22、断情
默默的退了出去，站得很远，看着那人靠在别的怀里，褪去衣物，滑入水中，当初小小的少年长高了，长大了，模样更加好看了……那人的嘴唇却都没有蠕动过……为什么，依他的性格，不是应该说很多不着边际的话么？却为什么……口都不张……
不是花溪川不想开口，而是大脑仍旧混沌着，所以才会在生人的面前害羞，才会想要自己依赖信任的人在身边……昏睡了两年，对于外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其实，我没想过还能再见到你。”白茗站到他的身旁，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翔儿，你想明白了？”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有人如此唤自己了，看向男人，“我以为我要的我都已经得到了……”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以为得到了全部，却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每天早上醒过来，眼前都会出现他的身影，伏案批奏折的时候，有人进来，心情都会激动，以为是他来了……以为是他，再次笑容满面的，懒洋洋的走进来，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端起早已为他备好的茶，轻抿一口，抬起眼皮看着自己……夜间入梦，梦中都是他的一颦一笑……总以为过一段时间就会淡忘，无非就是一个人而已，偌大的天下，只要我想，我就可以得到……”
“你知道花妖族的血统压制具体是什么么？”白茗摇摇头，笑道，“绝对不可有异心，绝对不可对同族之人刀剑相向。除非王，王可杀任何人，若是族人得了王的命令，也可动手。而且任何族人的能力对王都是没有用的，而王的能力，却对族人有用。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所有的你以为，不过是花溪川纵容你罢了。我是花妖族，你如何能不是？他又如何能不知？若想反抗你，伤了你，易如反掌。而你，精明如你，小心如你，为何会不清楚血统压制便敢对他做出这等事情？不过是你深信着，深信他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即便是，自己死了。”转过头看着他，似是不想错过他精彩的表情，“对了，你知道么，花妖族中，有人是可以自由穿梭冥界的，溪川昏迷不醒之时，我给他服下了忘川之水所做的药物，忘川，忘记前世种种，我集花妖族所有的力量，费尽心血，只让它具备了一种功能……”唇边带着一丝笑意，“忘情，断情。还有，这个药，是溪川自己让我炼制的，他和我说，若是有一日，他想要让我死，一不小心，我活下来了，你就给我吃下去。”
慢慢转过身，已经迈出了两步，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停住了，没有转身，“我这两年一直在想，溪川为什么不肯醒来，疤痕早已痊愈，伤口早已结痂，如今我明白了，他不过是，等着最后在听一听你的声音，再听你叫他一次，再让你握他的手，吻他的眼眸，因为他知道，再张开眼，就不会在记得你，所以，宁愿一睡，就睡了两年。他爱你，爱到了这等地步。”再次迈开了脚步，唇边的的笑意慢慢扩大……
留下了男人，留下了一脸震惊的男人……再次，自以为了呢……可是，那人已经全部忘记了，忘记了自己，忘记了所有的付出，所有的幸福与痛苦……忘记也好……永远不要想起来也好，就让自己，弥补所有……这倒更像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看向白茗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花溪川身子渐渐暖了起来，软手软脚的感觉也缓解了些许，这才开了口，“你和白茗在一起了？”
满儿一愣，瞪大了眼睛，脸上爬上了红晕，声音低不可闻，“嗯……”
“什么时候的事情？”一脸兴致盎然。
“去年满了十五岁的时候……”
“啧啧，我家满儿终于长大了呢~”
闻讯赶来的还有白炼玥，带着五个包子，后面还跟着林青森，小小的孩子终于见到日日躺在床上的人醒了过来，兴奋的扑进水中，“你终于醒了！你没再骗我了！还是我的眼泪管用！”
虚软的手根本抱不住，满儿伸出手，让林青森坐在温泉的石头上，喝斥道，“怎么这么莽撞！”
花溪川撑着身子，懒懒的趴在温热的石头上，脸上带着笑意，“你叫什么？”
“我叫林青森！”说完，直溜溜的看着男子，“你真的好好看。”
“是么？”说完，缓缓转过身，左胸口还有着一道浅色的疤痕，可是并不影响美感，反倒添了几分诱惑，“你为何说我骗你？”
伸出手，小心的抱住男人，嘟起嘴唇，一口吻上男子的嘴，“你总是告诉我你马上就醒马上就醒，那对你来说的马上就是两年的时间么？！”
伸出手揽住小孩儿的腰，“你的能力是什么？”
“他有通天眼。”旁边的玉笙把妻子扶过来，坐下，嫣儿红着眼眶，站得老远。
花溪川笑着，“这五个小包子是你的？”问的是白炼玥。
女子面上一红，“是的。”
对那五个孩子招了招手，“过来我看看。叫什么这几个孩子？”
五个小包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奇的走了过去，这床上一直躺着的人，竟然已经醒过来，还对自己说着话……
“赤橙黄绿青，见过殿下。”
花溪川微微一愣，这名字，真是要命了……“怎么叫这么个名字？”
突然，在自己怀中的小孩儿被人提了起来，衣物还滴着水，花青森看着眼前一脸凶神恶煞的俊美的人，几乎被吓哭了，“你放开我！”
白炼翔喝道，“谁让你吻他的？！”
玉笙眉头一皱，劈手就和他对起招式来……
花溪川揉了揉眉心，看着真累……“我累了。”
躲过一掌，转身蹲在池边，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们回去？”
看着眼前颇为陌生的面孔，以为便是花妖族的人，“你怎么一身猎户的装扮？不太适合你。”不知为何，就是想要这样说，伸出手，环住了男人的脖子。
慢慢抱起来，弄湿了自己的衣物也无所谓，捡起放在一旁的白袍，为怀中人盖上，“溪川认为我该如何打扮？”
“黄色？或者黑色？总之，灰了吧唧的猎户装扮不太适合你呢。”说完，转过头，看向一脸表情复杂的众人，“你们怎么了？他不是花妖族的人么？”
未等他人回答，白炼翔先是说了话，“我是花妖族的人。”
“那你的能力是什么？”问着，两眼放出好奇的光芒。
“等溪川好了，能下床了，我就告诉你。”
撅了撅嘴，“真小气。”
忍不住低下头，一吻落在他的唇边，“不知溪川可喜欢我？”
被问的一愣，被吻的更是惊骇莫名，不禁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真是个奇怪的问题……”
看着男子摸自己的嘴唇，笑道，“这难道不是花妖族打招呼表示喜爱的方式么？我叫白炼翔，溪川记住这个名字，我喜欢你，我喜欢花溪川。”说完，心情大好，抱着人就走向他的房间。
花溪川悄悄的摸住自己的胸口，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儿……
留下的众人相互对视一眼，眸中都带着愤恨，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若是直接排挤，便会引起溪川的追问，任谁都说不出谎话来……可说出来，谁知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若是任由事情发展下去……
“该来的总会来，该发生的总会发生，顺其自然吧。”花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众人背后，摇摇头无可奈何，“无论你们是怎么想的，目的只有一个，希望王好。”
“与那人在一起，怎么可能会好？！”嫣儿怒道。
“浪子回头金不换。”白茗看着离去的两人，神色复杂，“溪川还会再爱上别的人么？爱溪川的人，可以比比皆是，可溪川，眼中心中，都只能容下一人。谁都不想身旁伴着人，却看着溪川一人，独自孤老。嫣儿，你不懂，是因为你还未曾爱过。我们可以盯着，若是看出一丝端倪，除之，也并无不可。到时候，溪川也定不会追究你们。”
受万人朝拜，万人敬仰，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一生都活在勾心斗角中，身边之人无一可信任……这是多么的可悲。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人在世间活了一遭，希望的，莫不过如此。若是仍想不明白……便再也没有资格站在那人身边，为你付出了全部的人的身边。已然不配。
把人放到了床上，顺势坐到了床边，“累了不是？快睡吧。”
“我都睡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会困。”花溪川说着，伸手拽了拽枕头，很快，那人就伸出了手，帮他垫好。“谢谢。”
“叫我翔就好。”白炼翔神色平常。
没有答话，“你知道我的酒放在哪儿了么？”
“你的桂花酒？”看着男子拼命点头和眸光中绽出的兴奋的光芒，宠溺一笑，“你等等，我去问问白茗你能不能喝酒。”才要站起身，袖子就被人拉住了。
“别去，你去找找看，我觉得肯定在这儿，我都闻到味道了。”花溪川吞了吞口水。
笑着，伸出手刮了一下男子的鼻梁，“小狗鼻子……”
花溪川愣住，脑袋中猛的闪过一幅画面，顿时头痛起来，转瞬即逝，那也是一张脸，像极了眼前之人的脸，也是这幅宠溺的表情，却模糊而久远……“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才走到桌边的男人身体一僵，回过头笑的复杂，“你觉得我们认识？”
摇了摇头，毕竟是一副模糊的画面，再想深想，头却痛得要裂开了，便不再去想了，认识不认识又有何妨，“现在你我相不相识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桂花酒。”后面半句话，是两人一起说出的，相视一笑，默契万分。
为何……会有如此相识之感？
偷眼看到了男子的表情，男人明白，自己之前，也是有着等困惑的……那便不让他困惑得好，“我们之前不认识的，不过我在花妖族之时，听人说起过很多次你之前的事迹，你之前的种种话语，便也相对的了解了一些，若是溪川觉得不适，我便离得远些好了。”
“没关系，你的话我也可以慢慢了解，来日方长嘛。”看到男人有些落寞的表情，不知为何，有些话没有经过思考就说了出来。
听到男子如此说着，嘴角悄悄勾起，是啊，来日方长，花溪川，这次，我绝不放开你！“呀，找到了~！就说他们为了让你早些醒来，定在这房中放进了桂花酒。也当真是煞费苦心了。”话落，也从柜中拿出了两小坛酒来，顺手打开，桂花香夹杂着酒香瞬间弥漫了整间屋子。
男子闻到味道，也勾起了唇角，“快拿来！”
白炼翔把两坛都放到了床边，花溪川伸出手便去够，却因为手软险些打翻，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男子的手，掌心的手肌肤柔滑，骨骼硬朗，却勾起了心中无限的怜惜，缓慢的抚摸过，这才放开了手，“……溪川小心些。”
花溪川看着男人的脸，丝毫不介意手被摸，另一只手抵住坛底，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23、尾声
才刚清醒，未曾进食，腹中空无一物，烈酒下肚，不消片刻已然是面色潮红，白炼翔伸出手阻拦住男子端起酒坛的手，“莫要再饮了。”
花溪川抬起眼皮看着眼前的男人，“你知我左手之伤从何而来么？你知满儿如今已高出我些许了么？你知嫣儿眸中早已沉静了么？你知，此次醒来，我已忘记大半了么？”
呼吸一窒，男人伸出手，把靠在床头的男子揽入怀中，“溪川昏睡太久了，忘记些许事情是自然，何必拘泥于此。”握住男子的左手，与之十指相扣，细细描绘上面抹了各种药物均不能消退的疤痕……
“为什么，会忘记？”
“很多事情，忘记也不见得均是可惜，忘记，或许也是解脱。至少在我看来，溪川忘记的均是苦痛之事。”
埋首于男人的颈间，“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却忘了你的容颜，你的声音，你的喜怒哀乐……难道这些也是苦痛之事？”
“溪川记得，于我才是苦痛之事……”
“你说你我之前并未相识……”
“我希望未曾相识，便是未曾相识，我也坚信，无人愿告知你你我之前所有种种。”手臂再次收紧，把人牢牢的按在怀里……
“呃……”被勒得有些难过，不禁呻吟出声，“放开……”
略微松了气力，又抱了一会儿，才把男子放回床上，睁开眼，潋滟的眸子带着醉意，些许即将入睡的慵懒和淡淡的困惑看着自己，“……”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端坐在床边的男人却是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子，在他唇上烙上了一吻……唇上带着浓浓的桂花味道，凉凉软软，探进舌尖，还有擦完牙漱完口的些许味道，干干净净，让人舍不得移开……顶进嘴唇，细细的扫着洁白的牙齿，抵住牙缝，缓缓的撬开，温柔而深情，花溪川身上软软懒懒，大脑有些模糊，被动的承受，启开嘴唇承受着入侵，享受男人的温柔，一直看着他的男人，却突然发现，身下人的眼角，湿了……
一直盯着他的男人慢慢瞪大眼睛，停了动作，撤开，伸出指尖，擦掉了男子眼角划出的泪，“溪川……”哽咽的喉间溢出他的名字，却已经是红了眼眶，别过头。
男子的手指伸了过来，擦掉流下的液体，“白炼翔，被男人吻的人是我，你哭些什么，你的能力难道是可以探知别人的记忆？看到了我肮脏不堪的过去，所以哀叹自己吻了一个表面亮丽实则破败不堪的人？而且是个男人？”男子笑着，似是不知自己落了泪，甚至以自嘲的方式出言安慰。
白炼翔勾起唇角，“溪川为何落泪？”
花溪川抬起手抹了把自己的脸，“我竟也哭了？不知为何呢……”话音落了，身体已经支撑不住，歪过头，缓缓入睡了。
知道男子入睡时不愿穿衣，幸好从温泉中出来之时未曾穿衣，只是披了件外袍，小心翼翼的撤出来，为他盖上了被子，心中百感交集……
终是缓缓伸出手，抵住了男子的额头，溪川，你说对了，我的能力，就是可以探知别人的过去……现在，加上通过幻心得来的前世记忆……希望可以知道你的所有……
眸中蓝光吞吐，眼前出现一幅画面。
小小的男孩儿牵着更小的女孩儿，走在廊中，后面跟着一个梳着长长马尾笑脸盈盈的女人，男孩儿的眼睛黑亮，连同左眼下的那颗泪痣一同镶嵌在白皙的小脸上，格外醒目。把两个孩子领进了门，屋内，均是半大的孩子，最大的莫不过十三四岁，“这是新来的孩子，这是哥哥花溪川，这是妹妹花溪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