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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太子很难养 上——by苏景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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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穆寒江的声音,顾明珩停下手中的笔,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他年已十六,朗然清举,郑儒远曾赞他“风神秀彻,君子之表。”

“阿泓,你不能这样出尔反尔!”穆寒江的声音随着脚步声逐渐近了些,“不是说好了帮我写策论的吗?”

“本公子何时答应过?”谢昀泓一脚踏进崇文馆,水色的衣角扫过木质的门槛,见顾明珩朝着自己望过来,隐秘地朝着他眨了眨眼睛。又若无其事地展开折扇,对着身后亦步亦趋地穆寒江说道,“我可不记得答应过你这般的事由。”

说着坐到了书案前,阿除早将他的笔砚放好,行了礼退出了门外。

“阿珩!那日你们也在,阿泓他答应我了的!”穆寒江看了看坐在一边的顾明珩和陆承宁,有些着急地说道,一双眼极为有神。

“我不记得了。”顾明珩顿了顿,声音温和地说道,接着又问坐在旁边的陆承宁,“阿宁记得吗?”

陆承宁抬起头看了看满眼期冀的穆寒江,又看了看顾明珩,最后很是干脆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穆寒江瞪大眼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明珩和陆承宁,声音满含悲愤,“你们这是为虎作伥!”

谢昀泓嘴角微弯,折扇很是节律地敲打着手心,看着穆寒江慢悠悠地道,“阿木,阿除方才在马车上说,朱雀大街上‘归来斋’主人得了一块墨玉印章。”他一双眼如星辰陨落,看着穆寒江的眼神带着细碎的笑意。

“我去给你买!”穆寒江一听十分利落地应了下来,接着小声问道,“那我的策论……”

“这简单。”谢昀泓提高声音喊道,“阿除。”一身淡褐色衣衫的阿除闻声自外面进来,双手将一叠宣纸呈给了谢昀泓,又一脸肃然沉默地走了出去。

穆寒江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双眸一亮,“还是阿泓对我好!”说着一手接过咧着嘴笑起来。谢昀泓看着他呆傻笑着的模样,用扇面掩住唇角,只露出下颌一寸,“阿木,记得本公子的墨玉。”

顾明珩见他们两人闹完了,笑着问,“阿泓今日进宫可还顺利?”两年前,因谢昀泓和穆寒江年纪渐长,便相继搬出了东宫。

“阿珩,改日与我一同入宫试试便知。”谢昀泓闻言敛了笑,似是不愿再提及,最后还是咬了薄唇,“真不知这京中贵女的教养都抛到何处去了,真真面目可憎,面目可憎!”

穆寒江在一边快速抄着策论,听及他们说到这个,忙抬头补上一句,“今日一位贵女的丝绢直直落到了阿泓的头顶,香味真是太袭人了,至今我的鼻子还觉得痒!”

谢昀泓面带愠怒地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要抄策论吗?再不写我就收回了!”

穆寒江嘀咕了两句,“今早若不是我帮你挡着,你进得了宫门?”见谢昀泓脸色不善,连忙低下头奋笔疾书。

不知何时起,京中便流传着“君如云下水中影,拈花一笑万山横”此句,说的便是谢昀泓。而因谢昀泓每日都会自朱雀大街进宫,所以总有无数女子清晨便候在路旁,只为一睹谢郎风采。有时京中贵女每每不能自持,常将丝绢绣品纷纷掷向马车。

此般盛况已是京中一绝,引路人称道。

“阿宁今早还在问我,说阿泓是否又会延迟入宫。”说完还很是认真地看着谢昀泓,等着答案。谢昀泓心知他是在调笑自己,但奈何自己确实时常因为这个原因而迟到,于是没法反驳,只能闷头看书。

顾明珩笑得开怀,陆承宁听见他满是愉悦的笑声,微微侧过头看着他,最后也缓缓笑起来。一双沉敛的眸子若有波纹缓缓荡开,如徐风拂水,清澈安然。

见郑儒远步入崇文馆,四人一同起身行礼,面色恭敬。

放下书,郑儒远直接看向穆寒江,“前日布置的策论可是作好了?”他也时常拿这个学生没辙,兵法韬略可谓奇才,但是在学问上,真是不忍直视。

“禀师尊,策论在此。”说着将一叠宣纸呈了上去。上面的笔迹略显凌乱,甚至多处墨迹未干。

郑儒远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原文”是出自谁人之手了。看了看依然站着的穆寒江,他一脸坦然,面无愧色,目光直视毫无躲闪,只好在心里叹气,但愿他以后也能以这般的“气度”多去坑杀西狄蛮子吧。

于是将策论稿用镇纸压着,没有评价。

“殿下,《通鉴》习得可明白?”郑儒远让穆寒江坐下,转而看向陆承宁问道。

陆承宁放下手中一直握着的笔,想了想站起身来点点头。他一身太子常服,外罩了一件素色外裳,眉眼清宁地看着郑儒远。

“那么殿下可有体会?”郑儒远满眼慈和地看着陆承宁,很是欣慰。

陆承宁听了他的问题,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顾明珩,见他正专注地看着自己,这才开口道,“为君之道,必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若安天下,必先正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治而下乱者。”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淡淡的沙哑,神色却极为认真。说完又看向顾明珩,像是在问他“阿宁回答地可好?”

顾明珩见他的模样,手悄悄地握住他垂在身边的手,眼角有笑意泻出。

郑儒远听后,赞许地点了点头,揽袖回身道,“为国为民,道之大者。大道之首,韬光养晦。十年砺一剑,出剑封喉。平日常使剑,树敌生事,成大业所忌,不可为也。大道其次,审时度势。大道之末,止于忍性。小不忍而乱大谋。”他站在书案后,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此般是在教导太子,亦是在教导顾明珩。

如今濮阳顾氏日益势大,皇上未曾打压,甚至愈加封赏,一时间风头无两,跻身世家之首。后族陈郡许氏,依凤仪而经营多年,与顾氏若二虎相争,一时朝堂争斗不绝。

三公频繁上书,劝谏皇帝废储,再育龙子,否则江山危矣。却未得到皇帝的明确表态,不过现今皇上的态度与太子幼时相较而言,已是有所缓和退让,使得朝中大臣纷纷揣测圣意。

顾明珩眸色微闪,他也心知这样的局面对于陆承宁而言,甚为不利。

下了学,几人自崇文馆出来,陆承宁突然拉住顾明珩的袖子。顾明珩停下脚步看向他,“阿宁怎么了?”他的语气向来温和,却有着面对陆承宁时独有的亲昵。

“阿珩不要担忧。”陆承宁抬起手,之间抚上顾明珩微上翘的眼尾,想了想开口说道。他的眉目深邃,让人深信不疑。

“好。”顾明珩笑着道,迷然似醉,“有阿宁在,阿珩不担心。”陆承宁看着他点了点头,很是郑重地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阿木回来。”听见谢昀泓的喊声,穆寒江停下匆匆的脚步转身,就看见他摇着扇子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一旁是太子和顾明珩。

“阿木可否让穆大哥帮我找一个人?”顾明珩见穆寒江满脸疑惑就又解释道,“我只知道这人的名字与大致年纪,燕云遥远,只能劳烦穆大哥了。”

穆寒江拍了拍胸膛,很是豪气,“阿珩你尽管说,就算是把整个燕云翻过来,小爷我也给你把这人找出来!”谢昀泓嫌弃地看着他匪首一般的模样,执着扇子退了一步。

“朔州宁无怿。”顾明珩将记忆中的名字说出来,就看见穆寒江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阿木怎么了?”

“阿珩,你在哪儿听说的他的名字?”

“可有什么不妥?”

“约三年前,朔州宁家破败,作为嫡子的宁无怿已被斩杀。”他的眼神有些疑惑看着顾明珩,不知他从何得知这个“已死之人”。

顾明珩闻言心里一凉,思索良久又开口道,“阿木,还是要请你帮这个忙,我有把握确定他一定没有死。”

“好吧,阿珩你这样说肯定有你的原因,虽然不知道到底找不找得到,但是我让大哥试试。”说着点头应了下来。

这时,姜柏一路小跑过来,挨个行了礼才抬头开口道,“禀殿下,太子妃,两位公子,皇后娘娘凤驾即将驾临东宫。”

第二十二章

四人往着东宫主殿走去。谢昀泓看了眼一脸淡然的顾明珩和陆承宁,心内疑惑。到东宫这么些年,连穆寒江都感觉出帝后二人对太子并没有那么的宠爱看重,至少一年里,皇后驾临东宫的次数少之又少。

那这一次,皇后凤仪为何会突然来此?

踏进主殿,顾明珩一眼便看见主座上身着凤袍的许琦梧,视线扫过主座之下,他的双眸一凝,随即低下头掩住了自己的神色。

为何萧芷蔚和顾婉菱会出现在这里?

他也渐渐明白皇帝是想要断了他和顾家的联系,因此一直都没有主动联络顾家,而他的父亲也很谨慎地从来没有入过宫来。

赐了座,皇后指着顾明珩对萧芷蔚说道,“你们母子可是多年未见,一转眼连婉菱都长这么大了。”

说着语气带上了感慨,又朝着顾婉菱招了招手,“婉菱过来,本宫看看,真是芙蓉不及美人含笑,本宫都老了啊!”

顾婉菱闻言羞怯地低着头,莲步轻移到了皇后的面前,面带薄红,若枝上梨花,“娘娘可别这么说,早闻娘娘气质端华,如今见了娘娘,方知何谓风华绝代。”她的声音带着少女的娇怯,又含着世家嫡女的端方,听着很是悦耳。

“这可真是会说话!”许琦梧满脸笑意地对着下首的萧芷蔚说了句,满心满眼都是笑意,又执过顾婉菱的手,声音温和地问道,“今年多大了?”她修长的手指上戴着一枚玛瑙戒指,很是润泽。

“十四岁了。”顾婉菱轻声说道,声如莺啼,腮透绯红很是美好。

“十四?和我们太子同岁呢!”说着面上显出些许的惊喜,又道,“可定下了人家?”

“季彦他总觉得女儿金贵,不愿早早就嫁到别家,想着多留几年呢。”萧芷蔚笑着回话,她一身诰命服,比平日多显出了些华贵来,但眼角的细纹却是脂粉也掩不住了,可见这些年她在丞相府过得也并非外人所见的那般舒心。

“母亲——”顾婉菱似是不好意思般,娇嗔了一句。视线不经意地对上了谢昀泓的眼,脸颊瞬时便如染红霞,立即慌忙地别过了眼。

那便是与兄长齐名的谢郎么?

“女儿家害羞了!”萧芷蔚用丝绢掩着嘴,又很是宠爱地说了句,“家中教养严,婉菱不怎么出门,她父亲又宠爱女儿,捧在手心里了,所以这性子啊,就娇气了不少。”

“我们簪缨世族的女儿自当如此。”许琦梧笑道,语气里带着血脉中与生俱来的傲气,又拍了拍顾婉菱的手,“闲时就多来宫里陪陪本宫,见着这般如花的女儿,本宫也觉得年轻了不少呢。”

说完自阿静姑姑捧着的托盘中取了一块羊脂白玉,“这块玉本宫收藏多年,都说玉养人,这玉啊就给我们婉菱拿着。”说着止住她施礼的动作,“就不讲这些虚礼了,本宫见了你心中便很是喜爱。”

谢昀泓看了看身边坐着的顾明珩,见他目光清澈,毫无情绪显露在面上,不禁在心里叹了声好定力,却又觉心中难受。眼见着皇后这般明显地为太子选女人,却半分情绪不能泄出。

想着眼前又似浮现出他平日弹琴吟赋时的模样,真当是君子疏狂,俯仰天地!

阿珩,这般居于东宫,困于狭小天地,你真的甘心吗?又真的值得吗?谢昀泓缓缓地垂下眼,突然心酸难抑。

“明珩。”听见皇后的唤声,顾明珩站起身,道了声“儿臣在。”他姿容严整,神色恭敬。

“你入东宫以来,实在是难得归家一次,这次母后就做主,留婉菱在东宫可好?”她视线落在顾明珩的身上,语气虽是和缓带着商量的意味,眼神却过于凌厉了,带着不容违抗。

沉默良久,顾明珩缓缓开口道,“全凭母后做主。”他的语气如常,在旁人听来全无异处。可一边从开始便盯着地面发呆的陆承宁却猛地抬起头,一双如墨点漆的眼直直落在顾明珩的身上,带着疑惑。

“你在看什么?”穆寒江见陆承宁的反应如此有些奇怪,靠过去小声问道。

陆承宁没有理会穆寒江,他专注地看着站在殿中央的顾明珩,眸中只有着这个人的存在。随后他缓缓站起身,朝着顾明珩走了过去。

主座上的皇后也发现了陆承宁的动作,有些不悦地开口道,“太子?”语气带着警告。

陆承宁全然忽视了她的话,走到顾明珩的身边拉起他的手,探究地看着他的眼睛,有些忧虑的模样。

“阿珩?”他小声地喊道。见顾明珩转眼看着自己,眼里便有了笑意。在看清了顾明珩的表情后,一瞬间皱了眉,“阿珩难过。”他很是担忧地确定道,见顾明珩没有回答,又重复了一遍,“阿珩难过。”阿珩为什么难过?

穆寒江在一边看着,听见陆承宁问第二遍的时候,心里直觉浮起一层疑虑。

“太子。”皇后突然开口,她明明和煦地笑着,却是语气淡漠,“明珩他并没有难过,他的妹妹将要住进东宫,他自然是开心的。”

陆承宁身形突然缓缓动了动,他转头看着主位上的皇后,像是在分辨着她话中的意思。

殿内一时有些沉默,皇后对上陆承宁漆黑无光的双眸,总觉得心中莫名地渗起了一阵寒气,不觉握着顾婉菱的手用上了力。

这双眼……这双眼……和当年那人的眼睛真是一模一样!

顾婉菱皱了皱眉,想要叫痛,却忍住没有开口。

“婉菱,这次入宫,最为重要的,便是讨好皇后,知道吗?”入宫之前,萧芷蔚神色郑重地说道,“你需要保持你的仪态风姿,偶尔露出些许小女儿的娇态即可。”

“母亲,可是我不想嫁入东宫,嫁给那个傻太子!”顾婉菱撒娇着扑到萧芷蔚的怀里,娇声道。

“婉菱,我希望你得到的,可不是区区东宫的一个位置。日后太子登基,你就是他唯一的女人!”说着脸上扬起了得意的笑意,像是已经看到了那一天的到来,“那时,便是你凤仪天下的时候。”

“真的吗?我真的能当皇后吗?”顾婉菱双眸明亮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有些激动又很是怯怯忐忑,还带着些害怕的神色。

“当然,我的女儿是世上最美好的女子,应当坐上最为尊贵的位置!”她抚着顾婉菱的发,缓缓笑开来。

皇后见陆承宁盯着自己久久没有说话,余光见萧芷蔚的神色也有了些疑惑,一时心中愠怒,厉声道,“太子,你眼中到底还有没有母后了?”

这时,陆承宁突然动了,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猛地冲向主位,一把抓住顾婉菱的手臂向外拉去。

皇后因为这力道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发上戴着的金凤出云点金滚玉步摇一阵金石碰撞之声,歪斜在了一边,发髻凌乱。

阿静很快地上前扶住了皇后,就看见顾婉菱被太子拽着往门口拖去。

顾婉菱只感觉自己的手腕都要断了,她看着太子漆黑而毫无生气的眼,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与疼痛感大声尖叫起来,猛烈地挣扎。但腕上的力道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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