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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太子很难养 上——by苏景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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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快去拦住太子!”皇后声音急促地说道,殿门口守着的銮仪卫闻声却有些迟疑着不敢上前。

“阿宁。”听见这个声音,陆承宁一下子停了下来,他背对着众人没有回头。就在萧芷蔚见此景想要舒口气的时候,就看见太子拽着顾婉菱的手臂,猛地将她推倒在地。

他束着的黑发有些凌乱,不知落在何处的视线看了让人心中发寒。

“母亲——他要杀了我!——不要——母亲救我!”顾婉菱坐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向后退,她看着陆承宁的眼神满是惊恐,眼泪流了出来,糊了的妆粉黏腻在肌肤上,全然没了平日的清丽模样。

“闭嘴!”皇后厉声喝道,“太子何时要杀你了?”顾婉菱瞬间住了口,她咬住唇,眼泪不断地自眼角溢出。此时的太子,在她的眼中就像是地域爬出来的魔鬼!

“来人!去叫太医!再让人去请陛下过来!”她一边吩咐道,一边紧张地看着殿中的陆承宁,害怕他再有什么动作。

顾明珩朝着陆承宁走过去,在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睛喊道,“阿宁?”

陆承宁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没有理会,突然,他抬起双手捂住自己耳朵不断地尖声高叫起来,满含痛苦。

谢昀泓和穆寒江下意识地站起身,震惊地看着正痛苦尖叫的太子,全然忘记了反应。

这时,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是,不断尖叫着的陆承宁突然朝着殿中的鎏金大柱撞去!

第二十三章

“不要——”顾明珩眼看着陆承宁朝着鎏金大柱撞去,已是目眦欲裂。他离着陆承宁约二十步的距离,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突然,他脑中闪过一个名字,来不及考虑其它便直接高声喊了出来,“卫七!”他的尾音带着嘶哑,如琴弦绷紧即将断裂,喉咙都溢出血来一般,带着期待与孤注一掷!

一道黑影鬼魅一般出现在殿中,他身影极快地向着鎏金大柱掠去,在最后抵挡住了陆承宁的身形。将太子扶住,他黑纱下的双眸直直朝着顾明珩看去,眼如死水,不带一丝光亮。随即又如来时一般,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顾明珩微微闭上眼定了定心神,那一双眼让他心中一寒,如坠冰窟。

可是,不管会发生什么,再次面对同样的情况,他依然会这样做。

顾明珩快步走到陆承宁的身边,他没有看心有余悸双腿一软坐到了主座上的皇后,也没有看倚在萧芷蔚怀中嘤嘤哭泣的顾婉菱。他只是跪在陆承宁的面前,尽量让自己的气息平和下来,想要笑出来,嘴角却过于僵硬了。

他不敢贸然触碰蹲在地上的陆承宁,只能像往常一般轻轻唤他的名字,“阿宁?”

捂着双耳的陆承宁没有丝毫反应。他像是隔绝了整个世界,再也不愿听见、看见。

顾明珩缓缓低下头,眼睫垂下,他修长的脖颈像是精美的白玉,却蓦然带上了颓丧。他的手放在大腿上,一点一点地握紧,霜色的外裳被抓在手心,满是褶皱。

殿中除了风声再无其余声响,皇后神色复杂地坐在主座上,顾婉菱捂着嘴不敢哭出声来,而谢昀泓与穆寒江对视一眼,站在原地没有动。

“阿宁。”顾明珩看着他缩成一团不住颤抖的身形,“阿宁,再也不愿听阿珩的声音了吗?”他语带哽咽地问道,换来的依然是一阵沉默。

陆承宁捂着双耳的手没有丝毫放松,他正在抗拒着整个世界,抗拒着所有的人。

正当顾明珩沉默着想要站起身时,陆承宁突然动了动。他的头缓缓偏向顾明珩的方向,露出的一只眼眸睫毛被泪水濡湿。他看着顾明珩,眼中却无一点光亮,像是已经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再也无法挣脱开来。

顾明珩膝行了两步,靠他极近,一手放在了他捂着耳朵的手上,两只手完全地重合起来。他弯起嘴角,声音有如轻缓的琴音,“阿宁不要害怕,阿珩陪你好不好?”

他的声音,就像第一次在庭院的门口等着他来接他,他却停在了木桥之上的那一刻,他主动走过去执起他的手时一般,“阿宁,阿珩在这里。”他注视着陆承宁如失去魂魄的眸子,视线不移分毫。

这时,殿外传来了匆忙而凌乱的脚步声,一身明黄龙袍的陆泽章自殿外疾步行来,一进殿中便看见陆承宁失去了神识地模样,而顾明珩亦是跪坐在地,正小声地说着什么。

“陛下!”皇后急急站起身朝着陆泽章跑去,像是瞬间找到了依靠一般。长长的袍角拖在地上,浮起细小尘埃无数,连袍上的凤凰纹饰都黯淡了不少。她拉住陆泽章地手臂,眼中满是害怕。

“怎么回事!”陆泽章一把甩开她的手,满眼寒霜。

许琦梧的手一顿,面色怔愣,她看着陆泽章满脸怒气的模样,喏喏地开口,“我……太子……”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却完全语不成意,神色颇为急惶,连“本宫”二字都忘记了。

陆泽章没有再理她,大步朝着陆承宁走去,行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沉声道,“太子妃,你来说。”

顾明珩没有起身,亦没有动,启唇声音平淡却又压抑着什么一般,“皇后带着顾夫人与顾婉菱来东宫,执意要将顾婉菱留在东宫内,殿下不愿,想要赶走顾婉菱。期间皇后想要銮仪卫拦住殿下,又怒斥顾婉菱,随后殿下受到惊吓便往着鎏金大柱撞去,被险险救下。”

他说到这里便没有开口,目光专注地看着陆承宁的眸子,手轻轻抚着他的手背,掌心带着暖意。

“顾明珩你!”皇后见陆泽章面色已沉,慌张地高声喝道。明明心知顾明珩此般言语俱是针对自己,但是却无法开口辩白,因为顾明珩说的确是实情,她甚至没有丝毫反驳的余地。

一时她的面色苍白起来,满眼忐忑而期盼地朝着陆泽章看去,却在对上陆泽章怒意肆虐的神情时,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跟随着帝王御驾行至东宫的众太医站在门口,对视一眼却无人敢上前。近几年太子的状况已是好转了很多,很久没有犯过“病”了,而现今看来,此次的根源应该是太子被皇后的行为刺激了,这才出现了如今的情况。

这样一来,没有谁能够断定自己一定能够治好太子,甚至是让太子好转一二。

“阿宁。”顾明珩看着陆承宁,“阿宁现在一定很难过吧?阿宁是不是很害怕呢?阿宁看看阿珩,不要躲起来好不好?”

顾明珩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地回应,他却固执地看着陆承宁,每一个字都说地清晰专注,“阿珩就在这里,不管阿宁想要多久出来,阿珩都在这里。所以阿宁不要害怕好不好?”

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整个大殿中只有他低低却温柔无比的声音,落在旁人的耳里却是心酸。

谢昀泓只觉有绵绵密密的针扎在自己的心上,如此的难以抑制这般的疼痛。他仰起脸不想让泪落下,却发现,原来心中郁积的湿意是那样的无法消除。

顾明珩倾身半抱着陆承宁,长长的衣袍落在地上,像是霜雪铺陈一地。“阿宁,阿珩在这里啊……”他将自己的下颌轻轻放在陆承宁的肩上,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像是面对着一面石门,却执意要在其中打开一丝裂缝,让光亮透进去。

一个时辰过去了,顾明珩的双膝冰凉没了知觉,手臂也酸痛无比。阳光斜斜地射进殿中,将他的影子映在地上,两个人像是紧紧地融在了一处,再无一点空隙。

这时,顾明珩突然敏感地感觉到陆承宁捂着双耳的手松了松,他一怔,随即心内几乎是狂喜。直了身体,顾明珩有些急切得看着陆承宁的眼,“阿宁?阿珩在这里!阿宁听得见阿珩的声音吗?阿珩在这里……”

“阿珩……”含糊的呜咽出声,陆承宁捂着双耳的手缓缓放了下来,他看着跪坐在他身前的顾明珩,神色像一个无措而茫然地孩童。

他打量着顾明珩,最后颤颤的伸出手,手指抚上了顾明珩的眼角,一寸一厘地细细触摸着,双眸逐渐恢复了神采。

他直直看着顾明珩的眸子,轻轻地唤了声,“阿珩。”

那一刻,若有天光刺透云层落到地面。

“嗯,阿珩在这里。”顾明珩应道。

阿宁,那一刻之前,我心中惊惶,你会再也看不见我,听不见我,你的世界,会再无我的立足之地。

陆泽章见陆承宁终于开口说话,紧握成拳的手才缓缓松了下来。他看着殿外冷声道,“皇后禁足凤仪宫,思过三月。责顾相齐家不力教女不严,罚半年俸禄。”说完便离开了东宫。

浩浩荡荡的宫侍执着明黄仪仗跟在他的身后,如潮水退去。

姜余退出殿门之前,转身看了看正怔怔开着顾明珩的太子,随后快步跟随着皇帝迈出了宫门。

祈天宫。

迦叶身着一件雪色的薄衣赤足站在香炉前,炉中烟雾袅袅,映在他的眸中如大雾弥漫的破晓,终年不散。

“卫七,你说——是顾明珩直接唤了你的名字?”他的声音如高山之巅的白雪,纯粹而无多余的温度与情绪。

卫七低着头,眼前是迦叶雪色的衣角轻晃,在光线暗淡的殿中很是刺眼,“禀公子,确是如此。顾明珩清楚地叫出了属下的名字,在看见属下出现时亦无任何的惊讶。”说着顿了顿,“就像是一直便知道属下的存在一般。”

他是隶属于祈天宫的暗卫,只听令于历代神官,可以蔑视皇权。自太子出生后被陆泽章送走,便一直在暗处保护太子。连陆泽章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那顾明珩,到底是如何知道他的存在的?

“是吗?”迦叶执起银壶,手指白的近乎透明。缓缓将壶中的水倒入香炉中,细微的响声后,有烟尘上浮,随后没了踪迹。

纤瘦的手放下银壶,他拿起一旁的丝绸将手擦净,只听清冷的声音道,“继续留在太子身旁,再告诉姜余,十日后,带陆泽章来这里。”说着随意将手中丝绸掷落于地,雪色的身影没入黑暗,渐行渐远。

第二十四章

阿静姑姑捧着几枝芍药进去寝殿的时候,就看见皇后斜卧在榻上,只着了一件淡粉色的内衫,她身姿丰腴,散发着属于妇人的成熟韵味。就如每个角落都漂浮着的罗兰香,馥郁而引人沉迷。

“芍药,可是摘来了?”许琦梧慢慢地睁开眼,看向阿静的方向。她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倦意,毫无身着凤袍时的锐利逼人。

“花房的花匠说这几朵是今天清晨才开放的。”阿静转身关上门,一边走一边说道。她将手中的芍药放入花瓶之中,又挑选了一朵最为精致的拿在手里。

冷人的早春芍药未曾绽开,这些都是当年许琦梧封后时,陆泽章亲口吩咐为皇后建造的花房中种植的。为了保持花房一年四季温暖如春,不知花废了多少能工巧匠的心血。为的,不过是让许琦梧时时能够观赏鲜花。

“我还在家中的时候,最爱的便是将才从枝头折下的鲜花插在鬓发上,父亲还曾夸赞说,我的姿容比这芍药还要美丽几分。”许琦梧眉眼带上了明艳的笑意,她伸出手将花枝接过,皓腕如玉。

“夫人还曾亲手为您做过宫花呢。”阿静见她的心情好了些,也笑着开口应和道。

自从东宫那日后,皇后被禁足在凤仪宫已有九天,其间皇上未曾踏足半步。太子虽是全好了,据闻甚至比之前的状况还要好上几分,但皇上并没有消了怒气,解除禁足的事提都没有提。

前朝听到风声后一道又一道请求皇上广纳后宫的折子又递到了龙案上。许多大臣都认为这是一个机会,趁着皇上厌倦皇后之时,送更多的女子入宫以诞下龙子。只要有聪慧的皇子诞下,那么为了江山稳固,皇上一定会改立太子。

“那样的时光都过去了。”许琦梧叹息一般继续说道,“自我嫁入晋王府,嫁给陛下开始,那样的日子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纤长的手指抚摸着花瓣上细细的纹路,“我当初还以为,这一生便是住在晋王府的内院,做一个妻子一个王妃应尽的责任,操持内务,生儿育女。谁曾想,王爷会登基为帝?而我,也成了皇后。”她说到后面,声音缓缓落了下去,渐渐出了神。

今上为先皇第五子,受封晋王。后在先皇驾崩之时率军逼宫,杀太子,除兄长,唯有当时的六皇子活了下来,如今被封安王,远离京城。而今上篡位嗜杀之名在士林中一直广受争议。

“你刚进来的时候,可是想要给本宫说什么?”沉默了许久,皇后突然开口,像是方才平和的笑容都是幻觉一般,她的神情依然如九天鸾凤,高高在上。

“禀娘娘,在花房中有一个宫侍让奴婢将此封信呈给娘娘。”阿静说着将置于怀中的薄纸拿了出来。

许琦梧接下信展开来,瞬间,上面写着的“初三之夜,帝临祈天”八字,像是剑刃一般直直刺入了她的心口。阿静有些疑惑地看着许琦梧,只见她紧紧地盯着信纸,像是失去了心魂。

“娘娘?”阿静小心翼翼地叫了声,近些日子皇后的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此时这样的气氛让阿静有些担忧,又微微有些胆怯。

“帝临祈天……帝临祈天……”许琦梧突然站了起来,身形微晃。她手中紧紧抓着信纸,尖锐的指甲刺破纸面陷进了肉里,直至血肉迸裂。她高声地笑着,却呜咽如泣。

“这么多年,他终还是去了祈天宫!他还是放不下他!”她的神色带着惊人的恨意,“不——他怎么可能放得下?怎么可能……”说着,像是失了力气一般跌坐在榻上,怔怔地看着地面。良久,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我的皇儿……我的皇儿……”一声一声有如哀鸣,带着痛彻心扉的悲戚。

她的眼前蓦地浮现出她生产的那一天,屋外下着雨,明明还没有足月,她的孩子就想要出现在这个世上了。她咬着牙,身体被撕裂,那样的痛让她有一种快要死去的感觉。

听见细弱的哭声的刹那,她笑着哭了出来,远远地看着那个被裹入明黄襁褓的孩子——那是她血脉的延续,是她和她所爱之人的结合。

可是后来呢?她细细回想着,却怎么也想不清楚,自己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见了,被换成了如今的陆承宁。

这明明就不是她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她怀胎数月生下的孩子……陆泽章,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

低低的哭声自她的喉间传出,我的皇儿,娘没有来得及看你一眼,甚至根本就再找不到你的尸体……若有下一世,你千万别再出生在这个皇宫之中,千万别再被自己的父亲无情地掐死在襁褓之中……

她软下身子斜倚回榻上,声音低沉,“阿静,去把熏香换了吧,我本宫前日安排你的事情,一一吩咐下去,不容许出任何的差错。”她的语气逐渐恢复了沉静,说着缓缓闭上眼,不再言语。

迦叶,或许我一生都伤害不了你分毫,但是你的孩子呢?

她缓缓笑了出来,明媚芬芳,像是染上了毒汁的芍药花。

祈天宫。

陆泽章走在昏暗的宫殿中,四周寂静,他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这段路他走得极为熟悉,年少之时每每来祈天宫寻迦叶时,都要经过这段路。

只是,他已经许久未曾进来过了。

他一步一步地走着,每一块石砖上都铭刻着当年的回忆,那时他执着迦叶的手在殿中行走,向他倾诉自己的野心与治国之策,少年时的心仿佛可以足以容下浩瀚的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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