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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太子很难养 下+番外篇——by苏景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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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人将郑老抬进了屋内,三人见他老人家没有被惊醒,方才安下了心,又叮嘱宫侍在一旁候着,以防有什么紧急事务。

三人行至殿外,却都一时无话。风吹杨柳,窸窣之声徐徐传来,湖面上水纹荡漾,浮光跃金。

沉默了半晌,还是谢昀泓先开了口,“阿珩,你与殿下可要仔细些,顾相的行为必定是有所图谋的。虽然如今还看不清楚,但是日后必定会露出痕迹。”他右手下意识地把玩着折扇,眉宇间带着思量。用冰蝉丝织就的扇面,数年来依然无一点墨迹。

“父亲也曾告诉我说,陛下之所以会准许安王请婚,多半是因为今上自觉欠了安王一条性命,心中存有补偿之意,方才如此。”

顿了顿,他唇角微掀,“多亏一开始殿下便未曾过多的倚靠顾氏,否则还真是要吃大亏。”

世家嫡女向来是联姻的最佳人选,每每都会经过细心考量方才定下,不会轻易便许了出去。顾相这般行为,意义可是令人好生琢磨才行。

顾明珩点了点头应下,想了想还是未曾将自己心下的猜测告诉两人。不管如何,这种混淆皇室血脉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况且自己现在也只是猜测罢了。

穆寒江负手走在两人的身侧,他听着谢昀泓熟悉的嗓音,只觉似有似无的声音又浮现在了耳侧。那夜他喝得醉醺醺,甚至不确定当时扶着自己的人是否就是谢昀泓,但是那句轻叹般的话语却记得极为清楚,有如余音绕梁,数日不绝。

“穆寒江,我若许你一生,你是否能还我一世?”

扫过谢昀泓的侧颜,极快地又收回视线——胆怯也好,惧怕也好,每每话到了嘴边,却又不敢出口,只担心那只是出现在自己的梦中,说出口了便来友人也不得做。

阿泓,你可知道,我穆寒江愿意许你一生一世,永无悔意。

御书房。

窗外的日光像是永远也照不进这宫殿之中,这里是大雍的权力中心,历代君主都曾经在这里批阅奏折,决定天下大事,生杀荣辱。但是此处却终年泛着隐隐的阴冷,不管点上多少的琉璃灯,都驱不走无处不在的阴影。

陆承宁站在御案一侧,面无表情的模样略显沉默。他仔细地听着顾相与谢相关于减免赋税的商讨,遇到不甚明了的地方便记在心里,等到结束时再开口询问,态度很是谦逊。

议事结束的时候,已经近午时了。谢相曾经是皇子伴读,而顾相亦是与几人自小便相识的,恰逢安王也在御书房中,几人便坐下来聊到了当年的往事。说到兴致甚高之处,还会相互嘲笑对方幼时的斑斑劣迹。

虽然如今已是君臣有别,但是多年的情意尚在,言语中也多了几分亲近。

没有得到吩咐,陆承宁也不能离开,便站在原地将之前听见的信息都一一琢磨清楚。他并非天赋异禀,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如今的程度,也是下了很大心力的。

耳边不断传来陆泽章四人的说笑,他却像是隔绝了所有声响一般,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维之中。

“承宁?”听见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陆承宁回过神来,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神色却是极为镇静的,丝毫看不出之前游神的痕迹。

“你皇叔提议今年的秋猎由你主持,你看如何?”陆泽章朝着他招了招手,眉眼俱是带着笑意,可见今日心情甚好。

陆承宁稳步走了过去,双手平举,玄色冕服的宽袖轻晃,他的声音极为清晰,“但凭父皇吩咐,儿臣自当从命。”

自古便有君王四猎,分别称作春搜、夏苗、秋狝、冬狩,而大雍沿袭田猎做礼仪。

大雍开国帝王自逐鹿山起兵,后登基称帝,每到秋日便要举行秋猎大典,合以练兵。他曾言,“有人谓朕秋日行围,劳苦军士,不知承平日久,岂可遂忘武备!军旅数兴,师武臣力,克底有功,此皆勤于训练之故也。”

自此,大雍历代君主都有了秋日行围的传统,由此宣武尚兵,扬以军威。

只是不知道安王此举,到底是何意。

第六十四章

“秋猎?”顾明珩为他整理衣襟的手一顿,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陆承宁,“如今不过七月中旬,秋猎的开猎之日应当是在九月下旬吧?”一边将他腰上的锦带系好,顾明珩一边思忖着说道。

上一世他没有参加过三年一次的帝王行猎,那时陆承宁尚无储君之实,而他虽是男子,但是却占了太子妃的名头,也不便于独自前去。

“主持秋猎之事倒不难,毕竟礼部都有完善的章程,只需统筹便可。”陆承宁点了点头,双手微抬,任顾明珩为自己换上寝衣。

稍微垂眸,就能看见他黑如鸦羽的鬓发,因已经入夜,他的发上只用了一根通体莹润的玉簪将带着湿气的长发松松挽起,发梢轻晃,却要比平日多了几分随兴与自然。

他并没有其他世家公子的喜好——用浓浓的熏香熏发,但是却自有一种纯然的味道。

“阿珩。”突然听见陆承宁在叫自己的名字,顾明珩直起身看着他,略带疑惑地“嗯”了一声。他的面庞莹白,眉宇舒展的模样很是宁淡。

“今日御书房中,父皇向我提及纳妃之事。”话音未落,就感觉顾明珩的手一顿,神色微变。

陆承宁见了他的神色叹息了一声,伸手将他揽进自己的怀中,用下颌轻轻地磨蹭着他的发顶,“阿珩可是不相信我?”

“没有……”顾明珩下意识地反驳道,但是吐出两个字又愣住了——自己心底其实是有些不相信的吧?虽然知道他心中有自己,但是却不相信他会冒着绝嗣的风险一生只有自己一个人。

再者,这里是皇家,而他是今上唯一的嫡子。就算他愿意为自己绝嗣,天下人也不愿。

顾明珩止住了声,没有再开口,他倚在陆承宁的怀里,感觉着寝衣丝质的表面光滑却带又着凉意。而细听,还能感觉到陆承宁熟悉的心跳声。

“我拒绝了。”陆承宁一手轻轻拍抚着他的脊背,感觉手下的肌肤逐渐地松缓下来,话里也带上了笑意,“虽然我以前未曾明言说与阿珩听,以为阿珩明白我的心思,却没想到阿珩却这般不相信我。”

打断顾明珩想要开口的话,陆承宁直直地注视着他的双眼,“阿珩可愿信我?”

顾明珩点了点头,“愿。”我不信你,还能信谁呢?

“以我陆承宁之名对天发誓,此生此世,唯顾明珩一人。”他的双眸深如远夜,定定地看着顾明珩的眼,“绝嗣也好,无后也罢,甚至祖宗责罚,天下人口诛笔伐,我都愿意一力承担。”

说完,他倾身在顾明珩的眉心落下了亲吻,带着安抚,“所以阿珩永远都不要担心,我的怀中会有其他的人。”

热气扑在顾明珩白皙的面上,蒸腾出淡抹绯红,他的双眸极为明亮,如月之东升。

得你一言如此,我已心满意足。

九月二十一,今上率皇亲朝臣入上林苑举行秋猎,以祀先祖,亦扬武德。

上林苑自前朝起便是皇家围场,其中百兽奔袭,天子秋日猎苑中,取兽无数。中有离宫七十所,容千骑万乘。

但相较于太祖皇帝率万乘北上围猎的场面,后世皇帝于上林苑中至多可称为游猎罢了。传统虽还在,但形式已经多过了内容。

自朱雀门前往上林苑之时,街卫已清道。到了时辰,典仪监高声喝道“行——道——”,便有鼓声高起,人马踏上了御道。

高约七丈的织金九龙天子旗行于队伍的最前方,御辇周围由身穿银甲的銮仪卫相护。金吾卫按势列阵,将御辇层层包围,之后便是寿扇、幢幡如林树立。

浩荡的队伍飞沙数十里,哒嗒的马蹄声震人心魄。

太子车驾之中,陆承宁与顾明珩同坐一处。

车驾前行之中有些颠簸,顾明珩略有些不适地靠在陆承宁的肩上,微皱着眉,“可是安排好了?”他听着车外骏马嘶鸣的声音,心中略有些烦躁之意。

“赵显亲自带人去的,也已在各处安排好,想来应该是无事的。”陆承宁没有多言,只是将手搭在他的身上,节律和缓地抚着他的脊背,让他好受些。

顾明珩点了点头,也没有再问,只是放缓了呼吸,没多久意识便有些昏沉了。他感觉着陆承宁逐渐有力的臂膀安稳地环住了自己,心下也沉静了些。

到了上林苑,顾明珩歇息一夜之后也缓了过来,只是面上还稍有些苍白。清晨之时,今上便会在昆仑池的玉璋台举行开猎仪式,随行众人皆是要去的。

顾明珩换上了适合行猎的月白云纹箭服,正想要回身帮陆承宁穿戴,就见他一身玄色白蟒箭袖站在自己身后,手里托着一顶掐银丝玉冠,头发也有些凌乱,很是为难地看着自己。

“我自己无论如何也戴不上去。”他神色略有些不自然。

顾明珩见他这般模样,展颜一笑,上前去接过玉冠,“你坐好,还是我来吧。”说着将他的墨发重新束起,再饰上玉冠,他的动作极为娴熟,力道轻柔——这个动作已经重复了十数年。

开猎仪式之后便是行猎了,陆承宁乘一黑色骏马行于陆泽章的身后,可以看见远处的山林苍翠茂盛,天高云阔,令人心生豪迈之意。

此处的风景完全与宫城之中大不相同,令人心中都生出了豁然之意。好似只需策马便可追风而行,行于山林之间便可长歌呼啸。

在陆泽章挽弓射中掠过薄云的大雁之时,陆承宁拉弓弦的指间一松,就见利箭破风而去,直直射入尚在半空的大雁羽中。

只听雁声哀鸣,直直坠地,引得无数赞叹之声。

“太子弓马娴熟,有我陆氏皇族子孙之风范!”陆泽章回身夸赞道,一身龙袍的他双眼锐利,面上带着笑意。

陆承宁闻言放下手中的弯弓,低头行礼道,“崇敬父皇之神武!”

安王乘一匹枣红马行于一侧,见此情景道,“当年随先帝行猎,每每都是陛下拔得头筹,其弯弓射雕之雄武令臣弟记忆犹新啊!而如今太子文韬武略,极为肖父,实乃我大雍之幸!”他身着亲王蟒袍,面容俊美,身上的书卷气淡了些,手握缰绳的模样多了几分英勇气质。

陆泽章闻言大笑道,很是愉悦,“六弟,可别只耍嘴皮子上的功夫,随朕去猎只狐狸如何?”他扬了扬手中的弓箭大声道。

“臣弟自当从命!”安王朗声一笑,很是豪迈。

多说皇亲与士卒虽陆泽章御驾而去之后,陆承宁独自一人骑行到山林隐蔽处,就见赵显候在不远的地方,身旁是一匹漆黑的马。

“如何?”陆承宁高坐马上,神色很是平淡。以硬玉为柄的马鞭执在他的手里,莫名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禀殿下,林中发现数名黑衣人,都已就地格杀,未曾惊动他人。”赵显跪于马旁,声线沉稳。腰侧的刀鞘乌黑,带着戾气。若是仔细辨别,还能看见他的甲胄上沾染着已经凝固的血迹。

“嗯,辛苦了,继续警戒,不要掉以轻心。”陆承宁点了点头吩咐道,随后调转马头朝着树林的边缘走去。这上林苑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看着他,他不能离开太久。

赵显朝着他的背影行了礼,随后翻身上马,马蹄翻飞,速度极快地消失在了山林之间,再无踪迹。

行了不过数百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的马蹄声正在逐渐靠近,陆承宁双眸微凝——还是来了吗?

“殿下为何独自一人于此处?”安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兴奋。

陆承宁听闻没有回身,淡声道,“闲来无事罢了,就不知为何安王叔如此巧合地与孤遇到了一处。”他脊背挺直,玄色白蟒箭袖令得他的气势很是肃然威仪。明明话中并无什么明显的情绪,却让人闻之心惊。

安王拉了拉缰绳,策着马行到了陆承宁的对面,面上带着笑意,但眼底却有薄怒,“无论如何,本王也是你的长辈。”

这话是在说陆承宁背对着他答话的行为于礼不合,过于目无尊长。

“哦?”陆承宁抬眼看他,带着些微嘲讽之意,“孤乃大雍太子,原本念及血脉之情免了皇叔的大礼,如今皇叔这是在提醒孤吗?”

他很是闲适地把玩着手中的玉柄,一双眼静看着安王。

安王笑意瞬间消失,掩下阴狠之色,扯出了一抹笑意,“没想到太子年幼时连话也说不全,如今却是愈加的口舌伶俐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意,安王身下的枣红马有些烦躁了踱了踱马掌,发出轻微的嘶鸣声。

见陆承宁一双漆黑的眸子注视着自己,不发一言。山林中又远远传来野兽的哀嚎声,以及猎场上鸣锣击鼓之音,夹杂在呜咽的秋日长风中,令得安王心底瞬间涌起一阵惶恐。

他握紧了缰绳,神色更加沉了些,“今晨见太子妃面色似有不适,可是被这山林间的血腥戾气所伤——”

陆承宁听他提及顾明珩,气势陡然一变,身形极为利落地拿起背后的长弓,瞬间便拉满如月轮。

弯弓满张,白羽为尾的利箭搭在指尖,冰冷泛着寒光的剑尖直指安王心脏,只听陆承宁一字一顿地寒声道,“孤之所属,无须王叔操心!”

第六十五章

三菱箭尖之上,寒光凛冽,安王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大喝道,“陆承宁!你怎么敢——”

“孤有何不敢?”陆承宁打断他的话,声音清淡。他的手极稳,端着弓矢毫无颤抖。一双眼如淬寒冰,看着安王像是看着死物一般,“其实安王叔你倒是可以试试——孤到底敢,还是不敢。”说着紧了弓弦,绷紧的声音清晰在耳。

安王只觉呼吸紧的几乎要窒息了一般,他唇角抽动了几下,神色再也掩不住惊惶!此刻他才惊觉,陆承宁所说并非玩笑之语——他是真的对自己起了杀心!

这时,山林中突然远远传来虎啸之声,久久回荡。鸣锣示警,人声喧哗惊起林间飞鸟无数,延绵的扑腾振翅之声令人心下一颤。陆承宁侧耳细听,声音传来的方向大致是南面——自己原定的狩猎范围。

见安王闻声面露激动又转为疑惑,陆承宁紧抿着唇角,手指一收,突然瞄准安王的右手臂松了弓弦。箭羽离弓的“嘣——”声之后,是箭矢陷入血肉的声音与安王的痛呼声。

放下掌弓的手臂,箭袖令得他的手臂显得极为修长有力。一身玄色白蟒箭袖的陆承宁高坐于马背之上,看着倒在地上面露狰狞的安王淡淡道,“孤只愿安王叔能够记住今日这一箭,不要被其它冲昏了头脑,做出令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来。”

说着扫了他一眼,双腿轻夹马腹朝着山林的南面行去。

马蹄声急,穿行林间不多时便失了踪影。

安王抱着血流不止地手臂跌坐在地上,鼻翼张合地喘着气。他抬头看着渐行渐远的陆承宁,满脸俱是浓重的恨意,“陆承宁,日后必报此仇!”他双目圆瞪,带着喘息,鲜血点点滴落到了地上,染红了土壤。

陆承宁策着马速度极快地朝着南面行去,山路很是颠簸,他只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一般——那声虎啸之后是鸣锣示警之声,说明定是有人受伤了!双眉微皱,陆承宁攥紧了缰绳,压下了所有慌张。

于半途中遇见了急忙赶来司御率卒,应是奉命来报信的。他猛地拉住缰绳,语气有些低沉,“怎么回事?”座下的骏马有些暴躁不安地在原地踏着步,嘶鸣声声,惊动了树上惊惶的鸟雀。

“禀殿下,吾等‘清洗’山林之时,未曾发现猛兽。却在刚才于殿下原定狩猎之处突然出现了白虎,猛地扑向谢公子。随后穆公子为了救谢公子与虎相搏,身上多处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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