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系统，到现在为止，其实……不能完全断开吧？”
窦璧后退了一步。
望的手从窦璧的后颈上滑开，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了这么多年的脸——窦璧其实长得不错，李响和窦泽灵都算是高品质颜，阿玉也曾是美少女，到窦璧这里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只是他怪表情怪动作太多，运气又总是背得突破天际，反倒是常常让人忘了他的那张还不错的脸，只记得住他洋相百出的样子，话说这真是对得起自己的名字啊窦璧。
可这只逗比真的安静下来的时候，那张不错的脸就变得格外沉寂。
就像现在一样。
窦璧敛了所有表情，直直看到望的眼底：“你之前也是骗我的吗？”
望突然有点害怕，好像马上就要抓不住窦璧一样，不由得伸手捉住了窦璧的手腕：“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如果二八成功了的话，你就会和系统、和这个世界一起消失，对不对？”
窦璧又后退了一步，甩开了望的手。
望急切地想抓住窦璧，却无法成功，因为窦璧为了躲开他连异能都动用了，垂着头移到远处。
即使是很久之前，望被系统吞噬的时候，窦璧也没有露出这种表情，所以望真的慌了，他本就话少，此时更是什么都不能说出来，关心则乱。
“望大人！虽然窦玺的后续部队被攻灭了，但是前锋势力完全没有停下来，现在已经开始进入系统中枢了！”
糟糕的消息纷至沓来，即使望再说些什么，也没有办法让窦璧信服了。
窦璧静静地立着，看着白发人第一次慌乱成这样，原因大概是因为担心他生气或失望。以前，窦璧总是小心翼翼地猜测着望的心思，因为对方一个表情一句话而开心失落，现如今却是反过来了吗？不，不是的，其实那时候，望也在在乎着他吧。
“望大人，我们的主力一时回不来，这怎么办？！”
“就说不该派他们出去……”“完全没有胜算啊！”
“他们疯了吗？系统要是消失，他们所在的世界和他们自己不就也完蛋了吗？！”
望没有下令，只是和窦璧对视着。
窦璧却突然笑了，嘴角上扬，：“我和你一起去，毕竟好不容易有了异能呢，怎么能不好好用用呢？我的弟弟也该我来教训才是”
望一直空着的手心被靠过来的窦璧的手填满了，望不敢置信地看着身旁上一秒还面无表情的人。
“至少让我和你一起战斗吧？”
窦璧表情渐渐变得无奈，上挑的眉头让他的两条眉毛变成“八”字，眼神里却是委婉到极致的、模模糊糊的温柔。
无论如何……窦璧在心底苦笑了一下，自己不但帅不过三秒，连生望的气也持续不过三秒啊。
只是如果望会消失的话……只有这个绝对不允许。
“待在我身边。”望握紧手心里那只手，像是叮嘱一般说道。
窦璧郑重地点了点头。
留在
站在队伍最前头的窦玺已经换回了原本的金色发色，一向冷冰冰的脸上竟然挂着一丝笑意。
“好久不见呢，哥哥，那一拳打得我很痛啊。”
依旧是凉凉的少年音，窦璧听着听着就皱起眉，之前他还拼命想要帮眼前这个人找回原本的身体，自以为是地肩负哥哥的责任……
“窦玺，一旦系统消失，世界就会崩坏……你的军队都是被骗了的吧？”
经过扩音，这句话在窦玺大部队的上空来回回荡着。
窦玺向前一步，继续补充道：“没有空间异能的你们会跟着消失的！”
他意想之中的骚动并没有发生，庞大的队伍里静得连风刮过的声音都能听清，窦璧有了不好的想法——遮盖谎言的最好办法，就是用另一个谎言引开注意力。
既然窦玺都已经敢带着这么多人亲自前来，那么想必是对这些人灌输了某种谎言，大概就像是“系统是异端，一旦系统发展壮大，我们的世界就会崩坏”这种谎言。因为系统的存在在民间甚至大多数政′客之间都是保密的，所以一旦系统的存在被证明了，那么谎言也会很容易地被大众相信了。
而为了掩盖这个谎言的虚假性，窦玺大概还会说“系统内部的人都在说谎，他们误导别人，让别人相信系统是保护这个世界的工具，从而得逞”。
所以窦璧这么说，只不过是让那些人更加相信窦玺罢了。
“呵……”窦玺嘲讽般地哼了一声，转身道，
“杀！”
安静瞬间被狂乱的噪音代替，血腥味渐渐弥漫上来。
望的异能全面爆发，单是挥手就能扫倒一片人，白发在复杂的气流里翻飞，连站在他身边的窦璧都觉得心惊——明明是空间类的异能，却有这么强的战斗力，窦璧明白，但不愿意认真去想那是为什么。
窦璧也参战了，利用空间异能将别人的肢体直接移走，看着别人的血液在自己的手臂上流淌。虽然不适，但他完全无法停下来。
这就是奶奶当初作为第一的大将的感觉吗？
窦玺的军队在数量上有着绝对的优势，前仆后继的信徒们没有丝毫畏惧。
但系统的势力也在顽强地抵挡着，并以极缓慢的速度消耗着，和窦玺军队伤亡的速度相比，他们的伤亡速度可以说是极为缓慢了，当年李响的胜利不是没有道理的，空间系的异能有着压倒性的力量，如果就这么磨下去……说不定可以勉强平手，那样的话，事情无论如何都会有转机吧？
随着时间推移，血腥味越来越浓，直到消失在嗅觉里。
仿佛发觉了己方的弱势，来攻的军队开始军心涣散，士气也渐渐退去，被望护在后方的窦玺也能感觉得到。
望正在和窦玺交手。
窦玺恨恨地盯着窦璧，突然开了口：
“他们的弱点是时间！只要在时间上胜过他们就好了！”
窦璧一个激灵。空间系异能的弱点被发现了，窦泽灵以前对他说过，空间的敌人是时间——只要方法得当，空间系异能几乎全无招架之力。
70.名为幸福的恶毒·心结
空间系异能的存在，近乎无敌。不过真要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既然这么有逆天的金手指，那为什么李响年轻时部族里的人口不算多呢？照理来说，窦璧的族人们应该借势发展成一个大国才对啊。
事实上，李响和窦泽灵年轻时，这个部族还处于游牧的状态。
这正是因为时间限制了空间的原因。
拥有空间转换能力的人一般不会有时间能力，而空间转换也有限制，无论转换的是哪几个空间，都必须是处于同一个时间点的空间。举个例子，如果异能者还在夏天里举着冰棍，那么他就无法借助于空间异能来取得冬天时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如果异能者想要取来一个杯子，但这一秒世界里所有的杯子都碎了，那么异能者也是没有办法拿到杯子，哪怕下一秒就有一个杯子被制造出来，异能者也是拿不到的，因为时间点不一样。
所以一旦有时间系异能的人存在，空间系的就萎了。如果空间系的异能者想移动点什么，时间系的异能者就可以打乱时间，让空间移动无效化。
二八的话一出，立刻有一些原本处于队伍末尾的人类向前移动，带着不可抑制之势一路到了两军交界带，亏得窦璧这边有些骁勇善战的人，才稍稍压住那些时间系的异能者突入的速度。
但这样一来，两方伤亡的速度也无法持平了，窦璧眼见着血红的宽带向己方扩展，过不了多久……
系统就会被敌人摧毁。
咆吼和嘶喊彼此交错着，最开始的目的都是活下去，却渐渐在同伴死亡的刺激下演变成以命相搏，为了莫名的信仰不管不顾地杀戮，就像每个人手里的武器，从最初的颜色渐渐变成深褐色，连几秒的默哀时间都没有，因为谁知道下一个折断的是哪个呢？
窦璧感觉自己仿佛被分离出这个世界一样，自顾自地憋闷恐惧着。
造成这一切的人就在他的对面。
窦璧已经无法猜透二八的心思了——明明有这种颠覆性的战力，二八却在最后才拿出来，他是为了保留实力，还是仅仅单纯地想要看到死亡呢？
隔着很远，窦璧看向二八。
二八站得很直，手中持着不知从哪里得来的神兵，只是挥舞着它，二八就能毫无障碍地前进，身旁的时间系异能者掩护着他，一步一步走得稳稳当当。
窦璧感觉自己的手被拉住了，是望。
望皱着眉看向窦璧，窦璧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真不愧是望，身处这种混乱的场面之中，还能腾出一只手拉住他。
窦璧反握了一下便立刻挣脱开来：
“我自己去。”
一味地倚靠着望的自己，窦璧一点也不喜欢，他无法想象自己躲在望的身后，眼睁睁地看着望最后消失。
这景象实在太不可原谅，而且望的这只手，窦璧不想只握这最后一次，所以……
“出来吧，艾莉雪可·Q·春奈·紫萱·蓝冥 lv3！”
窦璧有点心酸，难道让他真真正正地帅一下会死吗？！这个兵器的名字好煞风景啊！
至于召出艾莉雪可·Q·春奈·紫萱·蓝冥 lv3的目的，窦璧微微敛了眼帘，他要打到二八身边去，不管怎么说，他和二八……不，他和窦玺之间的纠纷是不能逃避的。
当然，窦璧不觉得窦玺会因为自己是哥哥就手下留情，就像窦璧不觉得这一战是因自己而起的一样。
只是，如果窦玺输了的话，至少能改变一下现在的局面吧？
嘛嘛，就算退一步，即使窦玺赢了，那也好，窦璧一边想着一边向着敌军首领杀过去，层层叠叠的血液痕迹温热地附在窦璧身上，丝毫无法干扰他的脑内活动，实际上，窦璧正想象着自己输了的样子。
他窦璧也是死过好几次的人了，而且输了也并非什么坏事，这样就不会再次看着望消失而无能为力了。
如果他先离世的话。
可以的话，还是赢了比较好。就算不能赢，窦璧也还是有办法的。
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窦璧一路猛挥艾莉雪可·Q·春奈·紫萱·蓝冥 lv3，略显艰难地向着窦玺靠近，艾莉雪可·Q·春奈·紫萱·蓝冥 lv3也由艾莉雪可·Q·春奈·紫萱 lv4升级为艾莉雪可·Q·紫萱 lv5，再变作艾莉雪可·Q lv6，最后长了那么久的名字只剩一个Q。
曾经的镶钉木质球棒，变成了真正的狼牙棒，但是杀戮这种事，窦璧觉得自己永远也适应不了了。
他已经可以和窦玺对视了。
那两个保护窦玺的时间系异能者猛地冲到窦璧面前，窦玺似乎要阻止，但在那之前，窦璧出手了——
两个时间系异能者瞬间失去了踪影。
被窦璧进行了转移的窦玺有一瞬间睖睁，他和窦璧两个离开了那个战场，来到了全然陌生的地方。
“哥哥你……”金发的少年凉凉地笑了，“终于拿出真本事来了吗？”
窦璧没有被他的笑容恍到，直直逼到窦玺身边，猛地出了一击：“你对我下过药吗？”
面色平静的少年没有说话，像是默认般地移走原本与窦璧对视的眼神，格挡开迎面而来的狼牙棒，金发少年用手中的剑斩向了窦璧，窦璧接住了这一斩，用Q的狼牙部分卡住了对方的剑。
如果不是司一调理得当，窦璧大概还是个手不能提的弱鸡。
“是你下了药啊……窦玺，你究竟想干什么啊！”
武器撞在一起发出了不符合气氛的清泠泠的声音，一圈一圈地荡出去，传了很远。
“我想干什么？”少年猛地撤了剑，用手揪住了窦璧的领子，窦璧一时不察，因为下意识不愿伤害对方而收了加在Q上的力气。
金色的眸子透出寒意，让窦璧觉得浑身发冷。
“我想……杀了你们啊。”
由于窦玺的杀意太盛，窦璧猛地后跳一段距离，金发少年依旧在原地站着，带着奇特的笑容，像是坏掉了一般的笑容，一手持着剑柄，一手持着剑刃。
“即使你会死，也要杀了我们吗？”窦璧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这场战争若以窦玺的胜利为结局，毫无疑问，整个世界都会崩坏。一直在猎杀人工智能和旅行者的窦玺，迄今为止是借助系统的漏洞进行空间转移的，可系统一旦随着世界崩坏，那么没法离开的窦玺必然会为这个世界殉葬。
他无法理解这一切，窦玺是疯了吗？
“想杀就杀，为什么要管那么多？”金发少年如此说着，他身上的血迹很少，足以证明他的力量，所以窦璧也很清楚，眼前的人并没有用尽全力。
接下来大概就不好对付了。
如窦璧所预料的一样，少年的速度完全不同于之前，窦璧只能堪堪挡住对方的进攻，就不要说反击了。
“哥哥如果不反击的话，就要死在我手里了。”
开玩笑吗？这种速度怎么可能反击……
不，还有机会。
他可是打不死锤不烂的钢豆小王子，只是这种程度就死了的话，不就……不就打破了和望的约定了吗？
死什么的，只有最后才能接受啊，现在还不是最后！
Q的技能是叠加的，虽然以前的技能窦玺都知道，但新的技能窦玺不会知道——虽然是“自动削皮”、“只打碎坚果的外壳”和“发光一秒”这种听上去鸡肋极了的技能……但是加以利用还是有胜算的。
挡下窦玺的下一击，窦璧命令Q发出强光，同时自己闭上了双眼。
强光会令窦玺暂时失去视力，而他需要在窦玺失去视力的这几秒里冲到窦玺身边。
窦玺显然一时不防，动作停了下来，窦璧借势上前，猛击向窦玺背后。
“锵——”窦玺半转身，顺势用剑鞘挡住了这一击。
少年俊秀的脸上浮现出嗜血的笑容：“哥哥，你失算了。”
“喀拉喀拉……”
窦璧松了一口气，幸好剑鞘也算外壳。
没反应过来的窦玺因为手中剑鞘的碎裂而迷惑了，全然不知道窦璧是把狼牙棒扔到他背后的，窦璧的人已经站在他正对面了。
一把小匕首抵着窦玺的脖子，谁也没说窦璧只带了一根狼牙棒。
“你输了。”
恢复了视力的窦玺看着近在咫尺的哥哥，笑容却加深了：“哥哥还真是伪善啊，留我一条命吗？”
窦璧觉得不妙。
“但我可是一门心思地想拉着哥哥陪我去地狱呢。”
窦璧几乎能听见窦玺手中的剑划破空气的声音，然后窦璧用手挡住了袭来的剑。
少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剑，它已经残破不堪，刀刃也完全消失了。
“我抽出这根狼牙棒的时候，你的惊讶是对的，艾莉雪可诺·Q·春奈凉·紫萱瑾·狼牙棒·蓝小冥确实是神器，说到做到，‘削皮’这个技能对任何对象都能使用啊，连兵器也没有问题。”窦璧笑了，露出两排白牙，“好了，现在再下地狱的话，就只有你一个，所以老实点，别目无尊长啊小混蛋。”
窦玺“嘁”了一声，恨恨地盯着窦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