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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难忘之续前缘上——by夜笼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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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说到这里,见忆昔皱眉咧嘴的忙道:“可是疼得厉害?这也奇了,你那身上刀伤剑伤的不比这个深多了,也没见你……啊!”

忆昔趁他不备一把搂进怀里。时翔不料他竟如此胆大,慌得微微一张嘴,正好被忆昔堵个正着。一时又惊又恼,伸了手使力去推他的脸,那一手的药膏子全抹了上去。忆昔才懒得理会,只顾专心与那柔滑的小舌纠缠不休。

时翔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又不敢十分的挣扎,只怕响动大了被人察觉。急得在心里大骂忆昔无耻至极,拿了眼狠瞪他。那忆昔微微挑眉回望着,半眯的眸子像是有魔力,时翔只觉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几乎被吸了进去。心里含含糊湖的骂着那个冤家,手上渐渐的停止了挣扎。正自恍惚间,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爬到了要紧的所在。吓的他陡然清醒过来。拧着拳头,一脚踩在忆昔的脚面上。

忆昔正自得趣,猛觉脚上疼痛难忍,却是死活也不肯松手,吸着气低声道:“你好狠的心,就不怕给我踩断了?我这里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你……你……咝,疼死了!”

时翔咬着牙道:“疼死活该!也不看看是什么所在,竟这等的不知检点,还不与我松手?”

忆昔极不情愿的放开手,一瘸一拐的蹭到绣墩上坐了。慢慢将那只脚架在腿上,小心的褪下靴袜一看,脚背上青紫了好大一块。忆昔埋怨道:“你只顾解恨,可让我怎么出去了?若是官家问起我要如何答话?就只是想和你亲近亲近,又犯了哪条王法了?外头除了官家与圣人就再没旁人,他们怎么会进来,自然是唤我们出去的。”

一面说,一面故作幽怨的偷偷瞟着时祥。

时翔明知他是故技重施,目睹那一片淤青,偏生还是心软了。走过来蹲下身去,轻轻的碰了碰忆昔的脚背道:“谁让你这般色急。”

忆昔不等他说完便小声的哼哼起来。时翔此时气也消了,心下颇为后悔。就着手上的药膏子,在他脚背上轻揉起来,一面低声道:“横竖这药是活血化瘀的。”

忆昔见那人垂珠似的耳垂粉红的可爱,一时又心痒难忍,只恨不得咬上一口才好。只是这伤疤未好,难免心有余悸,也不敢十分的放肆。仗着时翔对自己心存歉意之际,拿了手指轻轻的揉弄起来。这一回时翔并未抗拒,却也不曾迎合他,只是那脖颈上红成了一片。

忆昔在他耳边放柔了声气央求道:“今晚往五车巷来,我有话同你讲。”

时翔也不看他也不答话,擦净了手起身理了理衣袍,便听见圣人在外面唤人梳洗。定了定神,往前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望着忆昔道:“我听说前省(内侍省)又送过来几个既标致又年少的小黄们。和大官教导后辈一向是亲力亲为,你这几日还脱得开身吗?”

忆昔见他回来,正打算等他靠拢些再抱着亲热一下。谁知,竟得了怎么一句没头没脑,又满含醋意的话。不等他开口解释,时翔已转身出去了。忆昔一阵咬牙发狠道:“这是哪个混帐在背后乱嚼舌头?只顾着奉承他,竟不顾旁人的死活。看我查出来不先揭了你的皮!”

他心头恼火便忘了脚上有伤,狠跺在地上,立时疼的眉眼挤在了一处。

且说那飞鸾一时恼怒凤弦,一口气憋闷在心头无处发泄。喝退了左右之人,径在宫内一气儿乱走。所过之处衣裾飞扬间,无形的带起一股煞气。内侍宫女们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还敢向前一步。濮洞天与富小楼虽也胆战心惊,却仍遮遮掩掩的随在后面。

行至冲日台下,飞鸾提气跃起,蜻蜓点水般的在台阶上疾驰。艳阳下,华丽的衣袍将他衬的,如雏凤展翅般耀人双目。小楼躲在不远的树后,直看得满脸放光,暗自思付道:“衙内真是有眼无珠,那个左公子长的古里古怪的,有哪一点比得上我家殿下?竟肯为了他来惹太子不快。”

洞天望着推门而入的飞鸾,暗自道:“殿下也该立太子妃了吧?”

飞鸾发狠的练了一趟拳脚,指望着能将心头怒火消散出去。谁知练了一会儿形单影只的,便想起凤弦往昔,与他在这里一起切磋过招,是何等的欢喜亲近。如今,只见了那人一面,便百般的替他着想为他说话。竟将自己这个,与他有总角之交的好友弃在了一旁。

人心果人是最易变的,方想到这里又立即否认了。他根本不知道我对他的心,从未承诺又何来改变?我等着你长大,盼着你能懂我的心……我当真告诉你,你又会怎么看我了?是接受还是唾弃?从此避我如鼠蚁一般?忽然又想起凤弦看芳华的眼神,似乎在此事上是有些知觉的。想你入宫至今,我守了你整整七年,到头来竟是替他人做嫁衣裳吗?想到此不由又恨起来。

飞鸾眼前有些模糊,走到兵器架旁一件一件的取下,不知疲惫的舞弄着。

门外,洞天与小楼腿都站软了,也不见飞鸾停下歇息。他二人见太子神情大变均有些着慌,又不敢贸然推门进去。洞天在小楼耳边道:“你赶紧多叫些人,去把子叔衙内找回来。还有,再去把左右卫率(注)请过来。”

小楼才跑了两步,又被洞天扯住道:“千万莫慌,若有人问起只说是殿下要问他些事,快去,快去!”

小楼连连的点头,发足疾奔而去。

东宫内自然没有找到凤弦的踪影,七八个内侍并小楼,出了宫门自往别处寻找。

小楼好容易在一个小黄们那里,打听得凤弦的去处,立时赶了过去。等跟着凤弦离昭德殿有些远了,这才对他说了实话。凤弦骂了一句糊涂东西,几个起落便没了踪影。小楼很是委屈,靠着宫墙喘口气,小声嘀咕道:“也不知究竟是哪个糊涂?放着储君不巴结,倒把什么左公子‘右公子’的扯着不放。”

一面说,一面又颠颠儿的赶过去。

冲日台上已围了好些中贵,并太子府亲军,正窃窃私语的议论着,外头仍能够听见里面兵器舞动之声。洞天的背心让汗水浸湿了一大片,左卫率屠焱,右卫率慎思已来了多时。连唤了十几声飞鸾均不理睬,只将那三尖两刃刀舞得身周一片光影水泼不进。莫看他男生女像美艳妖娆,军中上将除了令德父子,能敌他者屈指可数。因此屠焱,慎思二人谁也不愿贸然向前送死,只盼着那“罪魁祸首”前来认罪,大家也落得干净。

洞天远远儿的瞧着一个人,如大雁般翩然而至。一时失了素日的稳重,跌跌撞撞的抢上前去扯住叫道:“衙内往哪里去了?你,你快些过去将殿下唤醒吧,不然,这满宫的人便要大祸临头了。”

凤弦挣开他的手疾步来至门前一看,只见飞鸾发丝微蓬,汗如雨下,眼神发直的狂舞着手中的兵器。屋子虽然异常的宽广,凤弦仍被那翻卷的气浪逼的后退了一步。

他将事先在台下捡的十几枚石子,分交与屠焱,慎思二人,又细细安排一番道:“我功力有限,还望二位卫率鼎力相助。此事皆因我而起,少时若出了什么岔子,自然有我一人承担与诸位无干。”

屠焱,慎思二人也想到过此计,只因太子身份尊贵非同寻常,且武艺超群不知高出他们多少,自家又官职卑微,所以才心有疑虑不敢出手。今见凤弦少年敢当自觉汗颜,忙拱手道:“我二人乃太子卫率,守护太子是我等的本分,怎么好让衙内一人承担?若有事我们自去向官家请罪。”

凤弦冲他们点了点头,抬脚跨进门去。屠,慎二人唤了四五个力气极大的军士,小声交代几句跟在他后面。

凤弦手中暗暗紧扣了石子,在飞鸾面前跪下,深提一口气高声道:“子叔凤弦与殿下请罪。臣不该惹殿下不快,臣如今知罪了任凭殿下发落。”

连叫了两声飞鸾竟像不曾听见一般,凤弦的手心已经出汗了。他立起身向前迈了两步,对飞鸾伸出了手道:“哥哥,我错了,你若是不解气我任你打骂便是,怎的不理我了?”

那一声“哥哥”叫出口,飞鸾的眼珠微微朝他这边动了动,手上的动作也慢了许多。凤弦心中大喜,又往他身边走了几步道:“哥哥,你且停下来同我说句话,我委实的知道错了。曼说你是太子我是臣下,便是亲手足,你是我哥哥我也不该顶撞你的。哥哥你且歇一歇,少时我陪你一起练如何?”

说罢又连连的唤了他几声哥哥。飞鸾渐渐的停了下来,拄着刀愣愣的望着凤弦,脸上一片迷茫之色。跟进去的人已在他四周散开,慢慢围拢过来。

就在此刻,也不知门口是谁弄出了响动。只见飞鸾瞳孔一缩,猛地侧过头来盯着立于此方向的屠焱,不知怎的竟将他看做了芳华,立时便杀机顿起。竖眉瞪目,抬起三尖两刃刀恶狠狠地直挑过来。素日那般娇艳明媚之人,就算冷些,也还算得个冷美人。如今却似炼狱中的修罗,吓得那门边的中贵们大呼小叫得连连后退。

凤弦见势不对,已将手中的石子毫不犹豫的打出。飞鸾只觉两膝一阵剧痛,脚下踉跄却并未曾跌倒。屠,慎二人也打中了他的肩头与手腕,俱都是用上了十分之力。飞鸾已有些力竭,手上的刀哪里还抓得稳,“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凤弦一个扫堂腿将它踢得远远的。军士们也扑了上来将他压住,飞鸾拼命挣扎瞪着屠焱吼道:“我要杀了你!”

众人素来对他心存惧怕,一个军士看着飞鸾有些发红的双眼,手上稍微的一松,立即被他震开去滚到了门边。头撞在门槛上,那血如泉眼般冒出来,直淌了一脸一地。

军士们看到同伴的惨状,皆纷纷逃开去了。屠焱被飞鸾撵得几乎无处可逃,凤弦趁着他的视线被屠焱所吸引,绕到他背后便是一掌劈下。飞鸾自然没有躲开,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张嘴便是一口污血吐将出来。洞天在外头两眼一翻,先自吓晕过去了。凤弦大叫了一声哥哥,扑上去将他紧紧的抱在怀中。飞鸾睁着失神的眸子,半响才看清眼前之人。勉强冲他一笑道:“你……你别同我怄气,我……”

话未说完,人已昏厥过去。

注:卫率府,太子府亲军。

第十二回:痴飞鸾羞诉心头事 贤凤箫诚心做宽慰

凤弦亲自将飞鸾抱回了海秋殿,直到御医请过脉退下仍未他未苏醒。那飞鸾对凤弦用情极深,明知有违常理,前途无望却不能自拔。想着与他相识相守六七年,竟比不过一面之缘的芳华。可怜自己落花有意,竟落得个流水无情。怨着凤弦,又恨着芳华。忧愤之下一时岔了气,痰迷心窍才失了本性。所幸凤弦那一掌拍得恰到好处,那口乌血吐出来自然也就无事了。

洞天一醒过来,便黑着脸吩咐下面的人,今日之事务必要守口如瓶。左右卫率也再三叮嘱手下严守秘密。

因飞鸾衣衫尽湿,他素来又不喜宫女近身伺候,平日沐浴皆由小楼服侍。此时飞鸾昏迷不醒,小楼不过十四五岁的孩子,一时哪里弄得动。洞天虽听御医说太子已无大碍,只是累极了睡一觉便可恢复如初。怎奈他吓得手脚皆软,只同小楼将飞鸾上下的衣服除去,用单子遮住身子,由凤弦抱了放在浴桶之中。那飞鸾此时如同一滩烂泥,无人扶着便要往水下滑。凤弦只得与洞天,小楼合三人之力,才将飞鸾收拾干净抱上床去。

凤弦早已是水淋淋的一身,忙回自己住处换洗了过来。飞鸾依旧未曾醒来,小楼正跪在床边与他擦发。此时早过了午饭时候,洞天使人端了几碟点心上来,劝着凤弦吃两口。凤弦望着飞鸾紧蹙的眉头,心下一片混乱哪里还吃得下去。

回想六七年间,与飞鸾真正闹脾气,也只在入宫的头一年。一则因二人年纪尚幼,俱都是出身不凡,谁也不服气谁。二则飞鸾那时比现在还要像个女儿,凤弦顶瞧不上他。不知那一年是为了何事,他二人竟背着大人们,在御花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狠打了一架。凤弦使出了浑身解数,却未能占到上风,仅仅将飞鸾的衣袍扯破而已。虽说约好了不告诉人去,毕竟这满身满脸的全是幌子,如何瞒得住?君上面前他两个互为辩解开脱,各自领了十戒尺,又罚不许吃晚膳,去到房中面壁思过。约一个时辰后,守在门口的内侍进去一看,只见两个孩子竟相拥睡着了。此后,他二人越发的要好。太子拿他做亲手足般的看待,甚至要他在无人时唤他的名字。凤弦因上次之事,被父亲在家里好生的教训了一番。想着抄书抄到手抽筋,后臀上还隐隐的作痛,不免心有余悸。为了不在触怒父亲,为了彰显自己已然长大可以做主,只得取其折中之法唤他作哥哥。

凤弦实在想不明白,飞鸾竟会为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气成这般模样。在床前来回的踱了几步,轻声对洞天道:“殿下晨昏皆要往官家与圣人那里问省,怕是瞒不过的。我……”

洞天不等他讲完,便急道:“小人这里好容易按下去了,衙内如何还要去自寻死路了?”

凤弦道:“你果然都按下去了吗?人多嘴杂,倘或有一人走漏风声,我自不必说的,你便是个知情不报罪加一等。不如我此刻去认了罪,你们也脱得干净。”

说罢转身便走。

才要迈出东宫的大门,见四五个内侍撵将出来叫道:“殿下醒了请衙内回去了。”

凤弦一听转身便往回跑,心慌意乱的几乎将其中一个内侍撞倒。

远远儿的望见海秋殿的大门,洞天正背着一个人小跑过来。凤弦疾步奔至近前抓着那人的手,不知怎的就没忍住,颤颤地唤了声哥哥,眼泪便扑簌簌地掉将下来。飞鸾想与他拭泪,奈何手软的抬不起来,只得唤他进前在耳边道:“你抱抱我。”

凤弦忙用手背抹了把眼泪,小心的将他打横抱在怀中。洞天识趣的同小楼躬身退下,又将那些探头探脑的人远远的撵开。

长大后能与他这般亲近,今日实属第一次。身下的胸膛虽不宽阔厚实,却是那样的舒适令人安心。飞鸾微微的合着眼,只恨不得此生都腻在上面,与他骨肉相连永不分离。飞鸾将脸埋在凤弦怀中,近乎贪楚的闻着他的味道,闷闷的道:“你走慢些,我……我心跳的厉害。”

凤弦当了真,果然将脚步放的极轻极缓。

走得再慢也有抵达终点的一天,何况寝殿就在身后。凤弦正要将怀里的人放回床去,不想飞鸾紧紧的蜷缩在他身上,仰着脸望着他小声央求道:“再抱抱我吧。”

凤弦微微颔首,他见过骄傲的,霸气的。清冷的,妩媚的飞鸾,就是没见过如现在这般怯弱的他。那两汪泛着春潮的眼中,有几许幽怨几许期盼,几许羞涩几许慌张。失色的薄唇半闭半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没来由的一阵脸红心跳,凤弦慌忙避开飞鸾的眼神侧过头去,抱着他在殿内慢慢踱步。

四周甚是清静,偶有夏蝉啼柳声声传来,倒愈发显得安宁惬意了。

飞鸾早料到凤弦不会回应自己,仍旧不免有些失望。少不得只顾着眼前,侧耳听着他有些慌乱的心跳,享受着难得的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飞鸾感到凤弦的手已微微有些打颤了,这才开口让他把自己放回床去。凤弦忽然发现,飞鸾竟是光着脚的,可见他当时有多急切。心下一阵难受,在床前跪了道:“臣有罪。”

飞鸾唤他起来,拉着他挨在身边坐了道:“你有什么罪?只怪我自家小肚鸡肠罢了,倒要多谢你救我一命呢。”

见凤弦又要起身,使力按住他道:“我们之间用不着这些虚礼。”

凤弦反握了他的手道:“练功之时最忌胡思乱想,你果真有什么,可叫我心上如何过得去?不因为你是太子我是臣下,我怕担罪名才这般说。”

飞鸾听得心中一阵窃喜,不错眼珠地看着他急问道:“那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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