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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难忘之续前缘中——by夜笼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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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那凤弦亲吻了一阵后,便将芳华搂入怀中喘吁吁的道:“我们……我们来日……来日方长。你才受了惊吓又是在这个档口,我若要了你便是趁人之危。”

芳华蹙了蹙眉垂下眼帘,有些艰难的开口道:“你是嫌我脏吗?”

凤弦扶他起来,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道:“你为何会有这个想法?若说脏,那个……那个氵壬徒才肮脏!守真你杀得好!”

忽然又笑道:“只是我竟不晓得你还有这般勇气,性子这般的刚烈。”

芳华也勉强笑了笑道:“既然不嫌弃,今日我便索性成全了你,你只当是成全我罢了。”

说着伸手便去解自家的衣服,被凤弦一把按住道:“你说这话倒像是报了必死的决心,守真啊,怎见得就没有一丝生机了?你若真的……我活着还有何生趣?”

芳华哽噎的唤了声泊然,二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仿佛下一刻便是山崩地裂乾坤倒转,也休想让他们分开。

他二人在寻幽别院一住便是四五日。七娘及底下的四五个家人女使,将他们侍奉的十分周到,绝口不问他们的来历与姓名。芳华心下记挂着家里的人,几次按捺不住,皆被凤弦苦口婆心的劝了回来,少不得耐着性子等待忆昔的消息。那七娘眼睛毒得很,早瞧出他二人绝非什么亲兄弟怎么简单。却没有丝毫鄙视之意,倒象是见怪不怪了。

又过两日,忆昔领着一位中年的书生,走进了寻幽别院的大门。

第二十回:弃安危慈父寻子 返家园凤弦受罚

且说忆昔领着那中年书生直上了什锦阁,七娘将为数不多的家人女使赶得远远的,自己摇着团扇守在外头。

凤弦早听得脚步之声,还只道是七娘来了,不防竟是忆昔在外面叫门。芳华惊喜之余又含着几许忧虑,起身往前迈了一步被凤弦伸手挡住。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将他掩在身后,慢慢上前把门打开。待看清忆昔身后之人时,凤弦禁不住啊了一声,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即便如此,他依然将芳华牢牢的护于身后。忘记了遮掩两人的关系,甚至连君臣之仪也顾不得了。

芳华也未料到君上竟会亲自登门。看他便装而来,眉宇间有毫不掩饰的担忧与心痛,不知怎的便想起初次入宫,被他抱在怀中的感觉。可随即,余氏母子的身影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安慰的拍了拍凤弦的手,从容的在君上面前跪下道:“臣死罪。”

凤弦也在他身边跪下道:“官家明鉴,那桂咏歌欲行非礼在前,守真……芳华出于自卫才失手杀了他,于情于理都该宽恕的。”

君上伸手将他们扶起来道:“凤弦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几日多亏有你在他身边照料,我在宫中也略可放心些。你且随忆昔到外面去,我有几句话要同芳华言讲。”

凤弦看了看芳华躬身对君上道:“臣也有两句话要嘱咐与他,说完了便出去。”

忆昔在旁望着他二人道:“此事已无甚大碍,桂咏歌咎由自取,枢密使自认教子无方。只是,四公子须往刑部大堂投案自首,小人在那里恭候,亲送四公子去含光殿,当群臣之面将事情的原委交代明白方可结案。”

见凤弦欲言又止,怎会不晓得他的心思?笑道;“一路上自有人暗中保护,衙内大可放心。”

凤弦同芳华将信将疑的回望着君上,君上点了点头。

忆昔故意为难的望着凤弦道:“只是那桂府的两个家人说,有人将四公子救走,还须请衙内到殿上说明事情真相方好。哦,小人怕再将官家牵扯进去,所以不方便出来应承此事,衙内可否……”

凤弦不待他讲完便道:“此事多亏了和大官,剩下的自当由我一人承担。”

忆昔看了一眼君上又道:“衙内莫要逞强,就不怕令尊知道了家法从事?”

芳华微微抬目望过来,只听他道:“家父是明晓是非之人,纵然生气也是为了我的安危。”

忆昔往前迈了一步,立在芳华与凤弦中间,笑着点头道:“二位缘份果然不浅,离上次才没多久,衙内便又救了公子一回。”

芳华,凤弦两个心中有鬼不免有些尴尬,君上咳了一声,忆昔忙端正了颜色道:“请衙内公子恕罪,方才只是说笑。横竖无人知道衙内参与此事,又何必节外生枝了?官家早已安排妥当,四公子只说被一江湖中人所救,连日来躲在京郊山林间他的家中,却并不认得那是什么地方。因他入城打探消息,看见了官府的告示。四公子一来怕连累家人,二来想着尽快了结此事,所以才投案自首。公子可记下了?”

芳华向着他走过来,郑重的行起了大礼,慌得忆昔也跟着跪下,托了他的手急道:“四公子这是做什么?小人如何当得起?”

芳华道:“和大官救命之恩何止区区这一拜。”

忆昔与他近在咫尺,不知怎的便想起那日曾亲手为他裹胸,当下一阵脸红心跳,忙扶了他起身道:“若非子叔衙内看见了董采茗,又怎能救下公子了?再有,官家在群臣面前极力庇护着公子,公子要谢的当是他们,怎么反来谢小人?”

一面说,一面扯了凤弦道:“官家有话要与四公子讲,衙内还是先回避吧。”

凤弦望着芳华,一步一蹭地随着忆昔出去了。

门被关上后屋内安静的有些沉闷,君上见芳华颔首而立,那雪白纤细的脖颈上映着淡淡的青筋,料来他这几日必是幽恨惊惧寝食难安。正欲去挽他的手,芳华猛地抬头撩衣跪下道:“臣有事不明要在官家驾前请教。”

君上俯身将他拉起道:“你且起来随我往那边坐下,待我慢慢的告诉你知道。”

芳华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君上的手,君上无奈只得先往那边椅中坐了,芳华这才在他下首勉强告坐。

君上这几日在宫中备受煎熬。要安慰受惊病倒的桂圣人,又要压制痛失爱子,势要将芳华斩首偿命的枢密使桂万重。以至后来君上气急了,拍案而起质问他道:“你只晓得心痛自家的儿子,难不成让我的儿子任由他去糟蹋吗?”

万重一时没回过神来,跪在地上张嘴瞪眼竟不知如何开口。还是忆昔告诉他,升平郡王的第四子,便是当年送出宫的那个孩子。万重是外戚又是男子,没有特旨是无法进到后妃居住的禁苑,那个孩子他只听说是阴阳同体却从未见过。也曾问起自家的妹子,说是送到了乡下。并让他莫要再管,以免引起先太后的注意反而生出事端。万重仍旧不十分相信,君上使忆昔送他去了椒房宫。

那桂圣人想着母家从此断了香火,又想起咏歌素日在自家跟前百样的孝顺,怎的竟做下如此没有廉耻之事?一会子又想起芳华。从不曾照顾他一日,还给了他这般尴尬的身子,如今又遇上……他究竟有没有吃亏?现在怎么样了?此事要如何了解?正自一声芳华一声咏歌的啼哭不止,不想兄长走了进来,桂圣人又气又痛一股脑的全发在了他的身上。跌跌撞撞的抢上前去,当胸一把抓住哭着叫他还侄儿来。万重被弄得莫名其妙,也哭道:“圣人想是气糊涂了,是那左芳华杀了咏歌,臣也是苦主怎的……”

不等他说完,桂圣人便啐了一口道:“人家平白的便要去杀他吗?亏你也是自幼读圣贤书的,你……你,你……你管教的好儿子!但凡你管得严谨些,怎么会出这等事?”

时翔挡在他们兄妹中间,好歹将桂圣人劝到一边坐下。忆昔说明来意。殿中尽是心腹,桂圣人早想将芳华认回,索性对兄长说了实话。末了又哭道:“也不知前世做的什么孽,叫他们表兄弟闹得这般不可收拾。”

忆昔与时翔见万重摇摇晃晃的坐也坐不稳,忙上前将他一左一右的扶住。事到如今可还能说什么?那左芳华是皇子的身份,即便他不杀咏歌,一旦闹到官家面前他一样是个死。

临出宫时君上赐了他一百两黄金,并告诫他先不忙将芳华的身世宣扬出去。那万重有冤无处诉,骂一声逆子又哭一声我儿,凄凄切切回府去了。

此事一出群臣便分做了两派。令众人不解的是,素日与令德不睦的蓝桥竟保持了中立。上次宫宴见过他两家之子的便替芳华鸣冤。如此力量身材悬殊的两个人,若不是桂咏歌强行非礼,那左芳华为保清白拼死抗争,又怎么会杀得了他?另有一派因变法之事大恨令德,趁此极尽挑拨只能事,还假借吊唁之名跑到万重家中大肆鼓动。那万重岂有看不出来的?只是想着从此便断了香火,心里渐渐的对君上有了一丝恨意。

君上悄使忆昔趁夜往刑部大牢走了一遭。次日在含光殿朝会时,当百官之面亲审那两个家丁,又传了采茗同另一个中贵前来对质。虽然两派争得面红耳赤,那所谓的苦主桂万重,却是垂首低眉一言不发。其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然又有人提出芳华毕竟是杀了人,须传他到殿上将事情原委当众交代明白,如此才不至有违国法有失公允。君上虽护子心切,毕竟这是个正理他也无法反驳。只得传诏城中广贴告示,令芳华三日之内往刑部大堂投案自首。而他却迫不及待的,同忆昔乔装至寻幽别院来见芳华,确切的说是来见自己的儿子。

对于芳华的态度,来之前也曾想到过。可真的见了面,君上还是被那冷冷的,含着浓重怨气的眼神刺得一阵心痛,轻叹道:“余氏母子我确已救下,拿了钱着人送她们回家乡去了。其他的……”

君上望着芳华道:“为了废除此法我不得不舍弃了,总算他们没有白死一回。”

芳华连连摇头道:“官家明知此法当废,明知那些妇孺冤屈……却……却还要将她们处斩。在官家眼里,百姓的命果真如草芥一般无足轻重吗?微乎其微到,数百条命抵不过官家的‘清誉’?官家是天子啊,怎可对臣下出尔反尔,岂不有失诚信?难道对这个官家就不在乎了吗?再有,臣听街市的人说,杀赵昕一族时竟不曾放追魂炮,不知是何道理?臣斗胆猜测,莫不是怕……怕臣晓得了吗?”

君上见他激动得面上发红,那颈侧的青筋越发的爆了出来。本有些不悦的情绪也被担忧所代替,望着那纯净的眼眸苦笑道:“你果然是个孩子,如何晓得庙堂之上处事的微妙?你只道做了皇帝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肆意妄行吗?哼哼……唉,皇帝有皇帝的不自在不得已,唯有身在其位才能切身体会到。我若是个暴君昏君也就罢了,到那时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何来这许多的烦恼?便是做个藩王,远离京城不干朝政,携相爱之人纵情于山水……”

说到此君上的眼神有些发暗,定了定神接着道:“不过寻常之事我却无法做到。”

芳华忽然觉得,那淡淡的忧愁正在君上身周慢慢的凝聚着。没来由的心上像针扎了一般,不得不将他多看了几眼。

君上亦回望着他道:“我果然是怕你晓得,因此才不许他们放炮。那时你还病着,以你的脾气只怕即刻便要冲入法场。我不想让你病上加病,更不想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芳华哪里肯信,微微有些冷笑道:“区区在下人微言轻,怎敢当官家如此厚爱?”

官家来在他身旁站定,伸手将他按住,目不转睛的望着他道:“我拿你与飞鸾一般看待,只望你此生富贵无忧,不想你偏偏要往这是非里闯。做也做了,你便是恨我我也不怪你。”

说到此,君上忽的两手扶住芳华的肩道:“好孩子你莫要害羞,你……你可是……可是受了委屈吗?”

芳华未曾明白他真正的意思,不过,想着赤身露体的对着那个氵壬徒,这等奇耻大辱便是杀了他也不解恨。君上见他咬着唇垂头不语一时竟误会了,眉头紧蹙狠狠的骂了两声,又将芳华揽入怀中道:“都怪我将你一人放在外面,才有今日之祸。我叫忆昔接你入宫暂住,为什么不来了?”

芳华仰头望着君上思付道:“与他不过见面三次,总觉得他待我不同寻常,竟有些像自家亲人。今日又说拿我与太子一般看待,就算是因为爹爹的缘故,为何偏偏是我了?既然看中与我却不肯采纳我的谏言。他是天子,怎么肯为了我乔装偷出宫禁?”

君上一忍再忍,险险便将真情吐露。芳华见他眼中竟有泪光闪动越发的起了疑心,开口道:“我虽被他灌醉强行脱去衣服,毕竟两个男子……何况我又手刃此贼,还算是他吃亏呢。”

君上一听急急地问道:“他……他只是脱了你的衣服吗?不曾再对你有其他举动?”

芳华脸色一僵期期艾艾半天方道:“亲……也算吗?”

君上盯着他的眼睛道:“再没有旁的了?”

芳华被问得摸不着头脑,望着他反问道:“‘旁的’是指什么?”

君上被问得哑口无言,心下连连叫苦道:“只道他什么都明白,不料对此事他却是懵懂无知。难为哥哥与时鸣,竟将他教养的这般纯净。不过,叫我如何跟他解释了?”

他二人正互相望着发呆,忽闻忆昔在外面敲门。

芳华上前将门打开,待看清了他身后之人,抢上两步抱着他的腿跪下去,哽咽着叫了声爹爹。君上见令德同时鸣归来,不觉又惊又喜。尤其看令德比先时黑瘦了一圈儿,连嘴唇也开裂了,不免一阵心痛。无奈人多眼杂,只得默默相望。忆昔立于人后看得真切,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令德在途中被暴雨所困,所幸,借住在一处乡绅家中倒也安然无恙。雨过天晴,他父子二人又领着人沿路继续寻找。不想京中传出,枢密使之子使计灌醉升平郡王的幼子欲行非礼,被那小公子给刺死了。如今人犯在逃,刑部派了人到处寻拿无果。时鸣当场昏厥于地,令德留下林溪与那几个护院,接着寻找晴池的下落,自己带了时鸣日夜兼程的赶回家中。来不及责骂东城,问明了芳华藏身之处,与时鸣急急的赶了过来。万万不曾想到,在此处会遇见君上。

芳华见着父亲,那眼泪还在眼圈儿里打转,始终不曾落下。待看见了父亲身后的时鸣,身子便颤抖起来。忆昔见状,忙叫了他们进里间屋叙话,又附在君上耳边轻声道:“官家放心,有时鸣在自然问得清楚。”

不等君上点头,便听见里头芳华大哭起来。凤弦正欲前去劝慰,被忆昔一把扯住道:“衙内且在外宽坐,四公子从小由井管事侍奉,让他们好生说会子话吧。”

一面说一面扯了他便往外走,凤弦嘀咕道:“我在这里等不行吗?”

忆昔斜他一眼笑道:“官家与郡王有话要讲断断不行。”

凤弦伸长脖子看了眼里屋,只得随他出去。

君上将自家的茶推至令德手边道:“且吃两口润润喉。”

令德见身边无人,想来也是渴急了,道了声谢端起做一口饮下。方要引袖擦拭却被君上扯住,拿了自家的手帕,亲自与他拭着嘴边的水迹。看着那唇上一道道深深的裂痕,君上的动作格外轻柔。令德素来理智内敛,此时也被他眼中荡漾的似水柔情所沉溺其中。没有诚惶诚恐的躲避,没有说话,任君上拿着帕子的手在脸上轻抚。不知过了多久,君上见令德双眉微微一动,忙将手收了回来,那帕子却被令德放回了自家衣袖里。

时鸣胸前湿了一大片,双眼红肿的随在芳华身后走了出来,冲着君上微微摇了摇头,君上暗自长出一口气,想起方才的情景一时哭笑不得。令德见他二人的神色心下也是一宽,唤了芳华至身前,拉着手细细的将他瞧了瞧道:“看你平日乖巧,想不到竟是如此刚烈的性子,总算是有惊无险。你明日去到含光殿上,只管将所经之事照实说与百官知道,有为父在你休要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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