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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逢对手 上——by浮生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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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她自顾自地讲了下去。

这其实是一个非常老套的故事,无非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他搬到她家对面的那一年,她8岁,他13岁,两人相差5年。

那年她读小学一年级,他读五年级。

两家的关系很快熟稔了起来,两人一起上学、放学,今天你到我家来吃饭,明天我到你家来吃饭。

她被欺负,他去教训那些坏人,断了三根肋骨,住了一个月医院。

他过生日,她逃课去打工赚钱,班主任告状,她被父母被打了一顿。

第一次戴红领巾,第一次参加舞蹈队,第一次拿了一百分,第一次偷偷看小说,他都在身边,一一参与。

第一次玩网游,第一次打篮球,第一次不及格,第一次被女生告白,她都一清二楚,从未缺席。

就这样,在她初中毕业的那一年,他已经在本地的专科读了两年,他向她告白,他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一起牵着手,正大光明的走在大街上;一起看电影,头靠在他肩膀不小心睡着;一起写作业,写到凌晨三点。

好像一切都没变,又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从朋友到恋人,不再小心翼翼,百般试探,变得更加亲密的关系,偶尔患得患失,庸人自扰。

水中的游鱼,天空中的飞鸟;夏日午后绵绵的沙冰,冬日里温情脉脉的手心。

八岁到二十岁,十二年的陪伴,十二年的朝夕相处,人生有几个十二年。

一切仿佛都那么恰到好处,天衣无缝。她总是不自觉的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这就是所谓的一生一世了吧。

“那然后呢?”看到叶涵望着街边明明灭灭的旧路灯出神,刘其元出声询问道。

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刘其元仍然觉得这是一个很美好的故事,就和这个世上发生的那么多,以相见恨晚开头,以白头偕老为结局的故事,一样美好。这样的想法让他对叶涵埋怨的心情也减了几分。

叶涵回过神来,苦涩一笑:“我读高二的时候,他来到B市参军。后来高考结束,我被A大录取了,我以为能跟他在B市相聚。没想到这个时候,他提出了分手。”

刘其元想起中午听到的对话,大致能猜到这个结局,还是忍不住问道:“他为什么要跟你分手?”

“我也想问为什么,但是他一直都没说。”叶涵红了眼眶,“其实我知道那是为什么,只是一直不敢面对这样的原因,说出来真是太可笑了。”

刘其元看她这么痛苦的神色,不忍道:“没关系,你不用勉强告诉我。”

叶涵吸了吸鼻子,强忍住泪水,说道:“我一个人忍了太久了,真的很想找一个人诉说。可能接下来的事会很不可思议,可是那都是我亲眼所见,希望你不要觉得太奇怪才好。”

刘其元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他跟我提出分手以后,我一个人悄悄跑到了B市,对,我偷偷去找他。到了他们部队门口,打他电话没人接,我进不去,只好跑到后门想要翻墙。你猜我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不等刘其元回答,她马上道:“我看见胡浩他,他把一个男人压在墙上,他们,他们不停地亲吻,互相抚摸,他们……”

叶涵再也控制不住,哭了出来。

刘其元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他没想到,胡浩喜欢男人。

叶涵缓了口气:“是,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即使是亲眼看见,我也还是不相信。回去以后,我联系了他以前的同学,他告诉我,胡浩其实很早就发现自己的性向有问题,他跟我在一起,也许只是想逃避这个事实。”

“我很傻是不是,原来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入戏太深。”叶涵捂住了脸,“即使刚才他想对我……可是我知道,他根本没有真的动情,他只是不想放过我作为掩饰他性向,最好的幌子。”

“刘其元,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这可能伤害到你,可是我还是说谎了。我没办法看着他毁在我手上,我还是选择包庇他,就算这是我对他,最后的情分。我求求你,你打我吧,骂我吧,怎么样都好……”

叶涵已经泣不成声,这眼泪中包含了太多太复杂的东西,似乎已经不单单是为了得到原谅,更多的是一种宣泄,一种告别。

刘其元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已经不再纠结晚上的事情,甚至他心里已经完全被同情占满,同情一个刚才冤枉自己的人。

许久,叶涵的情绪渐渐稳定,刘其元才开口道:“你有帮我说话不是吗,而且他们也没对我怎么样。你就……就下回别这么做了。”

刘其元也搞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就这样脱口而出。叶涵听了这话不禁破涕为笑,看着他,认真道:“不会有下次了,要是我这么倒霉再碰到这样的人,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一顿,不会就这么简单算了的。”

叶涵离开之前,刘其元还问了她一个问题。

“叶涵,你怎么看待同性恋?”刘其元有点不好意思,“你知道我并不是,只是身边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他也是,所以我想知道应该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叶涵思考了一会说:“我只能说,我确实很讨厌胡浩这个同性恋,但这并不表示我会因为别人也是而区别对待。因为我相信,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爱人的权利。就像你喜欢的东西我不一定会喜欢,这都是没办法选择和改变的。”

然后那个穿着一袭蓝衣的姑娘,转身离开了。刘其元看着她的背影,似乎格外的轻松。

刘其元也长长呼出一口气来,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需要好好想想。

爱情这个东西,在他这里仍然是难解。

喜欢上同性,恐怕是难解中的难解。

至于冯霖说的妥协,那种东西,不会再出现在他刘其元的字典里了。

第六章:苏诺

第二天军训的时候,胡浩脸上的OK绷以及青紫的痕迹不出意外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还好他信守承诺,只是说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瞒了过去。

胡浩仍旧像往常那样在训练之余和同学们打成一片,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刘其元和叶涵,而他们两个也很默契的选择无视。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为期两个礼拜的军训也随之结束。教官离开的那天晚上,上演了许多出“含泪送别”、“依依不舍”、“拥抱挥别”的戏码,刘其元和叶涵两个人默默在一边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不知道叶涵怎么想的,刘其元觉得,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的话,他也肯定会是这其中的一员。

看着被同学们簇拥下的胡浩,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以第三者的角度来看,他确实是个称职的教官;在叶涵的立场上,则是一个欺骗者,背叛者;在他刘其元的眼里,他不过是个人品有问题的同性恋;而对于胡浩自己来说,恐怕他最爱的人还是他自己。

他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一直盯着叶涵看,好像要说些什么,可是叶涵始终把目光投向别处,没有看他,于是他也就这样离开了。

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口的好;有些时候,还是不要开口说话的好。

因为说与不说都是伤心,此去经年,也可以是最好的结局。

接着又是两天的周末,礼拜六这天晚上,学院在露天广场上安排了一场新生游园会。听着高端大气上档次,其实无非就是把这群刚刚接受过军训洗礼的新面孔们召集起来,与老生联络一下感情,顺便为各大社团打打广告什么的。整个场子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社团展示摊位,为了吸引新生的注意力,有不少还摆出了游戏环节,可以说这确实是一个游园会。

刘其元本来想洗完澡到B站补完新番动漫的,结果却被两个室友给拉去参加游园会。在这个不大的露天平台上,搭满了各色的展台,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其间,场面也十分热闹。

他明明是陪王小南和赵易升来看的,没想那个到这两个没良心的看到校剧团有几个萌妹子在表演舞台剧,就屁颠屁颠跑过去看了,把他一个人丢在了一边。刘其元也不管他们,看了看台上乏善可陈的表演,他眼光向别处扫去,忽然看到远处的角落里闪过“六道骸”的身影,于是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走过去看看。果不其然,动漫社也在招新。

他刚走近,就被几个兔女郎装扮的御姐给拦住了。

“啊啦,哪里来的正太。”兔女郎A看着他,夸张地说道。

“是啊是啊,你看他那双无辜大眼睛,好萌哦~”兔女郎B眼冒爱心。

“皮肤好水哦,好想掐一下~”兔女郎C伸出手来。

刘其元听她们越说越夸张,赶紧跳开,结结巴巴说道:“你,你们想干嘛。”

三个兔女郎都笑了起来,其中一个说道:“小弟弟,看你筋骨奇佳,天资聪颖,是一个玩COSPLAY的料啊,怎么样,加入我们吧!”

刘其元正被她们搞得有些窘迫,突然有一个COS夏尔的人好像被这边的声音惊动,走了过来,笑着说:“妮妮,小文,你们又在调戏新人了啊,小心别把人吓跑了。”

待他走进,看清楚了刘其元的脸,突然脸色大变,举起手来就向刘其元脸上打去。

变故来得太快,所有人都呆在了当地,还好刘其元最近临场经验比较丰富,脸向一边略偏了偏,还是被对方的指甲划伤了脸颊。

刘其元接着很快又退后了一步,对方看没得手,又想再甩一巴掌,被刘其元抓住了手腕。

“你做什么!”刘其元真心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犯了太岁,怎么总是碰到这样的事情,不是打人就是被人打的。

没想到对方一句话没说,眼泪就先流了下来。

刘其元这个时候才看清眼前这个人,身材不是很高,虽然画着妆戴着假发,还是能看清是一个面容十分秀气的男孩子,这一点COS夏尔真是太适合了。

在刘其元欣赏对方的时候,社团里的其他人纷纷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小诺,你怎么了,别光顾着哭啊。”

“是啊,跟我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这小子欺负你了?”

“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啊?”

“……”

刘其元一个头两个大的时候,一个女生拨开了人群,走到了苏诺的身边,轻轻安抚道:“小诺,没事了,乖,别哭了哈。”

她顺着苏诺的眼光看向刘其元,愣了一下,说道:“是你?”

刘其元疑惑道:“怎么,你们认识我?”

那个女生叹了口气,对其他人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想这之间有点误会,让我们单独聊聊吧。”

又对刘其元道:“你跟我过来一下。”

于是她拉着苏诺,三个人在角落的圆桌边坐了下来。

苏诺止住了眼泪,但是一直低着头,别扭地坐在一边。

“刚才把你吓到了吧,你好,我是动漫社社长周若心,这位你也看到了,是我们社团的COSER苏诺。”

刘其元费力地在脑海中搜索了这两个人的没名字和容貌,结果一无所获,更加觉得奇怪了:“我叫刘其元,我真的不记得我们之前有见过,还有苏诺你刚才为什么要打我?”

苏诺还是一副没听见的样子,摆明了不想搭理刘其元。

周若心拿出了手机给他,说道:“这张照片里的人是你吗?”

刘其元拿过手机看了看,照片上面,一个男生的手臂攀在另一个男生的肩膀上,那个男生正好抬起头,镜头抓拍的很准,能看清两人的容貌。这正是报到那天刘其元碰到孙知彦的场景。

刘其元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周若心看他的反应就知道是他没错:“果然是你。”

苏诺也一脸愤怒的望着他。

“就算是我又怎么样,谁这么无聊拍这种照片,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刘其元觉得自己越来越糊涂了。

“刘其元你还要装,你这个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苏诺激动道。

刘其元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我到底做了什么了我,今天之前我都不认识你们,这张照片又能说明什么?我跟照片里的人也不熟啊。”

“你还敢说不熟,你知道这张照片哪里来的吗,现在全校的人都在传你是知彦学长的新欢,而他,他前几天才说要跟我分手,你说不是你在搞鬼TM谁会信。”苏诺越说越激动。

周若心安抚他:“好了,小诺,先别激动。这件事情其实没那么严重,只是学校的腐女论坛里在传这些事情。”她又对刘其元道,“他刚失恋,情绪有点不太稳定,刚才打了你实在是不好意思,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刘其元愣了好久才弄明白整件事情,他们居然以为自己为了孙知彦横刀夺爱,刚才还不分青红皂白地想打他。这也太可笑了吧,更可笑的是他这个当事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做过。

刘其元也有些生气:“你们搞清楚点好吗,我很认真地跟你们说,我跟照片上的人根本不认识,以后也不会有关系。苏诺,你是亲眼见到吗,还是亲耳听见了?就凭一张照片和一些人的流言蜚语就认定是我抢了你男人?你以为你喜欢男人,全天下的男人都得跟你一样喜欢男人了?”

苏诺听了这话憋红了脸,当他正要发作的时候,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怎么回事?”冯霖走了过来,疑惑地看着他们,“若心,你找我吗?”

周若心尴尬地看着冯霖道:“是啊,我刚才想问你周末社团活动借场地的事。”

“这个事不归我管,这不是苏诺吗,你可以去问问孙知彦。”冯霖哪壶不开提哪壶。

“冯霖,你来得正好,他们居然以为我跟孙知彦在一起,你快帮我解释一下。”刘其元赶紧拉住他。

“刘其元,怎么又是你?”冯霖皱了皱眉,“你不是讨厌同性恋的吗,怎么又和孙知彦搅和在一起了?”

刘其元顿时觉得冯霖肯定是故意的,感到万分无力。

“好巧,小霖、小元,你们都在啊。”这个时候,孙知彦居然笑眯眯地出现了,说着搂上了他们的肩膀,“什么事这么热闹,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开心一下呗。”

刘其元几乎是立刻,拍下了他的手,冯霖也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气氛一下子有点尴尬,谁都没说话,苏诺从孙知彦出现的那刻开始就又埋下了头。

还是周若心开口道:“孙学长,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最近很多人都说你是因为刘其元才和苏诺分手的,所以我们刚才和刘其元有点小误会……”

“太搞笑了吧,孙知彦,我刘其元就算有一天想不开,喜欢男人了,也不会看上你这个死基佬。”刘其元连忙撇开关系。

孙知彦笑了笑:“那正好,你也不是我的菜。更何况,我孙知彦再怎么玩,也不会向直男下手。”

苏诺原本又产生出些许希冀的心,在听到孙知彦后一句话的时候,又被捏地粉碎。他再也无法呆下去,捂着脸跑开了。

周若心说道:“孙学长,我知道你们两个人的事,别人没有发言的立场,可是,小诺他是真的喜欢你,希望你能去劝劝他。”

沉默了一会,孙知彦云淡风轻道:“放心,我会还你一个原本的‘夏尔’,我去看看他。”说着,他便起身离开了。

其实苏诺也没有走远,只是跑到了附近的一片小树林里,孙知彦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草地上,把头埋在双臂里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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