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算好的，会长和部长们才忙呢，新生半个小时一拨，他们要不停地讲PPT，都已经讲了一天了，你看他们文艺部部长已经讲趴下了。不过还好新生报到也就两三天，接下来的军训应该能好点，之后还要纳新，就跟我们那时候一样……”
放映厅里面坐满了新生和家长，正轮到冯霖在讲台上放学校的介绍片，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祝贺各位能来到A大，相信大家都是非常有实力的。首先介绍下我自己，我是A大学生会纪检部部长冯霖，接下来请允许我向大家介绍下A大的情况。A大始创于XXXX年，具有悠久的人文历史……”
“希望以上能帮到大家，祝福大家在A大生活顺利，学有所成。下面让我们学生会会长继续跟大家介绍新生开学的安排。”
下面啪啪啪一阵掌声。
冯霖在台上不卑不亢，神态自若，语速节奏都把握地很到位。刘其元的目光不禁被他吸引，这就是他一开始认识的那个多管闲事的纪检部部长，不得不承认，除了爱上了他这一点，冯霖称得上是一个优秀的男人。
“哇塞，这个学长太帅了。”
“声音也好好听，我都醉了。”
“纪检部也，我也好想进纪检部。”
“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我上学校论坛去问问。”
“给我看看……”
“嘿嘿，我们部长够帅吧。”赵易升也在洋洋得意。
刘其元听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最后还有些窃喜，他是没有女朋友，男朋友倒是有一个。
冯霖从台上下来，悄悄走到了他们这边，赵易升连忙站了起来：“你坐吧，我去帮会长放PPT。”
冯霖点了点头，等赵易升走后才开口：“这位同学，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刘其元目不斜视，很淡定地回答：“没有。”
冯霖不客气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年轻人，跟你说了不要臭着一张脸，都不好看了。”
刘其元再也装不下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挥开冯霖的手，揉了揉脸蛋：“痛死了。”
这一声让冯霖整个人都酥了，他收敛了心神，轻声说：“一会给你揉揉。”
“你还要呆多久？”
冯霖抬手看了看手表：“还有最后一批，马上就能结束，你就在这里等我。”
刘其元点了点头：“我会不会打扰你们？还是在外面等吧。”
“乖乖呆着就好，等会我们一起吃饭。”冯霖顿了顿，稍微凑近了一点，“想我了？”
刘其元愣了一下，神色有些不大自然：“谁会想你，我来找老赵的。”
冯霖笑了笑，没有说话。
结束的时候已经六点了，一群人又浩浩荡荡跑去聚餐，冯霖找了个借口脱身，两人在食堂随便吃了点，还好A大食堂有一个窗口是一直留到半夜的，这个时间吃饭的人也不多。
刘其元点了一个鱼香肉丝盖浇饭，冯霖点了一个土豆肥牛。
“你怎么跟他们说的？”刘其元边说边往嘴里塞了一口饭。
“我说要陪女朋友吃饭。”
刘其元瞪了她一眼：“你能正常点吗？”
冯霖自顾自笑了笑：“也没什么，就说有事，王小南和赵易升都跟着去聚餐了，你不想一起去吗？”
刘其元说：“我去干嘛，又不是学生会的人。”
“也有不少人是大二才加入学生会的，怎么样，要不要考虑看看？”
刘其元撇了撇嘴：“躲都躲不起，还说什么加入，我最受不了你们那一套。”
“起码我们能常常见到。”冯霖笑得别有深意。
刘其元正要说话，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刘其元，冯部长，你怎么没去聚餐。”叶涵和袁依依正巧经过。
“有点事，正好碰到了刘其元。”
“原来是这样，那就不打扰了。”叶涵不敢看刘其元，低着头走开了。
“你跟叶涵……”
刘其元忙说：“什么我跟叶涵，不是跟你说过了，我跟她没什么的。”
可是脑海中还是不自觉地浮现出了那天的对话，他还没想好怎么给她一个答复，因为不管怎么说都是欺骗，而说出事实的话，不知道以后还怎么面对叶涵。
冯霖皱起了眉：“你是没什么，那叶涵呢？”
“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刘其元你真是，我说你什么才好。”
“那我总不能跟她说我喜欢男人，我是个gay这种话吧？”
冯霖诧异：“为什么不行？”
刘其元第一次感到了自己和冯霖的分歧：“我们俩的关系说到底是见不得人的，叶涵已经被打击过一次，你怎么忍心她再被打击一次？”
冯霖冷笑：“刘其元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就打算这么一直拖着？”
刘其元一时语塞：“我……我会找合适的时机……”
冯霖看出了他的犹豫，心里止不住地发冷：“你不忍心伤她的心，你就忍心伤我的是吗？原来在你心里，我还比不上一个叶涵。”
刘其元听了这话心里也不好受，嘴上却说：“你觉得呢？你要是这么不相信我，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完这话放下了筷子就跑出来了。
他不想再从冯霖嘴里听到什么不想听得话，也不想吵架，可是有些话就是这样说出了口。
他真的不在乎冯霖吗，他不在乎他，怎么可能跟他做亲密的事，怎么可能忍不住想他，他要是不在乎他，又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可他也是男人，这话怎么也说得出口，就好像说出来就输了一样。
从没有谈过恋爱，更何况是和一个男人，再怎么喜欢怎么在乎，也会不知所措。
走到了那个破败的篮球场，他在球架上坐了下来，一直呆呆看着天上的月亮，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散发出淡淡的光辉。
也不知坐了多久，他终于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刚走出一步就听到一阵剧烈的破空声传来，接着朦胧的半空中炸开了一朵艳丽的烟花，一朵接一朵，应接不暇。
刘其元愣愣地站着，看着。
“刘其元。”
刘其元转过头眨了眨眼，视野里出现了那个人的脸。
“怎么了，傻站着。”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刘其元顿了顿说，“不会又是来打酱油的吧？”
冯霖想起除夕那天放烟花的时候，他们意外碰到的场景，笑了笑：“没有，我来找你的。”
刘其元低着头：“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
“知道自己错了？”
“刚才我不应该跑出来……”
“还有呢？”
刘其元气呼呼说：“没有了……”
冯霖走近了几步，叹了口气：“刚才我也不好，不该那么说，不管什么事我都可以跟你一起面对，也许叶涵的事我们可以换一种解决方式，毕竟她是无辜的。”
刘其元这回抬起了头，握着拳：“我已经决定了，我不能总想着依赖你，我会亲自一五一十地跟她解释清楚，如果她不能原谅我，我也认了，反正也不少这一个……”
冯霖绷不住脸笑了出来。
“呃……我是说你要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
“我……”
“嘘，中秋节快乐。”
“中秋节？今天是中秋节？”
“傻瓜，你不看日历的吗，我正好有个月饼，我们一人一半吧。”
“月饼？你怎么只买了一个？”
“……白天的时候，一个学妹给的。”
“冯霖你……拿走，我才不稀罕。”
“怎么了，我又惹你生气了？”
“反正我在你眼里就是又没有担当又小气的人，吃你的月饼吧。”
“刘其元你别走啊，等等我，这个月饼太难吃了……”
第四十一章：吃味
新生军训结束，校乐队的迎新演出也十分顺利。
刘其元一直想和叶涵单独聊聊，却总找不到机会，没想到最后还是叶涵来找的他。
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结果还是以最不堪的方式发生了。
开学以后刘其元才发现，原来他跟冯霖的交集少得可怜。除了室友和他是同一个学生会里面的成员，冯霖是与他同系却高一届的学长之外，两人毫无关联。
在认识的同学面前，明明是有着亲密关系的两个人却只能像一般同学那样相处，有时候为了避嫌竟比陌生人都不如。
冯霖第一次这么憋屈地谈恋爱，不对，他们这哪里是谈恋爱，地下情还差不多。为了多见几面，他抓住了一切机会，早上偷偷给他送早饭，下课后一起相约去图书馆。纪检部的各位都深有所感，他们部长不仅亲自监督了这学期的早课到课率检查人员安排表，而且对大二的法律班检查得特别严格，这就苦了王小南和赵易升，被班级里的同学埋怨了很多次，连班长大人也亲自找他们谈话。两个人打入了敌人内部，却连自己班级的同学都罩不住，这让他们的脸往哪搁。
刘其元也看不下去了，私底下偷偷跟冯霖抱怨，冯霖只能哭笑不得，刘其元这个木头一点也不能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这一点让他又爱又恨，恨得牙痒痒的，却也爱极了他这样懵懂又青涩的样子。
这天难得有一次讲座，两届法律班的同学都集中到了阶梯教室。
刘其元压根没想那么多，上课前在走廊里碰到冯霖还觉得有些错愕。赵易升和王小南早早在教室里给他占了座，他替他们倒了水，双手各拿着一个杯子，远远就看到冯霖迎面走来，身边围着好多人，男男女女的。
“今天那个吴斌实在是太搞笑了。”刘其元听到一个男生说。
“这个老师举的所有例子都要扯上教国际经济法的程老师，他们早就认识的吧。”
“冯霖跟老师熟点，你知道什么内幕没有？”
“我哪里知道，你们也太八卦了。”
冯霖的个子高高瘦瘦的，笑起来的时候比阳光都灿烂，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
他身边一个娇小的女生扯着他的袖子撒娇：“冯霖你就告诉我们嘛，一个人藏着多没意思。”
“就是，你看我们小彭同学都这么求你了，你也太不给面子了。”
冯霖无奈，只好投降：“怕了你们了，其实也不是什么新闻，吴老师以前追过程老师，听说他们当时……”
刘其元听不太清，最后的话被一阵哄笑盖了过去，冯霖自己笑得直不起身来，那女生竟然一个劲地直往冯霖身上靠。
“你看看彭洛云的样子，她和冯霖难道在一起了？”
“不太清楚，他们一向走得挺近的，而且听说冯霖已经有女朋友了……”
刘其元听到离他比较近的两个女生这样说道，原本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冯霖有女朋友了？他怎么不知道……
心里莫名地不是滋味，那个被人群簇拥着的人，他说的话，他的笑容，他身边的人，都让他感到陌生。
这还是他的那个冯霖吗？冯霖对他什么都了如指掌，自己对他却一无所知。
这算什么？他们是在谈恋爱没错，可终究身边的人都不会知道彼此的存在。想到这里，刘其元心里有些酸酸涩涩地难过。
“元哥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倒个水难道还遇见鬼了？”
刘其元没有回答，反问道：“今天上的什么课？”
赵易升在一边解释：“你没发现今天上课有那么多学长学姐，程老师请了职业律师办的讲座，机会难得，就把两届的学生凑到一块了。”
这时冯霖那群人走了进来，刘其元连忙低下头用书挡住脸，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就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碰到冯霖。
他们热热闹闹地走到了后排，刘其元放下了书松了口气。
“哇，部长，我就知道能在这碰到你。”
“咦，我怎么记得刚刚这里有人啊，部长你是怎么坐过来的？”
“我让同学帮我占了个前排的座，正巧在你们后面。”
“缘分呐哇哈哈哈。”
“……”
刘其元吐血的心都有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冯霖看着他淡淡地笑了：“刘其元，我们又见面了。”
他在他眼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样子，深沉又完满，好像有什么情绪就要脱口而出。
结果到最后只是轻轻地说了声“哦”。
“怎么了？我刚刚在走廊上叫你也没理我。”一贯低沉的温柔的语气。
“没什么……”刘其元马上转过了头。
就这样一直僵直着身体，那个人明明坐在身后，一转身就可以见到，他甚至可以感知到他的视线有时候落在他肩膀上，有时候又盯着他的脖颈和耳后，可以听到他低低地与别人交谈的声音，压抑的笑声。可是他却不敢跟他说话，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怕被别人发现了什么，更重要的是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是最近还好吗，还是刚刚没注意很抱歉？
“喂，刘其元你干嘛去？”王小南急急叫住他。
“我有点事，你们先走吧。”终于熬到了结束，刘其元拿起背包就往门口冲。
胡乱在校园里逛着，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走，就走到了小树林里。
天还没黑下来，就有不少情侣的身影，刘其元有些后悔跑到这个地方来。
逛了一会正要回去，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
“冯霖……”
“我想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为什么你总是什么话都不跟我说？”
“我没有……”
“那你说刚刚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在介意些什么？”
刘其元心里面堵得慌，找不到出口，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这样的自己令他害怕，这样还是他刘其元吗？
他沉默了一会，说：“刚才上课之前，我看到你和你同学了，你们在聊天，我不想打扰你们……”
冯霖听他终于说了出来，反而松了一口气：“你完全不用在意他们，我们暂时不能公开，可是我已经跟他们说了我有女朋友，所以你不用担心什么。”
刘其元听到‘女朋友’三个字不可察觉地愣了愣：“是吗？你有女朋友了……”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说的女朋友就是你。”
刘其元涨红了脸：“什么女朋友，我明明是男生。”
冯霖拍了拍她的脑袋说：“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别让这些事情破坏了感情，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也会接受我们的。”
这些刘其元何尝不知道，他同样也不可能向王小南他们坦白两人的关系，只是心里多少觉得别扭。
“我只是有些难过罢了，我的事你都知道，可你的事我却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