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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女人的春秋战国里——by笑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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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子离听得田须这话,微微垂眸,挡住眼中的寒意,面上倒是笑的很温和,道:“在下也是为将军着想,试想这夏瑜屡次抗国府令,却为何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得获罪,其根本无外乎夏瑜其人乃是兵家奇才,不管夏瑜被贬斥到何等卑微官职,只要齐国一有战事,朝野上下只怕就立时会想起这个人来,他也就会一再得到翻身的机会。

是以只有将夏瑜贬为内从人,做了别人床榻上的玩物,才能彻底的绝了他再次领兵的机会,毕竟不论这天下如何礼崩乐坏,也容不得内室从人出来领兵打仗的。再者,夏瑜进了上大夫府邸,时日久了,就是国府再有战事,在他人KUA下躺久了,骨头磨平了,驯服了,他自己也没那份胆气再坐帅台了。”

田须听申子离说到后面,不自觉的想起今日在城门口的那一幕,夏瑜乌黑的长发,在那雪白的背上,映衬着黑得更黑,白得更白,被拉扯半开的衣襟,半遮未遮,让人忍住再想向里窥探,随即想到今夜上大夫田虎就得一窥全景,顿觉一股热浪下涌动,全身发烫。

而在田须一脸不正经神色神游天外之时,申子离则是压下嘴角一丝冷笑,心道:这只蠢猪也开始有野心起来,若非为晋国计为执政计,自己哪会给这蠢货出谋划策这么久,竟然还想与自己讨价还价,当真不知死活。

夏瑜在发呆,他坐在一个火炉烧得热热的,一众下人在屋内填炭加火随侍在侧的屋子内,裹着一床锦缎被子,发呆。

这一路上的情形他浑浑噩噩,直到进了上大夫府,田虎冲出来,一见他的模样,满脸心疼的用披风裹住,又吩咐身侧下人将他送入这火炉烧得暖洋洋的屋子,用厚被捂住了,夏瑜才察觉他的全身都已经冻得僵硬了。

他呆呆的任由下人给他裹了被子,任由下人给他梳头理发,任由下人拉扯着他给他换衣换服,再把他赛会床榻之上用被子再裹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已经冻僵的头脑渐渐回血了,夏瑜的脑子才渐渐不再是一片空白,方才在城门口发生的一幕开始回放,西郭河那被砍得血肉模糊的尸体,那城门上滚下的头颅,雪地上一片片的血色,一一在眼前回荡。

夏瑜开始觉得喘不过气来,然后眼泪开始啪嗒啪嗒的往下落,他用手抹了一把,然后喃喃自语道:“没事,不就是刷本没通关吗……没事……没事,就是没通关而已……没事……”

然而,不论夏瑜重复几次“没事”“只是没通关而已”,那眼泪就是不停的从眼中滚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其实,在夏瑜的心中,他已经明白自己再也不能将整个世界当做一场游戏看待,他再也做不到将这一切当做一个任务来完成,当他认识了这个世界的许多人,当他与这些人一起同甘苦共患难,一起战场杀敌回家喝酒,他再也不能将这些人当做NρC来对待,他们是朋友,是兄弟,是他关心的所在。

他眼见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兄弟被人屠戮,却毫无办法,除了没骨气的不停为他们眼泪,又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

也就在此时只见一直默默在内侍奉的下人们突然都纷纷施礼,然后又默默的向外退出去,夏瑜还在掉眼泪的朦胧双眼向外望去,只见上大夫田虎不知何时进了屋中,正满是兴味的打量着自己。

第104章

夏瑜看着来人,脑中有些恍惚,半响才将眼前人的相貌与朝堂上那个多半时间都在神游天外上大夫联系起来。

不能怪夏瑜对这位上大夫田虎没深刻印象,作为田常的同一内父的正弟,田虎这位上大夫每日走马打猎,宴饮唱和,于国政庙堂似乎是半点兴趣也无,从不多嘴,不论大小朝会,能躲则躲,不能躲的也是神游天外一言不发,自来到这个世界起,夏瑜几乎就是忙得脚不沾地,不得十分闲暇,与田虎这位临淄城内的第一纨绔世家子,是几乎全无交集的。

而此时此刻,夏瑜还是一片混乱的大脑在见到田虎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刻,还拒绝去想这个人现在究竟算是自己的什么人了,会对自己做些什么。

田虎慢慢的踱进房内,看着坐在卧榻上的人,笑了,随手从案台上抄起一张半尺方圆的铜镜递给夏瑜,道:“你一定不知道你有多美。”

夏瑜看着那铜镜里半是模糊半是清楚的自己的脸,方才侍从把他翻来覆去的折腾,将他的头发一半盘了起来,一半披散在肩,不用于以前他总是粗粗的用随便的一条带子或是很简单的发冠束发,此时他盘起的发髻插上了枝镶着珠玉的发簪,身上的衣服也是非常精致,内室锦缎,外罩娟纱,绢纱轻透,上面有鸟兽提花,真真华贵非常。

从来到这个世界起,夏瑜从未好好的看过自己的脸,此时此刻,他第一次认真的看着镜中自己这具身体的相貌,才发现原来“自己”这样好看,比起他以前那不修边幅的宅男邋遢样子好看,好看上千倍,好看上万倍。

然后夏瑜笑了,笑容里满是讥诮与自嘲。

田虎见夏瑜如此,倒是有些诧异,道:“你笑什么?”

夏瑜微微止住笑,抬手,抚摸自己的脸颊,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模糊的影响作出同样的动作,夏瑜有些自嘲的道:“如果有人满心以为自己的用处是沙场征战,一觉醒来发现原来在别人眼里最大的用处是暖床,难道还不可笑吗?”

这话说得明了,田虎自也听明白话中之意,却没怎么生气,随手将手中铜镜放在一旁,然后在夏瑜身侧坐了下来,转头看着夏瑜,道:“我想此刻你心里一定再骂我是个大大的女干贼。”

这话说的突兀,引得夏瑜转头看行田虎,只见田虎拿了酒杯给自己酌了尊酒,然后斜斜的靠在床榻之上,一边饮酒一边道:“这世事呢,就是这么奇妙,我田氏逐君,被天下人骂为乱臣贼子,引得三国伐齐,而此时此刻呢,我这个乱臣贼子之辈的田氏子弟又被不少族人斥为女干贼。”

说完这话,田虎竟是有几分喜滋滋的感觉,又给自己酌了杯酒,一饮而尽。

夏瑜有点搞不明白田虎说这没头没脑的话到底何意,但此时他的脑袋渐渐清醒,心中万分忧虑自己的部署,有些无措又些彷徨,但他终是转身拉住田虎的衣角,咽了下口水,道:“上大夫知道跟着我的那些兄弟怎么样么了吗?”

田虎看着夏瑜此时伏低做小的样子,眼中满是别样意味,道:“我还记得你封爵拜位的时候,好一个少年得意的飞扬将军,国府从来没有给像你这么年轻的人赐过爵位,你是第一个,那时你的脸上好像都在发着光。”说着好像着了魔般,田虎伸出手想要去抚摸夏瑜的眉眼。

夏瑜自从长大以来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被男人摸过脸,一个反射性的偏头闪过了田虎的手。

而田虎也被夏瑜这一闪惊回了神,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然后有些败了兴致的甩了甩手,道:“你不用在心心念念跟你会临淄的那五百骑兵了,他们连同他们的家眷已经被田虎处理了。”

夏瑜听得此话,稍微延迟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处理了”是什么意思,然后脑袋轰的一下,血气上涌,拍案而起,瞪着田虎,剧烈喘息着,还挂着水痕的眼睛充血烧红,咬着牙道:“那是为你们田氏尽忠的将士!那是为齐国血战沙场的将士!”

田虎握着酒杯,神色未尝稍变,无动于衷的看着在那里激愤的全身颤抖的夏瑜,道:“为田氏尽忠?那有如何?”

夏瑜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田虎,道:“你是田氏子弟。”

田虎笑了,笑容中有无尽嘲讽,道:“田氏?田氏如何?田氏子弟又如何?田氏难道还会永远存在吗?”,田虎把玩着手里已经空了的酒尊,目光很是散漫的道,“这世间多少的世家大族,今日权势滔天,明日灰飞烟灭,这世间的强国大国,今日称霸天下,明日亡国绝祀。今日忠臣,他日叛臣,今日良家,他日贼子,你看我田氏司马穰苴在时是如何的为齐国为姜氏尽忠,今日呢,逐君篡国,你看吴国昔日何等气焰滔天,不过数十载便被越国所灭,你看越王勾践何等坚韧深沉,却被你在临淄城下一把大火烧得大半家当,气的一病不起。世事如此变幻,天意如此莫测,尽忠如何,为祸又如何,人为蝼蚁,不若及时享乐,不若即使享乐啊。”

言罢,田虎又给自己倒了尊酒,一饮而尽,然后起身,将酒壶酒樽放在案几上,整了整衣襟,道:“我今日难受,我不逼你,但你也别再心存妄想了,乖乖听话的好,否则我不介意多用点手段,那时难受的可就是你了。”

田虎起身离开,走至屋中,似是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然后道:“忘了告诉你了,你也别指望老太师回来搭救于你,老太师病危在床,已经昏迷十余日不曾清醒了。”

夏瑜一愣。

田虎油里油气的道:“人呢,要学会任命,有时认命了,就会发现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跟了我,让我好好教教你这床笫之间的乐趣,也许你会开始觉得这其中趣味无穷,比在战场上累死累活的不知快活多少倍。”

说完,田虎甩了甩齐人特有的那分外宽大的衣袖,负手踱步而去。

第105章

执政府,内堂,田常正在接见赵氏派来的族内使。

那赵氏族人禀手对田常施礼,道:“卑下来时家主曾经吩咐卑下转告他的亲口许诺:‘赵氏愿与田氏交好,适赵氏庶子与田氏’,卑下次来,乃家主拳拳之心,竟表与田氏修好之意。”

田常看着手里那份赵氏家主赵志父的亲笔信,这位“天下第一人”的亲笔信,一字一句,语气颇为诚恳的承诺两家联昏修好,田常微微沉吟,目露沉思,神思却不是集中在这赵氏提出联昏之事,而是飞到了此时病危在床的老太师田彪。

说也奇怪,田彪在时,田常对自己这位族叔,这位三朝元老的老太师一直颇为不喜,因为比之一众田氏族人、朝堂吏属对自己的恭恭敬敬,田彪对他永远都是一副不假辞色的样子,那种总是一副训导的神情,常常让田常仿佛回到了父亲还在世时在廊前听命挨训的情形。

田彪的存在是一种无形的压力,是朝堂之中一种独立于田常控制的力量,被田常忌惮担忧,然而当田彪真正病倒的时候,隐隐的松了口一气时,又有隐隐的不适,因为田彪作为三朝元老的长辈压力的消失常常也意味着能够一起分担带领田氏重任的人也不会存在了,而不管对田彪是厌是喜,在内心深处,田常都知道老太师田彪对田氏忠心耿耿,是可以信任的人。

是以,在赵氏提出联昏这个重要的决议时,田常再一次的想到了田彪。

也就在此时,有一内侍匆匆从内室趋步而出,在田常耳侧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话,田常神色微有差异,随即微微沉吟,然后转头对赵氏来使道:“此事事关重大,非片刻能决,来客远途辛苦,不妨休息几日,如何?”

那赵氏族人也知道这事不可能这么快便有结果,也不急着催促,施礼笑道:“如此也好,在下静候执政佳音。”

田常点头回礼,然后吩咐侍从领赵氏来使去驿舍休息,送走赵人,田常起身转向内室。

一进内室,便见老太师内佐在内,见田常,太师内佐起身施礼,田常急急上前一步,执晚侄之礼,道:“内叔父,万万不可如此,常乃晚辈,何敢受拜。”

太师内佐拜后起身,对田常子侄之礼也偏身错开以示不敢坦受,然后又轻轻还礼,道:“在私老身乃是执政长辈,在公执政乃一国之执掌,老身当拜。”

田常叹了口气,道:“内叔父,您何必如此拘礼。”与对田彪的即敬且厌、即信且畏不同,田常对这位向来慈祥关爱自己的内叔父,老太师田彪的内佐,素来是亲近且敬仰的。

要知道田彪与内佐的独子早夭,二人无子,是以田彪的这位正室内佐一直以来对族中子侄都十分喜爱,族内凡事有子侄孩童去太师府玩耍,都得这位内佐关爱,田常又是自然也不乏去田彪府上走动,他这位内叔父对其慈祥关爱有佳,田常一直十分感念,是以田常礼数周全的让坐。

田彪内佐也不扭捏,很是从容端正的就坐。

田常也随之就坐,这一坐下来细心打量,只见田彪内佐身形消瘦了不少,神色也有些微憔悴,心中也明白是为何,叹了口气,道:“内叔父您还要保重身体,巫医也诊断说老太师的病情稳定,短期内并不会大变化。”

太师内佐神色倒是颇为平和,道:“人生七十古来稀,太师已经六十有八,如此年岁,就是当真有事,也不算得悲事。”

田常本想宽慰太师内佐,此时听其直言坦然,倒是即敬佩又担心,敬佩者,乃是自己这位内叔父陪着田彪数十载沉浮庙堂,当真贤良内室柱石,此时府中有变却不同寻常内室惶惶然哭天抢地,担心者,毕竟自己这位内叔父与田彪结发几十载,此时虽然说得淡然,只怕心里依然忧思难解,不然也不会消瘦憔悴了。

许是田常心中所想在面上微有所现,太师内佐笑了,叹了口气道:“执政不必为我挂心,我与阿彪数十载夫夫相伴,彼此恩爱相扶,一生已是无憾,阿彪年老而病,我又比阿彪年轻几岁?又能多几日好活?就算此时阿彪有事,也不过分别几年,终是还得地下相伴。”

田常听太师内佐口中说“阿彪”,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那说的是老太师田彪,不自禁有些觉得好笑,朝堂上威望如此之高的老太师,田氏之中出了名的倔老头田彪,在这家内佐口中变成了“阿彪”,即让田常觉得好笑,又有几分羡慕他们夫夫情深,道:“内叔父想得开也好,无论如何,还都要保重身体,不论太师府上缺了什么,尽管开口才是。”

说到此处,太师内佐神色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田常,道:“却有一事,本应由老太师来说,但此时境况老师不得不替老太师来开个口。”

田常一见太师内佐的神色,微微有了几分猜测,而太师内佐后面的话恰恰证实了他的猜测,只见他这位内叔父开口道:“关于夏瑜一事。”

田常神色微微一变,半响,才徐徐道:“夏瑜擅自调兵出城,绑架阿襄,罪不可恕,我知道他乃老太师正是收下的弟子,但此事若不处罚,只怕动摇我田氏执政根基。”

太师内佐见田常神色,心中微微叹了口气,道:“执政不必如此,我亦知夏瑜罪责难逃,我也不是来替夏瑜求情免罪的,只是请执政您再斟酌下这责罚的敕令。”

田常微微皱眉,道:“您所意?”

太师内佐看着田常,很是平和,道:“有些话老太师虽然未对我名言,但一世夫夫,他虽未明言,我又如何能不知?执政可知老太师为何要收夏瑜为弟子?”

田常淡淡道:“老太师有爱才之心,这朝野上下俱都知晓。”

太师内佐道:“这话虽然不错,但也不算全然,老太师之所以收夏瑜为弟子,所谓者乃是阿襄计。老太师一直所虑者,乃是阿襄坐不稳田氏卿嗣的位置,更是阿襄难以应付列国并吞之天下局势。”

这话一出,田常神情巨变,而太师内佐就仿佛没看见田常的神情一般,依旧很是平和的道:“执政您很是信任田须?”这话用的是半陈述的语气。

田常听太师内佐提到田须,多少明白了方才太师内佐那话的意思,道:“田须虽然有些无能,倒还算忠诚。”

太师内佐没有去与田常辩白田须忠不忠诚这个话题,而是道:“执政觉得昔日司马穰苴可是姜氏忠臣?”

田常神色一变,昔日司马穰苴又称田穰苴,乃是田氏偏枝一位兵家奇才,那是齐景公与晋国争霸,联合中山、卫国等诸多邦国,支持晋国境内范氏、中行氏作乱,险些肢解了晋国,谁知道晋国赵氏冒出了赵志父这么个骨肉硬的不会打弯的人物,亲率赵氏家族私兵身先士卒、南征北走、拼死血战,硬生生奇迹般得将有齐国、中山、卫国、鲁国等这一大串为后盾支持的范氏、中行氏打得大败亏输,将晋国从破碎的边缘挽救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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