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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女人的春秋战国里——by笑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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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瑜摸着下巴道:“我说燕君和燕国大公子白。”

田舒虽然不解为何夏瑜此时提起两人,但还是照实道:“我几乎将城内每一处能偶藏人的地方都翻遍了,挨家挨户的搜查,就是没找到。”

夏瑜一边听着田舒的话一边不断抖动的右手食指在虚空中轻点着,透明的人工智能界面上,整个长狄的3D地图一寸一寸在眼前快速划过,然后夏瑜突然停下了,看着眼前那个几颗红点所处的位置,眨了眨眼,然后站起来绕着长狄官署大堂一圈,上看看下看看,左看看右看看。

就在田舒满是不解的看着夏瑜这怪异的行为时,夏瑜转过头来看向田舒,道:“阿舒,你有搜过长狄官署吗?”

田舒道:“搜过啊,我刚进城的时候就搜过啊。”

夏瑜看着透明的“W7”界面上,地图显示的那与自己所在位置几乎重合的红点,半响,再次开口道:“阿舒,咱们再挖一次地道吧。”

田舒:“哈?”

田舒为了能够配合夏瑜伏击燕军,从军中挑选了不少善于挖地道的士卒,而此时夏瑜正指挥着这些“工兵”将这个长狄官署实施从地面到地下的“立体式包围”。

从最外围开始围着长狄官署挖掘了一个巨大的壕沟,然后逐步逐步像内由地面至地下挖地三尺式的搜索,最终在长狄官署大堂外找到了一处地道的入口。

看着从地底下拽出来的几个人,田舒傻眼了,原来一直以来自己绝地三尺都没找到的几个家伙,竟然一直就在自己的“脚下”。

夏瑜看着几个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一身臭气不可闻的人,摸了摸下巴,道:“送他们去沐浴更衣。”

随性士兵听得吩咐便上前去拉扯着几人,却被其中一年长者一把推搡开,骂道:“放肆,孤乃一国之君,尔等安能如此无礼!”

身份等级这种东西不论任何时候都还是有其一定的威赫性,哪怕此时全身发臭脏的像个鬼一样的家伙,当他口中说出自己是一国之君时,作为这个时代平民百姓出身的齐军士卒还是有点发憷,不禁顿住了,转头看向夏瑜。

而夏瑜听的那一身臭气自称是“一国之君”的家伙说完,摸了摸下巴,路出一个很是诡异的笑容。

田舒看着夏瑜那个笑容,打了个寒战,他见过夏瑜这样笑,每次夏瑜这样笑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不知怎地,他在心里有点开始同情燕国国君了。

第71章

齐军很是恭敬的将那几个从地道里挖出的人请出去,很是恭敬地将几人以上卿之礼请去沐浴更衣,即便如此,那自称“燕君”的人依然十分愤怒,自称自己是一国之君,当受上君之礼。

对于这些夏瑜也只是笑了笑,一应满足。

田舒在侧,一直未曾言语,及至只剩二人之时,田舒才一把拉住夏瑜,低声道:“你在搞什么鬼?”

夏瑜将双手交握在脑后,扬了扬眉,道:“你说什么呢,若那老头子真是燕国国君,以君主之礼仪礼遇之,也属应当。”

田舒翻了个白眼,道:“别说笑了,以君主之礼仪礼遇,那我们都算是他燕国国君的外臣,还要想他下跪觐礼的,连一力维护周王室的晋国都不这么玩了。”

夏瑜深吸了一口气,没回答田舒的话,转而道:“你认得出燕国大公子白吗?”

田舒点头,道:“认得出,我偷袭燕军本阵时差点就能把公子白抓住了,很近的打过几个照面,这个公子白就是个废物,听说还多昏主意都是他给燕国国君出的,这家伙有点像田须,草包一个,但很会说好话,讨主政者的欢喜,你问他干什么?”

夏瑜面色深沉了些,道:“阿舒,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把阿襄绑出来,只带这么点人北上吗?”

虽然没和夏瑜谈过这事,但田舒背地里已经找西郭河问过夏瑜北上的详情,自是知道田须从中作梗,田舒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道:“我知道,田须那个人他……”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出口,但言未尽,意已明。

夏瑜一手支着额头,一手在摆弄案几上的刻刀,道:“先不论田须,阿舒您怎么看现在燕军的援军主将。”

田舒脸色一沉,道:“公子服人?”

脸色阴沉的田舒半响不语,最后还是开口了,道:“良将!”

显然这位让他大败亏输的燕国二公子让田舒印象深刻。

夏瑜的神色也很平和,道:“公子服人确实良将,不,他不仅仅是良将,还可称之为良帅,因为他不仅仅懂得带兵打仗,还明白将军打胜仗不仅仅是在战场上,更在于庙堂。”

夏瑜看着田舒,道:“彼时国府尚未决定何人可以担当北上援军主将,执政心中也难下决断,用田须,执政放心,但担心打不赢,用我执政不放心,但觉得胜算会更大,也就在这要紧之时,燕军居然主动后撤了,前线压力一减,田须为将几为定居。”

田舒听得此话,喃喃道:“彼时我在长狄,见燕军后撤便意欲突围,但燕军在长狄城外三步一哨,只要我稍有出城,便立刻有数倍燕军堵截,才知燕军根本外松内紧,表面看似撤军,实则仍然丝丝包围长狄未给我丝毫空隙突围,为了避免兵力白白损耗,我只好龟缩在城内不动,却原来他煞费苦心,是做样子给执政看得。”

说到此处田舒脸色一变,道:“国府有女干细!”田舒的脑子急速运转,一瞬间有很多想不通的事情此时都想通了,道,“国府有燕国女干细,不然为何公子服人会那么清楚国府决议,为何能够恰到好处的撤军以影响国府庙堂任用将领的决策,国府肯定有燕国女干细!”

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田舒脸色又一变,道:“难道是田须?”

夏瑜将一根手指横在唇上,示意田舒噤声,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没有铁证,不管我们怎那么说,执政都不会信。”

田舒沉默良久,叹了口气,苦笑道:“阿襄是执政的长子,素来寄予厚望,就连他说田须的不是执政都不信,何况你我。”说到此处,又是一顿,道,“不知道阿襄怎么样了,他不会真的让燕军抓了吧。”

提起田襄,夏瑜的神色也满是苦涩,叹了口气,道:“我倒是希望他被燕军抓了,那样燕军以他为质,便不会害他性命。”

就夏瑜与田舒交谈之时,江夺气鼓鼓的从外面进来,道:“末将复命!”

夏瑜眨了眨眼,看着江夺,道:“出什么事情了?”

江夺瞪得眼睛都快爆出来了,道:“少保,你要我去打仗去拼命,怎么都行,就是别叫我去应付那对父子了。”

夏瑜问道:“他们怎么你了?”

江夺瞪着眼睛道:“他们嫌弃食器不够精美,嫌弃没有肉,嫌弃饭菜不好吃,此时城内粮草紧张,大家都在省着粮食吃,我上哪里给他们弄肉去!”

夏瑜听得,笑了,道:“原来是对吃食不满意”,一边说一边在心里腹诽,其实我也不满意,道,“那好办,今晚宴饮,我请他们吃好吃的。”

江夺眼睛瞪得更大了,田舒也满是诧异的望着夏瑜,而夏瑜很没自觉的摸着下巴道:“那个,江夺,你不用去伺候那对父子了,你去帮我找几个石匠来。”

江夺满是疑惑的看了眼笑得很是“猥琐”的夏瑜,但还是领命而去。

半响领回了几个石匠,忙碌了半天,最后按照夏瑜的吩咐折腾出了个两尺直径的石磨,一直在旁边围观的夏瑜很有成就感,立刻吩咐下人用手推石磨将麦子研磨成面粉,又忙活了半天,虽然研磨出来的面粉十分粗黄,混合了许多麦麸碎屑,但比那个不脱壳的麦子还是要滑嫩上不知道多少倍。

夏瑜当即又指挥两个厨子用水和面,要做什么所谓的面条尝尝,但这两个厨子根本没听说过面条这种东西,费了半天的力气,还要夏瑜亲自上阵示范解说才弄出了小指头粗细的面条。

这个时代煮食物都用青铜器,金黄色的青铜鼎内里装的水烧的火热,厨子把切好的碎肉和面条加了盐一起下到里面煮,这个年代没有化肥饲料增白剂瘦弱精,面是真真实实的面,肉是干干净净的肉,虽然只是放了点盐煮,但也是香气四溢了。

第72章

夏瑜请燕君以及大公子白吃面条,很多种面条,手擀面、刀削面、炸酱面,夏瑜以一种极高的热情投入其中,看得田舒嘴角一阵阵抽搐,忍之不住,拉扯着夏瑜质问,在城内如此缺粮的情形下,要不要如此浪费。

夏瑜笑了笑,道:“阿舒,你记不记得我们在临淄城里常去的那家老酒肆?”

田舒皱眉,道:“当然记得,全临淄最棒的老酒和烤鹿肉。”

夏瑜挑眉轻笑,道:“你说我回去也开家酒肆,怎么样?”

田舒一愣,道:“阿瑜,你?”

夏瑜抬头看了看天,道:“阿舒,你说等仗打完了,执政会怎么处置我?”

田舒动了动嘴,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出来,良久,从胸腔里挤出几个字,道:“老太师不会让田须为所欲为的。”

夏瑜笑了,笑容中有几分无奈,道:“阿舒,你觉得这真的是田须的缘故吗?”

田舒有些疑惑,此时此刻他觉得一直有点“没心没肺”的夏瑜有点不一样,就像一个小孩子终于长大开始正视这世界的感觉。

夏瑜看着在忙碌准备面条的庖厨,道:“阿瑜,我不姓田,这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也就在此时,有军士进来禀报,宴饮所需已经准备完毕。

夏瑜听得笑了笑,道:“阿舒,来看一场好戏吧”,深吸一口气,夏瑜的眼神中有种锋锐与阴沉一闪而过,道,“公子服人,战场上我们打不垮他,那就用别的方法玩垮他!”

长狄大堂,一场宴饮已经准备妥当。

如果公子服人在这里,也许他会觉得有点讽刺,因为上次燕军姬范与公子白在此处宴饮时,是作为战胜者,无视自己提出的“逆耳忠言”,最终,此时此刻在同一处地方的宴饮,这两人却是作为战败被俘之人。

可惜公子服人此时并不在此处,而作为被俘宴饮的对象,燕君与公子白也没有半点心思去考虑去感慨什么。

按照春秋礼法,燕君姬范是姬姓血脉,与周天子同宗,一国之君,夏瑜与田舒尽皆是齐国臣子,齐国国君(此时已经被赶到海边上钓鱼去了)与燕军尽皆是周室封君,夏瑜与田舒乃是燕君外臣,虽然是外臣,然而以《周礼》而论,臣就是臣,君就是君,等级地位有差别。

但此时,燕君是被俘,而这个时代,乱臣贼子遍地横行,《周礼》的等级规则,当不当其是一会儿也是要看情况的。

是以,宴饮之时,主座无人,下人安排的坐席,夏瑜与燕君姬范尽皆对坐,不分等级,而这似乎让燕君姬范很是愤怒,已经消瘦苍白的脸抖动着,叫道:“孤是一国之君,汝等焉得如此轻慢于孤!?”

夏瑜看着看着燕君姬范,笑了一下,然后他掀了案几。

放置了食鼎的案几翻倒在地,食器在地上打滚,叮叮咣咣,一瞬间让众人都吓了一跳,夏瑜站起来,走至燕君近前,俯视着他,道:“我轻慢于你,因为你是俘虏,即使你是国君,你依然是个俘虏。”

燕君瞬时瞪大了眼睛。

夏瑜看着燕君姬范,一反这些日子一来到礼仪周全,道:“与礼而言,我为外臣,当以外臣之礼奉君,然你不配。”

燕君愤怒了,胡子在愤怒之下开始颤抖,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却被夏瑜断喝道:“闭嘴,现在听我说,汝为一国之君,当以国为先,然君倾国之兵征伐为战,却不任知任用良将,千乘之燕军,便因汝之轻狂而丧,汝为燕君,何以面民,何以面祖。”

夏瑜说完这话,顿了一下,道:“这话太文绉绉了,我直说吧,当今天下,列国争雄,一国国力之损耗过剧,常常便意味着亡国,你凭什么认为燕国完蛋了,你这个燕君还值钱,还会受人礼遇。最起码此时此刻我就不礼遇,为什么?因为燕国完了,燕国的青壮已经被你输光了,社稷倾覆,只在旦夕。”

燕军姬范听得夏瑜的话,一阵阵的颤抖,然后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突地抬头,像抓到救命稻草般的道:“燕国没完,孤还有服人,我儿兵家良将,忠勇非常,必能挫汝锋芒。”

这话一出,一直坐在燕军身侧下首位,默默无语假装自己被遗忘了的燕大公子白猛地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夏瑜注意到了大公子白的神情,他退后了一步,眼神在燕君于大公子白之家流转,然后他问燕君道:“你怎么能确定,公子服人能够……你怎么说的……挫我的锋芒。”

燕君此时眼中满是怒火烧燎,瞪着夏瑜,道:“我儿服人从无败绩,他守卫山戎,便再无山戎劫掠边境的军报!他领兵防卫齐军,便在林营大败齐军!我儿服人,打败过你们齐人!”

夏瑜笑了,微微歪头,道:“公子服人如此能干,你为什么此次不带他来?你为什么不任用他为将?”

听得夏瑜的问话,燕君怒火微微收敛了,以一国之君而论,姬范也许不算是非常聪明的,但也不算是个傻子,他不会一点都察觉不到自己的二儿子在为将方面卓越的才华,在刚刚大败被逃入长狄被田舒围困时,姬范就已经后悔了,后悔没任用公子服人为将,后悔没听公子服人那日略带顶撞的谏言。

为什么不任用公子服人?或者时候为什么不喜欢公子服人?在明知道其实自己的二儿子比大儿子更加稳重更加宽厚更加成大器,为什么仍然不喜欢公子服人?

姬范永远不会承认,在心里,他怕这个儿子。

开始只是不喜欢,不喜欢被在民间辛苦劳作风吹日晒弄得粗糙黝黑的面容,粗鄙的言行,毫无贵族风度的谈吐。

但后来是怕,当他一次次的接到边关胜利的军报,当他看到从边关返回的那个依旧黝黑粗糙却沉稳内敛、威严自成的儿子,在谈论燕国衰败百姓穷苦时常流露出的痛苦与悲悯的儿子,那仿佛处处都在提醒他不是一个合格国君的儿子,他害怕了,他害怕这个儿子。

本能的,他开始觉得大儿子更好,像自己,高雅的谈吐,喜欢诗歌唱和,喜欢宴饮,行动坐卧满是贵族风度,他开始日渐的喜欢起更像自己的大儿子。

然而所有的一切,在场大败亏输的战争里,在被围困在长狄惶惶不可终日的时日里,在躲在地道食不果腹战战兢兢的日子里,似乎都变了样子,他的大儿子似乎一下子没那么令人喜欢了。

以一国之君而论,姬范也许不算够聪明,也许不算绝对的“大公无私”,但还没愚蠢疯狂到对败掉燕国大半青壮而毫无感觉,所以姬范一字一句的咬着牙,道:“若是重来一次,孤必任服人为将。”

所以姬范后悔了,而夏瑜笑了。

夏瑜笑着禀手,以臣见君礼,三拜稽首,郑重高声,道:“外臣瑜向燕君奏告,公子服人率军南下,大破齐军,将我军反包围于长狄,瑜仓促北上,欲与田舒里应外合,设伏兵将公子服人所率燕军一网打尽,未能得计,我军与燕军大战近一日,未分胜负。本将夏瑜,正禀燕君,君之子公子服人,不仅为良将,更为良帅,吾沙场之上,难胜之。”

本来颓废狼狈的燕君姬范听得夏瑜以君臣之礼十分郑重的奏告,一瞬间眼睛便亮了,仿佛整个人都活了回来,但与燕君截然不同的是,大公子白的脸色突变——变得十分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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