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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女人的春秋战国里——by笑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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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方才一直没说话的赵志父开口了,道:“你说我晋国杀了燕太子服人,就是想要灭亡,狂妄了些吧。”

夏瑜看着赵志父,有那么一瞬间,夏瑜觉得自己仿佛触碰到了这位天下第一人的内心,仿佛有些明白为什么赵志父会在自己老之将至时,召集诸侯会盟,邀天下士子入晋国,夏瑜突然觉得有些悲哀,这种悲哀让夏瑜微微收敛的神色,道:“执政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赵志父抬首望天,良久,道:“齐国大军北上了,已近易水。”

作为霸主国的执政,赵志父自然有自己的消息管道,加之赵氏封地与燕国齐国最近,自然很快就知道田舒大军北上的消息,但此时在晋国会盟的列国国君,许多人的消息却未必这么灵通,是以赵志父此言一出,众人有哗然者,有迷茫者,有了然现出果然意料之中者,神色各异。

后面的话,赵志父没说,夏瑜开口替赵志父补全了,道:“我夫主服人,乃是燕国军中柱石,就是执政你不杀我夫主,只是留他继续在晋国做客,就足以使得燕国国内军心溃散,使得齐国大军北上一马平川,若是燕国被灭,一个国土扩张了将近一倍的齐国,一个国土比晋国还大的齐国,会有足够灭掉晋国的实力。”

魏氏嗣卿魏驹此时冷笑一声,道:“齐国?齐国的兵向来怯战软弱,齐国灭我晋国,内佐你说了一个好大的笑话。”

夏瑜转头看向魏驹,道:“一头狮子带领一群羊能打败一只羊带领的一群狮子,兵家之道,在于将领,如果我没记错,就是齐国这些怯战软弱,三年前让入齐灭田的晋国无功而返,还让堂堂晋国执政搭上了一个儿子给逐君叛逆。”

夏瑜这话太打脸了。

三年前,虽然赵氏适庶子予田氏,说到底还是晋国赚了,当时申子离的计策,除了夏瑜,气死了田彪,扶起了田须,打击了田舒,压制了田襄,可能唯一出乎晋国或者说赵氏意料的就是一贯不起眼的田襄,会在自己老父去世时,暴起诛灭田须一夜之间大权集手,但是有识之士都能看出三年前田氏贬斥军中将领入府为从对齐国军心的打击,也能从田襄灭田须的残酷手段看出,田氏这个刚刚兴起立足尚且不稳的家族,内斗已经如此惨烈,这对田氏来讲,绝对不是祥照。

不过这些都是从暗处来说,毕竟从明处讲,晋国还是周王室亲封的伯国,是代天子维持天下秩序的霸主(管家)之国,从道理上将,晋国是该维护这天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礼乐秩序的。田氏逐君,晋国作为霸主之国同时策动燕国、越过灭田,就是打着“诛灭背叛君主的乱臣贼子”的旗号,而赵氏适庶子予田氏,虽然是在战场上没淘到便宜后的不得已手段,从暗处讲也确实有效,但从明处看,作为霸主国,不能好好匡扶天下秩序,其国执政还与乱臣贼子联昏,怎能不惹人非议。

今日作为来晋国做客的人,不论是列国国君还是这些士子,都不好意思直接拿这个事情去打晋国的脸,毕竟晋国动了真格儿的试图去平定田氏这个叛逆了,只是没想到当时齐国夏瑜这个横空出世的天纵奇才,打退晋国军队,火烧越国十万军卒,隔济水与燕国对峙,最后虽然没打赢,也算逼得燕国退兵了。

这种情形,没人在忍心过度苛责,可夏瑜这个间接逼得晋国执政家族适子与田氏的“罪魁祸首”公然的拿这件事打晋国的脸,是的,此时晋国朝臣才真真正正深刻的意识到,眼前这位这燕国太子内佐就是那个让晋国兵败廪丘的家伙,此前虽然知道了夏瑜的身份,但在众人的潜意识里,便是将“内主”与“领兵统帅”两个身份割裂开来看待的,好像夏瑜的身份成了“内主”,那个退晋破越逼燕的就不是他了的感觉。

那个方才冷笑嘲讽齐国军卒的魏驹此时突然有点无措,也是在此时他才意识到这位长得极为好看的家伙,就是那个在战场上让晋国吃了个大瘪的“天纵奇才”,一时间他不知道死该表示对一个出色将领的尊重还是对一个敌人的仇恨或者对一个内主的轻蔑与呵护,这么多种诡异的情绪混杂,让魏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赵无恤见魏驹说不出话来,微微低头扫了眼晋国朝臣,与自己父亲一辈的韩氏家主韩不信、魏氏家主魏侈,论年纪都足够当夏瑜的父亲了,刚刚众人没怎么反应过来夏瑜的身份,及至刚刚被夏瑜提起三年前的战事,提及赵氏适子与田氏,长辈们再开口,与夏瑜纠缠,那就是在被夏瑜打脸之后再更加上几分丢人了。

想到此处,赵无恤无意中抬头,只见智瑶正好也看过来,两人视线相对,一瞬间彼此会意。

赵无恤率先开口道:“夏瑜先生,依你前言凿凿,晋国自我父之后没有什么会打仗的,此时有言什么狮子与羊的怪论,你是认为我晋国无人了,你燕国能败我晋国乎?”

夏瑜道:“不是燕国,是齐国,齐国能败晋。”

第159章

夏瑜的目光近乎无礼的扫视高台之上的列国国君,这个年代,这个春秋将尽战国将启的年代,华夏诸侯,列国国君,俱是庸才,如春秋五霸匡扶天下会盟诸侯者,俱往矣,已化为青史尘埃,如战国时,魏文侯重用李悝开变法先河,齐威王邹忌讽而纳谏,秦孝公重用商鞅行法家霸道,尚未出世。

这是一个与前比与后比都不够精彩的时代,因为强者的稀少,才给了赵志父这个唯一的政治强人作为这个时代最耀眼那颗星辰闪耀的环境。

夏瑜看着赵志父,一字一句的道:“有一个人能让齐国能败晋,有一个人能帮齐国灭晋。”

赵志父看着夏瑜没说话,赵无恤心中主意已定,自然而然的代父开口,道:“内佐所言何人?”

夏瑜道:“我。”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一愣,然后一阵哗然,哗然之后便是哄笑,那些听见夏瑜此时大言不惭自称能让齐国灭晋国的士子,纷纷指着夏瑜嘲笑,笑讽夏瑜其人不知自谦不顾脸皮,而高台上阶的列国国君也笑了,当然国君的礼节要求总是繁琐些,自然不可能像那些士子那么直白的哄笑,可是眼中带着隐秘轻蔑的笑容,也足以说明这些与会国君对夏瑜方才言语的态度了。

一贯脾气不是十分好的魏氏家主之子魏驹此时也冷哼,然后略带轻蔑的道:“大言不惭。”

赵无恤面上倒是神色不显,但也开口道:“内佐您……若是无恤没有记错,您是燕国太子内佐。”

赵无恤还是将一句话的意思表达的七转八转,赵无恤提及夏瑜燕国太子内佐身份,其实话中意涵是指夏瑜此时还是燕国人,还是燕国太子内室人,却说什么能让齐国灭晋国,是不是搞错了自己的身份位置了。

夏瑜自然听出了赵无恤话中所指,一瞬间觉得十分有趣——赵志父这么刚烈的人竟然生出了个隐忍深藏的儿子,不过也许正是因为赵志父刚烈,赵无恤才这么隐忍坚毅,话说父亲强硬,儿子也刚硬,硬碰硬,父子两个只怕也相处不下去。

夏瑜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低头,漫步到那“四海归一图”的正中——中原晋国的位置。

因为此时礼仪,召开大的朝会时入殿时要去掉佩剑、脱掉鞋子,只有身份继位尊贵的人才可以剑履上殿,就是佩剑穿鞋子上殿,此时以士子身份上虒祁台的夏瑜自然不可能享受这样的尊贵待遇,是以此时只见夏瑜的白袜踩在那清清楚楚详详细细画着天下山川地势的白绢地图上,踩在晋国位置上,道:“齐国大军已经北上,田氏灭燕,不过转瞬之事,若是燕国灭了,我自然只能打包裹跟着田舒回临淄了像以前一样替田氏替齐国效力,一个灭掉燕国的齐国,一个国土人口翻倍的齐国,一个军队人数翻倍齐国,在我的手里,灭晋国,绰绰有余。”

夏瑜这话一出,赵无恤已经微微皱眉,三年前夏瑜带领齐国不多的军队,毁掉了晋国当时赵志父主持的晋、越、燕三国灭田的计划,正是接连与晋国、越过、燕国的交锋使得夏瑜名震天下,不过夏瑜就像一颗流星,横空出世,闪耀非常,但只是一瞬便又消失无痕,从夏瑜适燕起,这个颗受天下瞩目的将星便消失了在了天下人眼中。

以昔日彪悍的战功而论,夏瑜“口出狂言”倒是也不算十分过分,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根据道理的,但以一介适人内主身份“口出狂言”,总让人觉得有几分怪异,有几分别扭。

赵无恤克服了心中的那点别扭,微微带了几分嘲讽语气的道:“内佐要如何灭晋,不妨直言。”

从夏瑜开始“挑衅”晋国开始,晋国朝臣中一直保持平静看似没有半点怒气的就只有赵无恤,而赵无恤终于显露了出几分情绪——嘲讽夏瑜,倒是使得此时一直没说话静静观察的智瑶微微侧目,而作为被嘲讽对象,夏瑜抬头仰望高台上阶,自然也看到了智瑶那一瞬的眼神,忍不住微微挑眉,道:“直言?还要我如何直言?强兵灭国,需要如何直言!”

赵无恤终是按耐不住,起身从虒祁台高阶而下,走至士子所处下阶大殿,同样不着履的白袜擦在那白绢绘制的“四海归一图”之上。

赵无恤走至夏瑜身前,白袜踩在晋国赵氏领地的位置上,与夏瑜相距非常近,呼吸可闻,道:“无恤向内主请教,如何强兵灭国?内主以如何强兵灭晋?晋国朝臣如何便为冢中枯骨?”

赵无恤一字一句,声音几无起伏,但就是这几乎无起伏的声音却透露出一种异常的尖厉,高台上阶之上,赵志父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这还是第一次,他看到自己的一贯坚韧隐忍的儿子被激怒,被夏瑜激怒了。

夏瑜眼见赵无恤走至近前,笑了,然后指着赵无恤腰间的一块状若后世如意造型的玉佩,道:“可借此物一用否?”

赵无恤一愣,随即微微皱眉,对夏瑜这突兀的要求有些不解,但还是解下了腰间玉佩递给夏瑜,夏瑜很不客气的接过,随手便当了“指挥棒”向脚下地图上晋国赵氏封地的区域一指,道:“晋国赵氏,乃当今天下霸主之国执政,兵精粮足,因北近北狄,封地之中有大量草场,是以战马尤其多,轻战车杀伤力领先诸侯军队,赵氏骑兵不俗,可快速机动作战,若我为齐国统帅攻晋,一定先拿赵氏开刀,齐国大军出廪丘攻邯郸,敢问嗣卿以何人收邯郸。”

赵无恤脱口而出道:“以孔伟守之。”

夏瑜笑了,道:“孔伟谨慎善守,但邯郸城与晋阳相比,城池不高不深,背靠太行山,兵败则城中军卒百姓无处可退,嗣卿打算给孔伟多少人马守卫邯郸?”

夏瑜说到此处,赵无恤已经明白夏瑜的意思了——夏瑜是要在这高台之上做一场面一场兵事推演,赵无恤被方才夏瑜不断的“挑衅”弄出了怒气,此时弄明白夏瑜的意图,也不躲避,直言道:“我给孔伟一万人,邯郸位于太行山东麓,周围土地平坦肥沃,水源充足,乃是赵氏粮仓,断不容失。”

第160章

夏瑜微微一笑,道:“一万人?一万人守邯郸,如是我以一支军卒牵制邯郸守军,以骑兵突进,绕过邯郸突袭赵氏封地内其他城池……”

夏瑜以玉佩为引,做攻守之态,赵无恤开始还用空口应变,但眼见不便,便从身上也解下玉佩腰带充作军队方阵摆在地图上,模拟拒敌应对,到了后面,玉佩不够用了,便随手从比较近的案几上拿了食器,盘子、碗筷、酒器等等都上了。

及至那地图上摆了许多器物,夏瑜九设攻城之机变,赵无恤步步应对步步退却,最后眼见要攻至赵氏大本营晋阳时,夏瑜微微收手,对赵无恤道:“赵氏门客众多,能人辈出,嗣卿何必自己孤军作战,叫几个后援吧。”

当赵无恤与夏瑜开始以这四海归一地图为准,进行攻防模拟演练时,列国国君与一众士子都不自觉的安静了下来,扯着脖子看两人推演,及至看到赵无恤节节败退,夏瑜节节进兵,晋国朝臣的脸色都不好看,俱是眉头紧皱,觉得面上无光,有些人心中甚至暗想:这赵无恤不及乃父多矣。

及至夏瑜停手,要赵无恤“叫后援”,这明显便是“你不行,叫你家的一起上,我一个打你一群”的意思,晋国许多公卿真是觉得丢脸之极,看着赵无恤的眼神都有几分异样,而被这上下许多人等用异样的眼神盯着的赵无恤,神色虽然微微有些苍白,但随即便平静了下来,也没强撑着,转头便对孔伟、尹泽道:“劳烦两位先生相助。”

赵无恤开口叫孔伟、尹泽相助,随即又微微沉吟,对魏氏嗣卿魏驹道:“魏氏与我赵氏同与齐国接壤,魏氏武卒强横,若与齐国战,恐需魏氏协助。”

其实晋国尚余的四卿之中,以韩赵的交情最好,韩氏第一代得任上卿的韩厥乃是被赵氏抚养长大,后来赵氏被灭,赵氏孤子也是在韩厥的扶助下重回上卿之位,从此以后,赵氏与韩氏世代交好,就连赵志父初初任事之时,也是多得当时执政韩起的照顾,魏氏,严格说起来与赵氏的交情只能说是泛泛,但此时夏瑜辱及整个晋国,魏驹作为晋国四卿之一的魏氏家主之子,此时自然一致对外。

是以,魏驹听到赵无恤邀自己相助,转头看了眼自己的父亲魏侈,眼见魏侈点头,魏驹也起身趋行至那四海归一图之侧,眼见夏瑜摆设的齐国军阵已经逼近赵氏封地根基城池晋阳,魏驹咳了下,道:“齐军进攻赵氏,是当我晋国无人吗?若是齐军攻赵氏晋阳,我魏氏武卒,当从此出,进攻齐军后方。”

魏驹一边说,一边随手拿了佩剑在地图上一划,示意魏氏武卒将从那地图上显示的一处山谷进攻围困晋阳的齐军。

夏瑜扫了魏驹划过的那处山谷,道:“你过不去。”

魏驹一愣,疑惑问道:“什么?”

夏瑜道:“你不过去,那处山谷有断崖深涧,你魏氏武卒长翅膀了,能飞过去吗?”

魏驹有些没反应过来,看着地图上标示的那处山谷,半响没说话。

夏瑜见魏驹没说话,摆弄了下手中的玉佩,道:“不信我的话可以问下你晋国主管此处税赋的邑宰,地方官吏总是对当地地势比较了解的。”

夏瑜这么一说,一直紧盯着夏瑜、赵无恤、魏驹几人的晋国朝臣不由自主的都将目光转向了管理那处山谷地方的地方大夫,那地方大夫此时汗流浃背,豆大的汗滴从脸颊滑落,忍之不住的不停用宽大的衣袖擦拭,虽然知道照直说是给晋国丢脸,但这个年代的官吏还是有羞耻心的,众目睽睽之下空口白话满嘴喷粪的事情还是干不出来的。

所以那地方大夫只能战战兢兢的说道:“此处山谷确实多深涧。”

这话一出,等于证实了夏瑜的说法,众人哗然,议论纷纷,而魏驹则是瞬时脸红如血。

魏驹这人可丢大了,方才赵无恤虽然节节败退,但好歹赵无恤对赵氏封地甚至整个晋国的山川形势都了解的很是清楚,对哪个城池粮草充足,哪个城池矮小单薄,哪个城池地势险要都一清二楚,分配守将也是得当,只是夏瑜“屡出奇兵”,才步步败退,而这魏驹倒好,一上来连自家地盘的地势都没弄清楚,还要“敌人”提醒,这可不是丢了大人嘛!

韩不信之子韩虎一看此时情形,也起身行至下阶,这个时候了,就别考虑什么“以多打少”丢人了,要是这“绢上谈兵”输了,那晋国才真是丢人丢大了。

韩虎直接走至赵无恤身侧,对夏瑜道:“我方才见到内佐您三设攻掠之机变,有赖于五色骑兵,耳赵氏骑兵亦是名冠天下,内佐您用连发弩阵压制奇兵,是欺负赵氏没有良弓神射手吗?我韩氏弓弩手方阵,愿与赵氏并肩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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