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欧诺浑身一怔，并没有回答。
就在林锡准备再问一遍的时候，只见欧诺忽然垂了漆黑的眸子，说：“我没有喜欢秦茹。”乍一听似乎只是平淡的在阐述事实，但是语气中却若有若无地带了一丝无奈。
听了这话，林锡疑惑地抬眸，问道：“可是你这些年一直单身，难道不是……”
“我喜欢男人。”
“……”
似乎是一点都没有担心这句话会不会被其他路过的人听到，又似乎是十分放心酒店的墙壁隔音效果，欧诺就这样直白简单地说了出口。语调平淡，声音不高不低，听在林锡的心中却不亚于一场狂风暴雨。
而这一句话所造成的影响力之深，直到楠木大门轻轻地在林锡的面前被关上，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林锡静静地望着棕色的门框许久，安静的房间内只有浴室里还不时传来水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慢慢的，思绪才从遥远的天际飘回。林锡睁大了眼睛，手指握紧了小小的精油玻璃瓶，呆愣地自言自语道：“欧诺……喜欢男人？！”
等到第二天拍戏的时候，当林锡再次见到那个淡定沉着的男人时，也没好意思上前和对方攀谈。所幸第二天欧诺的镜头也不少，所以他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来找林锡，这让林锡不由舒了口气。
还是觉得尴尬。
其一是因为，就这么知道了欧诺的“秘密”，对方又那么没有顾忌的说出口，怎么都觉得有些难以轻松忘记。其二就是……他居然误会了欧诺喜欢秦茹。
看来这件事还真是他想多了。
欧诺在自家阁楼上放了一架博冠天文望远镜，还真是为了观赏星空吧。圈子里有天文爱好的并不在少数，连他自己都对这方面有着极大的兴趣。只不过是阁楼的窗口正好对上了天语的公寓，竟然就让自己想这么多，还真是……到最后居然逼得人家承认自己喜欢男人，可见自己这几天来说的话给对方造成了多大的困扰。
恐怕听在欧诺的耳中，一定觉得十分好笑吧。
越想越觉得丢脸，整整一天林锡都没厚的起脸皮去找欧诺道歉。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他每次低头叹气的时候，欧诺也凝着眉头、面色沉重地望着自己，心中暗暗想到：……昨天晚上，是不是提示的太多了？
当两个思维完全不在一个次元的人相遇时，他们考虑的问题之间，已经不是一个马里亚纳海沟可以衡量的了。
当天收工后，林锡很快地回到了酒店。欧诺并没有主动来找自己，而林锡也没有主动地去找对方。或许是因为逃避得太匆忙，当林锡回到房间后才发现，自己还没有从剧组拿盒饭就走了。偏偏今天王方被许棋留下，要和副导演商量一下未来这些天的工作安排，也不可能提早回来。
林锡只得无奈地叹了声气，老老实实地下楼去酒店的餐饮部，准备点一道简单的饭菜，填填肚子。
刚走出电梯还没转弯，视线中便忽然出现了一道清丽的身影。不知怎的，林锡的脚步瞬间一滞，心中敢闪过“居然是秦茹”这个念头，下一秒便看见了站在秦茹身旁的高瘦男人。
撑着那副熟悉的黑框眼镜，许棋一边轻笑着点头，一边不知和秦茹在说些什么。两人仿佛像是相识了多年的老友，一边从楼梯口迈着步子上楼，一边相谐着走进了餐饮部的大门，然后齐齐在点餐口停了下来。
明明是两个本应完全没有交集的人，此刻却能够交谈胜欢。
林锡蹙了眉头，用考究的眼神望着这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视线却更多的集中在一边那个穿着米色针织衫的男人身上。
许棋……许棋……
看着那两人在酒店餐饮部里坐下，林锡不由有些犹豫起来，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这个时候进去。正当他摇摆不定的时候，忽然，一道低沉喑哑的男声从林锡的身后响起：“在看什么？”
“！”瞬间明白过来对方是谁，林锡下意识地转过身看向对方，目光一下子落入一双幽黑深邃的眸子里。望着对方镇定冷静的神情，林锡无奈地说道：“你怎么在这？”
“看到你好像没有吃晚饭就走了，所以拿了点东西回来给你。”欧诺说着，一边摇了摇手中的塑料袋，继续说道：“刚才敲了你的房门，没有人开门。我估计，你应该是来餐饮部觅食了。”
没有否认对方“觅食”这个带了调侃意味的说法，林锡也没客气地就伸手接过了对方手中的塑料袋，说：“谢谢了。昨天的事……是我想的太多了，你没必要告诉我的。”
欧诺闻言，轻挑一眉，语气中带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
“……”虽然圈子里很多人的性向都有待考究，但是像欧诺这样毫不在意的，林锡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他也没有多问，扬了扬手中的饭盒，说：“既然已经拿到晚饭了，那我就先回房间去了。你还有什么事吗，要不要一起走……嗯？你在看什么？”林锡话还没说完，便见到欧诺抬了眸子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顺着欧诺的目光转身看去，只见到餐厅东北角的桌子旁，许棋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引得秦茹弯了杏眸，笑得神采飞扬。轻松的情绪渐渐敛下，林锡皱了眉头。
还没说话，便听欧诺忽然开口：“这个许棋……你要注意一点了。”
一下子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林锡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他曾经是我的助理。”顿了顿，欧诺又补充道：“在小张之前。”
“你的助理？！”
欧诺颔首：“嗯。后来赵贤把他换了，只是没想到……他后来居然又到了祝清手底下，而且成为了他的经纪人助理。”
林锡讶然地看向远处的许棋。瞧着对方斯文和善的模样，在刚来剧组见了欧诺的时候，神情上连一点异样都没有显露出来，好像真的是与对方第一次见面似的。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
“赵贤不会轻易地辞退别人，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用意。”看似随口的总结了一句，视线没有再在他人的身上停留，欧诺垂眸看向了林锡，问道：“一起回去？”
“嗯好。”
两人一起乘着电梯上了楼。望着电梯顶部不断变化的数字，林锡忽然开口问道：“你觉得许棋这个人怎么样？”
闻言，欧诺淡淡地扫了林锡一眼。只见后者面色镇静，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问似的。
欧诺斩钉截铁地说：“野心很大。”
听着欧诺没有一丝掩饰的话，林锡微微一怔，便没有再多问。正好电梯到了楼层，两人一起走出了电梯门，并没有人说话，气氛却一点都不尴尬。打了一声招呼后，林锡便开了房门进了房间。
将两层的盒饭放在了阳台中央的小桌上，林锡顺势坐在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一边拆着一次性的竹制筷子，一边垂眸沉思。随着“卡擦——”一声，轻巧的筷子被他轻易的拆开，但是却仍旧高举在半空中，迟迟没有下筷。
还未见到许棋的时候，林锡便从未觉得这个人简单过。仅仅只是一个经纪人助理，便能在祝清参与学院奖的时候，单枪匹马地为他拿到了AO的亚洲代言。这不仅仅说明了对方卓越的能力，更说明了——
他很有野心。
就像现在，明明只与吴震相处了一部《暗战》的时间，却能给对方留下如此良好的印象。许棋的能力，可见一斑。只是不知，他是天生便有着吃这行饭的资本，还是……为了某个一定要达成的目标，而将自己训练成现在这样的优秀。
按照赵贤的判断来说，很明显，许棋是后者。
垂了眸子，林锡将竹制的一次性筷子放在一旁，轻轻地打开了包装精致的饭盒。刚一打开，一阵饭菜的香味便扑鼻而来。那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让人看着便觉着食欲大开。而且每一样都是林锡所希望的，让正饥肠辘辘的他，更是食指大动。
他迅速地夹了一块咕咾肉放入口中，一下子便因这酸甜可口的滋味而心满意足地眯了眸子。
至于许棋的事？
只要不与自己有关，那便不用太过担心。
无论许棋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目的，他不仅仅相信季成书的能力，也十分自信……自己不会给对方任何可乘之机。
而这个想法，在第三天刚到片场后，听到了许棋带着笑意的话语后，林锡便被彻底地震慑在了原地。
“前天我从秦茹那儿得到了一个消息，ZP正在寻找新的亚洲代言。所以昨天我就先飞去了S市，和他们亚洲地区的负责人交涉了一下，他们认可了你的资料。”顿了顿，许棋又笑着说道：“也就是说，等《引歌诀2》拍完后，他们就希望你能去腐国拍摄他们的专柜写真和海报。”
“……”
“ZP？！！！”王方瞪大了双眼，惊呼出声。
抑制住内心极大的震骇，林锡认真地打量着这个外表平凡的男人，问：“ZP的代言吗？”
许棋肯定地点点头，笑道：“嗯就是那个ZP。不过按照他们的说法，只是代言他们的男士香水。毕竟对方是国际大牌，目前你还没拿下一个奖项，能够代言其中一款产品，已经很厉害了。”
是我厉害么？
林锡闻言不由勾了唇，淡笑摇首道：“是你的功劳。辛苦你了。”
“不用，我应该做的。”许棋表情淡定地回答道，看上去并没有一点居功自傲的意思，好像真的只是做了一件简单的小事罢了。林锡却沉了眸子认真地望着这个男人，眼底颜色复复杂，面上却带着清雅的笑容。
不过多时，一道电话铃声忽然响起。许棋快速地接了电话向片场外走去，逐渐消失在了林锡的视线中。还未曾收回远望的视线，林锡便忽然听到一个低低的男声在身旁响起，带着浓浓自嘲的语气：“老大……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啊。”
林锡闻言一愣，转首看向王方。
只见小胖子垂头丧气地看着地面，一点没有了刚才那副崇拜憧憬的样子。
“看到许哥这么厉害，我也会嫉妒啊。听季哥说，许哥之前也只是祝天王的助理，是靠自己一步步地爬上这个位子的。连季哥……都十分看重许哥呢。”叹了声气，王方的声音又低了几分：“我知道许哥是自己实力强，我根本没有任何嫉妒人家的资本……可是，我怎么就是这么笨呢，记忆力不好，交际能力也不强。”
听了王方这带着自暴自弃意味的话，林锡不由沉了面色，道：“你有你自己的长处。严厉如吴导，你都能和他老人家拼酒，这说明吴导是真心喜欢你这个小胖子的。”眸子一转，林锡不由轻叹一声，又说道：“而且，许棋也不是一步登天、天生就有这么卓越的实力的。”
听到这话，王方忽然充满希望地睁大眸子，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吗！我有一天也可以变成许哥那样的人吗？轻松的帮老大你拿到什么ZP、AO的代言什么的！”
考虑了一下这几个月相处以来，小胖子那明显不是很灵光的脑袋。林锡有些不忍心将残酷的事实说出口，于是他轻笑着转移话题，避开了王方的问题，道：“再说了，说不定许棋也想成为你这样的人呢？即使是他，也没有办法和整个剧组的人，都相处得像你这么好。我走过了这么多剧组，见识了这么多人……”话音忽然一滞，林锡神色一愣。
他立即垂了眸子看向王方，只见对方仍旧用一双星星眼看着自己，似乎一点都没有发现刚才自己话中的漏洞。又一次在心中哀悼了一下小胖子的智商，林锡继续说道：“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容易让人亲近相信的人。”
这句话林锡并没有说谎安慰王方的意思。仅就能够毫无顾忌地和对方聊天这一点而言，王方真的是天生的神经大条。和这样的人说话，一点都不用拐弯抹角、费尽心思去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林锡正想着，忽然便见到王方握紧了拳头，满怀自信地说道：“放心吧，老大！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难道他刚才的话中，有对小胖子提出什么要求？
“即使成为不了许哥那样厉害的人，我也一定会努力成为一个最好的助理！”
听着小胖子雄心壮志的话，林锡淡笑着摇头，说：“王方，你知道吗？”
第一次听到林锡这样语气严肃地喊出自己的名字，小胖子惊讶地转首看向林锡。
只见林锡弯了精致的眉眼，浅笑说道：“有的时候，人不用那么厉害，也能过的很好。心思太多，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王方困惑的摸摸脑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而不远处，欧诺听了这话，却不由地抬首望向了日光下身姿挺直的青年。清冷淡漠的眸子里带了一丝笑意，俊美的面庞也生动起来。
而林锡却依旧淡笑着对小胖子进行着谆谆教诲：“如果你成为了许棋，那你就不再是王方了，知道吗？人生必然有舍有得，你可以选择成为米兰达，也可以成为安迪。外表的成就，不一定是……”
王方疑惑地出声打断：“诶老大，米兰达是谁啊？安迪是谁啊？”
“……”林锡无语了片刻，终究是轻叹一声，道：“你还是继续向许棋的方向努力吧。”
“QAQ”
第七十一章
接近年关，春节档以不可抵挡的趋势向广大影迷袭来。
今年的春节格外的晚，虽然苦了不少学子、造就了五十年来最漫长的一个学年，但也是给电影制作方一个空闲的余地，让一大波赶着春节档上映的电影有了更多制作的时间。
吴震一向要求精益求精，事实上《暗战》的后期制作早在《引歌诀2》开机之前，就已经全部制作完毕。但是吴震却一直将《暗战》的片花压在手中大半个月后，才“依依不舍”地将片花全网播出。
以吴震的话来说，这便叫做——
饥饿营销。
这话千万不能让广大影迷、粉丝听见！他们翘首以盼了大半年，就等着祝天王和纪歌后初次合作的大片上映。一张海报都没有也就算了，你连片花都不给我们看，你忍心吗，你、忍、心、吗！！！
而这群红着眼睛的粉丝大军中，不久前也加入了一群战斗力超越天际的天仙配妹子的身影。各个闪烁着幽绿哀怨的目光，恨不得把“拖延者晚期患者”——吴老爷子给生吞活剥了。
终于，或许是这片真诚的赤子之心终于感动上帝，感动了吴震，当李蓉蓉无聊地打开“国内某知名同性交流网站”C站的时候，居然发现了排列在页面右侧最顶端的某个视频——
《暗战》超长3分钟片花，全网来袭！
发表时间不过才5个小时，点击量就已经超过了40W，一下子成为当日排行的第一名。
李蓉蓉看着这个标题，忍不住无语了半晌。
好一个……超长片花。3分钟……还真是太辛苦导演了！
在心中默默吐槽了几句，李蓉蓉迫不及待地便点开链接进入了视频页面。
加载了不过十秒，按了右下角的播放键，《暗战》片花便播放起来。
先是几道响亮的枪声从音响中传出。画面背景还是一片黑暗，却见五颜六色的弹幕从屏幕的右侧滑动出来。抢占了画面的上下两端。李蓉蓉稍稍惊讶了一下，暗自想到大概是刚开始所有人都要抢弹幕吧，过一会儿应该画面就清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