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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弟弟呢 中——by叁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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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就是大门关闭的声音。

韩以诺站在房间里侧,听着俩人的对话,只觉得浑身冰冷的发痛。那种很久没有出现的不安而惶恐的感觉,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猛烈姿态,席卷了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

51、十八岁

韩以诺从房间门口走回床边,只有不过短短几米距离,可他觉得每一步都使不出一点儿劲来,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厌恶自己那份多余的好奇心。

要是没有听见这些话,那该有多好。

少年愣愣的坐在床边,房里暖气很足,温暖的不得了,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有大股大股的凉意顺着自己的四肢开始,一点一点的往身体里蔓延,穿过骨骼和胸腔,最后连心脏都被寒冷攥紧,让人难以呼吸。

因为那男人对他太好,温柔又体贴,让他都忘了,自己对他来说只不过就是一个短期需要收留的孩子而已。

而现在,那个期限,似乎就要到了。

就像是到了十二点钟,灰姑娘那即将消失的华丽舞裙和就要变回原形的南瓜马车。

唯一让他能苦中作乐的就是,好赖自己还是个男人,灰小子听上去好像没灰姑娘那么可怜。

可是他害怕的,从来就不是失去那些所谓的漂亮裙子和华光璀璨的水晶马车,他害怕的不过只是那王子的目光不愿意再看自己多一眼罢了。

韩以诺自己都觉得他卑微的有那么点儿可悲。

他和薛楷的前面那排坐着一个自个儿觉得自个儿非常文艺的女孩。那姑娘喜欢梳两只吊在胸前的麻花辫,喜欢读张爱玲和席慕容的作品,还喜欢侧脸四十五度仰头看窗外的落叶,然后被生气的代课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

薛楷对他的评价简练而犀利:“逗逼。”

韩以诺课间从她课桌旁经过时,无意间看到她桌上摊开的书里面的一句话: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

他此刻突然间想起,觉得这句话说得真他妈的有道理。

韩以诺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着,他要不要很有骨气的在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淡然自若地跟严冬棋说:我现在已经十八岁了,你当年答应我姐姐照顾我到成年,现在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谢谢哥你两年来对我的照顾。

但是韩以诺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不想承认自己一点儿也不想和严冬棋分开,哪怕就用“兄弟”这样的关系作为羁绊也没关系,总好过各自陌路,变成回忆。

明明今天之前还在琢磨着无论如何都要让严冬棋一直看着自己,甚至还肆无忌惮的妄想着之后的某一天这男人能够接受自己的感情,也像他爱他一样爱他。两个人能够以爱情而不是亲情为基础,好好的,幸福甜美的过一辈子,比他见到的所有相爱的人都要更幸福。

结果现在就连以后能不能再看到严冬棋都悬得慌。

生活简直如此多娇。

韩以诺仰头向床上倒去。他其实还有比让他从此离开这个家更加介意的事情。

他听到严冬棋刚才对周海说了句:“我当初就是琢磨着,为了韩佳,把这孩子带到十八岁。”

他说这话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韩以诺有如雷劈,满口苦涩。

要是连那些温柔和关怀都不是因为自己,该怎么办呢?

为了对姐姐的承诺,是不是严冬棋每次对着他宠爱的微笑时,其实心里满满都是为了弥补对韩佳缺失了六年的温柔和歉疚?

韩以诺越想便越觉得痛彻心扉,难以呼吸,却又难以自拔近乎自虐的继续这么想着。

如果要是真的连那关怀都本不属于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胆敢奢求他的目光呢?

可笑。

他越想便越觉得自己幼稚可笑,连带着觉得那份自己看的比全世界都重要的对严冬棋的爱慕之情,也不过是个笑话。

他们俩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那男人施舍温暖,施舍关怀,施舍一个家给自己当庇佑,有时看着自己的时候,甚至还带着对孩子的宠溺。

两年时间不长,却足够让他渐渐自欺欺人的把这些东西统统忽略掉,只留下自己对那人越来越深的依恋,看不见两人之间的那段距离。

韩以诺轻轻把胳膊搭在脸上,不可自抑的大笑出声。

他没笑几声就失了力气,然后放下胳膊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躺了一会儿之后侧身蜷缩起来,觉得浑身冷的似乎都有点儿打哆嗦的意思。

爱比死更冷。

累死了都。

似乎就这样过了很久,少年终于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走出房间到洗手间开始洗漱。

严冬棋这两天一直在纠结给韩以诺过生日的事儿,一边选生日礼物一边找吃饭的地儿,可是最后还是决定在家里吃一顿热腾腾的火锅,然后像去年一样,做一个韩以诺挺喜欢吃的手工蛋糕。

今年可以做成抹茶的,想想就很不错。

可是韩以诺这两天看上去,有点儿……微妙。

这是严冬棋的一种感觉。

他平时还是按时上下学,俩人一起在家吃顿晚饭,有时候吃饭时还聊一聊学校的事情,一切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但是严冬棋还是觉得有哪儿不大对劲儿。

妈蛋,又特么的得归因于男人的直觉。

他总觉得韩以诺在看自己的时候,眼神有点儿悲伤和彷徨,搞得他老想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看看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快到大限了。

严冬棋想不明白,连放喜欢男人这种逆天的大招老子都什么都没说,他还有什么好彷徨的?这孩子的青春迷茫期真是有点长,这难道和身高成正比关系吗妈蛋。

真不知道这小子悲伤纠结个什么劲。

难道是意识到自己要过十八岁生日,发现自己年华已逝,青春不再,马上就要步入成年人的苦难人生了吗?不能吧,韩以诺看上去不像是个伤春悲秋的娘炮。

卧槽那难道是“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严冬棋想到这儿就嘴角一抽,咬牙切齿的想把勾引自己弟弟的男狐狸精一把揪出来。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糟心,只好缓了缓自己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的脑补,一门心思埋头打发做蛋糕要用的蛋清。

韩以诺生日那天还好是个礼拜五,晚上不用再去学校上晚自习,不然火锅也甭吃了,光调个料碗儿的时间就该拾掇拾掇去学校上课了,那就只能下两碗长寿面兄弟俩随便吃吃。

严冬棋提前准备好要涮的各种菜式,然后熬了香喷喷的香辣牛油火锅,用电磁灶架在餐桌中间小火咕嘟着,然后在里面提前炖进去了切成小块的猪蹄髈入味,还铺了一层厚厚的土豆片,只要一开锅盖,土豆片就是绵软可口的。

屋子里蔓延的都是火锅麻辣鲜香的诱人气息。

韩以诺进家门的时候愣了一下,刚好严冬棋从厨房里洗好最后一盘芥蓝端出来,看到韩以诺之后挺灿烂的笑了下:“怎么样,香不香?”

韩以诺顿了顿,缓缓牵起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放书包换衣服洗手吃饭,麻溜儿的快去,锅里的土豆都炖好了,不然一会儿该化了,你最爱吃的。”严冬棋把盘子放在桌上,用那只粉色荷叶边的少女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珠,然后冲韩以诺摆了摆手。

韩以诺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脸上挂着水珠,严冬棋皱皱眉,给他扯了张餐巾纸摁脸上:“你吃个饭怎么还洗脸啊,准备的挺充分,干脆再泡个澡得了。”

少年笑了笑没接话。

俩人在餐桌前坐定,严冬棋从厨房拿了两听啤酒,扔到韩以诺怀里一瓶:“来吧,成年人,以后大口喝酒泡大……”

严冬棋本来想说“大口喝酒泡大把的妹子”,这是他们几个哥们儿在一起制定的最高人生理想,他顺嘴就要往外秃噜,结果突然想到估计人家不待见大把的妹子,险险说了半句刹了车。

“大口喝酒泡大……泡大碗的泡面。”严冬棋补完整句话想把自己的脑子摘下来放火锅里涮一涮得了。

一脑子泡面啊我操。

韩以诺正开了拉环抿了一口啤酒,一听这话呛了一下,咳得不能自已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操,当我没说,吃饭吃饭。”严冬棋从锅里捞了一块儿蹄髈夹到韩以诺碗里,然后又给他夹了几片土豆片。

严冬棋不停地往火锅里下菜,然后夹到韩以诺的碗里,自己偶尔吃一点。身旁的少年埋头苦吃非常认真,看得人都觉得很有胃口。大概是男生体热的缘故,他连鼻尖都沁出汗珠子来。

“怎么样?好吃吗?”严冬棋不算太饿,火锅料一煮就是好几个小时,他光是闻那个味儿都饱了。但是他特别喜欢看韩以诺吃的格外认真的样子,这让他特别有成就感。

韩以诺把碗里的培根裹着芝麻酱送进嘴里,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句:“嗯,好吃。”

“吃了这半天正事儿还没说呢,”严冬棋笑了笑,用手上的啤酒罐在韩以诺的罐子上轻轻磕了一下,“韩以诺小同学,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韩以诺放下筷子端起啤酒,微微笑了笑,笑容里莫名有些难以察觉的勉强,挺真诚的说了声:“谢谢。”

然后低头喝了一口啤酒。

“这都成年了,以后就不能叫你韩以诺小同学了。”严冬棋皱了皱眉。

“那你准备叫我什么?”韩以诺有点好奇的笑着问。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叫你韩以诺老同学怎么样?”

韩以诺错愕的看着严冬棋,足足愣了三五秒,然后转头拿起筷子:“我看我还是吃饭吧。”

“哎呦宝贝儿啊,”严冬棋大笑出声,在韩以诺脑袋上揉了揉,然后站起来,转身往房间里面走:“你等着啊,给你十八岁的大礼。”

男人出来的时候手里提了好几个纸袋,韩以诺愣了愣,没想到这礼物还是大场面大手笔。严冬棋走过来,把纸袋子一股脑的塞到韩以诺怀里,慢吞吞的坐回餐桌前的椅子上,言简意赅:“礼物。”

“都是?”韩以诺挨个扫了一眼。

严冬棋挑了挑眉:“那必须。”

韩以诺微微皱了皱眉:“那我拆了啊。”

“卧槽你倒是拆啊,”严冬棋被他这个反应逗乐了,“里边儿又不是定时炸弹让你拆,收个礼物还一脸纠结的。”

韩以诺随便摸了个袋子就往里面看,从里面取出来的时候发现是一台平板电脑,于是又皱了皱眉:“这是不是有点儿太夸张了?我就是过个十八岁生日搞这么夸张,我要是过八十岁生日哥你是不是还得给我造颗卫星拿天上放一放啊?”

“扯淡,你八十大寿老子早躺地底下了,等别人给你放卫星吧。我就觉得这挺方便的,台式有点儿麻烦。而且十八岁生日呢,开玩笑,你那花儿一样的少年岁月就这么过去了,现在都是个青年了,那必须得用贵重的礼物安慰安慰你受伤的苍老的内心。”严冬棋贱兮兮的解释了一下,那筷子从锅里捞了一筷子菠菜,然后把桌子上剩下的几盘菜一股脑全丢进锅里煮。

韩以诺本来没受伤的内心现在非常受伤,只好哭笑不得的打开第二个礼物。

第二个袋子里是一套刮胡刀,韩以诺挺高兴的眯眼笑了笑:“谢谢哥。”

他的胡子早就长起来了,三天两头就得刮一次,他一直蹭严冬棋的用,说是要给自个儿买一个老是忘。

第三个袋子看上去相当精致,韩以诺摸出来,是一个男士的钱包,上头的牌子连韩以诺这种不关注任何时尚潮流讯息的土鳖都知道。

韩以诺对这个钱包有点哭笑不得:“我的钱从来都是团吧团吧塞兜里的,你给我买这东西干嘛?”

严冬棋把第二罐啤酒喝完,又给自己开了第三听,听到韩以诺的话转过头来,高深莫测的蹦出俩字儿:“装逼。”

少年,现在应该称为青年了。青年哭笑不得,只好把前三个纸袋都放到一边,打开最后也是最袖珍的一个。

里面儿搁了一个盒子,看上去有点儿像是装戒指的,韩以诺虽然清楚地知道里面绝对不可能是戒指,但还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里面是两张卡。

韩以诺觉得自己心底那点儿控制不住的失望情绪非常傻逼。

一张卡上面印着“东西南北”,蓦然有点儿棋牌室会员卡的高大上的意思。严冬棋给自己夹了个丸子在筷子上,非常得意的炫耀:“怎么样?这就是男人,说到做到,之前不是答应你要是满十八岁就给你店里的VIP卡么?我专门去给你定制的,全世界就这一张,以后随你去玩。”

韩以诺听到“全世界就这一张”的时候心里非常满足,于是小心翼翼的把卡装进睡裤口袋里,然后举着另一张银行卡问道:“那这个呢?”

“啊,这个啊,你姐姐之前交给我保管的,现在该还给你了。”严冬棋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就打算低头吃丸子。

他没想到韩以诺听到这句话之后这么大。

身旁的青年突然站起来,像是拿到了炸弹一样迅速把卡片扔回桌上,猛然起立时的力道带倒了身后的椅子,椅背砸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砰”的一声。

严冬棋被这反应吓得手一哆嗦,筷子上的丸子被甩回料碗里,带着红色辣油的芝麻酱溅到他米白色的薄毛衫上,看上去相当写意。

52、冲突

“你干嘛啊?”严冬棋一边手忙脚乱的抽纸巾擦着身上的芝麻酱,一边站起来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韩以诺,“你下次抽风之前能不能先打声招呼,好让我有先个心理准备?”

韩以诺抿着嘴不说话,只是面色铁青的看着严冬棋。

“你这是什么表情,这卡有什么问题吗?”严冬棋被他奇怪的眼神看得脊背发凉,只好转身从桌上拿了银行卡翻来覆去的看。

他有点儿看不明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韩以诺:“不是,这不就是一张银行卡么?你这个反应是不是稍显炫酷了?你这是因为收到礼物太高兴,准备给我表演一个节目吗?”

韩以诺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看银行卡又看看拿着银行卡的男人,表情非常难看。

“我操,你这是准备变身,告诉我你其实不是地球人,成年之后就需要回到你的母星吗?”严冬棋被他看得莫名心虚,干笑着开着玩笑,然后把银行卡递到韩以诺面前,“别抽风了,拿着。”

韩以诺又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被翻到的凳子腿绊倒,严冬棋下意识伸手就要去扶,结果却被青年大力甩开。

“不是,韩以诺,我给你过个生日还过出不是来了?你到底想干嘛?”严冬棋被他一把甩开也甩出了火来,连带着最开始积压的那点不悦,以及最近韩以诺要死不活的异状的烦心,那火气就一点点顺着脚底下往上冒,很有点儿燎原的意思。

他从来没对韩以诺发过火。

一开始他是觉得,自己和韩以诺非亲非故,没什么立场去教育人家,而且这孩子也乖,从不惹麻烦,他也乐得清净,只是好吃好喝的供上就行。

到了后来,俩人的关系越来越好,严冬棋打心眼儿里把韩以诺当成自己的亲弟弟,和严芷小公主基本是等价的时候,他觉着没必要和这俩小的发火,他们还年轻,无论犯出什么错误都可以改正,生气根本就不解决问题。

严冬棋少年时期虽然也是个刺儿头,但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那点儿年轻人的不羁和锐利早变成了精明圆滑,对谁都一副笑脸,对家人更是温和,发不起火来。就连上次这小子进派出所,他也只是有一点儿不爽罢了。

而且两个人吵架其实是非常伤感情的一件事,他不愿意和韩以诺变成那样。

但是韩以诺这次真的是让他抑制不住的想要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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