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含蓄的表达并没有引起凌之臻的怀疑，他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把傅云曦望着，让傅云曦几乎不能控制胸中涌起的热情——之臻，我一直在等你回来，等你来到我的身边，让我这辈子都再没有机会把你放开……
他定了定神，两手扶上凌之臻的肩头：“之臻，不要再想离开的事了，你的离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还会让家里人徒增伤心思念而已。之臻，既然回来了，我们就一起用自己的实力证明给所有人看吧，凌之臻这个人的价值，远远比一个实验品要高得多！”
凌之臻不由得眼眶发热，他知道了……他说中了，傅云曦说中了凌之臻的所有心思。如今凌之臻能光明正大地回到乌托邦来，是因为帝国新出台的人权法几年来的推行和实施，是因为徐栩的生命科学研究院与乔映负责的皇家机甲研究学会研发实验室合作之下终于研制成功了能够运用特殊物质反应的新型机甲武器，是因为傅云曦傅云泽等人力排众议终于争取来的全新的军人保障法，更是因为凌家这些年来在帝国愈发深厚的威望……而不是，因为凌之臻这个人。
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凌之臻早就知道这一点了。曾经他和傅云曦比肩而立时，谁也说不出两个人谁更优秀一点；如今十年过去，傅云曦已经是帝国最年轻的军团长，自己和他的差距将会一直存在。一来凌之臻并不愿通过父亲等人走捷径，二来他又深深恐惧于这种差距——曾经，作为最亲密的伙伴和战友、在思想和志向上最接近傅云曦的人，这就是凌之臻在这场长达数十年的暗恋里所拥有的全部了；但是当连这点微弱的优势都失去，可想而知凌之臻心中有多难受。
但是现在，傅云曦说他一直在等他回来；
不仅如此，傅云曦还说，他要陪着他一起，证明凌之臻这个人给所有人看……
没有语言能够形容凌之臻此时此刻的心情，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送走傅云曦的，因为他的脑容量简直都要不能承受这样骤然的紧绷和放松了。他心情愉悦地回到家里，上楼时甚至忍不住开心地哼起了歌。
那满脸的傻笑实在太过扎眼，蹲等了半天却没听到半点有用八卦的凌元元和凌之思在楼梯拐角处堵住了他。凌之思挤眉弄眼地开始八卦：“二哥，看你这春风得意的，是不是傅云曦那闷骚家伙终于对你表白啦？~”
……啥？表白？！！Σ（°△°|||）︴一道惊雷兜头罩下，把凌之臻劈了个措手不及：“……啊哈？”
第68章 【番外】傅云曦&凌之臻：应有可期（三）
其实凌之臻这一天被迫接受了很多信息已经很累了，可是万万没想到，亲妈仍然不肯放过他，非要在他以为可以上床睡觉了的最后一秒——用一捧大大大大糖把他幸福地砸回坑里去。
凌元元说：“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儿啦，那会儿小叔还不记事儿呢，傅少将他，嗯，好像帮了咱家一个什么大忙，还来家里做客了，爷爷就跟他客气客气说如果有帮得上的地方让他一定不要不开口啊，结果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就说，他想追二叔你，问爷爷奶奶能不能默许了哇。”
凌之臻：“……”
凌之思不服气地插嘴：“就算那时候我不记事，可是现在我记事了呀，二哥我告诉你哦，傅云曦那家伙现在都不把咱家当外人家了你造吗，一打仗回来就要跑过来做个客，有时候还留在你房间里睡一觉，你屋里没有日记什么的吧嘿嘿嘿，如果有说不定早被他翻了个底朝天啦哈哈哈~”
凌之臻：“……”完蛋！还真有！
凌元元补充：“还有哦还有哦，二叔你造傅中将家的傅乔吧，那是我好哥们儿哟，他亲口对我讲的八卦哟，说他那天问他父亲是怎么追他爸爸的，傅中将说就是把遗书当情书来写。于是他就跑过去问他二叔，是不是遗书上也有写给二叔你的话？”
凌之臻心头一紧，情不自禁道：“他怎么说？”
凌元元打开自己的通讯器调出一段音频让他自己听，就跟凌之思勾肩搭背地一起蹲到墙角去“诶嘿嘿嘿嘿~”了。凌之臻戴上耳机，恰好听见了录音里傅乔问题的尾音，而傅云曦的声音也随后响起：“没有。”
听见这两个字，凌之臻还没来得及失落，便听傅云曦接着道：“我没有写过遗书这东西。我答应过之臻，我会好好的，亲自走着去接他回来。”
有滚烫的液体顺着凌之臻的眼角淌了下来，又顺着扬起的唇角轻轻滑落。凌元元和凌之思偷偷挤在墙角捣鼓凌之思的通讯器，因为凌元元实在想不起傅乔的通讯号码，俩人只得拐弯抹角地发通讯给温暖——也就是温如水和温辰的儿子：“告诉你汤圆哥哥，让他那小童养媳的二叔赶紧上我们家来一趟！他老人家马上就要脱离单身汪的行列了！”
——
本来傅云曦也没走多远，接到傅乔的通风报信儿更是立刻折返了回来。凌凤楼还没睡，正在卧室阳台上欣赏今天格外圆满的月亮，就听嗖的一声，一道浅金色的巨大身影从半空中划过落进自己家的庭院，一看便知是机甲晨曜去而复返，顿时就不爽了——刚接回家不到一天的儿子，就这一转眼的工夫就要被拐跑了？！！
凌之臻正在床上躺着胡思乱想，窗户忽然笃笃响了两下，他往外看了一眼，顿时哭笑不得，跳下床去开了窗子，一面打开了灯，一面轻声埋怨：“有门不走偏要走窗，你可真懂礼貌。”
傅云曦站在他面前一个劲儿只是笑，就是不开口说话，把个凌之臻笑得浑身不自在：“你回来有事吗？……有就说话。”
但是傅云曦说不出。他明明有一腔火热，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特别是凌之臻从没有将那一番心意表明，更遑论如今两人还是久别重逢，体己话儿都没说几句，更别提表白什么的了。想来想去，他看着凌之臻一双明澈的眼，伸手过去牵住了凌之臻的手。
能这样旷日持久地暗恋一个人，不得不说凌之臻的纯情真是非同小可，但也正合了傅云曦的心意，只见凌之臻的神色颇为赧然，却也回应地握紧了傅云曦的手。
两个人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便一时都沉默下来。片刻后傅云曦道：“之臻……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一直在等着你回来。”
凌之臻心头火热，完全如坠梦中，还没等他开口，又听傅云曦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但是之臻，我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了。”
凌之臻扑哧笑了出来，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手滚烫滚烫还有些汗湿，片刻后轻声道：“难怪觉得你今天不对劲儿。”
傅云曦低头看着他，凌之臻也把头抬起来，迎着他的目光，道：“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
傅云曦：“嗯。”
凌之臻平静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傅云曦：“……”瞬间成熟高冷的皮就被扒掉，张口结舌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凌之臻好笑地看着他，道：“要是别人不说破，你这辈子都看不出来，我就知道。”
“不，”傅云曦握紧了他的手，否定道，“如果我一直没有发现，难道你也一辈子不告诉我吗？”
凌之臻垂下眼微微叹了口气，“我只是怕……连兄弟都做不了。”
傅云曦看不得他失落的表情，犹豫片刻，还是捧起他的脸小心翼翼地吻了上去。凌之臻的嘴唇柔软温热，他几乎不舍得放开，但又怕一上来就深吻会太唐突，最后只是在凌之臻唇上恋恋不舍地吻了好几下，才微微后退一点，煞有介事道：“现在可是真的做不成兄弟了。”
——
没有旁人打搅，傅云曦便在凌之臻枕边度过了这个意义深远的重逢之夜。然而这一天下来两个人现在都已经睡不着了，便头挨着头一起絮絮说话，讲分离之后的这些年，家里大大小小的那些事，彼此经历过的战争、历险、考验、蜕变……凌之臻手指抚过傅云曦眉角一道不怎么长却很深的疤痕，正是这道疤为他平添了不少英气：“这是怎么弄的？”
傅云曦道：“意外，碎弹片划的，没事，这是新伤，过个一年半载的就长好了。”
凌之臻道：“让我看看你这十年受了多少伤。”
傅云曦不能拒绝他，只得脱了上半身衣服下来，精壮健美的躯干上深深浅浅的狰狞疤痕可不算少。大规模作战里多是操纵机甲作战，少有受伤的时候，这些伤痕多数都是傅云曦带队执行秘密任务时落下的，其中最凶险的一处伤口是在一次海上作战时被强酸腐蚀性武器击中的灼伤，位置很靠近心脏，但是现在也只剩下浅淡的灼痕了。凌之臻嘴上说着都过去了，其实心里还是十分介意他受伤，直到傅云曦重又躺下，他的手指还是攥得紧紧的。傅云曦安抚地握着他的手亲了亲：“这都是小伤，现在都好了，没事了，以后不会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凌之臻更加不快，道：“你是不是为了升职更快，才专门去接一些非常危险的任务，现在我回来了，所以不用再那么拼命了？我……”
傅云曦忙打岔道：“这就叫，军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之臻，军衔对我来说其实没那么重要，但是我总得争取到一定的地位，才能有底气让你回来。”他忽然笑起来，“我已经太幸运了，遇到你就是。”
曾经就连凌凤楼也不相信傅云曦是真的爱上了凌之臻，非常认真严肃地问他，如果不是因为被凌之臻的爱情打动，那他爱上的是凌之臻的什么？之前二十年都没看对眼，现在忽然就爱上了？
究竟爱凌之臻的什么，傅云曦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就在此刻，两人脸贴着脸枕在一个枕头上，呼吸相闻气息熨帖，他心中就有种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安宁和幸福，一伸手就能触到整个世界，十年来也只有从今天起，他才觉得他的生命是完整的了。
“之臻。”
“嗯？”
“我们结婚吧。”
凌之臻心中一动，又没有太过震惊，仿佛从听到傅云曦的告白起就已经隐隐有了预感——没办法，这个家伙谈起恋爱来就是这么没创意，确定了关系就开始考虑结婚。他忍笑道：“不太好，我只知道你这人做朋友是什么样，可没考察过做男朋友是什么样。所以我得给你定个试用期，再好好观察一段时间，说不定还来得及反悔。”
不就一张证明的差距么，傅云曦心满意足地抱住他，玩笑地去呵他的痒：“放心，你没机会反悔了。”
凌之臻身上痒痒肉极为敏感，被他这一逗实在忍不住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挣扎着要躲开，两人滚在床上非常纯洁滴胡闹，凌之臻仗着自己一双眼睛夜里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奋起反击，二人你来我往不分伯仲，两个成年男人的体重压得床榻开始吱呀吱呀地造反。忽然窗外传来楼上凌凤楼恼火的声音：“小伙子们，大半夜的注意点影响，这是在家里！”
“……”凌之臻和傅云曦内心os：我们真的很无辜啊QAQ……
第69章 【番外】傅云曦&凌之臻：应有可期（四）
虽然晚上发生的事情好像让家长们产生了点不太和谐的误会，但是第二天一大早，傅云曦依然十分淡定地出现在了凌家的饭桌上——误会是神马，能当饭吃吗？
凌凤楼黑着脸看了眼从起床到现在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的凌之臻，他觉得，他这当爹的心情再也不会好了！
傅云曦摸摸鼻子，自觉地跟着凌之臻一起落座，并对周围一圈儿八卦的目光报以淡定一笑。他把餐盘递给凌之臻，后者看了一眼，非常自然地叉起煎蛋丢到傅云曦盘子里，顺便叉走了他盘中的一块培根肉。
凌之姗拿叉子敲敲盘子，脸色不善道：“喂，还让不让单身狗吃一顿愉快舒心的早餐了？”
两人连忙低头吃饭，傅云曦眼神向凌之臻示意：吃完一起出去走走？
凌之臻也用眼神回答：废话。
“我们买套房子吧。”
没想到刚从家门出来就听到这样一句话，凌之臻诧异地看了傅云曦一眼：“你还住你哥家里？”这么多年一直坚持发光发热没短路？
傅云曦轻咳一声，道：“大部分时候我都是在基地住，攒钱买房。”
凌之臻好笑地看他：“现在攒够了？”
“大概……一半儿多点。”傅云曦见凌之臻一脸惊讶，补充道：“三区的独立公寓。”
三区是帝都星近年来新兴的黄金地段，说是寸土寸金也不为过，胜在环境清幽景色优美还有不少自然植物，安全性私密性都非常不错。凌之臻微微动容，随即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来：“攒这么久钱才够一半儿房款，看来是不能指望你一个人养家糊口了。我什么时候去你那儿报到？”
傅云曦忍不住又有点想亲他，不过鉴于他正在驾驶飞行器，所以只好放弃：“不急，先休息两天，现在跟我回家一趟吧？”
凌之臻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快到傅家了，大老远已经能看见草坪上跟一只小肥团子玩得满地打滚的傅乔小盆友了。他无语道：“这……就要见家长？”
傅云曦道：“当然不是，我父亲出门游历，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回来了，至于我哥，有专门见他的必要么？只是来找映哥帮个忙，他最近几年工作不忙，又迷上了室内设计，你可以先想想喜欢什么样的设计风格，待会儿自己跟他说。”
虽然他脸上表情一本正经，但深深了解他的凌之臻还是笑不可仰：“……我说，你差不多够了吧，我是会跑了还是能把你甩了，你这么心急做什么？”
傅云曦停稳了飞行器，这才转头看他，语气平静：“太晚了，之臻。”我爱上你太晚了，我们在一起太晚了，所以……原谅我这点小小的私心吧。
凌之臻无奈地耸耸肩，心中不由得吐槽，咱们俩到底应该是谁更没有安全感才对？！
似乎感知到了他的心声，傅云曦淡淡道：“你现在还戴着别人送的表白礼物呢。”声音平静，语气却满含质控。
凌之臻差点喷笑，终于转过头，直视着傅云曦的眼睛。这是他从情窦初开之时就知道已经不可能割舍了的那个人，在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之后，终于他还是走到了他的身边。
凌之臻倾身上前，吻了吻傅云曦的唇角，同时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等会儿得上星网看看戒指了。
——
半年后。
“我觉得壁灯应该要浅色的，光线亮一些，这样睡前还能看本书什么的……”
“床头灯亮一些不就可以了？壁灯……我说你这人懂不懂什么叫情趣！”
两个人在星网的虚拟家居市场里边逛边互相吐槽，傅云曦这时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情趣什么的，总要试了才知道嘛。”
凌之臻挑眉看着他，笑道：“你愿意在下面，我就教教你什么是情趣。”
傅云曦闻言，不慌不忙道：“你如果坚持，那也无妨。”反正到最后他都是要讨回来的。
凌之臻想了想：“那等下去民政大厅一趟领个合法执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