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趣么
莫之栩依旧是一副看不清楚表情的样子，望了一眼秦卿歌，径直迈开了长腿走了出去，秦卿歌还没反应过来就只看得到莫之栩的背影了，翻了个白眼，急急地追了上去。
“说嘛说嘛，人家真的很好奇啦~”车上，秦卿歌摇晃着莫之栩的胳膊，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腻生声问道。
莫之栩专注着开车，懒得理坐在旁边这个磨人的大小姐，心中有些理解为什么秦卿衍明明有空却非要打发自己来接她了。
“看你们关系好像……”秦卿歌歪了歪头，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自己刚才的感受，说两人关系不好吧，总觉得那个漂亮的少年在莫之栩面前好像是肆无忌惮一样，说好呢，秦卿歌又觉得难以解释方才听到的少年尖锐的话语。
莫之栩望着前面的路，一言不发，似乎完全没有听到秦卿歌说什么一样。
“欸，你还真是无趣！真是的！”良久得不到回应，一直都是自己在自言自语的秦卿歌有些气恼，瞪了一眼莫之栩然后气鼓鼓的皱了皱眉，别过头去不肯说话了。
而莫之栩却是眸色陡然深沉了起来。
记忆之中啊，好像也有过这样一个人，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带着张扬又邪肆的笑意，指着他说，“莫之栩，你这个人真无趣！”
摇了摇头，联想到今天，莫向南一身的酒气，一双凤眸微红，像是氤氲着无限的怒气一样的望着自己的样子，男人的眼眸幽深了几分，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却是不自觉的带了几分冷意。
他是莫向南啊，是莫之栩的仇人。
相较于莫之栩的淡定，莫向南却是坐在车里握紧拳头猛地一下砸了下去。
砰！
方向盘发出一声闷响，少年一张染着酒气的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怒气，心中更是不知为何，满满的全部都是莫之栩望着自己时候的那一双冷淡的，如同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睛。
凭什么
凭什么他要摆出这样一幅漠然的样子来面对自己
凭什么他敢用那样的眼神望自己
莫向南熄了火，将车子停在路边，微闭了眼眸。
之前听顾淮说了两次，可是直到今天，他才是如此鲜明的感觉到了，莫之栩回来了，他回来了。
莫向南勾起嘴角，微闭着眼眸坐在车里，一些被自己隐藏了许久的记忆缓缓的，一幕一幕的，清晰的浮现出来。
莫之栩是莫向南二叔在外面保养的情人生下来的私生子。比莫向南大十一岁。
莫向南第一次看到自己，呆呆傻傻的样子，他笑着蹲在自己面前，跟自己说，这个妹妹长得真好看。就算是被自己扇了一巴掌也微笑着，一副永远不会生气的样子。
莫之栩在莫向南十二岁的时候，捧着他亲手做的跟莫向南有九分相似的玩偶出现在他面前，被自己打碎之后还是带着宽容微笑的样子。
还有自己脱光衣服，躺在莫之栩床上叫来整个莫家人围观之后，男人不可置信低着头却不解释的样子。
莫向南一直都不喜欢莫之栩。
第一眼就不喜欢，他讨厌莫之栩第一眼把他看成女孩子，讨厌莫之栩永远都是笑着望着他好像永远都不会生气的样子，他讨厌莫之栩，非常讨厌。
莫向南又是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七年不见，那个男人几乎变得让他完全不认识，可是却让人更加深恶痛绝的讨厌了。
深吸一口气，他微仰起头，轻轻地嗤笑，不过是被本少爷丢弃的垃圾，凭什么现在我要为他牵动心神？莫向南唇角勾起一抹不屑而骄傲的笑容，瞬间又是变成了那个睥睨一切高高在上的莫家小少爷。
正准备开车走人，随意的抬头一瞥，莫向南有些意外的发现在街角拐弯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有些熟悉的身影。
第二十六章：不会有那种事发生
“还有没有别的路”顾淮望着车窗外面堵的不像话的路，一双本就冷冽的眸子此刻更是像要掉出冰渣子一样，面上依然是不动声色的样子，一双眉头却是紧紧锁起，眼中罕见的闪过了一丝焦灼。
“总裁……这……现在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甚至顾不得去擦自己额头上滑落下来的冷汗，有些战战兢兢的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顾淮越发阴沉的脸色，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低下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已经七点多了，深呼吸一口，正准备准备说话却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
眸色一闪，顾淮接通电话，安雅容的声音急促的从电话那边传过来。
“小凡呢你刚才打电话的意思是你没去接小凡”
顾淮低垂了眼眸，掩去了所有的情绪，沉声道：“公司有点事情，所以耽误了。”
“那现在呢接到了吗都这么晚了。”
听着母亲在电话那边略带急促的问话，顾淮握着手机的右手紧了紧，沉声道：“还没。”
“你怎么……哎，今天就应该我去接的，现在都这么晚了，你还在公司忙”安雅容站起身来，一边握着手机一边朝外面走，“那我现在去学校接小凡！”
闻言，顾淮突然打断母亲的话，“不用了，还是我去吧。”顾淮垂下眼眸，掩下眸中的烦躁，望着车窗外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的长长车龙，径直推开了车门走了出去。
“总裁……！”司机打开车窗探出脑袋，一脸的惊疑不定，在路中间下车，顾淮这是准备干嘛
看到一个骑着山地车的学生正跨上车子准备离开，顾淮大步走了过去，冷着一张脸望着穿着校服的学生。
“你的车子借我用一下。”
“啊”男孩有些诧异的望着眼前这个一袭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黑西装的少年，先是被顾淮那张清俊不似凡人的脸给楞了一秒，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顾淮皱了皱眉，有些不耐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钱包，数了二十几张钞票，递到男孩面前，沉声重复道：“你的车子给我，这些钱给你。”
似乎是被顾淮的气势所摄，男孩有些呆呆的伸手接过了钱，还没来得及开口顾淮已经从他手中接过了山地车，跨上去猛地骑了出去。
“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男孩一手拿着钱，一边望着顾淮骑着自己的山地车迅速消失不见的身影，张大了嘴巴满心疑惑，久久回不过神来。
不得不说，小学二年级的课对于顾若凡来说，着实是太小儿科了一些。不过是上了一天的课，顾若凡就开始迫切的思念起顾淮来了。他垂下眼眸，掩下眼中的思念，心中倒是开始嗤笑起自己来了。
人啊，是一种多么奇怪的生物。在孤儿院，抱着上一世的记忆孤零零的度过漫长七年的自己，那个时候，好像觉得，就算是阿淮没有跟自己一样的重生，只要自己还没有忘记，还能够在梦中，看到那一道挺拔俊朗的身影就足矣，幸福安然的度过这一生了。
而在跟阿淮相遇之后，却是情不自禁的，想要更多，更多。甚至就像现在这样，只不过是离开他一天，就觉得，思念像是难以阻隔似的，抓心挠肝，恨不得在学校的时间能够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等到终于最后一节课下课，顾若凡几乎是冲一般的跑出了教室，整颗心，怕是都要飞起来了吧。一双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满的全部都是想念跟期待。他的阿淮啊，说了要他接他回家的呢。
回家啊，多美好。顾若凡心中温暖，有阿淮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五点钟的时候，顾若凡瞪着一张大大的眼睛，在学校门口拥挤的人群里面看来看去，生怕看漏了他的阿淮。他带着灿烂的笑意，他要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使劲闻一闻他身上独有的味道，告诉他，小凡有多想哥哥。
五点半的时候，那个带着顾若凡进教室的老师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有些关心的问道：“顾若凡你怎么还不回家呢老师送你回家吧。”
他微微摇头，一双明亮如同麋鹿一般的大眼睛里面满满地全是执拗，阿淮会来接他的，他会来，所以他要等，不是吗
六点钟的时候，顾若凡坐在学校门口的石阶上，抱着膝盖望着已经空空荡荡的校园，数着地上的格子心里有些恍惚的想，阿淮是遇到了什么不好处理的事情吗
七点钟的时候，顾若凡坐在原地的腿已经有些僵了，毕竟是七岁小孩的身体，哪里有那么多的精力呢抱着膝盖努力的睁大眼睛，望着前面路的方向，学校里起风了，有些冷。
嗒嗒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顾若凡猛地一个激灵，从地上站起来望向来人，眼睛亮晶晶的。
“小孩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儿”莫向南提着一瓶酒走到顾若凡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顾若凡，注意到他在看到来人是自己之后，那双讨喜的眸子瞬间黯淡下来，莫向南凤眸微挑，又想起了刚才那个对自己视而不见的男人，冷哼一声。
“顾淮呢他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莫向南顺势在顾若凡身边坐下，一双笔直修长的腿随意的伸展着，揉了揉顾若凡的脑袋，眸色微醺，美得惊心动魄。
“哥哥忙，我等他来接我。”顾若凡摇了摇头，一脸固执的跟莫向南解释，他并不是被顾淮丢在这里的。
果然，小孩的态度瞬间逗笑了莫向南，他随手丢了酒瓶，望着顾若凡那张精致不足但是清秀有余的脸，“顾淮忙着公司的事，哪有空来接你”
揪了揪小孩的脸，指了指停在路边的车，“走吧，今天莫哥哥心情好，把你送回家。”
顾若凡却是坐在原地不动，望着莫向南，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面满是坚持，“哥哥说了要来接我的，我要是走了，他找不到我怎么办”
“……”莫向南扶额，难道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死心眼吗
“我说……你为什么这么黏着顾淮啊”莫向南不知怎么的，似乎是喝多了酒的原因，竟是难得有耐心的蹲在了小孩身边，看着小孩温声问道。
似乎是因为提到了顾淮，顾若凡瞬间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眼神温暖。
“因为我跟哥哥上辈子有缘！”
“这算是什么答案啊果然还是个小孩子……”莫向南摇了摇头，却还是有点不甘心，“那就是毫无缘由的喜欢顾淮咯”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莫向南眯起了一双凤眸，望着地上错落有致的格子。
莫之栩……好像也这么跟自己说过呢。
七年前，当自己勾起唇角一脸不屑的质问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满是温和，望着自己的眼睛，摇了摇头，轻轻地笑。
“没有原因啊，就是想对你好。”
记忆中那一双望着自己，永远温和永远包容的琥珀色眼睛，跟今天终于想见时，那个人望着自己，如同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冷冽不带一丝情绪双眸，不知为何，莫向南只觉得胸膛里面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火焰，熊熊燃烧，烧的他觉得胸口闷生生的疼。
意识到自己又想起那个家伙了，莫向南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的抑郁之气全部吐出去，再度抬起头的时候，又是那个笑的张扬又放肆的莫向南。
“欸，小孩儿”莫向南视线转移到身边的顾若凡，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然后接着说道：“我跟顾淮认识十几年，那个家伙，一天到晚都顶着一张死人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没有心呢。”
“你是第一个让他真心实意对别人好的人。”莫向南身体微微后仰，嘴角上挑。
“可是如果有一天，顾淮不再对你那么好，而是看着你的时候，就像看着陌生人一样，你会怎么办呢”
莫向南的声音在空荡的校园里听得格外清晰，少年微挑凤眸，带着些许的笑意望着顾若凡，似乎是期待着他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闻言，顾若凡几乎是瞬间就白了脸庞。如果有一天，他的阿淮望着他，就像望着陌生人……单是想象，就让人觉得心痛到无以复加吧。
不过，那是他的阿淮啊，顾若凡愣愣的想。上一世的顾淮，宁愿自己流血，都不肯他皱眉的呢。这一世，就算是不记得从前了，那又如何顾若凡缓缓勾起嘴角，正准备回答，却被一道呼吸有些紊乱，但却依旧冷冽的声音打断。
“不会有那种事发生。”
第二十七章：以后不会让你一个人等那么久
顾淮一袭价值不菲的西装，却是骑着跟自己形象完全不符的山地车，大汗淋漓，衬衫解开了两个纽扣，领带也被随意的扯松开来，汗珠随着少年锋利的轮廓划过下巴，在明明灭灭的路灯下显得有些狼狈。
“不会有那种事发生。”顾淮一边朝着坐在地上的一大一小走来，一边重复道。
顾若凡几乎是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猛地站了起来，一头扎进了顾淮的怀里。
因为刚才骑着山地车跑了一个小时多的缘故，顾淮心跳如雷，衬衫都被汗水给浸透了。顾若凡把头埋在顾淮的胸膛里，听着少年一声一声有力的心跳声，嗅着那一股只有他的阿淮才有的味道，一整个晚上不安的心脏，终于在这一刻，尘埃落定。
顾淮轻轻地拍着怀里的小孩，一路冷冽的神情在这一瞬间，缓缓地柔和下来。头顶的昏黄色路灯照在顾淮的脸上，长如蝶羽的睫毛在少年分明的轮廓下面留下了一片大而好看的阴影，他低着头，望着怀里的小孩，呼吸还有些不稳，但是眼神却温柔的不像话。
莫向南微眯了眼，望着站在自己面前跟往常截然不同的顾淮，缓缓地勾了勾唇角。握着酒瓶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指了指那边被顾淮随意丢到一边的山地车，凤眸轻挑。
“顾淮，你怎么骑起这种车子来了”
视线转移到莫向南脸上，第一时间便是发现了他好像喝了很多酒一样，皱了皱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牵着顾若凡的走了过来，“你喝醉了”
“要我叫你家的司机送你回去吗”
莫向南眉头一拧，瞪着顾淮，一双凤眸眼角微红，闪烁着潋滟的光，挥了挥手，“本少爷看样子像是喝醉了吗”
“倒是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接小孩儿本少爷来这里的时候他已经一个人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闻言，顾淮眸色猛地变深，低下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顾若凡的手，蹲下来看着那双亮晶晶的，像麋鹿一样的眼睛。
“饿不饿”
顾若凡摇了摇头，冲着顾淮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哥哥来了就好了。”
望着那张灿烂纯粹的笑脸，顾淮的心颤了颤，只觉得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底里蔓延开来。捏了捏小孩已经有些冰凉的脸，“是不是等的心急了”
顾若凡还是摇头，一双大眼睛里面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不满，满心满眼全部都是看到顾淮的开心。
他怎么会心急
从上一世等到这一世，曾经毫无目的的等过那两千多个日日夜夜。
如今他已经确定他的阿淮会来，既然会来，他又怎么可能会不等
顾淮叹了口气，直起身来，就准备带小孩回去，视线的余光扫到还站在原地喝着酒的莫向南。
“你还不回去”说着便是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跟电话那头的人交代几声便迅速的挂掉了电话。转过头冲着莫向南伸出手。
“干嘛”莫向南微仰着头，有些疑惑的望着顾淮，着实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车钥匙拿来。”
莫向南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却还是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车钥匙递给顾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