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睿犹豫了一下，反正萧言在这闹他也没办法好好收拾行李，便同意了。
萧家别墅里，萧成德看着自己的大孙子神色坚定地站在面前，这个大孙子从来都是他的骄傲，自小就没让他多费一点心，他本以为这辈子大孙子都不会做出违背他意愿的事。
“解释。”萧成德神色威严，铿锵有力地吐出这两个字。
“爷爷，我并不爱宋佳慧，和宋佳慧结婚有冲动的成分，是我的错，我……”
“这不是理由。”萧成德打断。
萧哲垂首，他盯着地面几秒钟，似是沉思，再抬头时眸光一片清澈，“我爱上了李明瑞，我想和他在一起，只有离婚才有资格和他在一起。”
“这，就是理由？”萧老爷子反问，旋即笑了，“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被李明瑞迷住了啊！面容又恢复了往常的和蔼。
萧哲已经做好面对老爷子盛怒的准备，却不防对方笑了起来，一时有些愣怔，原本准备好的诸多说辞都憋在心口，可以他多年来对老爷子的了解，对方绝非是轻易就能妥协的人。
萧成德当着萧哲的面，缓缓起了身，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到电话旁，拨出了一溜数字。
“喂，现在就去告诉记者，我大孙子和孙媳妇几日后会复婚……”萧成德正说着，被急忙走过来的萧哲打断，“爷爷，我不会复婚的，自从选择了离婚，我就从没想过回头。”
萧成德没有理会萧哲，继续道，“这件事都是那个男人的错，是那个男人迷住了我孙子……”
萧哲猛地抢走萧成德手中的电话给挂掉，“爷爷，恕孙子冒犯，但您不应该这样说小瑞，本来我离婚然后追求他已经是委屈他了，您怎么可以这么说他，您可以惩罚我，但小瑞是无辜的。”
“惩罚你？怎么惩罚，不认你这个孙子？你既然是我萧家的孙子那么这辈子都是，萧家的兴衰是你的责任，你必须承担。”萧成德冷笑了下，“你们交往的那一年多里，我没有管你们，是觉得你分得清轻重，你倒也没让我失望，最后还是娶妻生子，我不是迂腐的人，可以不介意孙媳妇的家境，但男人绝对不可以进萧家的门，我是你爷爷，左右不了你人生的每一步，但是总体的大方向还是要把持的，萧家与你荣辱与共，不能因为你而让萧家成为众人的笑柄，我不应该怪李明瑞？要不是他你也不会给萧家丢脸，他应该庆幸是李家的孩子，应该庆幸李家很有势力并且和我相交不错，要不然这辈子他都不要想待在松江市，我会让你这辈子别想再见他一眼。”
“是，您说的都对，您说的都有道理，是孙子给您丢人了，不该顶着您孙子的名头和男人在一起，可是……”萧哲轻轻地问道，“看在他救了您孙子一命的份上，也不可以吗？”
萧成德原本要拾起电话再打过去，听到这话蓦地顿住……
可以吗？他是最痛恨医院的人，曾经在医院的深夜里，他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和儿媳，那种钻心的痛苦如今都难以忘怀，那天在医院里，又要面对大孙子的紧急抢救，当时心中只想如果小哲能脱离危险，哪怕舍弃萧家的全部家产他都在所不惜……权财再重要，和孙子的命比起来又算什么？
得知小哲脱离危险的那一刻，他是真心感谢李家孩子，若不是他，孙子兴许就真的救不回来了，因此在和李家的合作中让出很大一笔利润。
可是，孙子已经康复了，难道不应该奔着更好的前程吗？
二人沉默间，忽然两个人进了别墅，来到客厅，恰好是神情严肃的萧言和一脸迷茫的李明睿，不知道是不是此时此刻太过敏感，萧成德眼睛扫过去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萧言正攥着李明睿的手腕。
直到见到老爷子，萧言才放开李明睿的手腕，李明睿摸了摸红肿的手腕，不知道萧言发什么疯。
“爷爷，大哥。”萧言眼见两个人都在，这正合他心意，“我来是向你们说，我已经有了交往对象，不止如此，我是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的，所以我想将他正式介绍给你们。”
萧哲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和亲弟弟站在一起，心里莫名地提了起来。
李明睿听到萧言的话，整个人呆愣住。
“他就是李明睿，是我身边的这个人。”萧言倏地握住李明睿的手，紧紧地握着。
几乎是瞬间，萧哲面容浮上不可置信的神色，萧言的话，震得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明睿的心跳漏了一拍，满脑子只想着萧言承认了？是真的承认了！这是他在很多人面前都不敢宣之于口的话，至今他都没有告知周玉清夫妇关于自己的恋情，除了身边的魏子峰和张晶，他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他一直小心再小心的隐藏，生怕别人知晓，可却没想到萧言愿意在至亲面前坦露他李明睿的身份，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真的动容了。
十年里，那个人都不曾当众提起的感情，却被萧言无所畏惧的坦然道出。
他想挣开萧言的手转身离开，却没有那么做，因为那是在老爷子和萧哲面前打萧言的脸，萧言愿意告诉亲人关于同性的恋情，已经是孤注一掷的决定，他如何还能让对方雪上加霜。
萧言看到了萧哲面上的震惊，心里有些不忍，若不是这次机会，他从不知素来一派镇定的大哥，竟然也有如此失常的一面，可他不会因为不忍，就中途放弃，他已经得知了萧哲今晚要闹的动静，对方今晚预定在松江的一个大型广场上向李明睿表白，届时不知道还要发生些什么不可预知的事，他当然不会放任大哥这样做，于是他提前了自己的计划，他要李明睿，即便是他哥也拦不住。
“爷爷，对不起，我从来都不喜欢女人，本来想把这件事一直瞒着您的，但我已经有了李明睿，我不想他没有名正言顺的身份，所以爷爷，请您成全我，大哥，也请你祝福我。”
萧哲终于消化了萧言口中的信息，转头看向李明睿，他想看着对方反对的神情，倘若小瑞反对，那么他可以把小瑞要回来，只要小瑞心里不喜欢小言，那么他就可以……可是，无论怎么看，对方都是静静地低头，任小言握着他的手，对于小言的一切话语都回以默认的态度。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心口痛得厉害。
萧成德沉默许久，目光在萧言和李明睿身上流连好几遍，才说，“如果不成全呢？”
两个孙子都喜欢上同一个男人，估计天底下没什么比这更可笑的了。
小言虽然从不撒谎，但他也不信小言真的对女人没感觉，他才多小，怎么就知道这辈子都对女人没兴趣，不过与小哲在一起算起来，李家孩子与小言在一起他勉强能安心点，就像当年小哲和这孩子交往一年多，他也没插手一样，在他心里，只要到年纪的时候结婚生子，在外人面前维护住萧家的颜面，私下里真的有点什么事，也无关紧要。
这样也好，至少有了小言，小哲就绝了这心思，毕竟不能和亲弟弟抢人不是吗？
不过要吸取小哲身上的经验，这次不能太放任小言和李家孩子了，他总得想点法子……
“那么，孙子只能对您说对不起了。”萧言道。
这话的意思，是无论如何都不放弃李明睿的。
萧老爷子毕竟是个见惯大风大浪的人，事情到了如今这种程度也没失了分寸，他说出模棱两可的话，“小言，你还正年轻，要好好忙事业，其他的以后再说，好了，我有些累，休息去了。”
萧成德既没说成全也没说不成全，直接上了楼。
但无疑这样的效果最好，以萧成德的个性，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对萧言的事妥协，可因为他的没反对，断了萧哲的心思，没把萧言逼得太狠，萧言也不会做出什么真的‘对不起’萧成德的事来。
李明睿早就忍不住了，见萧老爷子离开，便道：“走吧。”他可是有很多话憋着呢！
萧言点头，刚转过身，便听一句轻唤，“小瑞……”
萧言神经紧绷，眼见李明睿听到这句回了头，诧异地看向萧哲，而萧哲正望着李明睿，似乎要说出什么埋藏于心底的话，萧言猛地开口，“哥，我喜欢李明睿，你会祝福我们的是吗？”
萧哲眸光一暗，张了张口，终是没能把祝福的话吐出口，只声音艰涩道：“你们，走吧……”
看着那两个人拉着手离开视线，他向后退了一步，按住了沙发，颓然地将整个身体陷进沙发里，他本是极为自信的，已经做足了面对各种突发情况的准备，却怎么也没想到亲生弟弟也喜欢上了小瑞，而那个曾经爱他爱到愿意舍弃性命的小瑞，眼里心里已经没有他了。
为什么一定是小言？如果对方是别人，他会毫无顾虑地从对方手中把小瑞夺回来，现在不喜欢他无所谓，总有一天他会将失去的感情一点点培养回来的，可对方是小言，那是他的亲弟弟啊，如果爷爷离世那就是他唯一的至亲了啊，他如何能强硬地把亲弟弟和小瑞拆散，他做不到！
于是，他的恋情才刚刚开始，就被硬生生斩断。
二人从萧家别墅出来，李明睿立刻甩开萧言的手，“说吧，你想怎样？”
第59章：交心
萧言没多说什么，只把李明睿拉到车子上。
李明睿坐在副驾驶上，觉着有必要和萧言说明白，“在你爷爷家里，我虽然没有反驳你的话，但这不代表是要跟你和好的意思，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那个场合不应该那么做，我……”
萧言没有理他，只是拿出一沓文件和一堆本子，然后成功地让李明睿闭嘴。
“拿房产证做什么？”李明睿诧异地看着他，又继续道，“萧言你不要扰乱话题，我现在很严肃地和你说话，没有经过我同意就带我见你爷爷，不对，我是同意和你来萧家，但你没和我商量就公布我们之前的关系，你不觉得你太冲动了吗，你……那，那个房产证怎么写着我的名字？”
眼见萧言拿起房产证举到他面前，名字处赫然登记的是‘李明瑞’三个字，李明睿一愣。
萧言看了他一眼，神色不动，然后拿出第二本，第三本……相同的是，名字都是‘李明瑞’。
“我之前一直在国外，回国后为了去公司方便就买下了那间公寓，为免旁边住进陌生人吵闹，就把旁边的公寓也买下来了，除此之外，郊区有一套别墅，是想着没事的时候可以去散心，整个松江，我留作私人用的就这三套房子，当然，我手下的房子还有不少，松江有，附近的市有，别的地方也有，但都是得到内部消息用不了几年那些地方房价会涨很多，是用来赚钱的，地址房产证上都有写，有时间你可以一点点看，因为从现在开始那都是你的了，你有全部的处置权。”
“不……不是。”李明睿有点迷糊，萧言分明是把重点搞错了，什么处置权，“你在说什么？我是说你不应该一时冲动在你爷爷面前说那些话，你怎么扯到房子上了？”
“卖也好，送人也好，留着自住也好，一切都你说的算。”萧言又道。
“什么卖不卖，送不送人的，萧言你什么意思？”李明睿心里有了个隐隐的猜测，但是很不可置信，原本是萧言的房子，房子所有人却换成他身份证上的名字，那是说萧言的房子都归他了？
“所以……”萧言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你不用搬走了，因为从此以后那就是你的房子，如果你不高兴，可以赶我出去，完全没必要拎行李走人，当然，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心让我借住下去，至于房费，我负责家里的全部家务，负责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怎么样？”
李明睿已经消化了萧言话里的意思，萧言是真的把自己的房产转到他名下了……
“为，为什么？”李明睿磕巴着问。
萧言看着李明睿傻乎乎的样子，心中一片柔软，看着对方含着水光的眸子愣愣看着他，有种亲吻他的眼睛将他紧紧护在怀里的冲动，但他压制住了，伸手拿出一个信封，打开封口倒出里面的卡片，赫然就是他的个人银行卡。
“其实这几张卡里没有太多钱，我很少把钱存银行，毕竟不好赚钱，我都把钱用来投资或者买股票基金什么的，那些东西一时半会儿都动不了，现在只能先把银行卡给你，虽然钱不多，但这些钱足够你没有安全感的了，只给我留一张卡就行，用来个人交际和充门面，可以吗？如果你还是不放心，可以随时去查这张卡里钱的流动去向，如果哪里有疑问我都会一一给你解释。”
萧言又道，“当然，那几张银行卡里的钱也属于你的了，密码321654，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哪怕都花光也没事，钱的问题你不要担心，花完了我再给你赚，尽管花就是了。”
李明睿呆滞，如果最开始不明白萧言给他房产的原因，他想他现在已经明白萧言的意思了。
“下面，也就是最重要的……”萧言打开文件夹，给李明睿看他手中的股份转让协议，“那些东西加起来，也不如它重要，这是我十八岁时注册成立的公司，花费了我大部分的心血，如今16%的股份已经属于你了，我现在给你解释这份协议的意义，李明睿你听清楚了，公司里原本我有64%的股份，而第二大股东有19%的股份，剩下的都集中在一些小股东手里，你如今有了16%的股份，你就是公司的第三大持股人，当然，明年我依然会给你股份，直到你有足够的能力随时扳倒我。”
萧言的声音带着抹苦涩：“李明睿，从很久前你就一直不信我，你就没有安全感，无论我口头上怎么保证你都不愿意相信，也对，一辈子毕竟那么长，就因为几句好听的话就赌上一辈子的确很冒险，但现在你不必再担心了，这个公司凝聚了我很多心血，对我来说很有意义也很重要，但再重要在我心里位置也比不得你，如果哪日我对不起你了……虽然我很确信绝对不会有那一天，但我的话放在这，如果真的……不要手软，李明睿，用手里的股份联合公司的股东，把我拉下台，你要毫不留情，把所有的钱财房产，一切的一切都带走，让那个背叛你的我得到最狠的惩罚。”
“你……”李明睿颤声道，“你别说了。”
萧言的每一句话都击中李明睿的心，他发现面对这样的萧言他真的很难再强硬起来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避，萧言怎么做和他没关系，他只要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就是了。
李明睿立马就要开门下车，萧言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你还想逃？从和我在一起开始，你就做好了随时离开我的准备是吗？”萧言极为缓慢地，一字一句道，“很庆幸是吗？当时怀疑我在外面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是不是特别开心？”
“你都知道了。”
“是，几天前我就知道了。”萧言伸出手，手指摩挲着李明睿的侧脸，“终于有借口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我，终于能够彻底摆脱我，你很高兴是吗？”
李明睿垂眸，萧言的话至少有一半是对的，看到萧言和程锦丰出了酒店的门，他很庆幸在没彻底陷入萧言的感情时就发现了这件事，于是他迫不及待地想办法和萧言分手。
萧言深情的眸光让李明睿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他有错吗，当初萧言让他试试，如今试的结果是不行，为什么不能分开，哪怕就是很普通的情侣，分手也是再正常不过了，他不过是依着自己的心做了正确的选择，为什么心里会生出莫名的愧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