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是天生冷漠。
后来是不希望听到任何关于他和少年的传闻。
这是他的少年,应该只属于他,不应该被任何人窥探。
后来少年一踏进庄园,就会有人向他汇报。他往往不会留在房间里,而是下楼绕到屋后看少年一次次从树上往下摔。
后来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稳稳地将少年接在怀里。
少年高兴地搂紧他的脖子,笑容比蜜还甜。
少年总是很容易高兴。
后来他问少年:“为什么不走正门?”
少年说:“你身边那个女人很凶!还有,你一定习惯了天天从窗户看到我,我要是不从这里出现你肯定会不习惯的。”最后少年还笑嘻嘻地抱住他的脖子,“而且我想你抱我,要是摔个十次你能接住我一次,那我一天摔个一百次一千次!”
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人呢?
他嘲笑着少年的愚蠢,却又自私地享受着少年毫无保留的爱。
少年像是察觉了他的松动,来得更加勤快。
少年甚至开始邀他外出。
他当然很少同意。
有天他本来也想拒绝,但突然想到这一天好像是少年的生日。
他少有地点了头。
两个人并没有去哪里,只是在雪地里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少年绝口不提这天是什么日子,口若悬河地说起自己最近的见闻。他根本没有经历过“少年”这种阶段,本来应该对那些事兴致缺缺,却意外地听得仔细。
听到少年玩笑般说起被人表白了——还有男有女的时候,他心里突然有些不悦。他知道少年在外面肯定也是这样聪明又开朗,非常受欢迎。
这个认知让他很不高兴。
这是他的少年。
每一天少年都会如期来到他窗外,这是别人肯定没有的待遇。
他觉得自己必须扞卫自己的东西。
当然,要绑住眼前的少年是很容易的。
他微微顿步,对少年说:“生日快乐。”
少年脸上的愕然大于惊喜。
他知道少年是聪明的,肯定能看出他最初的冷淡和拒绝。
少年肯定知道他喋喋不休说出来的那些话没多少听进了他耳里,肯定知道他有着冷血和冷漠的一面,在了解了那么多以后少年还是没有退却,这点回应是少年应得的奖赏。
果然,少年脸上很快绽开了大大的笑容。
少年看起来高兴极了,在雪地上又蹦又跳,嘴里说:“你记得我的生日!你记得!金,我喜欢你!——我爱你!”
少年从来不吝于表达那毫不掩藏的爱意,但亲耳听到少年说出来的时候,他的心脏还是微微震颤。
因喜悦而震颤。
少年又央求说:“你能不能亲我一下,就一下,亲额头就好。”
或许是少年的眼神太明亮,他俯身亲上了少年的额头。
细碎的吻沿着额头一路往下。
最后落在了少年的唇上。
少年哭了。
他嫌弃地抹掉少年脸上的眼泪。
少年说:“我是高兴!我太高兴了,金你果然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我就知道!”
他嗤笑:“愚蠢。”
少年又得寸进尺地想给他拍照。
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少年哼笑一声,说:“总有一天你会给我拍的!”
他说:“那就看你本事了。”
少年朗声说:“等着瞧!”这话说得底气十足,仿佛因他那一点点回应而有了无限的勇气。
少年又开始又蹦又跳地往前走。
他跟在少年一步一步往前迈步。
白茫茫的小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心里的高兴和悸动仿佛也永远没有尽头。
金·尤里斯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他的身体在发抖。
祁明因为他的动静醒了过来,见金·尤里斯脸色痛苦、身体僵直,愣了愣,问道:“做噩梦了?”
金·尤里斯如梦初醒。
金·尤里斯转头看着祁明,突然伸手紧紧搂住他。
这是金·尤里斯最常做的动作。
抱得那么紧,好像害怕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消失一样。
祁明怔怔地问:“什么噩梦这么可怕?”
金·尤里斯说:“不,美梦。”
祁明说:“那为什么这么……”难过?痛苦?
金·尤里斯说:“……醒了。”
美梦一旦醒来,痛苦更加鲜明。
感情从来都是易碎品,没能好好爱护就会摔得粉碎,再也无法复原。
番外:奢侈品(一)
文主编直觉觉得眼前的少年很危险。
少年叫祁睿,正吊儿郎当地坐在主位上,笑睨着会议室里的所有人。
包括他。
文主编平静地喊:“祁总。”
祁睿朝他一颔首,转动座椅把旁边的椅子拉开,说:“文主编坐这边。”
所有人落座后,祁睿淡笑着开口:“我知道你们对我这个空降的人没什么好感,不过我还是要先强调一下我的三个用人原则——听话,听话,听话。我下的命令,没有时间给你们重复第二遍,明白了吗?”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祁睿随手一点,就出了一个面带不屑的中年男人,哼笑着说:“你可以从‘桥梁’离开了。”
中年男人愤怒地拍案而起:“凭什么!你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别仗着自己姓祁就自以为了不起,有本事你给我个理由——”
祁睿说:“要理由吗?长得太丑,有碍观瞻,留着你影响我心情。”他笑眯眯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瞅着中年男人,“还有,对我不满可以,不要让我看到或听到,原因我刚才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应该不用再重复了吧?”
祁睿的目光笑里藏刀。
中年男人一屁股坐了回去,满身都是冷汗。
中年男人被保安请出去后,会议开得很顺利。
基本都是祁睿在吩咐任务。
文主编有条不紊地将祁睿的安排记录到笔记本上。
字体整齐而漂亮。
开完会后祁睿留下了文主编,等其他人离开后把椅子一转,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文主编。
文主编安静地接受他放肆的审视。
祁睿突然坐直了,往前一靠,抓起文主编的下巴笑眯眯地夸道:“真漂亮。”
真漂亮。
这种名词可不是用在男人身上的。
文主编想起了一些不堪的回忆,比如说他被逼到极致的时候想向人求助,却发现对方正用龌龊的目光觊觎着自己这张脸。
那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居然真的一无是处。
只剩一张脸。
文主编微微偏开脸,冷淡回道:“多谢夸奖。”
祁睿站起来把文主编困在椅子里,笑容更加可爱,说出口的话却一如既往地危险:“文主编真以为我在夸你吗?”
文主编坦然地说:“嗯。”
祁睿说:“不错,不愧是背叛过薛家表哥的人。”他重新抓起文主编的下巴,和文主编对视,“换成别人,早离得远远的了,你居然还哄得祁明表哥那么信任你,文哥文哥地喊。论不要脸的程度,你可真算得上是一流——我突然夺了你的权,让你很不高兴吧?”
文主编并不生气,迎上祁睿的目光说:“我本来就只是代理一下,谈不上□□。”
祁睿说:“那就好,我还真怕你生气。”他的手往下探,轻抚着文主编的脖子,“万一你一生气,转头背叛了我单纯的祁明表哥怎么办?他会很伤心的。”
文主编说:“祁总放心,在您的用人方针下我没有背叛的余地。”
祁睿满意地一笑,站直了身体,说:“也对,我不会给你背叛机会。”他朝文主编伸出手,“那么我们合作愉快。”
文主编站起来握上祁睿的手:“合作愉快——”快字刚落音,他膝盖一顶,手肘一撞,顺势给了祁睿一记过肩摔,接着才淡淡地说,“祁总也请记住,我不喜欢别人动手动脚。”
祁睿就地翻身坐了起来,哈哈一笑:“不错,带劲,能这么摔我的人可不多了。怎么办,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你说怎么办才好——”
文主编打开门走了出去。
文主编回到家后思绪仍未平静。
他不算太生气,因为他知道祁睿有理由不喜欢他。他曾经背叛过祁睿表哥,由于他误信尤里斯家的人,险些让祁睿表哥家遭遇灭顶之灾。虽然祁睿表哥撑过了那场危机,他们之间却再也没有情谊可言。
祁睿表哥直接支持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入主文家,他从此一无所有。
四方求助无门之后,他尝试过自杀。
他卑劣地认为这样也许能让祁睿表哥后悔。
那时他从来不曾反省过自己的背叛对祁睿表哥而言是多大的伤害,只觉得世界不公,他要用死亡来报复。
到鬼门关前走过一遭,他才彻底想通。
不管是不是误信,背叛终究是背叛。
现在他跟着祁家小儿子做事是想弥补一下当初的过失,因为祁家小儿子正和金·尤里斯搅和在一起,他过来负责起“桥梁”这边的事务也算是帮上一点忙。
他也只有这点能力,更多的他就做不到了。
祁睿不是祁家人,祁姓是后来才改的。文主编对他的了解并不多,从这次见面的表现来看,文主编觉得这少年应该是个非常护短的人。
反正看祁睿对下一季度的安排也不像在胡来,随他折腾吧。
祁睿果然把文主编折腾得够呛。
他每次会议总把文主编安排在身边,然后面带笑容地给文主编的工作挑刺,把文主编批判得体无完肤。
文主编面不改色地接受祁睿的所有意见。
因为祁睿挑刺时虽然有着刻意刁难的成分在,很多意见却是中肯的。
这世上果然有许多天才。
他只是普通人,所以不能听不进别人的话。有能力远高于自己的人肯指出自己的错误是好事,他理应高兴才是。
这天开完会后文主编又留在公司加班。
助理不放心,留下来陪他到很晚,眼看饭点过了文主编还不休息,自发地下楼买了饭回来。
文主编笑着说:“谢谢,你也没吃,坐下一起吃吧,吃完你先回去,我留下再收一下尾就可以了。”
助理愤愤不平地说:“文主编你下班时就说要收尾,现在都还走不了。那个空降的分明是针对——”
文主编说:“坐下吃饭。”
助理闭上了嘴,和文主编一起解决晚餐。
饭吃到一半,祁睿出现了。他倚着文主编办公室的门框把玩着手里的钥匙,笑嘻嘻地说:“哟,一起吃饭啊。文主编和你家助理感情可真好,本来我还想着请美人出去吃顿饭呢,看来是请不着了。”
说“美人”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文主编看,话里指的是谁再明显不过。
文主编遗憾地说:“吃不上祁总这顿饭我也觉得惋惜。”
祁睿说:“既然文主编也这么认为,那我们约明天吧。”
文主编:“……没问题。”
祁睿吹了声口哨,把手上的钥匙抛来抛去,语气不正经极了:“真是期待啊!”
助理在一边努力装隐形。
第二天傍晚祁睿果然又来到文主编办公室前。
文主编跟着祁睿下楼,上了祁睿的车。
一顿饭吃下来,风平浪静。
文主编颇有些意外。
吃饱喝足后祁睿放下了刀叉,瞅着文主编问:“文主编是不是特别失望?”
文主编没答话。
祁睿说:“接下来没安排吧?”
文主编说:“没有。”
祁睿说:“那就由我来安排吧,我们去喝两杯。”
祁睿找来个司机把他们送到酒吧。
糜烂的气氛让文主编皱了皱眉。
祁睿说:“文主编不喜欢吗?也对,文主编这么正经的人,哪会喜欢这种地方。不过来都来了,还是喝两杯吧。”
祁睿不由分说地把文主编拉到吧台,给自己和文主编要了酒。
文主编皱着眉看着眼前那杯五颜六色的液体。
祁睿说:“怎么?文主编还不能喝酒?”他朝文主编举起杯,“我敬你,第一杯你总得喝吧?不喝的话就是不给我面子。”
祁睿边用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扫看,边把自己杯里的酒慢慢喝光,朝文主编亮出杯底。
文主编顿了顿,拿起酒杯把自己面前的酒喝完。
祁睿笑了笑,再让酒保续了一杯。
文主编眉头皱得更紧。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关系,他脸上泛起了红晕,看起来已经有几分醉意。
这时台上想起了暧昧又劲爆的音乐,周围的人开始跳起了肢体厮磨的舞。
文主编心里的不适感更加浓烈。
祁睿却没有放过他,反而趁着他有些犯晕的当口把他搂了起来,带到了闪烁着暧昧灯光的舞台上。
祁睿在台上抚摸着文主编的腰身和背脊。
文主编浑身发颤。
但他发现身体发软,只能紧贴在祁睿身上才能站稳。
文主编有些恼怒地看向祁睿。
祁睿恶意地撩起文主编的衬衫,大掌在那光滑的腰上来回摩挲:“没有人告诉,在酒吧里不要喝别人的酒吗?喝了就等于默认让对方为所欲为哦……”
灯光师助纣为虐地把灯光打在文主编身上。
俊美的五官、微醉的神色、漂亮的腰,一下让台下静了下来,接着则是出现了加倍的哄闹。
文主编感觉有无数双贪婪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
假如场面失控,那些眼睛的主人恐怕会一拥而上把他拆吞入腹。
祁睿还在抚摸着他的身体,甚至还故意让他暴露出更多隐秘部分。
在那只饱含恶毒的手滑进内裤里的时候,文主编颤抖着把脸埋进了祁睿怀里。
祁睿轻笑一声,像个帝王一样享受着文主编的投怀送抱。
他舔了文主编的脖子一口,说:“受不了了吗?那么多人被你吸引着呢,你不多表演一下怎么对得起大家的期待。”
文主编知道祁睿很危险,却从来都不知道他会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人。
他闭上眼求饶:“……饶了我。”
祁睿哼笑着说:“我还没报够一摔之仇,怎么可以就这么饶了你。你难道没听说过?我可是特别小气的人,出了名的睚眦必报——”说话间他的手指毫无预警地探入文主编的身体里,引得文主编浑身僵硬。他却说出了更加恶毒的要求,“把头抬起来好不好?他们都很想看到你的表情,你怎么能让他们失望——真不乖。”
被当众玩弄的屈辱终于让文主编眼眶发热。
祁睿叹着气说:“这么害羞?真拿你没办法。那好吧,你求我带你回家操-你,我就带你回去。”
文主编不说话。
祁睿按着文主编的后脑勺,语气无奈地说:“不求吗?那我只好在这里继续了。”
文主编说:“……求你带我回家……”
祁睿把文主编从怀里拉出来,居高临下地盯着文主编漂亮的眼睛:“还有呢?”
文主编想握紧拳,但却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
祁睿欣赏够了文主编难堪的表情,笑着把文主编抱了起来:“不乖就不乖吧,谁叫我喜欢你呢。”他咬着文主编的耳朵说,“我这就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