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暨中无言。
纪尚维落寞地笑起，“可你自由了也不会爱我。”
“纪尚维！”
纪尚维摇着头哭起来，“你太狠了……你他妈太狠了……你谁都原谅了，就是不原谅我……”
谭暨中皱眉，“说什么原谅不原谅，我从来就没怪过你。只是晓琪是无辜的，你不该欺骗她的感情。”
又看了他一会儿，还是选择说出口，“纪尚维，我一直，只把你当朋友。”
“朋友……”纪尚维低头轻喃，他真的恨透了这个字眼。
“是，你也知道，不是么？”谭暨中心下也有些烦乱，如果当初知道他是以这种心态接近自己，那他是绝对不会和他做朋友的。
“可你……可你明明对我那么好……”
谭暨中无奈，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觉得自己对他们的态度都是如此，“如果以前让你误会的话，我向你道歉，但是，真的是你会错意了。”
纪尚维抬头定定地看着他，眼泪又流下来，“我不信……我他妈的不信……”。
“那你告诉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
看着他眼里绝毅的光，纪尚维不敢言语，他不是要和他断关系，只是自己现在真的很痛苦。
谭暨中轻叹，蹲到他身旁，“纪尚维，那件事已经伤害到了晓琪，就别再继续伤害自己了。”
谢晓琪？纪尚维突然拉住他的手，“要是……要是那会儿我没用谢晓琪激你，你会不会爱我？”
“不会。”谭暨中坚定地看着他，目光没有丝毫闪烁。
纪尚维颓然坐下，为什么不会。
“那你为什么会爱萧诺？”
谭暨中沉下眉，“没有为什么，只是觉得他是我得去爱的人。”
“呵……我知道了。”纪尚维看着他突然笑起来，“谭暨中，那你就恨我一次吧。”
谭暨中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就被他圈住脖子吻住。
第十八章：曝光
“纪尚维！”谭暨中推开他吼。
纪尚维撞在墙上，笑着看他。
突然扬起手对着他身后喊，“嗨～萧诺。”
谭暨中倒吸一口冷气，转过身，手脚瞬间冰凉。萧诺安静地站在他身后，与他视线相撞。
萧诺刚送闹了一晚的方子安回去，没想一进小区大门就见到这副场景。
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但让他更难以释怀的却是内心深处散开的异样酸楚。
他和别人……
看着那张自己近期越发留恋的脸，萧诺隐约知道了答案，秀长的双眉不由蹙起。
“小诺……”
“萧诺，我们是gay！gay！”纪尚维大嚷着淹住他的声。
谭暨中的心猛然收缩起。
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让他知道。
难堪地偏开头，谭暨中不敢再与他对视。
他怕在下一秒萧诺脸上会露出鄙夷的神色。哪怕只是一丝一毫他都知道自己承受不起。
萧诺看他的眼神微闪，谭暨中的窘迫让他心生躁乱。脸色愈发冷下，“纪主任，你喝多了。”
“没！没喝多！”
纪尚维推开谭暨中，跌撞到萧诺面前。
浓烈的酒精味扑鼻，萧诺皱眉。
“呵呵，呵呵呵呵……”纪尚维脚步虚飘地绕着他转。
“你有……有什么好的……就让他那么……”
“纪尚维！”谭暨中猛然喝起，心都快跳出来，却因为萧诺在不敢靠近。
“嘘～嘘～”纪尚维对他比手，又转过身盯着萧诺，“你……喜欢男人么？”
萧诺神情微怔，随即掩下，面无表情地看向谭暨中，“不喜欢。”
寒霜般的声，像在警告他人又像在警告自己。
谭暨中的血液随着萧诺几近绝断的神色逐渐凝固，呼吸都颤起。
那句话，是说给他听的……
翻涌而至的巨大失落和悲伤，瞬间将他的心辗得血肉模糊，但他却丝毫不敢表露自己有多疼。
纪尚维几乎笑得站不稳。
“谭……谭暨中……你听到没，哈哈哈哈……你也得不到，我们……我们扯平了……”
谭暨中捏紧了拳，上前拉开搭着萧诺肩膀的纪尚维，用了极力才稳下声对萧诺道，“对不起，他喝醉了。”
萧诺听出他话语里的颤音，淡撇开视线，没有出声。也不知是想躲开什么，萧诺竟下意识地微退一步。
谭暨中心下又是一阵寒疼。
“没醉……没醉！哈哈……谭暨中……你没……没出息……步我后尘！”
纪尚维继续大嚷，戳着他的痛处。
谭暨中的心伤已然飙升到最高，顾不上萧诺在场，爆着粗口吼，“纪尚维，你他妈的消停点儿！”
纪尚维醉得理不清人事，只觉见耳边嗡嗡响，便皱起眉嚷得愈发起劲。
见他额角暴起的青筋，萧诺便知他痛苦到了极点。虽然脸上仍旧不露表情，但心却渐渐揪起。
不由神色微黯，“纪主任，您需要休息，得罪了。”
“嗯～？”
在纪尚维还是迷茫之际，已经挨了一记手刀，脖颈一阵麻痹后，软倒在地。
“小……小诺？”
萧诺没顾他的惊讶，去拖地上的纪尚维。
没一会儿，看他，冷声道，“很重。”
谭暨中咽着口水，躬下身帮忙。
偷见萧诺微抿的唇线，谭暨中心跳加速，他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期待。
刚才的举动，他能自作多情地认为小诺是在乎自己的么？
两人一左一右扛起纪尚维，往回走。
沉默许久后，萧诺突然开口，“我说过我想珍惜和你的友情，所以不想有人诋毁。”
谭暨中嘴角微蠕，发不出声。看着萧诺刚绝的侧脸，正如他所说只是为了友情。
他忽然觉得很可笑，曾经自己极力追求的，现在竟成了他们之间不可再逾越的鸿沟。
果真是，勉强来的自作自受么……
萧诺用余光扫看谭暨中，心内渐升起难以平复的混乱。就算再强硬，他也无法欺骗自己。
只是这个现实他接受不了，也不能接受！
上午十点。
今天萧诺很早就出了门。听见前门落锁声，一夜未眠的谭暨中才走出房间。
进了书房后便一直环胸坐着。
经过一夜的沉淀，他更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面对萧诺。
那层纱已然捅破，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更何况他也无法否认自己对萧诺的感情。
只是现在他要的萧诺做不到，萧诺要的他也做不到。
谭暨中深皱着眉倒向椅背，回忆着自遇上萧诺以来的点点滴滴。
如若不是历经昨晚，他真愿意就这样一直默默地守着萧诺。只是现在所有步调都被打乱了。
轻闭上眸，满脑子都是萧诺淡漠的脸。
客厅传来声响，谭暨中立即睁眼站起身，脸部肌肉控制不住地开始抽动。
纪尚维几乎是被憋醒的，但看到一脸炭黑的谭暨中他就没了意思。
坐起身揉着昏疼的太阳穴，“这哪儿啊？我怎么在你家？”
谭暨中没出声，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你干嘛这样看我，我又没偷你人。”
谭暨中脸上瞬间没了表情，“纪尚维，给我滚出去！”
“……”纪尚维被他吼的发懵，什么情况，这是。
“谭暨中……”
“滚！！！”谭暨中由不得他分说。
“操，你他妈的吃错药了吧！大早上的发神经！”
谭暨中怒瞪他，咬牙切齿道，“我就是吃错了药，才交了你这个没人性的朋友！”
纪尚维被气得呼吸都打抖，“谭暨中，老子要跟你绝交！！”
说完便夺门而出。
谭暨中看着紧闭的门，颓然坐到地上，或许他早该断了这段友情。
小区路上，纪尚维气愤地踢开脚边的石子。
口里不断爆粗。
当斜眼瞥见那个墙角，纪尚维立即消了音，模糊的记忆瞬间清晰。
火辣的烈阳下，纪尚维不住的冒冷汗，脸色苍白。
不会吧？
转身看向谭暨中家在的楼层，喉结不禁滚动。
这次，自己真的被他定下死刑了。
“喂，萧老师。”看着一直拿着笔不动的萧诺，方子安忍不住喊了声。
萧诺回过神，看他。
“没什么，看你走起神比我厉害得多。”方子安嘴利地嘲讽一句，随后又带些担心的问，“你不会是不舒服吧？”
“不是。”萧诺放下笔，终是有些没心思，微皱起眉，“剩下时间你自习。”
方子安瘪嘴，不甘心自己老是被随随便便地打发。
“你不会是和大作吵架了吧？”
听到他的话，萧诺手上的动作微顿。
哦，果然。方子安挑眉暗笑。
“哼，你这性格怕也就大作受得了。还有什么架子好摆的。”
萧诺抬眼看他，神色冷淡，“管好你自己的事。”
切，被说中了就上脸色。
“萧老师，我劝你最好见好就收，别老拿人家的好心当驴肝肺。”
萧诺收拾手里的东西，对他的话不以为然，“你知道些什么。”
“哼，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
停下动作，萧诺皱眉看他，“什么叫不该知道的？”
“不……不就是……不就是大作喜欢你么！”方子安脸色涨红，其实唯独这一点他宁愿自己不知道。
萧诺怔住，看着方子安沉默许久，才冷着声说，“不许胡说。”
“切！我从来不胡说。”
又受不了萧诺的冷眼，方子安一拍桌子，“不信你等着！”
说完就出了书房。
没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张过了塑的白纸。
“呐，你自己看。”
方子安赌气般地把纸扔到他面前，萧诺看了眼，怔住，竟是一幅自己穿着道服的铅笔肖像。
那干净利落的线条以及逼真传神的神态，一看就知道是画像人观察了许久后才描绘出来的。
萧诺视线再往下，落款谭暨中，时间七月十号。
放下肖像，萧诺有些呼吸不畅，怎么可能那么早就……
“哼，现在信了吧？”
萧诺稳回神，不应他，“哪来的？”
“大……大作那拿的。”
“经过他同意了吗？”
听他这么问，方子安眉眼一跳，立马想抢回，却被萧诺先一步抽走。
方子安立马怒瞪他，“还给我，是我的！”
“方子安，你连这些最起码的家教都不懂吗？”
方子安说不出话，虽然当时知道不对，但他就是没忍住。
“这画没收！”
说完，萧诺已经连着教程一起收进包里。
“你……你凭什么？”
“凭我是你老师！”
“你……”方子安几乎气得想跟他动手。
萧诺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复习看书。”
方子安瞪了他一会儿，哼了一声，噼里啪啦地摔着凳子和书本。他发誓以后再也不会理萧诺的破事了。
萧诺不理会方子安使性子，手不自觉的抚在放着画的包上，脑子里反复重现那个落款和时间。
不由簇起双眉，这么久以来他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第十九章：脱离
谭暨中转了转酸胀的脖颈，一整天对着电脑，着实有些累。
原本打算九月份再开新书，但这几天太烦躁便想靠来镇镇心。
那晚之后，萧诺对他的态度没变，可眼神却变了，总有蒙蒙的一层让他看不清切，而且两人的距离也似有若无的远了。
其实，这种状态他该满足了的，总归没让萧诺大为排斥，总归……还有朋友的名义在。
谭暨中暗叹，喝了口茶水，又看了遍文档里已写下的内容。
最后苦笑不由爬上嘴角，这人物角色的性格，隐隐有着萧诺的影子呢。
不过也是，满脑子满心神的都是他，不走偏才怪。
手机突然响起，谭暨中看了眼号码，微一皱眉接过。
“您好。”
“呵，我想这个话题一开始我就已经说清楚了。”
对方仍有些坚持，继续游说。
“抱歉，梁主编，这是我的底线。”
说完，谭暨中利落的切断电话。
谭暨中倒向椅背，疲惫的微闭起眸。
这已经不知道是社里第几次来电了。
当初他和出版社签约时，就提出过绝不接受任何专栏采访。
起初，他没以自己的作品竞参过大型文学奖，出版社那边倒也勉强遵守约定。但自他这次领奖后，那边便有些按耐不住，想以他的名义炒作一番。
呵，人怎么就这么不同呢，有的极尽想从他人身上得到好处，有的却习惯牺牲自己给予他人。
眼前萧诺的身影再次渐渐清晰。谭暨中轻轻笑起，那个男人就是自己要去追求的美好，无论如何都已经放手不了了。
＊＊＊＊＊＊
远远看到大门，谭暨中眉头就已皱起。
十多年来对这里的排斥从没减过。
下午他刚挂断电话没多久，手机又响了。本以为还是社里来的，没想是谭裕城。
他也猜到老爷子近期会回国，没想到这么快。
也好，现在谈判条件他已然完成，无需再拖。
“哥！”
谭暨中一进大门，蹲在前院逗狗的谭清晨便立马跑过来，神情有些苦闷，“等了你好久。”
“抱歉，小晨，我不知道你也被叫回来了。”
“嗯，你来了就好。”
谭暨中揉了揉他的短发，也是难为他了。
谭清晨扯笑，见到他已经轻松自在许多。
这时谭裕城从客厅出来，脸色冷漠，“来了就先进去。”
谭暨中点头，又拍拍收了笑的谭清晨，“好了，进去吧。”
“……嗯。”
谭裕城看他们的眼神黯了黯。
偌大的客厅里，老爷子谭经纬独自坐在檀木沙发上。
见他们进来，放下了报纸。
“来啦？”声如洪钟，威严凛凛。
谭暨中对他微一含首，“您老别来无恙。”
“哼，连声爸都不愿意喊吗？”
“您严重了。”谭暨中仍旧客套。
“哥……”
见老爷子越发严肃的脸，谭清晨忍不住去扯他衣角。
谭暨中没理会，神色如常。
谭经纬厉色地看着他，怒火一触即发。
“哎呀，暨中来啦。”从厨房出来的邹雪激动地喊，打破了沉寂的气氛。
“您好。”谭暨中礼貌回应。
“……好，好久都没见你了。”邹雪眼眶有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