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诺倒吸冷气，顾不得还在开车，收回左手想将他推开，却没想纪尚维的力气比他想象中的大，执拗地越发跨坐过来。右手一时间得了空挡，萧诺咬牙抬肘重顶了他胸口一记，纪尚维闷哼一声偏倒，萧诺这才看到了前方即将撞上的围栏。
萧诺迅速打动方向盘，只是下坡了一段时间车速已是极大，更因这突来的转向而车身大震，最终车尾撞上了围栏，后车胎陷下了路边，车子被迫停下。
纪尚维被甩撞上车门，一阵剧烈的咳嗽后没了动静。
“纪主任……”萧诺半扶着方向盘意识模糊地开口，胸腔传来阵阵闷疼。
他想抬起手，身体却慢慢转沉。
在闭眼的前一刻，视线突然被照得很明亮，亮得他想起了谭暨中温暖的笑脸……
暨中……
山路，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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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诺！！”谭暨中从睡梦中猛然惊坐起，心脏突突的乱跳。
他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很多血，小诺好像笑了，为了安慰他……笑了……
第五十八章：交融
学校操场上，黑压压地站了一片学生。
本是课间时间，校园内却没了一点声响。操场瞻望台上王教导嗯嗯地试了试麦，面带沉重地开口道，“致我们敬爱的萧诺老师。萧诺自XXXX年9月成为我们院校的一名新生，凭借着自己的艰苦努力……”
王教导本不情愿悼念萧诺这事，但碍于郑玺的‘命令’不得不强颜苦痛。好在他吹嘘功力深厚，在念完自己写下的大片赞扬之词后慢慢动了真情，不禁鼻头酸胀，老眼干涩。
“……可惜本院这么一位优秀的人才，在七天前丧失了他宝贵而光辉的生命！同学们！老师们！来！让我们献上对萧老师最高的敬重之意！默哀开……”
王教导最后一个‘始’字的发音口型都已经成型，头顶上却突然硬生生遭了一记。
“谁啊！”王教导抱头狂吼。
“老子！”林教授瞪着眼满脸怒容，声音洪亮得堪比拿麦。满操场的师生震了一震。
“哎呀，林教授，您老怎么来了？”王教导边龇牙咧嘴地揉着头，边哈腰道。
“大老远就能听见你乱放，我能不来！”
“这……校领导都同意了的，毕竟萧诺既是学校的学生又是学校的老师不是。”王教导满脸赔笑。
“哼，扎堆的蠢货！你们哪只眼睛看见萧诺死了，警方都没下定论，你们乱造个P！”
“这……这不都明摆着吗……”王教导弱着声道，车子坠山自爆，据侥幸生还的纪尚维口供，当时只有他和萧诺在车上，那残留的生物骨灰不就是……
“你又乱放！！知不知道国内什么最厉害？”林教授手里的戒尺又在王教导面前挥来挥去。
王教导缩缩脖子，仍是不屑地道，“怎么可能，谁会造萧诺假呀……”
“王教导，你错就错在连其中利害都没摸清，就占用全校学生听你大放特放！”
王教导咽咽口水，林教授严厉的眼神并不像平时的耍赖胡闹，难道说……
这么说来也确实奇怪，为什么隐世家族的郑玺会对萧诺不一般的关注，还有谭家的谭清晨跟他的关系也很亲密，甚至有几次看见谭家大少来找纪尚维时萧诺也会在边上……
“噢！噢～可，可是其中有什么关系吗？”王教导脑子里转了几圈还是没想透，睁大眼睛反问。
林教授抖抖胡角，满眼的很铁不成钢，可是又不能说他自己也没猜透，所以才过来打探消息的……
“散了！散了！都给我散了！”
林教授指挥棒般扬了几下戒尺，驱散了下面一群哭笑不得师生，自己也背着手踱回了之前的思想漩涡里。
唉，他的弟子，他的接班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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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都闹成一片了，你倒是很镇定。”纪尚维靠坐在病床上看着给他削苹果的谭暨中道。
谭暨中轻抿着唇线，专注着手里的动作。
“喂！谭暨中，这么多天了一句话不说，你什么意思？”
纪尚维刚醒那天，知道萧诺的事情后情绪波动很大，直到谭暨中过来才算勉强稳定下来。只是他不懂谭暨中的用意，萧诺失踪了不是吗，比起来看他，他竟然没有一点寻找萧诺的意思……
“好了。”谭暨中将削好的苹果递到他面前，清冽的眼神看不出任何悲伤焦急。
纪尚维不可思议地冷笑一声，挥手打开他递来的苹果，“你伤心一点好不好，愤怒一点好不好，他是因为我才出事的！”
谭暨中一脸平静地看着他，“然后呢？先骂你多管闲事出一通气，再疯狂地去找人？”
纪尚维怔怔地看了他会儿，随即颤着手抚上额前，“……两个笨蛋……明明可以活得轻松些……”
谭暨中看了看他，而后起身弯腰捡起地上的苹果，“如果是之前，我可以这样骗自己将错归集在你身上，但是那天小诺说了要和我并肩作战，正因为明白他的认真，我才害怕得想送他离开。小诺那晚会去找你，完全是他自己下的定论，也就说明他做好了心理准备接受一切后果，在这一步的时候就已经与你无关了，所以我只有责怪他的立场。”
纪尚维唇角轻动说不出话，心中那股无形的自责压抑却随着他的话消散许多。
“至于以后，”谭暨中轻笑一声，“多少次给你的回复都一样，我会把他找回来。”
纪尚维喉结轻动，勉强笑开，“……那还是老规矩，回来了要一起拜谢我。”
谭暨中轻笑点头，“但是你现在是病人，要有病人的样子，我再给你削一个不许再浪费了。”
纪尚维微垂下脸，“谭暨中，我忽然明白你这几天守着我的原因了，你想守护萧诺最后想守护的事物，对不对？”
“一半。我和小诺的心理是同步的，所以一半是因为他，另一半是因为我自己。”
纪尚维笑着摇摇头，“你们这对夫夫还真是会宠人。”
谭暨中笑笑没否认，想他和小诺的相处模式，还真是互相宠着对方。
病房内安静下来，许久，纪尚维看了看一脸平静的谭暨中，犹豫着开口，“……直接毁了锦朝吧，借助秦昊云的势力。”
谭暨中手上动作一顿，脸上的神色瞬间崩得极紧。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郑玺和你爸……谭老爷子……”
“别说了，还不到时候。”谭暨中气息紊乱，声音也异常僵硬。
他也很想立马灭了锦朝，可是不行，西锦朝园那一带的别墅群产权都在谭清晨名下，如果他请求秦叔帮忙推翻锦朝，先不论秦叔后期要大废周折摆平惹来的敌对派系，郑家方面定会推出虽有血缘却无情感的小晨作为谢罪……这种状况小诺不会愿意，他也不愿意。
而如果他以监护人的角色替小晨担下罪名被剥夺一切，老爷子定会以谭家的名义将他套回去，然后着手清理后遗阻碍，谭裕城他们便没了时间，最后谭裕城、殷绍天甚至秦叔都会被老爷子一一击垮……
而相对小诺在锦朝，有一点他还是可以安心的，那就是郑玺貌似不允许谭老爷子插手锦朝的事，不然多疑的老爷子也不会迟迟不对小诺出手而先以纪尚维做试探。至于郑玺方面，还有个吴致远多多少少能牵制一些，综合这些考虑，小诺的处境并没有太危险……当然，这是完全把郑玺当正常人看待的情况下做出的推测……
“谭暨中，你忍受不了的……萧诺，萧诺更是比你还难忍受……”他应该不会允许自己背叛，哪怕是被迫的……
谭暨中拧锁了眉目，“小诺不会选择那种地方……”了结自己的生命。
对，他们约好了要一起走下去，所以，哪怕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小诺都会遵守承诺回到他身边。而只要他回来，他就能让小诺为他活下去！
谭暨中收刀，将苹果递至他面前，“我现在明确的事情只有一件，尽快结束一切！”
纪尚维看着他坚定的神色，笑喃道，“我想我大概懂了……”
这两个人，不论他们身在何处，他们的思想心意都是相交融的，所以根本无需质疑迷茫……
第五十九章：失衡
“还要多久？”谭暨中靠在窗边任由细凉的雨丝打在身上。
“一个月。”对方一贯清冷的声音传来。
谭暨中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焦虑难掩，“半个月。谭裕城，只有半个月！”
电话那端沉默了许久后才再度传来清凉的声线，“知道了。”
已经捏得泛白的指节这才被松开些许，“……谢谢。”
谭暨中挂上电话，视线看向远处朦胧的斑斓灯光，唇角不自觉地渐抿成一线。
小诺已经不止一次离开他，可是以往经历的几次都不及这次来的强烈，仿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人生即将被黑暗吞食殆尽……
无论他平时多么强装镇定，但在这夜深人静时，心内便发狂地涌起空虚和惶恐一遍一遍地绞噬他的神经！不论前进还是后退，他每走一步都绝非易事，因为每一步都是在小诺的心和人生间做抉择……
谭暨中收回即将模糊的视线靠上窗边，明明他最无法接受小诺不在的事实，可是现在却要时时刻刻清醒地提醒自己小诺不在，因为不允许自己有逃避心理，所以从一开始他就给了自己最强烈的打击，在得知小诺失踪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将自己逼得退无可退！
可是……就算把自己逼上绝路，他还是舍不得……他和小诺同被凌迟的心，多一分一秒他都等不起……
小诺……
谭暨中痛拧着双眉，紧握的拳毫无预兆地直击墙面，似想要砸穿横在他们之间的障碍般，一记又一记地宣泄着，又狠又重。
许久室内才恢复寂静，谭暨中紧闭着眼抵在墙间，留在墙上的斑斑血迹正渐渐凝固。
还有半个月！
谭暨中深吸气，直到小诺回到他身边前，他决不允许自己的心干涸！
萧诺各种神色的笑脸在他脑海中不断地重播，直到心内烦杂的情绪已被治愈大半，谭暨中才睁开眼，且眼里也已经恢复成了平时的温和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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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色调不变的昏暗空间，即便闭着眼睛也能感应见那不寻常的暧昧气息。
已经不知道独自一人在这个空间里呆了多久，床上的人也早已没了精力在意时间的流逝。在接连使用药剂的情况下，他对身体的反应早已失了控制，现在这般保持静态都已是他的极限。
此刻，他所剩无几的昏沉意识只坚守着一个认知，一旦肉体的渴望侵蚀入心，那便是他自己的背叛，所以他不能让自己的心有一丝缝隙……
随着一声拉幕声，刺眼的灯光猛然打下，萧诺不适地轻吟偏首，朦胧间耳边响起了大片的唏嘘惊叹声……
萧诺心间剧烈颤动，纵使此刻他睁不开眼，他也知道此时有成百上千道炙热氵壬乱的视线汇集在自己几近全裸的身上！
暨中！
萧诺本能地在心内呼喊，却也随着这声呼喊这几日以来强行守心的平衡被打破，燎原般的氵壬欲疯狂滋长瞬间溢满了身心。
萧诺难耐地躬身仰首，黑色薄纱丝衣从胸口处滑开，完美的背线以及淡粉的柔溺肌肤无不散发着致命魅惑，惹得台下又是一阵吞咽感叹。
近在咫尺的……人的气息，想要……想要被触碰……想要被有温度的手触碰……
“嗯……”一声浓浊的情欲声息从微启的红唇中溢出，台下的喧哗瞬间寂静。
萧诺随着欲望半转过身，垂散的长发轻然打在颊间落至胸前，阴影下的起伏胸口以及粉色乳首愈发惹人遐想无限，此时台下满脸氵壬色的人群早已不按秩序渐围上来。
萧诺微偏首看着靠近而来的人影，那天然迷蒙欲色的眼神以及轻扬醉挑的唇角，犹如静待污秽染身的圣洁般，让人趋之若鹜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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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璀璨奢靡的灯光照破薄烟，朦胧成一片万彩交织的艳丽景象。
郑玺站在窗前，视线落至正前方几米开外异彩绽放的楼房上，正似笑非笑地微托颊间。
那栋楼是锦朝的中心别墅楼，而今晚的特兴节目正在里面上演。
郑玺看着那处变幻的光彩轻然哼笑，萧诺，该说有意思还是没意思呢。
不在预期内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一脸阴沉的谭经纬虚扶着拐杖走进来。
郑玺收了无趣勾笑道，“谭老先生，观赏地可还尽兴？”
谭经纬神色不变地在沙发正中央处坐下，两手叠放在仍旧拄立的拐杖上未出一声。
郑玺笑哼一声，走至他对面坐下，“今天可是前所未有的宾客满至，偶尔来次未受言周教的野味反而更激动人心。”
谭经纬抬眼看了看对面的人，“你对他用了药。”
“试用而已。”
谭经纬阴着眼轻哼一声，“你倒是大方，过程不给他留苦痛。”
郑玺眼光一闪，饶有兴味地微倾身道，“谭老先生，你的狠真让我意外。”
谭经纬微眯眼，郑玺从不是服人的性子。
果然，郑玺随即又靠回椅背，“连续注射兴奋剂然后给了他七天欲望的冷处理，让他在即将跨越临界值的时候崩裂爆发，之前做的忍耐全数作废，”郑玺诡异轻笑，“这样处置萧诺，您应该觉得大快人心。”
谭经纬转着拇指上的扳戒，满脸阴肃，“确实。”
哼，郑家小子才是真正让他出乎意料的人。
郑玺盯视着谭经纬的神色，“还有一种能让他们更痛苦的手段，想必谭老先生也想到了……”
“住口！”谭经纬脸色更沉，猛地抬杖敲地，“休得拿他来侮辱我谭家！”
意料之中的怒火，郑玺哼笑起来，只是没想到谭经纬的理由是家，明知道他那所谓的家已经残缺不堪。
其实，他今晚最期待的本是谭经纬是否会独占萧诺，真是可惜。
谭经纬皱起眉头，“郑玺，别做多余的动作。”
郑玺无谓轻哼一声，“接下来该将军了吧。”
谭经纬扬起手，“慢，才这点时间痛苦还不够，我要让他永生记得忤逆我尝受到的代价！”
这是他夺回谭暨中的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阶段。现在的谭暨中就像失了王后的孤王，随着时间的推移，等到他内心的空虚、惊惧、孤独、憎恨等所有负面情绪交织结伤埋入心底时，他便会渴望强大，到时候谭家就是他最快捷的选择！
郑玺冷笑一声，不过是不甘心自己经历的苦痛自己最在意的人不懂，才要以爱的名义让他亲身经历一次罢了。这份父爱扭曲得真是难看！
“本来他有无需体验的机会……”谭经纬轻道一声，随即双手扶着拐杖站起身，“郑玺，你的诚意我今晚看到了，只要谭暨中回到谭家，我一定会帮你取得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