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行！”肖斐扬反对。
布拉迪耸耸肩：“因为和平协议，是联邦对所有吸血鬼的承诺，包括勒森布拉。所以除非能证明他们违反了和平协议或联邦法律，或者有这方面的威胁，我们对这些休眠中的古老种什么都不能做。”
“我想是能做些什么的。”陆子琀突然说，抬起手腕，放出三维投影，是当日的新闻报道，点开其中不起眼的一条，说的是某个大学的实验室遭受到了袭击，仪器损坏严重，已有三人死亡……
“那个实验室不是穿梭舰的研究所么？”布拉迪皱眉。
“没错，这个袭击的目标就是掠夺穿梭舰。” 陆子琀放出一段在安全部、军部、警察局和雇佣兵团内部留传的监控录像。上面来回走动的有十几人，这些人只能看到衣服，应该露在外面的脸和手的部位却什么也没有，是吸血鬼无疑。十几只吸血鬼绕着穿梭舰围成一个圈站定，其中一只执着巨型镰刀挥舞着，好像在进行某种仪式，最后连吸血鬼带穿梭舰集体突然消失了。
“那个镰刀我见过。”肖斐扬肯定地说，“是勒森布拉的。”
“那是勒森布拉的亲王信物，有它就说明是亲王命令。里面有亲王的一滴血，可以召唤族人，亲王有异能的话，也具备异能。”陆子琀说。
“所以，持有者可以使用空间异能，虽然范围有限，但用来偷东西很方便。”布拉迪说。
“只是不知道他们之后的去向。”陆子琀说，“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勒森布拉已经违反了和平协议。”
“那个实验室离空间法阵的传送站很近。”布拉迪说，沉默了一阵，“最坏的情况，帝国趁之前传送谈判团的机会，对联邦的空间法阵系统做了手脚。那么，这便不是偶然事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做些什么？”肖斐扬看向布拉迪。
“首先，从封印眼前的这些勒森布拉古老种开始。只是我最近感觉有点儿贫血。”布拉迪伸出手，“要省着点儿用。”
天亮之前，荣誉团完成了全部封印，回到川东的旅店。布拉迪被肖斐扬拖着洗了澡，便一头栽倒在床上，呈力竭状动也不动。
肖斐扬有点儿不知所措，他还是头回碰到要把失血过多的人类救起来的情况。盖好被子，塞好暖炉，伸出手摸了摸布拉迪的额头。洗澡时积攒的热气已经散去，肖斐扬感觉布拉迪的额头和自己的手心一样凉，眉心担忧地皱成一团。
当做是发烧来处理了么？可爱的家伙！
布拉迪却是心情愉悦，在被子里扭了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懒地睁开眼：“扬？”
“怎么办，布拉迪！”肖斐扬无措地扑在他身上。
“没事，休息休息，吃碗热乎乎的炖羊肉就好了。”
“啊，炖羊肉！”肖斐扬得到提示，立马哒哒哒地跑了出去。
布拉迪愣了一下：“等，等一下！”
肖斐扬又哒哒哒地跑了回来。
“让旅馆的厨子做就好了。”布拉迪说。
“哦，我知道。”凉凉地瞥了一眼，又哒哒哒地跑了出去。
我说错什么了？怎么感觉被嫌弃了……啊，算啦！
布拉迪心情愉悦地闭上眼。
再睁开时已经是下午。窗外阳光明媚，身份手环在床头柜上嘀嘀作响，肖斐扬不在。布拉迪挣扎着伸出手戴上身份手环，摇了一下，一条信息跳了出来。是陆子琪发过来的行程表和出川东的悬浮列车乘车验证码，其中的内容让布拉迪皱起眉。
揉了揉眼睛，确认没有看错，布拉迪接通了陆子琪电话：“为什么扬没和我们一起？”
第五十四章
“为什么扬没和我们一起？”布拉迪问着，顺手又开了一个虚拟屏，搜索起来，“哦，没空位了？但扬乘的那趟车差不多是空的，不如把大家的票都改成那趟车吧。”
“恐怕不行。”陆子琪为难地说，“这是萨克安排的，说是安全部的命令，让肖斐扬和其他人分开乘车。”
“安全部的命令？恐怕只是那个男人的命令吧。”布拉迪“切”了一声，“我和萨克说吧。”
布拉迪又接通了萨克的电话：“嗨，萨克，那男人这次又想干什么？我和扬的事让他知道了，打算分别谈话？”
“恐怕还要糟糕。”屏幕那头的男人推了推眼镜，布拉迪注意到了他眼底的黑影。一向精神饱满地以最佳状态面对工作的萨克竟然难得地露出了疲态。
“一个穿梭舰研究所被袭击了。”萨克说。
“我知道。”
“是勒森布拉。据安全部得到的消息，勒森布拉已经和帝国联手。所以这不单纯是袭击事件。”
“消息倒是不假，但来源是哪里？我记得我们还没有做这次的任务报告。”
“是一个叫吸血鬼同盟的组织。”
“那是什么鬼东西？”
“最近新兴起的一个组织。安全部做过调查，登陆以后成立的新种家族大部分都在里面，甚至还有从古地球时代就存在的诺菲勒，是十分成熟有序的组织。他们的代表为我们提供了消息，勒森布拉正在唤醒古老种为帝国服务。而且，我们的空间法阵系统在对帝国关闭后频繁出现异常。再加上这次的袭击事件，帝国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了。联邦不得不早作防备。”
“这些和不让扬跟我们坐同趟车有什么关系？”
“帝国有勒森布拉，布拉迪，联邦需要能够与之抗衡的力量。沃恩图只剩一个了……”
“是两个。”布拉迪打断萨克，“这次，我们还见到，不，并没见到。但扬的父亲还存在，那个沃恩图亲王。”
“那也只是两个！吸血鬼同盟给出的消息，勒森布拉已经唤醒了上百的古老种，休眠中的还有好几百！其他的古老种家族，瑞摩尔常年四处游荡不知所踪，莫卡维精神都不大正常，托瑞多不善战斗，阿萨迈特要价太高。这个时候，诺菲勒带着吸血鬼同盟找上门来，他们只有一个要求——以肖斐扬来交换。如此简单的条件，安全部自然乐意答应。布拉德先生做为安全部元老会成员之一，主动请缨负责抓捕肖斐扬。”
“果然是那个男人！”布拉迪皱起眉，“不过，他们要扬做什么？”
“不知道。”萨克如实回答。
“而且就一个要求，哪有这样的好事？那个诺菲勒，行内的都知道，他们在吸血鬼中的名声很差，最爱干的就是毁约，谁知道他们的那些消息是怎么来的。”
“他们只是长相恶心不怎么讨喜罢了。”萨克轻咳一声，推了推眼镜。
“看，你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出来勉强。”布拉迪哂笑，“那个吸血鬼同盟主动找上门来目的绝不简单！”
“但是……”
“但是安全部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怎么会轻易放过。”布拉迪笑着说，“在与吸血鬼同盟合作这件事上，我也无能为力。但他们若要想对扬不利，我绝不允许。帮我安排一下吧，萨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要和扬乘同一趟车。”
结束通讯，布拉迪这才注意到自己咕咕直叫的肚子，想起睡前肖斐扬说是去厨房要炖羊肉来着。
怎么还不回来？快饿死了啊！
抱着肚子栽在床上，布拉迪忽的心一悸：不会已经被抓了吧！
连忙跳下床，也顾不上穿衣服就奔了出去。结果刚下一层楼，就看到趴在走廊里睡得正香的肖斐扬——想必是因为日出，吸血鬼强大而精准的生物钟又发挥了作用。
心真大啊！
布拉迪顶着一头黑线，将肖斐扬处于阴影边缘、已经开始冒烟的手往阴影里收了收，又回房去拿了床单整只裹起来抱上了楼。
不过，炖羊肉在哪里？不会还没走到厨房就趴了吧……
布拉迪想着，随手关上房门，没有看到门外抱着保温桶飞过的迷你趴趴。
下午时，布拉迪十分不凑巧地“把一件重要的东西落在了旅馆”，半路回去取的时候，自然是错过了谈判团和荣誉团要乘的那趟直达中央大陆的悬浮列车。在带队的陆子琀不情不愿外加嫌弃地打来电话时，顺利地“补上了下一趟去南四岛的车的票”。最终，和肖斐扬坐到了一个隔间里。
“还好你没赶上那趟车，不然我要孤零零一个人回去了。”裹得严严实实的肖斐扬迷迷糊糊地坐在椅上，仰头向布拉迪抱怨。这个“孤零零”真是实实在在，因为包括这节车厢在内的前后几节车厢加起来，似乎也只有他们两个乘客。
“你不是团长么？那趟车没座位了，你也不主动提出来和我一起。”肖斐扬语气带着点儿撒娇，大脑似乎也停止了思考，自顾自地提出任性的要求，也不管团长还要负责带队的事实。
“我这不是来了么。”将隔间调为不透光的全封闭模式，放好行李，布拉迪这才坐下。将肖斐扬揽过来，吻了吻额头，让他枕在自己腿上。
“我实在不放心，怕你出意外。”布拉迪整理着肖斐扬鬓角的发丝，想着果然还是等他醒过来再说明情况比较好。
得到满意的答复，肖斐扬心满意足地蹭了蹭“枕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还没一会儿，布拉迪的身份手环便震动起来，是帕森布拉德。
布拉迪轻轻呼了口气，将肖斐扬小心放下，出了隔间。列车此时正在海面上高速飞驰，但从窗户看出去，海与天依旧近乎静止的清晰，中间夹了个橘黄色的太阳。平静，一如布拉迪此时的心情。对那个男人来说，自己的行踪本来就没可能隐瞒。
“找我什么事？”布拉迪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不安和忐忑，甚至还有一丝丝挑衅在里面。
“为什么不按安排好的路程走？”布拉德先生依旧开门见山。
“东西落在旅馆了，回去取了一趟，就没赶上。”
“我不是要听这种借口，布拉迪。”布拉德先生顿了顿，“我长话短说，不要受私人情感的控制。”
布拉迪一愣：那男人竟然知道？！
“这和私人情感有什么关系？”布拉迪装糊涂，以免布拉德先生只是试探他。
“不是情感作祟？你和那个叫肖斐扬的吸血鬼只是同事关系么？”布拉德先生冷冷地笑了，“那就好。现在，拿着你的行李去最前面的车厢。”
“吸血鬼同盟要肖斐扬做什么？”布拉迪直接忽略命令，也不再装了。
“我们还不知道，但这事关大局。只需一个小小的个人牺牲，联邦的安全便能得到保证，何乐而不为？”
“‘小小的个人牺牲’，你还真是爱这个词。”布拉迪不屑地哼了一声，“你牺牲掉母亲有换来封印之力的延续么？”
“不要总提这件事，那已经是过去式了。”
“你想牺牲掉那个零，结果差点失去大量现成的技术文件。”
“这个没有可比性。”布拉德先生有些不耐烦。
“牺牲的不是你爱的人，你当然不在乎。安全部怕是已经被现状吓住了，不然怎么会随随便便就答应了不知所谓的吸血鬼同盟的条件。”
“关于这一点，我们已经做过调查了。”
“哦？调查过后还能同意，那么我想，安全部大概是不知道诺菲勒是怎样的吸血鬼家族。”
“布拉迪！”布拉德先生揉了揉眉心，“不管他们是怎样的吸血鬼，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愿意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提供帮助。帮助联邦限制勒森布拉的行动，为穿梭舰的研制和人类的迁徙创造时间。如果你确定那个肖斐扬同样能做到这些，我就下令停止接下来的行动。不确定的话，就乖乖提着行李去前面的车厢。”
布拉迪瞪视着屏幕那头的男人，沉默，良久：“不能做到这些又如何呢？扬帮联邦抓住了零，还在那种情况下将零从帝国带回联邦，而且让他同意提供帝国穿梭舰研制的机密文件。扬对联邦贡献巨大，又没有触犯任何联保法律，安全部不能拿他做为交换条件！”
“据我所知，那个肖斐扬可不是没有不良记录。何况，在对帝国的说法上，他已经是被毁灭了的。”布拉德先生冷酷地说，“我相信他这次依旧愿意为联邦做贡献。”
“物尽其用么？”布拉迪点点头，笑了，“很好！那么，就按你们计划的做吧。不过，我不会离开扬。”
语毕，布拉迪果断结束了通信，任由惊慌从布拉德先生的眼中闪过。
第五十五章
布拉德先生让他去前面的车厢，布拉迪因此猜想他们的计划是通过某种方式断开列车的连接，从而抓捕肖斐扬，或者直接毁灭。但现在他也在这里，成为了计划实行的障碍，那男人或许会为此改变计划。
但也许不会。
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脱离列车。但在如此高速行驶的情况下，只有极少数的生物可以成功做到。吸血鬼恰好是其中一种——特别是扬有着飞行的异能，似乎更加方便。
“扬，你逃吧。”布拉迪终于开口说道，他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
肖斐扬扭过头看向他。此时车厢的顶灯已经熄灭，只剩下部为数不多的几盏应急灯亮着。肖斐扬的眼睛在黑暗中发亮，直直地看向他，不语。
列车运行时的嗡嗡声似乎越来越大，布拉迪心生急躁：“你的话，应该能逃掉吧。”
“我想带上你。”肖斐扬说。
“这是在海上，列车的导轨也是铺设在海底，没有着脚点。你带着我的话，搞不好会很快力竭，掉进海里我们都会淹死。只有我的话，那男人看在我能延续封印之力的份上，也不会搞得太出格。”
“掉进海里只有你会淹死，我可以在海底慢慢走。”肖斐扬歪着头，一脸无辜，“但没有食物的话，我支撑不了多久。我才成年没多久，只有新鲜的血液才能补充足够能量。”
所以我是储备粮么？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我们什么时候行动？”肖斐扬直接跳到了下一步。
“别急。列车到达目的地之前会从南四岛之间的海域穿过，那个时候会减速70%，离陆地也近，成功几率最大。”
肖斐扬点点头，将布拉迪按倒在座位上：“在那之前你先睡吧。休息好才有体力。”
布拉迪嘴角一挑，环着对方的腰把对方贴进胸膛，顺便亲了一口：“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而且在那之前我们还需要做些准备，省的被那男人发现。”
“哈——”
布拉迪长长地呼吸，继而呈大字状瘫倒在海滩上。海浪不断翻涌，扑在他小腿上。但他已经不在乎了，因为他全身上下的衣物都已经呈湿哒哒状紧紧贴在身上。
肖斐扬轻巧地从空中落在他身边，身上一个水点也没有，长发在晚风中自由飘散：“抱歉，刚才那个吓着我了，一不留神手就松了。”
“不怨你。”布拉迪又做了几个深呼吸，坐起身，擦了把脸上的水。海面上的列车依旧在向目的地飞速前进，但它的后半部分已经随着刚刚的爆炸而脱离，现在正在缓缓陷入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