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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天+番外篇——by笨笨83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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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父子俩斗了这好些年,仇恨早已种下,就算启帝死了,他心里对父亲的情感也再不能回共谋大业时的亲近。

那日他悄悄去皇陵上了一炷香,跪了半日,回来后每一道指令都比之前慢了半日。

他知晓自己傲慢太过,待人接物上不显,却极易莽撞行事。不是不知可能造成的后果,而是没将后果放在眼中。这毛病根深蒂固成了习惯,难改得很,唯有屡次告诫自己三思而行,才能抑制一二。

颜似玉这一觉睡得沉,睁开眼唤宫人打开窗子,外面竟已擦黑了。

他随手从妆台上拿簪子挽了个发髻,歪歪斜斜大失威仪,好几缕头发散落下来,在颈下毛茸茸的铺着。

这模样的不能见人,却最是舒适,没有缀得人脖子酸的发饰,也没有假惺惺的脂粉,却无活人能见。

颜似玉抬手摸到自己发上的玉石簪子,这已是温良送来的第三根,簪子上阴刻的流云纹样流畅许多,玉质却差了,还多出些磕碰的伤痕,但难得他在战时还有这份心意,便罢了。

男儿生于世,儿女情长终是小道,治国开疆方显峥嵘。

各地长官在紧急战时可以征召民壮充当守备的规矩流传数百年。古特兵马再强也是过江的猛虎,本朝兵士则源源不断,战局远没有目前所见的这般危机。刚开站时西麓能势如破竹攻破数城,一来是古特出其不意,二来是本朝为了节省开支大力裁军,三来是连续数任皇帝都重文轻武,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竟成了轻贱武人的风气。

颜似玉筹谋数年,早发现此事,却不向父兄谏言,反而明里暗里推动裁军,为的,就是这一刻的“岌岌可危”。

军能裁,而将除非告老或伤残,就要一辈子背着自己的战绩在军营里混一辈子的。

纵观本朝将官千百,能独当一面者唯有江北林松和淮南温良,江淮苏延原本也勉强算一个,但他脑筋不知转折,只能杀了。林松老迈,叶闻天出身低微不能服众,多少人都将驱逐西麓的希望压在了温良身上。

淮南军再散,江淮军再乱,有一个正当壮年的温良,足以压过同样数度裁军而且后继无人的江北军。

只要,温良不出问题。

不是没有人看出这点,但本朝兵力不足,暂时还没有人敢对他下手。温度将死猫悬于长佩匾额之下,也是提醒颜似玉保护好温良,莫要让他在西麓滚回老家之前被人杀了。

颜似玉知道,温度早知晓自己会武的事,两人一个不动武,一个不对他动武,勉强维持默契。除非温度有本事将在山沟子里练武的那个武林榜第一请出来,与白采一齐动手,否则以他的谨慎绝不会对自己出手。

温度此人智是有的,就是少了一股子不成功便成仁“志”。

颜似玉从妆匣里取出另一只温良送来的玉簪,手指细细沿着上面的花纹描画。这是一只花鸟簪,可花鸟再悦目悦耳,终究只是锦上添花之物,难等大雅之堂。温度亦是如此,手里的大内侍卫武功再高又能如何,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尽会些鼠辈勾当,偏偏还自以为英雄。

刺客便是刺客,温和就绝不会管什么家国大义,他是个专注于儿女情长的人,永远不能成大事,却敢以一介刺客之身明明堂堂站在阳光底下,因他不曾愧对了身边的人。

温家四兄弟,各有其精彩之处,温良的正,温度的秘,温和的情……温文的道。

颜似玉把玩玉簪的手一顿,温文,本以为是君子如玉,一番生死之后却发现也只是个凡夫俗子罢了。也许他曾经君子如玉,终究被打入泥泞。

世事艰难,更难的是在波诡云谲中坚守一颗本心。颜似玉最看重温良的一点便是他安稳,少年时就木讷老实,如今当了大将军依然改不了的臭石头脾性。这种人的生命中注定少有惊喜,却也不会让他失望。

有块石头沉甸甸带在身上,颜似玉这一步一步也多了一份踏实。

人生百年,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踌躇不前,更没有很多的机会让你回头是岸。哪怕是错,何妨直直走下去,走到极致,错也是对。

即使败了,总还有块石头陪着自己呢。

第28章

温和所在,是一片寂静的荒村。

茅屋在秋风中簌簌发抖,阴沉的云聚集在一起,吓唬这已失去神魂的死地。

一大片茅草终于被秋风拽起,跌跌撞撞地在空中挣扎,风声更响了,强行托着茅草离开早已失去主人的茅屋,然后,任由它摔在泥泞的土地上。

温和蓑衣下的眼睛落在这片茅草上,沾染泥水的部分竟微微发红。

他持剑的手微微颤抖,剑身的放血槽中还残留着西麓人的血,却不能给他丝毫在这里行走的依仗。

就在三天前,淮南军正面对上西麓大军,折损近半,惨胜。

他不懂安邦定国的本事,他只是觉得,如果由二哥领兵,绝不会有这种惨胜。

襄安公主传来的确切消息,西麓大军有十三万,而淮南军只有三万,经此一战,只剩下一万多。

温家世代居于淮南,祖上本是豪侠出身,后来投身军旅报效国家,留下组训,家族每一辈都要有人参军保家卫国,纵然子侄中无人有习武的天赋,也必须在边境当文官,为国家尽绵薄之力。

大哥温和中举后先去了江北军驻守的落日城,数年后才调入京城;二哥温良从小被前淮南将军收为弟子,几乎可以说是在淮南军长大;就连文不成武不就的三哥都在淮南军中当过文案。

只有他,被家里人宠着,有了一文一武两位成才的兄长,下面的幼弟便好过活,只去淮南军里给二哥当了几天传令兵。

那段日子里,他第一次知道,一个人能有那么大的能耐——敌军来了,听见温良的名字便胆颤得拿不住兵刃,自家士兵则格外勇武,生恐争不到人头算军功。

如果温良手上还有兵符,如果他能带最熟悉的淮南兵征战,西麓又算个什么?

温和一步一步走进村子,泥水脏了他一双崭新的小牛皮靴子,他不敢低头去看;吊死在树上的孩童,他不敢抬头去望;前路仰躺的红果妇女,他扭过头绕路。

可有些东西他绕不过去,也不想绕。

所以半月前他拿到兵符后不顾妻子的苦苦哀求,马不停蹄地直奔京城,唯二两次停留,一次是被西麓人劫掠过的荒村,一次是皇宫门口偶遇白采,互相切磋了几招。

和襄安公主见面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殿下依然是那身雍容富丽的牡丹宫装高高端坐在主位,一颦一笑都被脸上浓重的脂粉遮掩得如同做戏。

她依然对他笑,无所谓他的婚事,也无所谓于失而复得的兵符,那样的踌躇满志,完全看不见京城的繁华之外的满目疮痍。

而他,已换下那身洁白无瑕的劲装,灰黑的颜色直欲把自己藏进夜色中。

温家的人骨子里都有一股执拗和直白。

“东湖孙家。”颜似玉轻叹道,“习武之人的胆子总是特别大啊。”

“我还记得,殿下说过的,没有侠的天下。”

当人人都是侠,当再没有需要侠拔刀相助的事情发生,这天下就不会再有侠。

温和站在长佩宫的花园中,灰衣的身影却有着比穿白衣更加强烈的存在感。他的脸上,是坚定也是彷徨,英挺的眉毛又挑出始终不改的烈性。

这个人,已经不能为他所用了。

“你记得没有侠的天下,却不愿再与本宫同行。”颜似玉一声叹息,叹尽对习武之人桀骜难驯的无奈,和十数年的主仆情分:“你是来请辞的。”

温和痴痴望着这个绝顶聪明的“女人”,分别之前最后的奢侈,可多年的牵挂,又怎是看能看够的。他握剑的手都在发抖,喉咙里就像刚吞了个滚烫的钢珠,也许不止因为再见不到她,更因为话一旦出口,便敌我两分,再无私情容身之地。

可是,那也是无可奈何的,有些话必须要说,有些恩仇,不能被遗忘。

“大哥他,是你杀的?”温和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甚至得到了最无可否认的证据,可他还是要听她亲口对他说,哪怕依然是一句谎言。

“你去见了齐长茂,杀了柏青云,却仍不能肯定是本宫杀了温文,之后你就全心全意的寻找兵符,根本没有精力和时间去查温文的死。现在又是什么让你站在这里,用看仇人的眼光看本宫?”颜似玉冷笑一声,自己回答道,“是项古。”

温和没有否认。他忽然觉得很生气,为襄安公主至今毫不在乎的语气,为自己惨死在她手下的大哥。

所以他愈发痛苦,白净的脸涨得发红,一双多情的桃花眼被额头上深深起伏的纹路压得变形。痛苦成了他的力量,让他生平第一次在这高高在上的殿下面前怒吼:“你为什么要杀他!你爱他不是吗!你这恶毒的女人,居然那样折磨他,你明知道大哥生平最看重文人风骨,你居然那样杀他!”

他所怒,不是她杀了自己的长兄,而是她用那样极尽折辱的方式杀了他。

各为其主,作为棋盘上的一粒棋子,早该有面对死亡的准备。但高华正派如温文,不应死得如此屈辱难堪。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颜似玉笑了,他笑温文终究无颜面对温和,那个温文君子,终究还是永远的活在了人们的心里。

明明换一种说法才能取得最大的利益。

“项古。”颜似玉重复这个名字,薄薄的红唇将这两个字在唇齿间细细咀嚼,手中精铁打造的兵符渐渐变轻,最后随手扔在地上,“他不会让你把兵符还给本宫的,这个是假的。”

温和失声道:“不可能!”

颜似玉斜眼瞅他,笑道:“你来这里之前见了白采不是吗?”

长佩宫位于皇宫外围,毗邻太子东宫,甚至比东宫更加宏大,是启帝对于襄安公主的特殊恩赐。温和就是在进宫时遇见了同为武林五大高手之一的白采,两人小小切磋一番后温和就急急赶往长佩宫。

“以白采的老成持重,若无缘由,他怎会与你在皇宫内动手?”

温和也是聪慧之人,自然明白襄安公主所言不假,但他马上找到破绽,反驳道:“项古是废帝旧人,白采则是大内侍卫,他们二人根本不相干。”

颜似玉从来没有女子应有的忍让恭顺,他锋锐的眉眼在眉黛修饰下冷艳得咄咄逼人:“还死忠于废帝的人寥寥无几,在军中且有资历使用兵符的武将可能根本没有,项古就算拿到了兵符,一群书生也只有怀璧其罪的结果。”

温和张开嘴下意识想否定他,却找不到可以说的话。他得到兵符的事只有项古和孙家的人知道,而孙家绝对没有如此快速的传递消息的方法。

颜似玉端起小几上的茶盏,直线落在杯中起伏不定的茶叶上,慢慢敛去身上锐气,淡淡道:“兵符的事你尽力了,就这样吧。坐吧,情绪不定的时候喝一点茶,能让人冷静很多。”

温和下意识坐上凳子,端起自己从来没有喝过的长佩宫的茶水,小口饮着。在京城中翻云覆雨的人物都喜欢喝这个,随水波漂荡的茶叶永远逃不出茶盏内小小的一方天地,随时可能被一口吞掉。

“温文是因本宫而死。他死在那时很好,比活下来好。”颜似玉脸上的神情平淡得令人生怖,这是一个已不再挂怀旧情的“女人”,眼中似乎还藏着几分嘲讽,“各为其主而已,你真的要为一个死人背弃本宫?”

“你不该那样折辱他!”温和,最单纯也最没有野心的温和,此时俊秀的面孔上满是怒火。

颜似玉无法得知项古究竟用什么方式告诉他温和的死因,但无论怎样委婉的话语都无法抹杀作为一个男人被人虐杀的耻辱吧。

他的手指在小几上摩擦几下,无奈道:“那就无法可想了。”

温和一愣,忽然明悟,“她”要杀了他!

毫无犹豫地,果决地,杀了他。

温和的手碰到腰间的短剑,微微发抖,危急关头大脑竟一片空白。

他能猜到,襄安公主就是武林榜上神秘莫测的第二高手。他亲眼看见襄安公主功夫初成时手骨凸出、颜色青黑的异状,只有修炼被称为绝世武学的大劈棺手的人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而大劈棺练到极致,返璞归真,一双手反而洁白如玉、柔若无骨,形状优美更胜女子。

颜似玉的手就放在紫檀小几上,在黑色木料衬托下白得像在发光。

就在温和几乎忍不住要拔剑先下手为强的时候,颜似玉忽然道:“十一年主仆情分,本宫让你逃十一天,十一天后,能不能逃脱长佩宫杀手的追杀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温和丝毫不敢松懈,紧紧握住剑柄道:“长佩宫中武艺比我高强的只有你,而你轻易不能离开京城,十一天之约,只会徒增你长佩宫的伤亡而已。”

颜似玉一笑,直接道:“你刚才喝的茶水中有慢性毒,十一天未必能杀你,但十一天后你遇上杀手,必死无疑。”

温和瞪大眼睛,惊奇有有几分意料之中地看着这个自己恋慕的殿下。她可是一个蛇蝎美人呢。

他动了动嘴,终究沉默。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一直在怜悯的颜如花的自己,作为被玩弄于鼓掌中的一把匕首,在她看来又如何不可怜?

也许他可以趁着毒还没有发作拼死一搏,可他知道自己的剑对上襄安公主会发抖,高手交手容不得半点疏忽,每抖一下,她就能杀自己一次。

所以,他不再说话,不再看自己记挂多年的容颜,转身一步一步艰难地朝长佩宫外走。

颜似玉坐在他身后,冷冷地看着,手指无意间碰触到桌上的茶盏,是凉的。

也对,放了一个多时辰的茶水怎么会是热的,而自己方才竟完全没发觉。

温和,温和,他本应用一杯温热的茶水送他,就像他这个人,寡淡而暖心。可惜,没有机会了。

温和不会死在十一天后,他饮下毒茶后三炷香内就要魂归地府。自己的武艺虽名列武林榜第二,但鲜少与人交手,实在没把握胜过成日游走于刀锋之上的温和。

他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骗了他。

颜似玉冷硬的心竟微微发酸——那年秋天的满树白花,再也看不见了。

第29章

颜似玉走出屋檐笼罩下的黑暗,惨白的脸被朝阳镀上金红色的光。

他迈过温和倒在宫殿前的尸体,那里正好是阴影和光明的分界,而仰面而倒的温和,正是被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一分为二。

“悲亦悲兮生别离,喜又欢兮死相随。人生如梦亦如幻,朝如晨露暮如霞……”

人们总是在不断的相遇、相识再分离。

就算有人能白头偕老,到死时,十八层地狱,大抵也是不同的下场。

这人生的漫漫长路,还是自己走的好,分别后,亦不会觉得寂寞。

项古在宫中的客房与长佩主殿相距不远,颜似玉在他门前停下脚步,隔窗注视着里面摇摇欲坠的烛火——蜡烛只剩下几不可见的寸许,显然也是长燃一夜。

“你很了解本宫。”颜似玉勾唇笑道,“你知道本宫肯定能查到你和废帝旧部的关联,而后对你暗地里的行为掉以轻心。”

如果不是掉以轻心,怎会没有发现他偷偷和温和改变了联络方式,又怎会,让他活到策反温和的那一日。

天色渐明,窗上的人影淡了,项古的声音也淡得听不出情绪:“殿下明慧,项某很多时候都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能这么顺利项某本来还在奇怪,今日您大驾光临,项某的心反而安生了。”

“恐怕你才是这世上最没资格叫贼老天的人。上苍已厚待于你,是你自己不知珍惜。”颜似玉冷冷道,“温和方才已经被本宫杀了。”

“啊!”

此事显然出乎项古预料,他失声痛呼一声后就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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