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澈长长吐出一口气左手捂住胸口蹲在地上，“好难过，每每想到这些好难过，我是自私的，但我无论怎样做都不对”趁眼泪掉下来之前把头埋进膝盖里，大口大口的呼吸，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哽咽声“湛……我害怕，一直以来都害怕得不得了”
尹父去参加一个酒席还没回来，尹湛也一如既往的晚归，听着墙上的时钟滴嗒滴嗒的转动的声音，又是一个让人胡思乱想的夜，很多时候孤独会侵蚀人们脆弱的灵魂和思想
十多分钟以后尹澈抹掉腮边的泪痕从地上站起来，走进浴室把自已擦脸用的小手帕扔进洗脸池里，单手把它捏干，随意的往脸上乱抹一通，除了眼睛还有点红以外并看不出什么异样，心里松了口气
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着墙上的指针，从晚上九点，九点三十五，十点，十点三十，不管怎么样今天一定要在客厅里等到他回来，不为别的，只想要好好的看看他，如果能再聊一下当然会更好，如果还能够……
尹澈双腿屈在沙发上用膝盖抵住下巴，想他温暖的怀抱，还想听见他的声音，想看他的笑脸，想闻他身上的味道，虽然天天都能看见他，可是这几天只和他打了个照面，不够，完全不够，心里的空虚感……
“啊”像是给自已打气似的低吼一声从沙发上把身子坐直，“不能再想了，再想又要哭”这时从身上各处传来一阵阵的又痒又痛感，之前想事情可能没太注意，用手边挠边摸到身上背上全是长出的块状的疙瘩，密密麻麻
“啊……痒”越挠越痒，疼的地儿是那些被抓破皮儿的地方，火辣辣的生疼还伴随着想挠的冲动，可能就十多分钟时间，全身像是又多长了一层肉似的，可不是吗，又多长了一层肉疙瘩，更可恶的是只有一只手哪挠得过来啊，全身都痒，终是扛不住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还不到晚上十一点，小区里的小诊所还没有关门，穿上拖鞋在大门口用羽绒服把自已裹得严严实实打开门，“真冷”
楼梯上的感应灯随着开门的动作瞬间明亮起来，把尹澈的身影缩放成一团儿黑影，他走走停停的边动作着手边在想，之前看的那个美型的耽美动漫好像就是演的一个人和他影子之间的故事，“叫什么名儿来着，热血的？战斗的？”
气温已经只有一二度的样子了，看来今年的圣诞节说不定会比往年更冷，小区里的茶铺里还传出人们的说话声和阵阵和麻将的‘西索’声，怎一个热闹能形容得清楚啊，现在里边儿坐的大多都是一些年轻人，通宵达旦的玩儿，在尹澈看来这真是一种浪费
拐过小区一角，诊所出现在眼前，它只是在众多的居民小宅中的一间十多平米宽的小屋，左右两边分别是一个小的干杂铺和一个卖衣服饰品的小店，明亮的灯光和大开的玻璃门表示着里边的医生也还在，踏过一层台阶，尹澈直奔着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医生走去，因为已经相邻多年，尹澈自是知道他的姓氏的。
随便的一阵寒暄之后，尹澈说了自已身上的症状，并给老医生仔细的检查了下“有没有风团儿？”老医生扶着眼镜问尹澈
“什么风团儿？”尹澈一个劲儿的扭动着后脖子，往左肩右肩噌噌
“嗯，就是一堆一堆的颗粒小籽儿，类似一团儿一团儿的样式？”医生走到药柜旁极有目的性的拿出一个一个的药瓶，晃动瓶身的时候能听到里边传来药粒儿撞击在瓶身上的声音
“呃……”尹澈想象不出来那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形状，但身上除了有疙瘩以外好象并没有其它的东西“没有”
老医生已经把纸袋上的服用剂量写好了“嗯，那就是荨麻疹，你先把药吃了，如果药吃完后还觉得痒就要来连着扎几针”
“扎……扎针？”
老医生轻轻一笑，“要是吃了以后不发了就不用，一直痒着也难受啊，”手上用一个小勺伸到瓶子里一舀，端出一勺药粒放在瓶口边一数，快速的要么放进纸袋，要么就着瓶口抖掉几粒再放，手法之娴熟看得尹澈双眼直愣“那荨麻疹到底是什么呀？”
老医生一边就着手上的动作，一边对尹澈把医学上的术语和人们的俗语大致给尹澈分析了一遍，尹澈也记不住，他就知道其实也就没嘛大不了的东西，除了发出来会让身体痒之外也对人没有其它的害处
从医生手里接过药付过钱以后，尹澈把它们往衣服口袋里一揣，再受不了了，希望快速赶回家先吃一次药缓缓先
“记住忌辛辣”老医生从后面叮嘱道
60.第一场雪
从医生手里接过药付过钱以后，尹澈把它们往衣服口袋里一揣，再受不了了，希望快速赶回家先吃一次药缓缓先
“记住忌辛辣”老医生从后面叮嘱道
尹澈边跑边对着身后的老医生摆手“我知道了，谢谢”，一片冰凉的东西飘到手上遇到皮肤瞬间化掉，只留下一滴水迹，驻足抬眼向天上望去“下雪了”今年冬季的第一场雪，“呵呵”尹澈轻笑出声，C市的冬天很少看得见下雪，想他第一次看见下雪的天气还是十五岁的时候，那天正在教室里上课，突然听到一声惊呼‘看，下雪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黑板处飘向玻璃窗外
尹澈还清楚的记得语文老师甚至还让他们悄悄的趴在窗前看了足足十多分钟，因为十多分钟以后雪就停了，也如今天一样，东飘一块儿西飘一块儿的，不知道今晚的雪会下到什么时候呢？
不知道湛在做什么，他有没看看到今晚的雪，“想和他一起看”
轻轻迈着步子往家走，耳边传来小孩子们的欢呼声，他想起一北方同学曾经对他们看到下雪就这么大惊小怪的心情表示深深的不理解，嘴边带着浅浅的笑走过拐角，双手在面前平摊开来感受着雪花的轻抚，转动着脑袋上下左右的打量着雪花飘落带给人的感观视觉，然在看到花圃中间一长椅上时
眼睛便再也转不开，心里像是被千斤重捶钉了一下
再也顾不上雪花有多美，空气有多凉，身上被挠伤的地方传来的火辣疼痛感，撒腿就往楼上跑，心里还一个劲儿的祈祷，一定不要看见我，不要看见我。
手里攥紧大门钥匙喘着粗气儿爬到二楼，开门的时候由于心太急，几次都差点将钥匙抖掉到地下，尹澈稳了稳神再将钥匙插进锁孔开了门，也顾不上换鞋脱衣服，直接跑到客厅外面的阳台上
奇怪，刚刚明明还那么心急着想要看得再清楚些，现在为什么又不敢踏出步子呢
“没什么的，不是早就已经有心理准备的吗？我……”眼泪轻轻顺腮滑下，抬手一抹“我能接受”像是给自已打气的自言自语，一步一步向栏杆处走近，果然……是这样吗？为什么不对我说，难道之前都只是在玩儿我？不对，从小对我最好，最舍不得看我受欺负的就是你，那为什么？难道……是我太不会伪装被你发现了，然后……
眼睛看着小区花圃里的长椅上翘着二郎腿左边放着公文包的人，不舍得转动，而靠在他右肩的人尹澈选择直接忽视掉，可是真的能忽视得掉吗？不是的，其实很想看清她的长相，只是树的影子刚好挡掉她的脸，只能看出个大致的身形，一个女人，穿着很时髦的女人
本来看得太认真，哪想女人一下面向着尹澈站起身子，借着灯光
“啊”尹澈慌忙蹲在阳台上，不知道有没有被她发现，是……肖婷，尹澈用左手捂住嘴巴，一些画面一些话语扑面向他打来
那天尹父轻靠在沙发上“他有个女儿，和你差不多大”
“联姻？”尹湛的口气好像并不太惊讶，只是自已那天在厨房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他们是这样说的没错，再回到之前
去医院复查回来的车上肖婷对着尹湛说“你都快成我的了，……我老爸可喜欢你了，说不准他会让你做他女婿的”
尹澈放下了捂在嘴边的手，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这潮湿的空气，胸口急剧的起伏，刚才好像被人勒住了颈脖一样的喘不过气儿，几片薄雪从高处飘下来贴在脸颊上，透过汗毛孔湿化开来，混合着眼里温热下滑的液体形成了一种落差的极度美
可能是几分钟又或是十几分钟以后，尹澈试着站起身，只是腿好象不听使唤似的踉跄了下，好麻，又麻又冷，从小腿肚往下已经失去了知觉，转过脸向楼下看去，长椅上空空如也，尹澈抬起衣袖往脸上胡乱一擦，定住心神冲冲撞撞的快速拉开阳台到客厅之间的玻璃门，客厅里温暖的空气瞬间包裹住尹澈全身，但这温度始终都到不了心房，跌跌撞撞的边往大门口跑边把自已身上的淡蓝色及膝羽绒服脱下，快速的往归衣处放，三下两下踢掉运动鞋，听着从楼梯口传来一阵阵沉沉的脚步声，再慌忙抓起一双拖鞋踩着光脚直往楼上冲，现在真恨不能长一双翅膀飞进去
一定，一定不能让他看到现在的自已，否则就真的要……崩溃了。
“求求你，求求你”不知道是在求谁，脚不知踩在什么东西上刺得人生痛，但在这个时候地上哪怕全是钉子都要跑，何况一点小东西，房门出现在眼前，而似乎也正好听见门外响起掏钥匙的声音，时间嘀嗒嘀嗒，像是在给他倒计时
拉开房门，闪进去，合上门，终于……
客厅里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
尹澈反锁上房门直直的蹲坐在地上，冰凉的地板透过单薄的衣裤传来阵阵冰冷，只是有心冷吗？
“呜呜呜……”用手捂住嘴巴，堵住出口的呜咽，听着从门外传进来他发出的响动声，牙齿狠狠咬在下唇上，嘴巴里传来血腥的味道，再也没有人能够温柔的对他说，‘快松开，咬出血了都’因为自已将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其实有怨他的吧，干嘛招惹我，说什么爱我，说什么会和我一起牵手一生，说什么会说服爸爸，其实，不用同情我，哪怕你知道了又怎么样，要是觉得困扰和我直说不就好了吗？本来就没想着能和你有什么结果，可是这不正好吗？为什么还会这么生气，这么想要跟他发火，“我果然……不正常吗？”
“呵呵呵……”尹澈扬起脸轻轻低笑，“要是正常还会喜欢上同样身为男人并作为我弟弟的你吗？哈哈……”眼泪快速没入发里，仰头抵在门上，用力扯着自已的头发“我讨厌这样的自已”，这样的我好像已经不是我了，从爱上你的那时候开始就已经完全的不是我自已了，所有的事情都以你为中心，你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我的心，也会因你的一句话而开心半天或是失望半天，这么久从不曾变过，“看来我已经没法这样下去了，好累”尹澈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心。
走道上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尹澈在门内崩紧身体，左手紧紧摁在胸口，他能清晰的听到耳边传来的心跳声
脚步声在尹澈房门前停下，几秒钟后，往前走去，然后是开门关门的声音
虽然是尹澈希望不要让他看到现在的自已，哪怕他就是敲门了自已也一定不会开，可相比现在的情况，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61.圣诞节
圣诞节不温不火的到来，城市里随处可见大大小小样式各异的圣诞树，要么停立在某个大型广场，要么摆在一些橱窗的样品柜上，尹澈沿着小区门口的一条小巷子一直走，在C市的南门上即使是这样的一条小巷子都是繁华的，只见街头两边很多摆地摊的青年好多也都是大学毕业不久的年纪
不知道为什么尹澈看到为了生活而努力奋斗的他们总会在心底深处升起一种由衷的钦佩，他们有激情，有梦想，有创造力，和他们相比尹澈的人生是没有意义的，虽然自已喜欢自已的职业，可是自已又有多少心思是放在工作上的呢，一丝苦笑在唇边蔓延开来。
看着头顶已经被黑夜完全罩住的夜空，哪怕城市的灯火再通明也传递不到云的深处。
掏出手机一看，21点三十五，想起尹湛出门的时候让他晚上八点钟在家等他，他想带自已去哪？还是想向自已坦白？然后说其实我爱的是肖婷？一直以来只是看你爱得太幸苦不忍心而心生同情而已，你知道的从小我就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害，因为你是我哥哥啊。
尹澈站定看着脚下的铺路砖“会这样和我说吗？”其实很想在家里等他，可是又没有勇气，原因还是害怕，怕单独面对他，怕他和自已坦白，更怕他还像往常一样对我什么也不说，那就是一种欺瞒，“糟了，鼻头又开始发酸了”尹澈纠结着一张脸仰头向天，透过路旁的树枝看向黑洞洞的云层，好像要被吸进去一样。
想起二十多天前还和他一起讨论什么时候过圣诞节，一星期以前甚至还亲吻拥抱，脸上冰凉一片，抬手摸了下，是冷的“原来下雨了”，这时正巧从尹澈身边经过的妇女听见他说的话，只偏头看了他一眼，而妇女手上牵着的一个八九岁女孩儿抬起头盯着妇女一脸天真的问“妈妈，明明没有下雨，那个叔叔说错了”
妇女用空着的一只手轻敲了女孩子头一下“不要多话”
被训斥的女孩声音里透着无限委屈“明明就没有嘛”
“还说”妇女严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然后她们又说了些什么已经听不见了。
就如此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过了十二点尹澈才出现在小区里，看着熟悉的二楼上还传来明亮的光芒，尹澈选择了之前几个夜里尹湛坐的那张长椅坐了下来，“你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呢？”
现下已经是严冬了，可能之前一直在慢走的尹澈并不觉得冷，而在长椅上坐定十多分钟以后，渐渐从四肢传来的冷感瞬间把尹澈包裹住，转头看看二楼的灯光还在，人也一定还没回房间，尹澈不停的用嘴巴对着交叠的双手哈着气，可即时是这样也没有温暖一点。
凌晨一点多钟的C市下起了小雨，雨丝细如牛毛洒在人身上却冷如冰刺，尹澈的牙关都在打架，他只能把舌头狠狠的往里缩着，生怕一不小心被打着颤的牙齿咬到，人还真是很奇怪的动物，之前还在一个劲儿的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在现下混身冰冷的情况下尹澈只能想着希望尹湛快点熄灯回房睡觉，然后让自已神不知人不觉的回家。
可能要是遇到别个有脾气的大爷，早就找一朋友的地儿舒心的睡大觉去了，继然想躲着索性躲得远点儿，可人尹澈没有那种朋友啊，所以这不才在这儿受这罪吗，要是让他住宾馆，他会有心理障碍，觉得没自家干净
再一抬头看二楼“嗯？”不可思议的眨眨眼“灯灯灯……啊”疼得眼泪横飞，可不就咬舌头上了吗？哆嗦着翻开手机盖，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脚冷得都快没有知觉了，幸好之前聪明的把手机号码重新买了一张，要不电话准被打爆了，正想着的尹澈突然停下了起身的念头，为什么就想着他一定会给我打电话，说不定也不会打啊，心底另一个声音响起，虽然他瞒了我是真的，但也不能就这样把他所有做的一切都否定啊，不可否认，做为弟弟他为我做的比我为他做的要多得多
尹澈本来还想要想些什么，没想转眼就看到一抹欣长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小区过道上，迎着灯光可以看出他脸上的表情好像很慌张，脚下的步伐也又急又大，尹澈张口想叫，但被一个叫做理智的家伙制止了，尹澈起身也急急的跟上
跟着出了小区，只见尹湛的身影已经跑出老远了，尹澈不得不在心底感叹一句，腿长就是好啊。跑了十来分钟人也累得气喘吁吁，看着尹湛着急的东张西望，手里像是在不停的拨打着电话，尹澈一根神筋崩紧了，会不会是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