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我不想？”高逸直接赏给石磊一个大白眼，“你觉得，跟一个直的告白，一次成功的几率有几成？万一连朋友都做不了了呢？你赔给我？”
“那你就继续在这儿吊着吧。我要去睡觉了。”石磊说着，直接扔下高逸，转身去了他在楼上常年预留的休息室。这两天，他家的老婆儿子都回娘家走亲戚去了，回去跟留下来根本没有区别。
“喂！你说走就走啊——！”
“我没你那么闲。”石磊说着，人已经消失在拐角处的消防通道里。
高逸对魏明有点意思的事情，石磊从他第一天把人带到后厨的时候就发现了。原因无他，就高逸那么个花心大萝卜，如果不是对人家有所企图，就是再着急招聘，也不可能平白就给魏明多了一半的工资。再说，厨房里还有一个巴不得自己把所有的活儿全揽下的主儿。
不过，魏明这孩子倒也真是个争气的，知道自己身上的短处在哪儿，硬是靠自己的努力，让大家看到他想要保住这份工作的决心。也是因为他这份努力，让自己对他产生了一点刮目相看的味道，也让他那个傻徒弟小田，心甘情愿的把他当成自己的兄弟一样在照顾，才免了他可能会在厨房里那帮子老油条手底下受到的排挤。
哪知道，老天爷也是太不公平，让这个孩子的人生路上平白的多了那么多的坎坷。小小年纪，就要经历那么多事情。妈走了，爹没了，家里还有两口张嘴等着吃饭的，也难怪他会想着要自己做点小买卖。可这年头，没点资本人脉的，他个半大的孩子，连学历和一技之长都没有，做什么又能成呢？
石磊越想，越觉得魏明这孩子可怜，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尽点绵薄之力，帮上他一把。要不……等晚上，魏明来了，问问他想不想跟自己学点厨艺？就是没有大成，以后出去随便开个小吃部什么的，也能糊口不是？
想定了，石磊也不在床上翻腾了，直接拢着被子睡着了。
还在外面大马路上乱晃的魏明并不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在他本人不在的前提下，被悄然安排妥当了，还兀自发着愁。眼看着快三点了，才一步三挪的从后门进了店里。
因为不是营业时间，店里的服务员也还没来上班，店里除了墙角上的应急灯，整个全是黑洞洞的。魏明摸索着，把后厨和走廊里的灯打开，想着左右没人，就想着到前面去晃晃。高逸之前不是也说了，让他下午的时候早点过来，想跟他谈谈什么是天使投资么。
多玛的前厅魏明虽然不是没去过，但却说不上有多熟悉，工作分工不同不说，魏明也并不觉得前台那么高的消费，自己一个月的工资能在那里消费几杯酒水。和面包比起来，那些所谓的精神享受，还是先一边站着比较好。
“高老板？高先生？”魏明老远就看见吧台上黑乎乎的一大坨，刚开始还以为是前面的服务生把什么东西堆在了上面，走近了才发现，那上面竟然是趴了个人，“高先生，醒醒，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唔……唔？嗯……”高逸这时候睡的正香，被魏明一叫，整个人突然打了个激灵，差点从吧台滚到地上去，“唔！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噗——！
魏明被高逸的举动弄得简直苦笑不得，但他好歹还是记得在关键时刻拉上对方一把，不然高逸真的从一米多高的台子上掉下去，虽说不一定伤到，疼一下确实却是在所难免的。
“小心点！”魏明一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笑得太大声，一边小心的扶着高逸的胳膊，让他能够顺利的从吧台上爬下去，“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虽然现在是夏天，可要穿着单衣，空旷黝黑的屋子里睡上一天，也是很容易感冒的。
“唔。”高逸因为一个姿势跨坐着趴在吧台上睡了好几个小时，现在一动，整个下肢都是酸麻的，自己扶着吧台在那里缓了好半天才慢慢缓过劲来，至于魏明的问问题，完全是从左耳进右耳出，一点都没过上脑子，“现在几点了？”
“三点多一点。”魏明是进门前才看的时间，这会儿懒得把手机再掏出来看一遍，就大概估算了时间，告诉高逸，“你在这儿睡多久了啊？”
“几个小时吧。”高逸也记不得石磊是什么时候离开，自己又是什么时候睡找的了，“脚还是麻的。你帮我把桌上的酒瓶子垃圾什么的收拾一下，等一会儿服务员都来了，好说不好看。”
“行。”不过是举手之劳，他又不是个娇气的大小姐，“要不，你先在一边坐坐？”
“嗯。”
18、思考未来
“所以说，你昨晚离开以后，其实是去查了天使投资的事？”和后厨人员会习惯早到不一样，前厅的服务员一般都是在四点半左右才开始上班的。高逸瞄了一眼时间，转身去架子上拿了杯子，动手给两人调了两杯以伏特加作为基酒调和出的鸡尾酒，“喏，尝尝看，我虽然不是专业的调酒师，但因为个人喜好，调出来的酒，味道还不错。”
呃……
魏明接过那杯颜色赤红的酒液，却不敢真的把它拿到嘴边去品尝。原因是，眼前这杯酒，看着太像是人身体里的血液了！如果不是他亲眼看着高逸当着他的面，用几种液体调配出来的，就是让他这么拿着，他也是不愿意的。
高逸也不在意，翻翻找找的，从吧台下面，又找出些平日里贩售的鱿鱼丝干果脯倒在盘子里，“喏，今天随意吃，我请客。”
这次魏明倒是没有拒绝，因为这些零食，他平日里也总是能在小田的口袋里看到。开始还以为是这货是把大半的工资都拿来买了零食，后来才发现，他的这些果脯肉干，多半都是从前台来的。至于他具体用了什么手段，就不得而知了。
“对了，我看你平时好像也挺喜欢吃这些的，要不，我像给小田一样，每个月，特批一些给你？”高逸看魏明不动酒，也不去劝他，反而是换了个话题，“不过是点零食，和你们能够为店里带来的利润相比，我宁愿多付出一点，只要你们能够保证在工作期间不出岔子。”
呃！？
这样的说法魏明还是第一次听到，在他以前的观念里，生意人不应该都是精打细算，要把每一分能收到口袋里的利润都拿走的么。这高逸，还真是个另类。
“既然你已经了解了什么是天使投资，那么，你现在想没想好，到底要做什么项目？”高逸喝口酒，自顾的抓了把鱿鱼丝，一根一根的往嘴里塞，“或者说，你有没有什么能拿得出的手艺？”
呃……
魏明下意识的伸手抓了抓头发，他要是真有点什么手艺，最开始在城市里找工作的时候，也不会那么困难。“高先生，你是想告诉我，想要自己出去做生意，得要有能拿得出的手艺么？”
“啧，其实手艺不手艺的，也不是必要条件。主要是，我看你现在年纪也不算大，又刚经历了那么大的事情，估计就是有点家底也被掏空了。所以，有个好项目，才是你能够发财的关键。”高逸一边说着，一边又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既然是看上了人家小孩儿，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他现在羽翼未丰的时候，把人禁锢在身边。像现在这样，努力帮人家丰满了羽毛，万一被将来没戏，自己死的岂不是更惨淡？
这完全是自己作死的节奏啊！想他这么颗聪明的脑袋，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傻事！！
“那我还是老实的打工吧。”魏明今天在外面也不是光顾着乱晃了，他找了个地方，静下心来，把从晚上开始就一直思考的东西，又重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越想越觉得，也多亏了自己现在手头上没有闲钱，不然真的脑子一热，就扑着想出去创业，还不陪得裤子都穿不上？
“你这是……退缩了？”高逸好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这嘴真贱。
“也不是。”魏明仔细的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觉得吧，以我现在的情况，还是老实的吃碗里的比较实际，总去关注自己吃不下的东西，早晚坑的还是自己。”
高逸一直往嘴里塞鱿鱼丝的手顿住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兜兜转的才一天不到的时间，魏明的想法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害他之前准备好的所有说辞，全没了用武之地。他就想不明白了，这个剧情的走向，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也好，你没了那些打算，也省了我再招人的码方面。大家皆大欢喜哈！”为了不让魏明看出他的失态，高逸又摸了把果脯，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里塞着。可那果脯吃到嘴里是什么味儿，却是一点都没尝出来，甚至连吃到嘴里的动作都是机械化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好在因为光线太暗，魏明心思又不在高逸身上，才总算没让他太过出糗。
机会难得，高逸调适了一下心情后，又和魏明聊了点别的，看看时间也快到了平时上工的时间，就放魏明回后厨去了。
剩下一个人的时候，高逸转身去把前厅的灯全开了，光束照在除了暗色系装修，就是被擦的透亮的玻璃和白钢板上，显得越发的清冷起来。高逸甚至还夸张的伸手在胳膊上搓了搓，好像他衬衫下面真的有鸡皮疙瘩一样。
难道，是他最近过的太过清心寡欲，才会觉得冷的？高逸又搓了搓胳膊，伸手把魏明刚刚一口没动的那杯血腥玛丽端过来，仰头喝下去。
唔，虽然效果不大，但这样一来，胃里似乎感觉就没那么冷了。
“我怎么觉得，你的智商最近掉的好厉害？”石磊悄然出现在拐角处，幽幽的冲着高逸叹了口气，“还是，你压根就没睡醒，现在是在梦游状态？”
高逸手指微顿，待他反应过来来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把空了的玻璃杯直接朝石磊砸过去，也不管是不是会伤到对方。
“脾气还不小。”年轻时混过的石磊才不在意高逸这点小武行，一抬手把那杯子接个正着，随手扔在身侧的小桌上，“看来，这人真是不能过分纵、欲，不然脑子还真有可能会随着精子一块射没了。”
“你不埋汰我能死啊！”越说越气，高逸紧着手边能抓到的小物件，一样一样的朝石磊砸过去。才起床想活动一下身体关节的石磊就站在对面，一样一样的接，直到高逸手边没东西可扔了，前厅的服务员也开始陆续的走进来做开业前的打扫工作。高逸就是心里再恼，也不会在员工面前做太有损自己颜面的事情，自然也就偃旗息鼓了。
厨房里依旧忙忙碌碌，石磊虽说是做了决定，想要收魏明做小徒弟，却也并没有直接提出来。而是一点一点的，慢慢让魏明自觉渗透到其中来。毕竟，对于任何人来讲，如果学习的出发点不正确，或者本身对于将要学习的东西并不热衷，都会影响到最终的学习效果。
石磊自认他虽然不是什么顶级的大厨，对于收徒弟这件事，却也有着不亚于大厨们的龟毛个性。当年收了小田做徒弟的时候，也是没少比现在费工夫。高逸但年也是没少拿这件事在他面前说，可石磊只用了三个字——我乐意，就让高逸彻底没声了。
“哎，我说，师傅不会有也想把你收做弟子的打算吧？”小田接连分析了好几天石磊怪异的举动，终于忍不住偷偷来找魏明念叨起来，“你别多想啊，我对师傅还会收几个徒弟，谁又会成为我的师弟并没有抵触情绪。我就是觉得吧……师傅这人，平时冷冰冰的……嗯，你知道，他这人最讨厌麻烦了……啧，也不是……”
“小田哥，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么？”
“你说！”小田正愁着自己找不到适合的形容词出来，魏明就主动打了腔，“你先说。”
“小田哥，你是从什么地方看出，石师傅是想收我做徒弟的？我怎么没看出来？”魏明被小田兜兜转的跟在身后好半天，还差点失手打碎了酒瓶子，心里那点耐性终于告窑了，“再说，你觉得，我像是个在厨艺方面有天分的人么？长这么大，我在家做过最多的饭就是煮方便面。能把白糖和咸盐分清楚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让我学做菜……有点太难了。”
说完，魏明还象征性的摇了摇头，伸手让小田站得靠边一点，低头弯腰，一用力，又搬起一箱子果酒放在架子上，“再说，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就已经够不错了。再多，那就是奢望了。”
嗯！？
小田被嫌弃了，足足比平时多花费了一倍的时间，才反应过来，魏明所以会对自己这么说，不会是想多了吧？“哎，不是，我没有想要阻止你的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那种容不下人，又愿意给人穿小鞋的人。再说了，就是石师傅真收你做徒弟，你将来能不能成功，看的不还是你自己的努力么，是你自己的本事。跟我又没有关系。”
“咱能不说这个问题了么，我现在都要忙死了，小田哥，算我求你，让我专心干活儿好不好？”这眼看着耽误了功夫，晚上就又要加班，魏明心里是真有点急了。
“唔，算了，算我败给你了！”魏明这么一搅合，小田也知道，自己这会儿是在他这里问不出所以然来了，索性后腿了几步，彻底把路让出来，“我不管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我只想提醒你一句，石师傅既然露出了想收你做徒弟的苗头，你就要努力抓住，学个手艺，对你未来可是一点坏处都没有。”
19、思考未来
本质上来讲，小田的话魏明是真的听进心坎里去了。刨除掉所有的不稳定因素以外，魏明自己也承认，他现在年纪还小，如果能够跟着石磊学到个一星半点的，过几年，自己不在这里做了，在外面弄个小吃车，赚的肯定要比自己这么打工要多些。
但石磊，是真的想收他做徒弟？还是一切不过是小田的错觉？如果是前者还好些，要是后者，自己提了肯定是要闹得没脸的。没来由的，倒是折了现在挣钱的好营生。
一件事装到心里以后，魏明再看石磊对自己的态度时，果然发现了一些以前没注意过的小细节。比如，自己偶尔趁着空闲去观察小田做菜的时候，石磊从边上路过，就会不经意的说一句，某某食材，要和某些食材搭配在一起，才会最大限度的发挥出各自美味的极致。
魏明左思右想了好几天，终于趁着某天自己上早班，后厨里只有他和石磊的一个机会，蹭过去问了对方的想法。
“想做我徒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石磊端着东西，看也没看魏明，随手把今天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一盆子棒骨推过去，“去接水把骨头洗干净，然后过来看我弄骨头汤。”
“好！”石磊都这么说了，魏明哪还有不明白的，脆生生的喊了石磊一声师傅后，就端着大盆子要去干活儿了。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魏明兴奋劲还没过去呢，石磊兜头一盆冷水就泼了下来，“我现在还并没承认你是我徒弟，不过是个跟着我打杂的，你能看到多少，学到多少，那是你的本事。除非有一天，你的基本功，能够达到我认可的标准了，才能像小田一样，正是的喊我师傅。”
“好！”能跟着石磊学习，对魏明来讲已经是一种奢望了，石磊对他的要求，他他有不遵从的份儿？
“去干活吧。”石磊承认，魏明脸上那明媚的笑容的确是暖到了他的心底，但该走的程序，该做的事情，他一样也不会落下，更不会特别给他开小差。毕竟，厨艺这东西，虽然也讲究师从，讲究烹调的技法，但想要做出美味佳肴来，更多的，还是要依靠厨师们数十年如一日的，对于基本烹饪技法的苦练。根本没有所谓的捷径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