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住米歇尔，我们已有对策。”
罕见的，冥王的口气异常严肃。
“嗯。”
准备启动备用能源，争取一口气后撤一百二星里！
这时，他没精力介意那个让人烦躁的‘我们’。
队长……这，能量……
哦。
“不要停止对话，我有事跟他单独谈。”
不自觉的命令语气，自然而然的上位者压迫感，酒红色的眸子看过来时，敏锐的二人组瞥见其中惊心动魄的决绝与孤注一掷。
“是！”
相视一眼，这便是‘北洲之星’的光辉么？
的确很耀眼啊。
门外的萧湛活动着被扯到几乎抽筋的腕关节，语音十分平静：“你不能阻止我。”
“我只是想说，我是道格拉斯的嫡系。”
说这话时，那双酒红色的瞳孔渐渐形成两个诡异的沙漏。
萧湛终于神色微变！
这，为何，告诉……
“一起吧。”
冥王注视地面。
萧湛猛然抬眼：“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一个人可以。”
道格拉斯的嫡系——拥有古地球中古时期西方文明最神秘的血统：传说这种血统在一定时刻代表，毁灭。
尤其，当这个人的能力是影响阴暗面时。
“我说，我一个人可以。”
这个人被那个系外疯子重点关注的代价大于米歇尔被舍弃。
“你不能阻止我。”
原话奉还：“何况，我们时间本不多。”
“……嗯。”
顿一顿，道：“去救生舱。”
……
一场太空鏖战会死多少人？一场强弱悬殊的太空鏖战弱势的一方会被屠杀多少人？只是被波及个边儿，米歇尔这边便几乎团灭。
主战的，是北洲军区。当太空中铺满死光武器都扫不尽的钢铁垃圾时，谁会为谁悲哀？
没人。因为所有人都在战斗。
那场谈话没有持续很久，米歇尔在战斗时分心永远只针对一个人。于是当他再次加入战场时，北洲的人已经损失了超过半数。
离子炮无声的轰鸣，一艘艘舰船烟花般绽放之后陨落。没上过战场的人会觉得太空战多么波澜壮阔，而经历过的人只会想，是否还活着，是否还能活着。
系外人这次铁了心想要消灭这支‘趁变而入’的爬虫队。叫不出名字的各种武器显然又先进一个档次——旗舰指挥室中头发花白的将军一声长叹：唉——一百三十年，让人绝望的差距。
舰队早已不成形状，溃不成军谈不上。被一束束菱形光能炮弹击中只有死亡，没有逃生的机会。他们叫它‘死神焰火’。
真正绽放时，冒牌货与真家伙的等级差便讽刺的让人扼腕。后者轻松消灭一打太空母舰，而前者连登场的时间都争取不到。
机甲飞速减少着，战机根本无法接近敌人核心阵地，它们通常在半途中被小型电磁枪击落或被超光子射线粉碎……
一个个隐藏在暗处的杀手开始显现……
杀局，便是如此。
当周围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舰船还在拼命与强悍而诡谲的‘幽灵船队’搏斗时，老将军终于肯相信，渗透，是死亡的前奏。
战局后期出现的，的确是幽灵船——隐形技术先进到北洲最新研制的超光子雷达根本无法侦测。
全息屏幕角落，米歇尔的人还在苦苦支撑。他们的舰船在正规军和强大的敌人面前显得格外的寒酸。可是，他们没有一个后退的。
老将军看着这支临时从X3抽调来的雇佣兵，他们上不了台面，他们是海盗，他们中大部分人只能作为北洲的情报部门一员存在。袭扰摩擦差强人意。正面战场上时便是绝对的炮灰——按北洲那些顽固派将领来说：情报部门，是不需要多少战时装备的，他们一般与大场面无缘。
呵！自己，不也是其中一员吗？否则又怎么会在接手这支舰队时连制式装备配给都敷衍了事？
可是现在，他们没有一个后退的。他们在死战。
并且——
老将军的眼眶酸涩。在又一艘破烂不堪的‘海盗船’拼着耗光动能将速度提升至极限挡在旗舰之前。
烟花一样绚烂。
泯灭。
……
米歇尔从来不是好人，如果能胜利让他送……上西天他都没意见。可他现在只能看着自己兄弟上西天——他必须保住那艘旗舰。
无关别的，无关。
只是与系外人作战。只是，旗舰里的那位是萧湛交代必须保住的人。
对，萧湛。米歇尔一边按下攻击按钮一边恨恨的想：你这个不择手段的疯子！
……
事实上，阿萨斯，卡德只是在全息屏幕上欣赏这次战役。
他抽不出时间。尽管，他很想亲眼看看，萧湛经过时会带来怎样大的变数。
每一届大冯文明最高掌权者，他们一直为之执着的，是否可以在他这一代得到圆满，在这个人身上，这个人……
这个人……卡德银蓝色的眼中闪过疯狂的火光，他一定要得到，如果最后……
那么就毁了他。
希望成灰的滋味，要尝一起来！
“次级……啊！……总……统领阁下，那个，镇压……啊，会……会议要开始……”
一句话断续的不成样，那个传讯员瞥到这诡异一幕一脸惊悸。
“嗯。”
桌角微不可察的印上痕迹，看来，有许多人并不习惯这个称谓用在他身上哈。
……
当小的不能再小的淘汰版军用救生舱从一艘不起眼的飞船上脱离时，对战双方都没有太过在意。
它不在他们射程之内，尽管他们早就注意到它，但注意和在意，是两码事。
直到烦躁暴力负面情绪怎么也压制不住时，‘理智的疯子上尉’才知道那个让自己疯狂的疯子做了什么！
他竟然……竟然……
老将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简直惊呆了——
瞧瞧瞧瞧，这些系外杂种的船居然开始大失水准的自己撞上枪口！机甲和战机更是没等找着目标大gan一场的北洲战士攻击便直接熄火，或者火花连闪的不知道出了什么鬼问题跟着直接自爆！
先进的技术这时终于开始成为催命符——某些武器系统需要精准的分析力与绝对清晰的头脑。但天知道这些武器在一帮接近疯子的军人操作下会‘误伤’多少！
局面，开始渐渐被擅抓战机的北洲舰队稳住。
大冯文明的舰船上则完全是一副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景象——
一只变异猿将脑袋狠狠撞在船舱壁，血花四溅。
指挥官劳尔比它强不了多少，此时他真想拿自个儿的脑袋往墙上撞，压制再压制，却怎么也压制不住心海翻腾……暴力，血腥，恐怖，最深邃的恶意，回避无数次的东西……连绵不绝的在毫不设防的心灵世界狂舞……
死死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发狂的他根无暇顾及手下的死活。只能捂住自己的头闭起眼睛，扭曲着脸孔抵抗脑子内莫名出现的幻象。
一波一波在增强，他快受不了了！
正在他想找个目标痛痛快快打一场时，他听到——
啊——撕心裂肺的狂吼响彻整个舰船。几乎所有士兵都红了眼睛四下寻找可以发泄负面情绪的目标……
疯狂在向着更疯狂发展……最终演化成一片生灵涂炭的地狱万骨图。
大冯文明太自信，自信到相信自己的心灵也坚不可摧。
于是，在这里，尝到了苦涩的果实。
……
听着身旁似隐似现的奇异语言，对上那双失去焦距的酒红色眸子。沙漏一样的形状，据说，这东西在古地球是用来记录时间的。
毁灭，倒计时么？
还有两分半钟，神奇的自己居然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感知到确切时间。看来，时空与自己，缘分不浅。
离‘回归’使用，还有两分半钟。但，他不想……
一分钟。
萧湛在看自己的胸口。
五十六秒。
抬头，水晶一样的东西毫无征兆的出现手中。这次，居然是！苦笑。
意念幻境。
五十秒。
水晶球渐渐没入他的额头。如同被大型机械碾压一般的剧痛中，脑海中画面惊悸了深邃的眼眸。居然？！
昂……
四十五秒。
冥王迎来黑暗，在此之前，是愤怒中夹杂着沉郁的眼。
同一时间。
米歇尔强悍的神色染上无奈，不甘心的闭眼。这种感觉，被迫‘司空见惯’。
老将军眼前一黑，之后是混乱的梦魔。他梦见……与那个禁忌的女子初次相见。
罗上尉与独狼则根本没有准备的时间，直接陷入幻境。他们在那里，见到了对方。
那时独狼还不是独狼。
那时罗上尉，已经是罗上尉。
那时……
战场上一片死寂，这片太空已然沉眠。
被遗忘的时光……
……
萧湛不会感情用事，岚影眩更谈不上。于是，这种时刻，他只能选择带走能够带走的上限。
抱歉，明上。我又一次，违抗了你的命令。
黑暗一波波袭来，又一次次被挡在心门外——与冥王合作，的确不是那么简单的。
所以，这人，平时就是这样活着的么？无数恶意不断入侵不断压制之后反复循环中……孤单的活着……
所以说，初见时眼睛里的悲意，不是错觉。
那颜色真刺眼，是封印吧？是吧。
所以说，他不喜欢红酒。
……
意识清楚时，他知道自己的伤势短期内大概是无法恢复了。好吧，之后是冷沉凝重的气氛。后者是意料之外的事儿。
“不该问的别问。”
闭着眼睛，他也知道身边都有谁。莫锦龙中将，您应该知道，少知道点好。
“嗯。”
经过那一段惊心动魄，脑海里突然窜出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也就不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我现在没力气和你俩解释，留走随意。”
罗上尉与独狼相视，默然。
“那么，你们应该好好谈谈。”
这句话，意味很不寻常。
“嗯。”
在那种幻境出现之后，的确。
睁眼，身边只余米歇尔。
“我不问你这么做的原因。”
银发男子装上自己骄傲的壳：“你是主官，你需要负责的东西不少。”
“看来在X3的日子不错。”
让你成长了这么多。
“嗯，乔对我很照顾。”
这样，你满意了？
“哦。”
乔……么？呵呵，还真是，别致的称谓呢。除开赌气成分之后，结局，难说。
“他刚才走了。”
你，会失落，是因为……
“哦。”
他。
“现在我们在去往X3的路上，亚光速航行，离下一个亚空间跳跃点还有四十五分钟的路程。北洲的大部分也在这艘舰船上，哦，这里是那艘旗舰，远洋号。”
除了报告，我还能跟你说什么呢？
“知道了，一会处理一些东西。”
这次伤得太重，还得第二次补刀。
这是——
“你，好好，休，息。”
逐客令……
看着走向门口的副官，清亮中透露着冷冽的声音吐出三个字：“我没事。”
米歇尔脚步狠狠一顿，之后肩膀微颤，终于慢慢俯下身抓住餐桌一角。撑住：“你能回来，真好。”
嗯。
岚影眩，能再见，真好。
嗯。
11、傀儡与影子
最不值得与最值得怀疑的通常是最正大光明的提示。——《文明战争回忆录》
直到到达X3，萧湛都没有见到冥王。
他就像消失了一样。
这时，不是开口的时间。某些事情，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萧湛的逻辑。
同一艘舰船内，不见面，代表什么不言而喻。萧湛从来不觉得冥王是如此不理智的人。显然，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伤脑筋。
比如，莫锦龙中将。
比如，X3的风向。
比如，思考。
萧湛在伤势稳定后三十六个分钟补刀完毕——有些事情，忘了最好。
米歇尔说他冷血。
之后替他检查格外仔细。
本质上，他们是一类人。
熟悉的街景映入眼底，他想，他需要一些私人时间。
“迟一些到老朋友不会见怪。”
“嗯。”
你说的包容，让我很不舒服。
挑唇角，笑：“那人对你不错，真的。”
教了你我无法教会的。
“……”
绝对零度。
“还是冰水？我的少校。”
调侃的语气，低沉的声线。一切，仿佛从未改变过。
“嗯。”
既然如此，也罢。
“你还真行，呐，我被嘲笑两次了……”
推过那杯东西，岚影眩抿唇。
高脚杯，苍白的手指，凛冽的弧度，送到薄唇边。静止。
“对你不好。”
某个位置让人‘惊心动魄’的手指，同样苍白。
“那……”
心脏又有不受自己控制的趋势，冥王无奈的吐出一个字后，无声。
一杯冰水，送到唇边。
问题是……
“你……”
“再点一杯就是了。”
起身：“先喝这个。”
薄唇凑到杯沿，却怎么也……刚刚，他没看错的话，这杯，被动过。
天……
“我答应你，找个时间谈。”
岚影眩冷场的本事真不是盖的，明明现在……
耸耸肩膀，压下心悸：“嗯。迟早。”
迟早会被你气死。
“没别的意思，我是想说，你好些了吗？”
明明，介意的不只是这个……
“一样。该走了。”
“嗯。”
最后，最重要的问题，无法出口。无关别的，无关。
只是这个人，是，他，而已。
……
乔恩看着联袂而归的两个人，恍惚记起不久却仿佛很多年前那次聚会。
“欢迎。”
那次，迈尔斯可没这么冷静。
“客气。”
岚影眩一贯的惜字如金：“谢谢照顾米歇尔。”
“客气。”
迈尔斯语音平淡：“他表现得很好。现在负责后勤物资储备。”
“嘿！乔恩，给你带礼物要不要？”
冥王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兴奋：“保证你满意！”
“哦？”
“你是怎么活跃气氛也没用，本质不同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