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夏蔷很快就怀孕了。我偶尔去看她的时候,她眼中的光芒真的很刺眼好吗?怎么了,她抢了我的老爷,还想跟我炫耀吗?老爷的那种温柔的眼光,看向的不应该是我吗?
“本来吧,怀了孕她就想在家好好待着的,可是她要是把那个孩子好好的生出来了,那我就再也没机会了——于是我让她的贴身丫鬟撺掇她去了护国寺祈福。起初她是不同意的,可是想到自己这个孩子或许得不到娘家的祝福,她也就点头答应了。然后,我就让人将她掳了出来,藏到了我娘临死的时候给我的那栋宅子里。
“请相信,我原本是没有打算伤害她的——她可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姐姐啊!但是,我都已经告诉她我有多么喜欢老爷了,告诉她我会将她的儿子当做亲生的看待了,她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放手呢?为什么啊!最先认识老爷的不是我吗?我都允许她为老爷生儿育女了,她为什么还不满足啊?
“为了应付到处搜寻她的人,我就先离开了,只留下她的贴身丫鬟守在她身边。结果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她把秦疏生下来就血崩,死了!旺财本是养来看家的狗,谁知那个丫鬟记性着实不好,竟然忘了给旺财喂饭!旺财一个发狂,居然就把姐姐给吃了……所以我说,畜生就是畜生,这种恶心的事都干得出来!宋大少爷你也蛮喜欢那只狗的吧?还是要小心一点啊!
“我当时到了院子后看到姐姐的尸骨也心痛啊,因为这不是我的本意啊!我完全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的!只是,这世上哪里有后悔药卖呢?我也只好先把姐姐的尸骨给埋在了院子里……做这件事可不是我想隐瞒,只是姐姐也不像让爹爹和夫君看到她当时的模样吧?我做的可是好事!
“幸得上天怜悯,旺财那畜生并没有对秦疏做出什么事来,否则的话,我真的是死了都没脸去见姐姐啊!姐姐不见了以后,老爷的精神就一直不好,我不欲再告诉他姐姐已经不可能再回来的事,不然我真的不敢想象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我就只有一直陪着他,在他的身边鼓励他……
“我答应过姐姐,要把疏儿当做亲生一样的养大的,只是,若我是一个外人的话,那是完全不好插手他的事的。而我又怕若是老爷续娶,他的正妻不会对疏儿有多好,所以,只有我嫁给老爷这一条路了不是吗?
“就在两个月前,我总是做梦,梦到姐姐在外面成了孤魂野鬼被人欺负,梦到姐姐说她想回家……姐姐都这么说了,我总不可能让她还在那个常年无人的宅子里和虫子作伴吧?所以,我就差人将她的尸骨挖出,带回了秦府。本来我是想好好把她埋好的,谁知道当时有人路过,我就只好将她扔进了井里——反正,她只要回到秦府就好了吧?其实这也怪那些仆人,大晚上的还在外面走什么走呢?
“我这样说,你们或许会觉得我是个狠毒的女人,但是并不是啊!你们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最初的受害人,其实是我吧?因为按照发展,最后成为老爷结发妻子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啊!而且,夏蔷的死也不是我愿意的啊,我怎么知道她会血崩呢?还有旺财那只畜生,我怎么知道它会把姐姐给吃了呢?这样看来,我都没有错的,对吧?再说了,我觉得我还是很仁心的,因为旺财那只畜生吃了姐姐,我却没有杀了它为姐姐报仇,反而考虑到姐姐也想回去陪着从小疼她的爹爹,把那只狗送回了夏家——所以我其实真的是一个好人对吧?”
“闭嘴!”夏家家主在小厮的搀扶下从堂后走出来,“你听听、你听听!你说你这都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夏薇,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女儿!”
即便是看到了自己的爹,夏薇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爹爹,你不懂,你完全不懂!当初你就为了姐姐和老爷的婚事而和她断绝关系,你怎么知道爱而不得的痛苦呢?还有啊,你再怎么说我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因为你从小就更疼姐姐嘛,就算整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姐姐的错,你也不会怪她啊!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本来还一脸无所谓的夏薇突然就只了话头,双眸瞪大:“老、老爷……”
秦川从夏家家主身后走出,脸上带着七分怒火三分厌恶:“夏薇啊夏薇,我秦川当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了你这个蛇蝎妇人!”
“不是的,不是的,老爷你听我说……”夏薇紧紧皱着眉,拼命的摇头,眼中泪光莹莹,“老爷,我是……”
秦川步步紧逼:“幸亏疏儿今天没来,不然他听了这些话,该是有多伤心!他可是一直把你当亲娘看待的!难怪疏儿身边会有一个那么恶心的小厮,原来都是你故意的!我当时还觉得你对疏儿不错,又念在你是夏蔷的妹妹,才会决定把你娶进门的,谁知道啊……难怪古人有云,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不是你想的那样,老爷……”夏薇哑着嗓子去拉秦川的袖子,却被秦川一把甩到地上。夏薇又跪爬着去抓秦川的大腿,秦川毫不留情的狠狠将她踢开。
在另一边偷偷看到发生的一切的褚而不禁打了个寒战:“难怪我娘不喜欢夏薇这个女人呢,真的是太可怕了!”
花惊鸿撇撇嘴:“那是因为你娘她本身性子就没有秦夫人那么好,所以才会看不惯她的吧?毕竟这位秦夫人在京城各夫人之间的口碑一向不错,而且又温雅又端庄……”
褚而白了他一眼:“不准说我娘的坏话!”
“不过,这秦夫人也是个可怜人,”百里清泓摇摇头,“爱而不得的痛苦,有时真的可以把一个人逼疯。”
“再能把人逼疯,最主要的还不是要怪她自己!”褚而心有余悸,“女人真的太可怕了……我绝对不要再和女人打交道了……”
半夏在一边笑得温和:“褚小将军这说的什么话,您以后还不是要娶妻生子的?”
娶妻生子……褚而偷偷看了一直静静的站在宋子钺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闹剧的原祁殊,心不在焉的回答道:“这个嘛,后来再说吧……”
第69章:夏薇之死
在八卦的方面,人类是生来就带有很高的天赋的。所以,在夏薇这件案子提交上大理寺审理之后,便在京城的上层圈里掀起了狂风巨浪。特别是平常和夏薇来往得比较多的那些个贵妇人,在知道这件事之后都是一副受了惊吓的表情——哎呀哎呀,原来我曾经和一个杀人凶手相谈甚欢过!想想都觉得可怕……
秦渃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娘会变成杀人凶手,只是一个劲的质问秦疏:“为什么现在变成我的娘杀了你娘啊!秦疏,我娘这些年来对你不好吗?为什么你那个死了那么多年的娘还要来害我娘啊?她死了这么多年都还不安生吗?!”
秦疏还没说话,秦川先给了秦渃一耳光:“闭嘴!疏儿的娘是能让你这么说的吗?若不是夏薇那个蛇蝎妇人,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你!你不是喜欢你娘吗?那老子现在就把你丢到牢里去陪你娘算了!”
秦渃马上跪倒在地抱住秦川的腿:“爹……爹!你可不能这么做啊!我只是,只是……是我该死,是我该死!我说错话,说错话……这张该死的嘴!”说到最后,他竟扇起了自己的脸,扇得那叫一个啪啪直响啊,不一会儿两边脸便映上了无数的五指山。
“好了!”秦川扯开他,“知道自己错了就好了,日后也不许再说这种话!”
“是,是……”秦渃忙迭声应道,又看向秦疏,“哥哥,我错了,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秦渃是真的怕,他娘现在已经成不了他的后盾了,看他爹这模样,一定是忘不了夏蔷那个女人的,秦疏日后也定会掌管秦家——若是两人都惹了,他才真的是不想活了!
秦疏看着这个一向喜欢在私底下和自己作对的弟弟,摇摇头:“没事。倒是爹,我可以去看看娘吗?”
秦川看了他许久,叹气:“你是个好孩子,还是念着她这些年对你的好……罢了,你去看看她吧,她的死刑估计也快下来了……”
关于夏薇的死刑,这还是有讨论的。一个方面,有人上奏说夏薇怎么说也是夏家的千金,秦家的女主人,杀的又是自己的姐姐,这话说出去,夏家和秦家估计都会变成笑话,而这京城各大世家,免不了也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这对世家的声誉威严都会有影响啊!还是不要当众处斩的好,就一杯毒酒或是三尺白绫处死算了,对外就宣称夏薇得了急症,药石无医,这不就好了吗?
有些人又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前一次宋家大少爷查出来的案子,凶手还是他们宋家二少爷呢,最后还不是当众处斩了?现在坊间还时不时把这个案子拿出来说呢!当时也没见着宋家人有什么异议啊!那凭什么现在夏家的夏薇出了事,你就要藏着掖着的啊?你是不是对宋家有什么不满啊?
两边闹腾的开心,微生煜也看的乐呵。最后他半眯寒眸:“既然两宗案子都是宋倾墨查出来的,此事就交由他决定吧。”
小甘子立马扯开尖利的嗓子:“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为了夏薇身后不会被人骂得太惨,秦疏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便又去了宋府,找才被他骂过“蛇蝎心肠”不久的原祁殊。
“宋大少爷,”一见到原祁殊,秦疏直接就跪了下去,“上次我口出狂言,惊扰了宋大少爷,我在这里给您赔罪。不管怎么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如果宋大少爷要怪罪的话,只怪我就好了,请千万不要牵连到其他的人。”
原祁殊满身鲜血的转过身,手上的手术刀从鲜红里透出一抹银白。他的声音比往日要沉上一点,略微有些不耐烦:“How old are you?”
“??”秦疏有些不明所以,又不能起来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上,“宋大少爷,我今天来是……”
原祁殊转过身去,顺带给了他一个翻译:“怎么老是你?出去。”没看我这里在忙啊!然后他便继续训人:“染菽,你是上过战场的,怎么连找个迷走神经都不会呢?半夏以前是在厨房处理家禽的就算了,薇芜只是砍柴的,你怎么连她都比不上?”
薇芜在旁边不满地扁嘴:大少爷,我还在这里呢!真是的……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就那么喜新厌旧呢?可恶!
百里清泓嘿嘿一笑:“就是因为上过战场啊大少爷,这不出手即死见血方还吗?习惯了……”
秦疏一直跪在地上,心中的骄傲被磨得一点不剩:也是,是该给他一些下马威的,谁叫他上次那么狂呢?是他自恃过高,认不清自己的本事——平日里被人恭维的多了,他还真的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了!呵,现在还不是只有乖乖的跪在这里,请求原谅?
原祁殊只要拿起手术刀后就会特别集中,一般是不许人打扰的。而他做讲解的时候语速又特别快且不喜欢重复,所以围着他的三株药材听得也特别认真,一点小差都不敢开,于是原祁殊在这边自己做自己的,秦疏就在那里直挺挺的跪着,忍受着心里烧灼般的屈辱,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一场实验教学做完,原祁殊呼出一口气,转身就被吓了一跳:“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宋大少爷,”秦疏目光坚定,“请您念在我已经在这里跪了一个时辰的份上,大人不计小人过,将事情抹过吧。”
原祁殊清冷的声音里满是不解:“我不是叫你出去了吗?”为什么还在这里,还是以双膝跪地的姿势……
“宋大少爷不叫我起来,我一个犯了错的人,怎么敢随意起来呢?宋大少爷,请您……”
“你还是先起来再说吧,”原祁殊摘下口罩和手套,又脱了实验服,不急不缓的走到一边去洗手,“而且我记得我有叫你起来过吧?”明明都叫你出去了,难不成还是想让你爬着出去?古代人的语言理解能力有这么差吗?不问世事的仙人想了想现代大热的一部叫《真环传》的剧,成功的卸掉了自己的责任——古代人一句话都能当成一篇长篇小说来听了,理解能力还有问题啊?肯定是秦疏单方面的问题!
在原祁殊默默地将自己撇干净的时候,秦疏惨淡一笑:这位宋大少爷不准确发话的话,自己怎么敢随意起身呢?自己见过的那些绵里藏针的人还少了吗?那些经常来找自己娘的世家夫人,那一个说的话不是话里有话?
当原祁殊洗完手转身见到依旧笔挺的跪着的秦疏时特别想叹气:看着温温和和的一个人,怎么就那么死脑筋呢?上前几步,他将秦疏扶起来:“……腿都软成这样了,你到底跪了多久?地上这么凉,你小心以后得关节炎……算了算了,我撑着你,实验室里细菌多,先去我书房里坐坐吧……”
秦疏急切的看向原祁殊:“宋大少爷,我不妨事的,主要是……”
原祁殊凝定的看着他:“有什么事的话,等你坐下来了再说怎么样?”
看着原祁殊那冷彻清明的眼睛,耳边回荡着他那不容反驳的问话,秦疏低下头:“……好。”
听了秦疏的请求,原祁殊先是转头表示疑问:“他说的是真的吗?”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百里清泓点点头:“是的,大少爷,我今天听见老爷派回来的人向夫人说了这件事,只是觉得大少爷您或许不喜欢这种,就没有告诉您。”
“好了,我知道了,”原祁殊又看回秦疏,“现在我知道这件事了,然后你过来是想做什么?”
秦疏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紧:“宋大少爷,我希望您能给我娘一个好的结局……我知道宋家是不徇私的,也知道上次宋二少爷的那件案子结果也是……但是,我还是希望宋大少爷能网开一面……”
原祁殊啜了一口茶,声音也掺杂了缈远的茶香:“你知道夏薇的之所以会被投下监牢的原因吗?”
秦疏嘴角挂起一抹苦笑:“我知道的。别人也许会觉得我很奇怪,或许不能理解我,但是我是真的把她当成我的亲娘的……关于夏蔷抛弃我这件事,我信了二十年了,宋大少爷!况且,我从来没有与她相处过,我要怎么和她产生亲切感呢?但是,在监狱里的那个,你们说她是杀我亲娘的人,是从小把我养大的人啊!我……”
原祁殊冷淡的看着秦疏,他其实还在学习感受他人感情的阶段,对于秦疏那种隐忍而又浓烈的情感并不能感同身:“我无所谓。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听到这样的回答,秦疏真的是愣在了当场。他在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承受各种刁难,而那一个时辰的长跪不起更是让他觉得自己的尊严都被踩到了尘埃里。可是,后来这位大少爷又告诉他,是他理解错了,甚至亲自将他扶起,又带着他到这里坐下。他曾觉得这可能是又一次的施威,但是现在他居然说,随便自己怎么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