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祁夜也有失算的时候——今天那家主题餐厅被包了半场，为一群过六一的小朋友们。
“你……不会是想暗示我去代孕吧？”李浩然看着在餐厅里蹦跶的一群小箩卜头，有点心有余悸地看向祁夜，颤巍巍地‘臣妾做不到’。
祁夜扭头表情复杂地看了李浩然一眼，随口道：“我倒希望你亲自孕一个。”
没有让祁夜失望，李浩然果然露出了万分惊恐的表情。
祁夜心里默默叹气——看来想要和李浩然心意相通什么的，这辈子是无望了。
“我把这个月的假期全部用完了，所以今天既然来了，那就进去玩玩吧。有你喜欢的苦杏仁饼干，你也可以试试这里的水果沙拉，很不错。”祁夜边停车边说道。
李浩然瞪着眼睛冥想片刻，然后作出一副小媳妇的模样，说道：“你的意思，是在跟我约会？”
祁夜好笑地摇摇头：“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要你去代孕我都不用经过你的同意，还‘暗示’呢。你不要跟梁椋玩太近，他被叶煌宠得越来越离谱了，天马行空的想法那么多，我可没有叶煌的大手笔来给你实现幻想。”
李浩然：……梁椋会哭的哦。
主题餐厅里的确很是凉快，或者说是凉过头了，进去的时候，侍者还递给了他们一人一件外套——均号的黑色针织衫。祁夜穿着刚刚好，李浩然穿着有些大了，但更有韩星范儿了。
祁夜顺手抓了一旁的毛线帽子扣到李浩然的脑袋上，李浩然无辜地看向祁夜，这个可怜兮兮的模样，倒有几分可爱。就像是，冬天里渴求食物的松鼠。
祁夜笑了，带着李浩然去了用绿植隔开的一个桌子，这里离那些小箩卜头远一些。
“祁先生，可以上菜了吗？”侍者问祁夜，显然祁夜早就订了餐点。
祁夜点点头，侍者离开后，祁夜对李浩然说道：“有一些生鱼片和冷食，还有沙拉和饼干，你如果想要吃……”
“野山菌捞饭。”了然撇着嘴，不爽地说道：“那天那盅我都没吃。”
祁夜一愣，眼神蓦然沉了几分，他对李浩然勾勾手指，李浩然挑眉，微微戒备，但最后还是毫无防备地探过身去。结果刚探过去，就被祁夜逮着亲了一口。
“卧槽！你干嘛！”李浩然瞬间缩回去，还用手捂着嘴，只留下一双瞪成杏仁般的眼睛盯着祁夜。
祁夜看着李浩然，突然就笑出声来。那笑容直接看呆了李浩然。
祁夜正享受李浩然的深情凝望的时候，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个画面。
“李浩然？”
李浩然转头一看，然后直接站了起来，一脸诧异又惊喜：“乐乐，你回国了？”
14
王乐乐，28岁，幼教老师，李浩然的大学同学，也是李浩然‘青涩时期’采过的花儿的其中一朵。王乐乐打扮清爽，休闲T恤长马尾，和李浩然现在的那些伴儿全然不同，有一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王乐乐见着李浩然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十分爽朗：“哈哈，真的是你啊，你怎么越长越娘了啊？”
李浩然：……
“咦，这不是你的弟弟吗？叫什么夜来着？看起来比你像哥哥。”
祁夜闻言淡淡点头，王乐乐却也不以为然，反正她记忆里，李浩然的这个弟弟就是这个死德性。
王乐乐当初跟李浩然那是纯粹的校园恋爱，至于分手理由，毫无新意——李二公子劈腿了。王乐乐发现的同时就给李浩然甩出了分手，第二天就用交换生的资格出国去了。按理说当时分手也不算是痛快的，可是这段感情却是李浩然的‘花草史’上最为纯粹的一段，对任何人来说，也不算是老死不相往来，顶多回忆的时候笑叹当时的青春懵懂。
但是祁夜可不这么想。
当时，是他让王乐乐发现李浩然‘劈腿’的。因为祁夜在那个时候感觉到了来自王乐乐的威胁，那个时候的李浩然，变得很不一样。李浩然甚至跟祁夜说过，‘娶个王乐乐这样的女人也不错’，哪怕只是玩笑话，也足够让祁夜竖起全身的刺来防备。
王乐乐对李浩然是特别的。这个认知让祁夜无法冷静下来。
李浩然对那段感情并没有什么特别记忆，不过跟后来这些缠人的花草比起来，王乐乐倒的确让李浩然心里如沐春风般焕然一新。
他觉得跟王乐乐过去就过去了，大家成年人，当年那点屁事儿只能是现在调侃的材料。
李浩然跟王乐乐相谈甚欢，甚至交换了电话号码。期间，祁夜完全没有阻止。
李浩然等王乐乐走了，心里微微诧异祁夜的大方，还跟祁夜解释了一下王乐乐的来历。
祁夜哪里需要他解释，可是对王乐乐，这个让李浩然唯一一个说出‘娶’的女人，祁夜有些茫然。他有一百种方法让王乐乐从此远离李浩然的生活圈，但是祁夜心里却冒出了一个小人，用微弱却足够惑人的声音问——难道你不想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想娶别人？
祁夜最终忽视了这个声音，他不敢。
“删掉。”祁夜抬起头，盯着李浩然。
李浩然垂死挣扎：“卧槽，刚才还夸你大方呢，这不就是我一同学嘛——”
“二哥，我说，删掉。”祁夜的语气冰冷，那是一种并非玩笑或者调侃的语调，认真地莫名其妙。
祁夜这一变脸，李浩然也动了真火——他乐意跟祁夜在一起，是，他怕祁夜，但既然他都选择了主动在一起，为什么还要忍受这种‘地狱’般的生活？
李浩然皱眉说道：“你至于吗，我也有我的社交关系，要以后都什么人都不能搭理，我跟选了你给的第二个选项有什么区别？”
祁夜脸色微动，顿了两三秒才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李浩然这时候胆特别地肥，皱眉大爷一样破罐破摔：“我说我跟……”
“二哥。”祁夜打断了李浩然的话，问道：“你仅仅是因为怕第二个选项，才选择了第一个的？”
“废话！”李浩然一脸鄙视，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实嘛。
祁夜摆弄着餐巾的手有些发紧，他盯着李浩然说道：“如果没有第二个选项，你是不会跟我在一起的，对吗？”
李浩然一愣，张口结舌。他似乎明白了祁夜心里的症结在哪里了。可是，他给不了答案，或者说，他的沉默已经给了祁夜答案。
祁夜突然笑了，他看着李浩然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明白了。不过二哥，不管你怎么想的，我都不会放开你。车钥匙在这里，一会开我的车回去，这顿午餐都是你爱吃的，吃完它再走。”
祁夜说完，就站起身，一边脱下店内的针织衫一边离开了。
李浩然看着祁夜离开的背影，这一次在‘祁夜很可怜’的感觉中，还夹带着一抹愤怒——凭什么他要跟祁夜装孙子，他从没有做过伤害祁夜的事情，可为什么总是他受到‘惩罚’？
是，他知道祁夜喜欢他，可难道他无法回应祁夜的感情就是错了？就该受祁夜的气，就该跟祁夜跟前做奴隶一样？
李浩然越想越不忿，但他却发现，对自己的愤怒更多一些。
平息这一切的办法很简单，和祁夜‘恋爱’。
但是李浩然做不到。
李浩然一个人吃着丰盛的午餐，周围是小箩卜头们的欢笑声。慢慢的，李浩然生出了几分不安。但同时又有一个小人在他心里挠墙——尼玛，明明他没有做错什么啊！
而祁夜呢。
祁夜回了公司，刚好和开完会的李浩天打了个照面。
李浩天有些诧异：“你不是说有很重要的事，才在最近项目筹备最忙的时候休一天假吗？怎么回来了？”
祁夜看着李浩天，半饷说道：“大哥，我有事要跟你说。”
李浩天难得见到祁夜有这样严肃的表情——尽管祁夜在公司随时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出什么事了？”李浩天和祁夜走进总裁办公室，反锁了房门问道。
祁夜转身，站在李浩天的面前，郑重其事：“哥，我喜欢上一个人。”
李浩天愣了愣，心里是极其诧异的。那个祁夜？以家族利益为重，脑袋里只有‘赚钱’，行事风格比英国管家还严格禁欲系的祁夜？
李浩天愣过之后，就是大笑，他在这一刻终于觉得自家这个完美得天怒人怨的三小子像个正常弟弟了：“哈哈，这是好事啊！我还以为你小子是个机器人呢，说说吧，是哪家的小姐终于打动了你？我看这下得有多少家的姑娘们心碎了。”
祁夜这时候也勾起了嘴角，轻轻转动无名指的戒指，半闭了眼，在李浩天眼里就是‘青春期迟来的弟弟难得的羞涩瞬间’。
李浩天更加开心了，是真的为祁夜找到心爱的人而感到高兴。他走过去搭着祁夜的肩膀，亲热地说道：“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
祁夜抬起头，对李浩天露出一个如同小时候的灿烂笑容：“李浩然。”
李浩天有些没反应过来：“嗯？他怎么了？”
祁夜温柔笑道：“我喜欢的人。”
李浩天：……
15
李浩天听了祁夜的话，第一反应就是撸袖子：“那臭小子竟然吃到窝边草了！小夜你也别生气，他就那臭德行，见不得漂亮的人。你小时候他都恨不得给你栓裤腰上呢，你放心，揍他一顿就消停了，让他再不敢招惹你。”
祁夜却摇摇头：“大哥，我认真的。我和二哥在一起，已经有好些年了。”
李浩天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祁夜愣了好一会，终于一手扶额，一手狂摆：“等等，你等我捋捋。你，跟我弟，李浩然，折腾一起……搞对象？好些年了？”
祁夜点头。
李浩天一下像是断了弦，沉默地坐在了沙发上，一个人焦头烂额地思量起来。祁夜也不打扰他，就那么乖乖站在那里，态度十分恭顺。
“谁先开始的？”李浩天沉默了有十分钟左右后，开口第一句话并不是反对。
祁夜语气平静地回答：“二哥。”
李浩天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然后拧着眉头又问道：“你们在一起好些年，你就任着他花天酒地？我记得光说怀孕差点闹开的就有两回吧，更别提那些花花草草了。”
祁夜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声音更轻了：“我喜欢他，但二哥他……只当我是床伴。”
“靠！”李浩天一个没忍住，爆了粗口。赶紧咳了两声掩饰了。
“那，你们关系都没确定，跟我来坦白是什么意思？”李浩天对祁夜虽然了解不多——接手公司前，李浩天几乎都在接受各种CEO培训以及专业知识的学习。但他也知道，能让大家族们念念不忘的祁夜，绝对不是凭他的一张脸。
祁夜这时候才抬起头，一副决然坚韧的模样说道：“我今天，跟二哥告白了。我打算正式地追求他。”
“……”
李浩天这时候的表情不太好形容。
其实吧，李浩天是有轻微恋弟情结的，形象点来说他把弟弟当儿子照顾、心疼，而这个‘弟弟’的范围不仅包括李浩然，也包括祁夜。
李浩天出国留学的时候，李浩然还在高中蹦跶，祁夜也还是十岁不过半的小孩子，他当时就担心啊，他这一走就是四五年，要是弟弟们一个不小心被哪儿的辣花给采了，尼玛想想都揪心好吗！
而现在，这个担忧完美地被解决了——俩弟弟在一起了。
对于一个漕着老爸的心的哥哥来说，这恐怕是最痛苦也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了。
所以李浩天听了刚才祁夜的正式表态，不是反对，而是纠结。
好半天，李浩天才缓过了神，声音干巴巴地问道：“你跟他告白，他什么意思？”
祁夜微微勾起了嘴角，但露出来的却是个苦涩夹杂幸福的勉强笑容：“他答应了，但是我觉得，他只是在敷衍我——怕我把这事让老爷夫人知道。我是真的很爱他，我想和他在一起，我想得到他的回应。所以我想如果得到家里人的祝福，也许他就能心无旁骛地思考对我的感情，但我觉得一下子告诉老爷夫人，恐怕他们接受不了，所以就先告诉大哥你。”
李浩天整个人都不好了：“你小子……是拉我下水呢。”
到时候老爷子爆发起来，他这个‘知情人’必须有连带责任。
祁夜听了，立马露出恳求的表情，声音放轻，有一种示弱的味道：“大哥，我能想到能求助的人，只有你了。”
于是李大哥立马‘哥哥值’爆棚，认真思索了一会，才对祁夜说道：“这个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但是我对你们的感情还是有些不信任的。你放心，爸妈那边我不会多嘴，我……我先看看吧。”
祁夜连忙露出惊喜的表情，一向冰冷的脸上露出小时候般的孩子气笑容：“嗯！谢谢大哥！”
“谢什么谢，我还什么都没答应呢。你小子也能耐了，一个李浩然就够我头疼的了，你还来插一脚，真是被那臭小子给带坏了！”
祁夜收敛了一下傻笑，只留下很幸福的弧度，轻声说道：“没有，他很好。”
李浩天顿时觉得自己被祁夜这甜蜜模式闪瞎狗眼，心里有个小人不停挠墙。
“滚滚滚！别跟我眼前瞎晃悠，对着镜子看看你自己那傻眼，膈应死人。去去去，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这一个月别指望我给你放假了，还有，跟李浩然远点，别以为我这里好撬松嘴，你们还在观察期呢！”
祁夜抿着嘴笑着点头：“嗯。”
李浩天翻白眼的心都有了，伸手直接扇苍蝇一样挥动：“快走走走，别跟我这儿碍眼。别看我大度，我心里这会难受着呢！”
这倒是句真话。祁夜心想，面上却笑得乖巧，欢快地跨着大步子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祁夜一走，李浩天就瘫在了沙发里——刚才那句话不假，他心里何止难受，尼玛简直淌血如长江东逝水啊！
那梦想的未来生活画面里，红叉叉划掉两个面目模糊的未来弟媳妇，然后把俩弟弟用红笔圈一起，还有将不知道妈是谁的侄子们……
卧槽，不对啊，最可怕的画面要倒回不少时间——怎么跟老太太他们摊牌！
李浩天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然后眼珠转了几圈，得出结论——顺其自然。
而祁夜这边，刚出了公司大楼，就接到了李浩然的电话。
李浩然的声音有些低落，祁夜听得出来他的愧疚。李浩然其实是嘴硬心软，甚至有点儿小圣母的类型，只要祁夜在他跟前露出可怜的气场，李浩然妥妥得会把事情的过错往自己脑袋上扣。
“你在哪儿呢？”
祁夜心情本就好，听了李浩然委委屈屈的示好声音，也开始反省起来——今天在餐厅是被突然出现的王乐乐弄乱了步调，他着急了，一着急就戳了李浩然不敢碰的痛处。
过犹不及啊。
于是祁夜笑了，声音轻快：“回家吧，给我带点外卖，我没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