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有机会离开房间,还不赶紧找机会逃跑?钱韧强扯着僵硬的脸皮笑道:“不不不,哪好麻烦你这么久,我还是先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贺华却含笑压着他的肩膀说道:“当初我住在你家时可从来没客气过,都是把那儿当成自己家的,你到了我家也不用客气,安心住个三五十年的,就跟自己家一样。反正现在我已经是钱氏董氏长了,咱们俩上班的地方都一样,住一起更方便嘛。”
他意味深长的目光瞟过来,正好望进钱韧眼里,沉沉光彩压得钱韧低下头,默认了住在贺家的事。
——他可不是屈服于主角的氵壬威,而是现在势不如人,暂时退一步以降低贺华的戒心,方便逃跑罢了。
贺华似乎完全不知道他的想法,带他走到楼下大厅里,叫李姐喊来全家佣人跟钱韧见面。贺夫人今天也是在家的,钱韧闯进来时正在房里做着面膜,不过这半天听到外面又是有人闯空门又是要求自首的,也带着一张蓝晃晃湿哒哒的面具脸下了楼,严肃地盯着贺华和他怀里完全不娇小可爱的钱韧。
“鬼……”天生攻属性、不熟悉女性带着面膜状态的钱韧倒吸了一口冷气,腿都软了。贺华连忙揽着他坐到沙发上,给他介绍道:“这位是贺夫人,我父亲现任夫人,家里平常都是这位夫人在打理,不过你不用叫她婆婆。”
这声婆婆不仅伤害了钱韧的攻心,也伤害了贺夫人的少女心,她嫌弃地看了钱韧两眼,尖刻地说道:“这个一脸炮灰相的小白脸是哪儿来的?这家是贺家的祖宅,你这种不知来历的私生子能住在这里都是老爷慈爱,别随便把什么阿猫阿狗地都带回来!”
第一句话就正中红心,钱韧气得快要吐血,义愤填膺地抓着贺华摇啊摇:“这个老太婆不是小三上位嘛,你这个正房所出的大少爷怎么能容忍她欺侮你!你的所谓黑化难道就对我一个人黑,对她就怂了?快展现你宅斗的战斗力把她打出贺家啊!”
贺华笑眯眯地顺了顺他的毛,回头看了贺夫人一眼,温柔地说道:“夫人,这位是我的男朋友,以后就要住在这个家里了。请你帮我照顾好他,别让他在我没看到时受委屈,如果他因为家里人照顾不周而离开,我可是不答应的。”
他说话时态度依然像黑化之前那么斯文客气、彬彬有礼,只是抬下巴的角度高了些、嘴角的弧度深了些、眼神幽深了些,整个人的气质就从柔弱可人的小白花变成了深不可测的掌控者。别说是直面他眼神的贺夫人,就连擦着边的管家和佣人们都能感到客厅里的气氛沉重了许多,下意识地就把他的话听进心里,对待钱韧的态度都有所不同了。
#主角黑化那天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现在还要跟炮灰攻同居而不是正牌攻?万众期盼的正牌攻难道真的炮灰了?#
众人探究的目光更加剧了钱韧的心理负担,他扫过满脸八卦的佣人们,满心悲愤地喊道:“炮灰何苦为难炮灰!你们难道真的要为虎作伥,帮着贺华囚禁我吗?”
……
“不是你自己找上门的吗?还说你是老爷的朋友,然后一进门又要见少爷,现在你想一推二六五,诬陷我们贺家非法拘禁你?保安室可还留着录相呢!”老管家关键时刻主动挺身而出,毫不动摇地支持贺华:“少爷您放心吧,我这就叫人收拾您的卧室,以后钱少爷一定会安安份份地住在咱们家里,没有您吩咐不会有人敢欺负他、把他逼出去的。”
贺华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刚送上来酥饼,旁若无人地喂给钱韧。
钱韧完全吃不下,偏过头看了唯一不对主角屈膝的贺夫人一眼,顶着小蓝人儿的伤害说道:“还这么多人在呢,不能收敛点吗?”
佣人们连忙扭过头各自散开,把安静的客厅留给这两人,唯有贺夫人坚持作死不动摇,冷冷地鄙视他们:“不愧是母不详的孩子,一点礼义廉耻都不懂,大白天就跟这种自己送上门的男人搞在一起……”
贺华含笑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歉意地说道:“夫人说得是,您这样传统的女性独自呆在家里,我带着男人回来住,还当着您的面秀恩爱,的确是不够尊重您。管家——”
管家正要往外头走呢,立刻又转回来恭恭敬敬地躬身答道:“大少爷有什么吩咐?”
贺华吩咐道:“送夫人回房。以后钱韧就要住在咱们家里了,你们安排一下夫人出入的路线和时间,别叫她撞见我们俩这些事,她精神受不住。”
管家的眉毛眼睛细微地变化了几次,估摸着用慢镜头看足够表现自己复杂的心理了,才低下头答道:“大少爷放心,我一定安排好,不让夫人被您和钱少爷冲撞到。”
贺夫人又惊又怒地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也要非法拘禁我吗?这个房子是贺家祖宅,我是贺栋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想呆在哪儿就呆在哪儿,不是你能管的!”
贺华好脾气地“哦”了一声:“那您就在客厅里慢慢坐。”
丢下这句话之后,他就接着拿起酥饼喂钱韧,似乎要好好体验一把深情攻的做派。贺夫人没抹面膜的脸都要蓝了,忠心耿耿的管家授意早已倒向主角的女佣们直接架起她回了楼上,把清静的客厅留给了贺华。
人都走了,他们俩单独留在客厅,屁股下面是柔软的长沙发,对面的单人沙发也可以坐姿play,面前的茶几是足够两人打滚的超宽形大理石台面……钱韧脑补了太多不能描写的东西,生怕自己被就地正法,紧张得一口气塞了三块榴莲酥,咽都咽不下去了。霸道总裁贺华宠溺地看着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用大姆指抹去他唇角的榴莲馅,顺手用舌尖舔去,压低声音说道:“你脑子里想什么呢?就是再想也不能在客厅里做,不过我猜管家现在一定已经在我卧室里放好了好用的东西,咱们参观完房间就回去试试?”
“不,不用,我就喜欢坐在沙发上,不用麻烦你陪我了!”
钱韧拼死抱着沙发扶手,说什么也不肯起来,可是贺华放在他腰上的那只手重重捻了一把,顿时让他心慌气短两爪发麻,抓不牢沙发光滑的皮面。只在这短短一瞬间,他整个身子就被抬到空中,眼前景色天翻地覆,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感,再想反应也来不及了。
钱韧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贺华打横抱在胸前,正向客厅左手一扇门走去。他连忙抓住贺华的衣服拼命摇晃,痛心疾首地叫道:“你醒醒啊,我又不是弱受,这么玩儿没美感啊!”
贺华右手托着他的腿往上颠了颠,顺手在他屁股上响亮地拍了一把,面不改色地答道:“乖,我本来想把你头朝后扛肩上带走的,谁让你刚才吃多了呢?要是那么带着你,会顶着胃,造成消化不良的。”
不,我宁愿消化不良……钱韧全身僵硬,痛心地护住屁股,感觉刚才吃下去的东西都堵在心里了。
第39章
今天很意外地接到了一位女性咨询者的电话。说是意外,倒不是因为找我咨询的女性炮灰少,而是这位根本不是来问我和主线、支线剧情相关的内容的,而是把我当成了那种家庭调解类节目的主持人,让我帮她参谋子女恋爱问题。
她的态度十分高冷,一听就是那种很传统的恶婆婆,冷傲地问我:“我看不上我儿媳妇,怎么让他离开我儿子?”
这种问题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可是这么多年头一次有人向我咨询家庭问题,我也有点好奇,便问她:“您儿子娶媳妇之前没有征得您的同意吗?那当时是怎么允许媳妇进门的,他们跟您住在一起吗?婆媳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可以说细一点吗?”
那位女士冷哼了一声:“什么矛盾不矛盾的,用不着矛盾,反正我看这几个媳妇都不顺眼,就那个会写肉会拍戏的小鲜肉还好点儿。”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啊。我总结了一下她的话,又问她:“您的几个儿子找的媳妇都不合您的心意,只有一个和您兴趣相投的还能凑合?您有几位儿媳妇?按照计划生育法,您这个岁数可不应该有这么多儿子啊。”
那位女士严肃地说:“我哪有这么多儿子,一共就两个!我的亲儿子还没搞对象呢,这三个儿媳妇都是老头子前妻留下的倒霉孩子搞上的,不过就是有的在外头有的带回家来了而已。”
“哦。”原来是继母虐待继子媳妇,还一夫多妻,越来越有古代宅斗范儿了。我索性也不再猜了,直接问她:“您打电话给我的诉求,就是要赶走您儿媳妇?那只要让儿子媳妇一起搬出去,别跟老人住在一起不就行了?”
夫人的声音又冷淡了些:“我丈夫非要老大那倒霉孩子住到家里,老大又死活看上这个糟心的媳妇了,我也管不了他们,只能问你——你不是专管咨询的吗?你肯定有办法,不然我去投诉你假冒专家骗人。”
……白给咨询还要投诉,这跟上回花了六十做咨询,嫌不管用又要回去,还找人上派出所告我的贺董真是一个风格啊。
既然她简单粗暴,我也就给她出了个符合她性格的主意:“那你就拍给她几百万叫她离开你儿子,就算她不在乎这些钱,也就知道你是个不好相处的婆婆了。现在的小女孩被父母宠惯了,受不了气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听到一声沉重的:“他是男的。”然后就挂上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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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韧正式在贺家住了下来,但这日子过得不是很舒心。
是的,虽然他可悲的成为了贺华黑化之后第一个受害者,被囚禁在贺家大宅沈都逃不掉,可他在这家里并没享受到主角最爱、最重要的人应有的待遇,反而被大宅里的下人们看不起,还被贺栋夫妇仇视。贺夫人对他的仇恨来得简单而浅薄;贺栋对他的恨就深刻得多了——当初他想把贺华困在家里,由白月光代替他成为主角的计划,就是被钱韧搞坏的。
没有钱韧,白月光早就跟他合作了!没有钱韧,贺华就没别的地方可去,只能老实呆在家里当弱受了!就连钱韧的黑华和黑华之后没被司机撞死,也都是钱韧的错!
不管是不是他干的,反正都是他的错!
贺栋跟钱韧共桌吃了几顿饭,看着他儿子给人家夹菜剥虾、眉来眼去、吃得花样百出;再对比一下自己这边没人管的模样,直气得胃疼。于是他连媳妇茶都没喝,就让爱妻打电话咨询雷老师,好讨个主意把这个不要脸的炮灰攻打出家门。
没办法,谁让他上回咨询跟雷老师闹得太僵,现在主动打过去太跌份,只能让妻子来。可是……雷老师这次虽然是免费咨询,得出来的结果还是一样叫人不想接受啊。
凭什么他还得给钱韧钱啊,他都为那对炮灰损失多少了,现在还拿钱拍走他?这什么破主意!这种人真的是什么拯救炮灰的人生导师吗!
贺栋一脸嫌弃地听了爱妻转述的主意,决定还是按着自己的来。趁着贺华出门上班了,他就叫管家把钱韧叫到自己的书房,当面锣对面鼓地跟他摊牌。
“钱总,不,钱韧,你要知道,贺华的官配是郑功,你这样的炮灰攻是不配进我们贺家大门的。我也知道你根本不想留在贺家,是贺华强迫你的,所以我们打算让你……”悄悄地离开贺家爱上哪上哪去,以后别再给我添堵了。
钱韧憔悴的小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强按着激动,大义凛然地说道:“不,我和贺华之间可是真爱,少于两亿别想让我离开他!”
贺栋下半张脸都快掉了,盯着他看了半天,冷笑一声:“两亿?你那个雷老师告诉你的吧?呵呵,他果然早就跟你有勾连,听我夫人跟他咨询要怎么把你赶出家门,他就猜到了你的身份,然后给你建议让你狮子大开口,再拿这些钱去帮贺华对付我,哼哼,你们做梦!”
钱韧的脑洞真的没开他那么大,只是最近各种狗血情节脑补多了,一跟贺栋单独会面,就想到了霸道总裁的豪门父母给无依无靠的男狐狸精甩支票让他离开儿子的桥段,觉着自己应该背负着贺华的误会远走他乡等到十八年后……而已。
连两亿块都不给……不,一毛钱都不给就想把他赶出贺家?乡土剧的女主角都没这么廉价的,他可是钱氏集团第二大股东,持股百分之三十五的,这样的身份能随便就被人赶走吗?
门儿都没有!
钱韧黯淡的脸上顿时升起了腾腾战意,一踹开椅子站了起来,用自己一米八三的身高压迫贺栋,右手在他桌子上狠狠拍了一把:“实话告诉你吧,这个家我既然待了就不能轻易走,我跟贺华可是真爱,你就是给钱我都不走!”
不!这话不是我说的,我是真心想离开贺家大宅的,爸爸你一定要听到我的心声啊!!!
刚说完这话他就后悔了,可为了面子还是强撑着平静的外表走回房间,进门就坐在地板上狠狠锤了几百下。楼下正做面膜顺带看电视的恶婆婆被他吵得心烦意乱,隔着房顶骂了他几句,转身又去找老公吵架。
贺华在这个家里的势力已经太大了,现在又多了个钱韧,根本就已经跟他们夫妇分庭抗礼了。将来万一再弄个郑功回来,他们一家三口在这个家里还有立足之地吗?她儿子还能继承贺家财产吗?
必须把他弄走!
可是贺栋也不知怎么弄走他。雷老师的咨询就是骗钱的,家里佣人都唯贺华之命是从,钱韧又突然对他死心塌地,看来想让他主动离开是不可能了。贺栋看着小娇妻梨花带雨的又是骂他没用又是摔古董,糟心得恨不能撞墙,但舍不得自己的脑袋,就在厚实的皮椅背上象征性地撞了两下。撞完之后他倒是清醒了,想起一个非常好的主意——不是还有炮灰受吗?白月光对钱韧可是真爱,他一定愿意和他们夫妻合作,把钱韧弄到自己身边的!
贺栋激动地站起身来,一把抓住妻子的手腕,救下了明宣化年间的瓷笔洗,对着她吼道:“别扔了!我有办法把钱韧跟贺华拆开,不让他捧着钱氏跟贺华合作了。你给我消停点,我这就去找能把他弄走的人。”
他行动力超群,抓起钥匙就跑下楼取了车,一溜烟开到了市中心的白氏影视公司,冲到前台就要见白悦珖。
前台女员工看了他的名片,才肯给总裁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见见贺氏的董事长。电话打过来时,白悦珖正在开会讨论如何拍摄自己新出的小说——那本书本想按照原着线描写他和钱韧爱恨纠葛,黑一把主角攻受;可后来因为贺华横插了一脚,导致现实和小说里都半途换攻,最后只能写成多角恋水仙的青春伤痕文学,实拍的话恐怕通不过广电总菊审核。秘书处的人进来说贺华的父亲在楼下等他,白悦珖顿时眉头一皱,挥挥手叫大家暂时休会。
贺栋来找他肯定没什么好事,但他是贺华的父亲,又是个惹事精,不去管他真怕他闹出大事来。
贺栋被引到总裁办公室,正好就看到了白月光那张和他儿子有七八分相似,却粉嫩柔美、受气十足的小脸。那张脸上已没有了平常的温柔高雅,而是结满冰霜,见他进门也只是淡淡一抬手,说了声:“坐。”
贺栋站在门前,冷笑道:“白总真是好大的谱儿,不说我年纪比你大多少,就凭我是贺华的亲生父亲,你们俩平辈论交,你也该尊敬一下我这个长辈吧?”
白悦珖翘起二郎腿,十五公分厚的松糕鞋底正对着他,嗤笑了一声:“贺董来找我有事?该不会是你雇的那个小演员假体到保质期不能诱惑郑功了,现在又想来找我顶替了?”
提到那个自己送给郑功,却成了贺华脑残粉的小mb,贺栋的心肝脾肺肾简直一起疼了。他强忍着砸了白月光那张比他儿子还讨厌的脸的冲动,深吸口气,抛出了自己来此的真正目的:“你还想要钱韧吗?我可以跟你合作,让你去我家把他抢走——你也可以像贺华一样把他绑到家里金屋藏娇,从此以后他就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