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说呢,其实最先开始,还是我们一起第一次去孙月涵家和她练歌。还记得孙叔叔曾和我单独聊过一会儿吗?姜还是老的辣啊,他一眼就认出了我是县长的儿子。”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并没有打断他,那些猜测,我要听他亲口给我个答案:“你继续。”
“一开始,他只是想通过我靠近一步和我父亲的关系,你知道,他是我们县最大的开发商。我当时没想太多,看在孙月涵的面子上就和父亲提过孙叔叔,并把名片给了我爸,那天再孙家,你见到孙叔叔塞给我的东西,其实就是它。”
“再然后,就是孙叔叔请我爸吃饭,两人聊得很投缘,他们工作上商量的事我不明白,只是有一次我同去的酒席上,孙月涵也在。”
周冲再次听了下来,看着我,好吧,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了,“儿女亲家么?”
“你猜的没错,孙叔叔就是这个意思。傲天,我的人品你应该很清楚,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是我知道,你对孙月涵一直有种特别的感情,我不懂那是什么,虽然我和三成都会吹嘘着要泡这个泡那个,但对于爱情是什么,我也不明白。”
“我想,至少你比我对这个女孩的感情更多一点吧。朋友妻不可欺,对于大人们来说,我们讲这个都是幼稚的行为,不过我确实一直因为你,像三成那样,刻意保持着与孙月涵之间的距离。”
“只不过,父辈的决定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我爸的安排我只能服从,孙月涵也一样。老实说,这一年里,我去过孙家很多次,有时是孙月涵受他爸的嘱托主动打电话到我家,有时是我爸派司机强制送我过去。”
“开始的时候,我异想天开以为长时间的相处,是不是孙月涵她,她对我……呵呵……没出息的我确实有过背叛你的心思,反正是父辈的安排,而且孙月涵很漂亮,性格也不错,我并不排斥她,我们只能遵从。于是上次端午旅游的时候我偷偷问过孙月涵,没想到,被三成听到了。”
“所以你们两打架了。”
苦涩涌向我全身,在儿女亲家被证实后我就知道肯定是三成知道了什么,以他的性格,不与周冲闹起来他就不是三成了。
“没错,与其说被三成打,其实更是我想找个方式发泄心里的痛而已。傲天,你知道的,我是县长的儿子啊,呵呵,多么令人羡慕的身份,可是就是我这么一只可怜虫,只能接受父辈的摆布,一直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在遇见你和三成之前,我过的真的很不幸福。”
“傲天,我和三成打架的那天,孙月涵跟我说了实话,她告诉我之所以会同意在瞒着你们这些朋友下和我秘密见面,是因为她不想让父亲伤心,她明确的告诉我,作为朋友,我很不错,不过,她确实体会过一种很特别的情感,那种感觉是什么她自己也解释不上来。只是,给她这种感觉的并不是我,傲天,你懂了吗?若不是那天看到你不要命的去救她,也许我今天不会多说。其实我和三成,一直没有变,那小子只是心中有气罢了,运动会我也在,是三成吵着要我去给他加油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呵呵……”
周冲站了起来,因为包袱被放下,解脱的叹了一口气,和现在的年龄很不符合的叹气,但,我并无违和感。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说……真的,头太疼了,心也好累。
“孙月涵进医院,我爸逼着我去看了她,所以我才会知道她现在的状况。傲天,父辈的安排,只有等到我们羽翼丰满了才能有资格去说不啊。好了,我先走了。”
再没有回头,周冲走的很洒脱。孙月涵病了,然后,突然之间朋友们都长大了许多,也许以前是大家都相互隐瞒着不想让别人知道自身的成长,直到现在一瞬间的释放出来,让我有点难以接受而已。
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心里五味杂陈,我想起身离开,却一直抬不起脚步。为什么不一件一件慢慢来呢,给我点时间呼吸多好,我才十六岁,才十六岁。
三成回来了,周冲也回来了,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但是我知道,我的朋友们,回来了,但,
但为何心里这么痛,为什么。
不想再去多想什么,头要爆炸了。不知道一个人趴在座位上过了多久,等我好不容易从座位上爬起来的时候,一阵天旋地转。
三成与周冲全都回来了,但是以后的上学放学我依旧还是一个人,晚上,将要带着愁思 ,偷偷的送孙月涵回家。
我在意的都回来的,周冲的笑,三成拍打我的肩膀,可是,我又丢了更多的东西。
第二十五章
良人有梦,几时成真。
夜,只有我一个人。小院很寂静,爸妈今晚厂里加班,得通个宵,厨房里有老妈事先准备好的晚饭,但我却没有心思去吃任何东西。
不想开灯,我将院子大门关好,父母凌晨会回来,所以门栓没有插,呆呆的坐在院子里,脑子里空白一片,头还是疼,可能是发烧了吧。
周冲的话我忘记了,即使它还刻在我的心上但我强迫自己忘记,月亮高高的抬头,没舍得让我完全沉浸在黑暗里,这样挺好,就让我静静吧。
“吱呀”
是小院的门被人推开的声音,可是我还昏迷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听到。
一步、两步,黑暗中,一个人影走近,很瘦弱,走的很轻,没有一点脚步的声音,就这么缓缓坐在我的身边,我的世界好像出现了一抹白色,淡淡的药水的味道,只是那到底是什么,看不清。
“突然……突然想你了,我醒过来没看见你,心里害怕,所以……”
原来是个女孩,可是她在说什么,我听不到。然后,她就这么静静的坐在,小院很安详,我还是困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不过心却跳的越来越稳。很久,久到那抹白色在我的脑海中渐渐放大,充满,女孩才又起身,微微颤了颤。我的心也颤了颤,好像我身边的人真的存在着,好像,她不是我幻想出来的。
女孩又缓缓离去了,走到小院门口,她应该是回了头的吧,因为的心里希望她回头。
“我该走了,离开太久,医生会发现的。陈傲天,谢谢你。”
她说什么,我听不到,我的世界再没有那抹白色,门在秋风的吹拂下轻轻的关上,或许是她关的院门?但是她不过是我臆想出来的,脑海中的人,怎么可能走向现实。一切回归平静,朦胧着,昏惑着。
早上醒来,我艰难的睁开眼睛,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脑门,头已经没有像前两天那样疼了,暗想着自己之前可能是发烧了吧,只是猛然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卧室里,外衣被人脱了,被子也盖的好好的。
苦笑着拍一下自己的脸,一定是自己昨晚不小心在院子里睡着了,爸妈加班回来把我抱到卧室里来的。起床,钟表指在九点五十,哎,迟到迟大发了,一想到现在过去要面对老杨那张铁面我就心里发怵,忧心忡忡的走出房间,准备跟爸妈告别,哪知老爸说他已经打电话给老杨帮我请了病假,说我这两天就像是掉了魂似的,最好在家里老实的休息两天。
真是天大的幸事,侥幸自己逃过一劫,心里的郁结也暂时被我埋在心底的最深处。转身,再次走回卧室,现在想要睡觉怕是睡不着了,索性继续读“金融”学,奇怪的是,脑袋里总会闪现一个瘦弱的身影,穿着白色的衣服,我想回想起那人的样子,却一直看不清,不过,我能感觉到她是谁。
昨夜做了个梦,让我都感到好笑的梦,我梦到孙月涵昨晚来过小院,坐在我身旁陪我一起感受孤独。搞笑,且不说她根本就不知道我家住哪,再说周冲昨天已经告诉我她才刚刚做完手术,怎么可能一个人从医院跑出来,还是在大晚上。
担心吧,因为担心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所以才会做这么个奇怪的梦。摇了摇脑袋,该死的,上次从看台上跳下来又没有摔倒脑袋,怎么就疼个不停了呢,发烧也得有个度吧。
今晚的我不可能再睡在小院子里了,老爸老妈都在,晚饭时还特意给我煮了姜汤。我私心里想着今晚一定要再梦见孙月涵,明显的,是我想太多,除了周公,我谁也没见到。
周四,我匆匆赶往学校,跑得很急,心随着脚步咚咚咚的跳着,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一切就像是连锁反应一样,让我应接不暇。
其实我爸给我请了两天的假,其实周四我这天还可以在家在休息一天,其实我也想偷得一日闲,好好安静一下。
但周四,我还是飞奔向学校,带着不敢相信和后悔,飞奔到学校。
周冲走了,去了外地,是三成告诉我的。
周四,天刚亮,因为昨天休息了一天,所以今天我起的很早,爸妈还没起,我就一个人在小院子里坐在父亲的藤椅上静静的摇着。门外的石板“吱吱吱吱……”的直响,我听了很久,起初我以为是阿猫阿狗大早上在巷子里蹿腾,不过仔细听后,发现是人踩出来的声音。
门外有人?干嘛不敲门进来?带着疑惑,我从藤椅上站起,走到门口轻轻抽开了门栓。
是三成,低着头,脸上表情很复杂,在小院外来回的踱步,踩得那块破碎的石板一直发出噪音。
他看到我看门出来惊了一下,生生顿住了脚步,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后又换成了伤感。
于是我知道周冲走了,三成特意来告诉我的。正是我爸帮我请假的那天,是周冲呆在二中,呆在高一七班的最后一天。听说周冲是一直坚持到晚自习下课才给我和三成留下了离别礼物离开的。
我问他为什么不和周冲一起直接来我家找我,三成回答是,他以为,那天,我会来上课。
班里零星的坐着几个学生,我慢慢走到自己的座位,旁边空荡荡的,身后,周楚语的胳膊还是带着绷带,看到我来时,眼里有过一点我说不出来的感情,只是片刻就像我笑笑,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课桌上,静静的躺着一支黑色的钢笔,笔身上绑着一条红色的丝带,帽壳下夹着一张纸,我的心一直狂跳个不停,慢慢打开它,确实是周冲的字体。
“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心跳骤然停止,时间也不再流动,我就这么盯着那张字条。原来他早就计划好的,什么以为我会来,什么因为运动会发生的事才告诉我事情的原委,借口,统统都是借口。周冲早就计划好这天离开,所以那天中午的那一面,他就已经把它当作是与我的最后一面。
呵呵,最好的朋友,可笑。你都不愿我来送你。
我到底是在怨什么,怨周冲?怨我自己?还是怨这该死的友情。现在的我学会了孙月涵的嫉妒,我珍贵的东西被人狠狠的抢走了。
三成回来了,周冲回来了,不过还未等我好好感受,我的朋友就永远的消失在我的生命中,在回来的刹那便消失不见,就像昙花,有什么比失而复得后再失去更痛苦的?至于周冲到底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可能他老爹周县长清楚周冲转学到了哪里,只是像他这样高高在上的县太爷不可能有心思来回答一个普通高中生的问题。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周冲离开二中,离开小城绝对是周县长的安排,两个字概括——前途。我为朋友拘束的生命而伤感,却不得不佩服周冲的城府。他能大大咧咧的与我们打成一片,但真正的他,估计没人可以完全读懂,周县长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我的一个好朋友离开了,这该死的友情。
若是分别后的生活各自安好,那么我们就权且先屈服在命运的沧海中,可我万万想不到的是,周冲的这次离开,成了与我们这些朋友的永别。
半个月后,孙月涵才蹒跚的回到校园。她看起来清瘦了好多,和我梦中的那个女孩极为相似,我又在说傻话了,本就是梦到的她,不是么?呵呵。
不约而同的,我两都对周冲的事选择闭口不谈,她不问,我不问,她不说,我不说。我猜她有可能知道的比我更多一点,甚至知道现在的周冲生活在何方,但是我没资格向她打听。
生活好像又走回了正轨,孙月涵还是会给我带自制的面包,不再放一些奇怪的东西了,更奇怪的是,我关心她的身体,问她恢复的如何了,她也只是笑着闭口,好像不想再提在医院的经历。
而且,周楚语和孙月涵之间再不较劲了,在看到打着绷带的周楚语的第一眼,丫头就郑重的对她说了句对不起,女孩面无表情,我发现她看了我一眼,然后,浅浅的对着孙月涵笑了笑,点了点头。
自从那日周楚语问我那个奇怪的问题后,我们两之间交流就很少很少,没有必要的话几乎不与我说话,女孩总是低着头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作业。
至于孙月涵,表面上好像还是和从前一样,可是我总感觉这丫头变得有些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了,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出院会来,她就变了。有时上课时我会偷偷回头看一眼周冲原来的座位,空空的,我的心也空空的。
一段时间里,我又看见那辆黑色轿跑出现在了校门口,孙月涵才刚刚出院,不宜一个人骑车回家,可这时我又一反常态宁愿女孩骑车。也许,我期望着也许在我送她的某个晚上,会在别墅的树下看见周冲的身影。就算心里不喜欢这样,但我还是期望着周冲在他老爸的安排下,接近孙家。
可惜,这是奢望。
第二十六章
2006年贺岁片功夫,我、三成、孙月涵一起在电影院里笑着看完。随后,三成就跟着家人下乡去了。
不知为何,运动会后的孙月涵对我的依赖感表现的越来越强,不过这丫头不像其他小鸟依人的女孩子只想得到男生的照顾,更多时候是她在关心我。
“呀,陈傲天,你能不能爱干净点,没看见胳膊又染脏了么?!”
“甜甜圈得全吃完,别留那一半,你可是个男孩,怎么能像我一样就吃这么一点。”
“你从明天要多穿一点,我可听三成说你这个笨蛋最容易感冒发烧,宅男的身体素质就是差,好啦,别那样瞪着我,就算是我冷行了吗?你多穿点,以后我感觉冷了,你就分一件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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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的雪下的比去年早,期末考试过后,校园里白茫茫一片,看着很温馨。孙月涵今年寒假没有再去纽约,将心思全部放在金融学上。好在我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对这门学科小有涉猎,更是拿到了初级会计资格证书,所以陪着孙月涵一起跑学校的图书馆成了今年寒假的必修课。
第一场雪,下的很久,每当感觉看书累的时候,我便让她停下来,然后带着她到学校来转上一个小时。寒假,学校里就算连老师都看不见一个,唯有门卫老大爷尽忠职守在自己的岗位上,见的次数久了,老大爷也和我们相熟了起来,每次进学校都会看着我们笑,孙月涵曾带了几处自己做的面包送给他。女孩双手将礼物送到警卫室的样子,很美。
雪停了,校园的大道上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刚刚从图书感出来时,迎面的寒风让我不禁打了个寒掺,转头看向身后的女孩,她也是不停的发抖。疼惜的摇了摇头,我将外套脱下给孙月涵披在身上,她对我做了个鬼脸,率先跑了出去。
随着气候不断转暖,能有这种大雪真的很少见,尤其是雪将四周的噪声全部吸收了,说不出的安静,就算有点冷,也感觉很舒服。
果然,那丫头走的很不踏实,在雪地里蹦了两下就一个不下心摔倒了,我只是笑着看她,孙月涵委屈的样子都很好看,呵呵。
厚厚的白雪轻贴在地面上,就像一层完美的冰晶,每一次踏步,都会在上面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我故意没有去扶她起来,笑着看她,直接绕到前面,也不回头的在前面走着,不过我却下意识的放慢步伐,等着她。
孙月涵起了玩心,竟踩着我留下的脚印一步一步的追着我,她的脚很小巧,左摇右摆的踏入一个个“窟窿”里,嘴里一直“咯咯……”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