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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做初恋的事+番外篇——by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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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的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皮卡,周围围着许多人,我太熟悉了,好几个日子里我都被迫看着这些嘴脸带着恶心的笑容对着孙月涵孤零零的背影指指点点,将别人的伤痛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直到现在,所有的一切真相大白,她们只会得寸进尺,尽情的展露她们的丑陋。

还有一些人,穿着银行工作人员的服装,在皮卡与别墅之间来回穿梭,每一次出现,手里都会多出一件刚从别墅中拿出的值钱物件。

自行车被我摔在了别墅前的小路上,不安和痛越来越强,那种不好的预想渐渐化为真实。猛的冲进别墅里,听到几个女人的尖叫声,刺耳、烦人,去他M的吧,银行的人想要拉住我,反而被我一把推倒在地上。

我只要找到她就好,你们搬你们的,你们想要什么都拿走好了,我只要找到孙月涵。

别墅里面,空荡荡的,到处飘落着因为搬动四散的纸张,打碎的玻璃,我从一楼跑到二楼,找了所有的房间,没有丫头的身影,没有。

再次冲出来,我拉住一个又一个人的胳膊,求他们告诉我她在哪,可仅仅换来看疯子一样的眼神,没人愿意对我说些什么。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是我,亲手丢掉了。

天开始旋转,呼吸好困难,我努力要抬起眼皮,努力想听清周围的人在骂我什么,但终于,我就这么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睁开眼睛时还是一阵阵的眩晕,看东西很模糊,耳边有什么人一声一声在呼喊我的名字,好不容易转过头,才发现是爸妈和老杨,三成也在,红着脸,在病床边来回走着。

没想到我被送到了县医院,外面的天很亮,原来我昏迷了一夜了。

昨天发生了什么?我努力的回想着,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头好痛,索性就什么都不想。大家见我醒来,惊喜的围了过来,老妈还是在叫着我的名字,我很想应答她,让她放心,只是,张嘴后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惊恐,所有人都害怕起来,直到老爸找到医生再次给我检查之后我才无语的接受现实。

我患上了失语症,至于什么时候会好过来,只能靠亲人的引导和自己的努力。

于是,大家只是关心的看着我,病房变得沉默,三成有好几次想要和我说话的冲动,但一直插不上话,我笑着示意他没事。

爸妈,我的朋友,我的老师都在,我病了,大家都来看我,我是不是该感到幸福,但,为何心还是在疼,总感觉少了什么,很重要的,只是我想不起来。

累了,醒了,不过又累了,我再次闭上眼睛,没有去管身边人的感受,就是想任性一回,就是想这么再睡过去,我知道他们有很多很多疑问要问我,我自己也有好多为什么,不过,现在,先让我逃避一会儿吧,累了。

一天以后,我被爸妈接回了家,正好是星期天,三成也专门过来陪我,很奇怪,明明我应该接受一场大声问才是,可是父亲还是照常喝着自己的茶,妈妈忙着给我做饭,好像生活就是这样平静,三成给我带了一大包核桃,他知道我还是说不出话来,就一个人坐在我卧室的床边没头没尾的说着笑话,一边给我剥核桃。

原来我就是这样生活的啊,我很幸福,不是吗?但,怎么这该死的心疼、头痛还是在持续,肯定发生了什么,肯定有什么被我忘了,我分明听到心中那个迫切的声音,“找到她。”

当然,逃避永远不会是最正确的选择,只要我思考,头就会疼,所以并不去想,可是这与我再次发现“我”并不冲突。我的卧室有我这十七年的生活痕迹,而最近,这里又多添了一个人的痕迹,一个女孩。

三成回家前,安慰我好好在家养着,不必着急去上学,我只是笑笑,回到卧室,坐在书桌旁,很好奇为什么我的书桌上会多出一本金融书,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这方面的东西?然后轻轻翻开。

只是打开了封面,手指停在了空中,刹那间,泪水滑过了面颊。

“永永远远。”

回来了,逃避不了的。

深夜,父母都已经睡下,我悄悄一个人走到客厅,不敢开灯,但是我知道父亲的生活习惯,在沙发下找到他昨天买的报纸,坐回书桌旁,打开台灯,我要将这段时间我的猜测,我的错,我的痛,我零碎的联想和记忆都串起来。

小城日报,2006年5月12日头条——5.12杀人案。

一年多前,周冲,我的好哥们,为了我的哥们义气,帮孙月涵参加歌谣大赛。在孙家的那一天,周冲认识了孙振,我们小城的首富。

作为一个在商场上打打杀杀这么多年的老专家,孙振对小城各个高官弟子的底细了解的一清二楚,他一眼就认出了周冲,知道他是县长的儿子,于是这个看起来平易近人的中年人通过周冲接近了周县长。

一年多,两家相处的很好,周冲称呼孙振为孙叔叔,孙振和周县长甚至要结为儿女亲家。

但是商人和政府官员打交道大多是为了什么,所有人都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一年中,孙振前后贿赂了周县长近三千万,为了给他非法偷税漏税和私下专卖毐品多加一条罪行。

我一直傻傻的以为他是个正直的服装商人,呵呵……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06年新年不久,孙振就被查处了,报纸上还说孙振与这几年几起人口失踪案有关,涉案人员众多……间接着周县长的这层关系浮出水面,一个月前,纪委开始对他秘密调查,不久前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只是因为他是政府要员,媒体才一直迟迟没有曝光。

直到周冲杀了孙振,在孙振自己运用关系取保候审的那天。

呵呵,天底下,只有我自己是傻瓜。

丫头的痛,我终于明白到底是什么了,然后,我失去了她。

猜出了前面,猜不出结局。

我不知道周冲为什么会冲动到去杀人,更没想他到居然有杀孙振的实力。不过,其实我又能想到多少,反正我从来都不可能真正的看清周冲。

只有我自己是傻瓜。

2006年,我得到了,错了,也失去了,我得了失语症,孙月涵,被我弄丢了。

第三十四章

六月底,骄阳似火,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还算蛮不错的,今天,我接到了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孙月涵从了我的生命里消失已经一年多了,我曾再去过朝阳几次,不过都是一个结果,人去楼空,别墅的大门上一直贴着封条,直到后来我看到大门被打开,里面传来陌生的笑语就再也没去过。

一年里,我发疯学习着书本上的知识,就算放学回家也压迫自己去看书看杂志,看到累了救睡觉,尽量不让自己去想孙月涵。我对不起她,不配回忆有关她的东西。

三成这一年里对我很好,几乎把所有的个人时间都用来陪我,他清楚我的个性,更是最清楚我与孙月涵之间感情的人,所以就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慰我,不让我一个人呆着。

我想我之所以能从内疚和伤痛中挺过来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有这么个好兄弟不离不弃,以至于我跳出了那“最差的一年多”,转而靠近了“三五年”的语言里,所以,后来我才会选择用那样的方式来报答他。

提到他,不得不说三成在学习上真是“烂泥扶不上墙”,高考成绩太差,没能考上本科,又不想读大专,就在李爸的安排下,跟着老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准备外出打工。

周楚语,我不清楚她上了哪所大学,事实上高中毕业后我们两就再也没有联络过,只是知道她的分数很好,应该也是重点的一类本科。

她在填志愿的前一天曾跟我说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陈傲天,你想读哪所大学?”

“ 我随便,听爸妈安排。”

“我想……我想和你报同一所大学,只要你真的不再想孙……”

“够了!不要提她!!!”

她永远不会明白我真实的想法,还是以为我那年在那种情况下突然要选择与孙月涵断绝来往是因为嫌弃她。

既然都不明白我,又何必如此,难道你觉得一个像你想的那样龌龊的男人对得起你的忍让?话又说回来,你若真的明白,就更不该这样。我确实对不起周楚语,但至少,从没有玩弄她感情的意思。

老陈家祖坟冒青烟了,邻居们都这么说。一个清华大学的名额,县里给了十万块奖励,老爸乐开了花,请了几桌人好好的吃了一顿,他工厂里的工友,家里的亲戚,学校里的老师也就罢了,居然还有人和我解释自己是我哪一位远房表姐夫的小叔子,真够让人汗颜的。

酒席的哄闹我很是受不了,但是为了父母的面子也要好好去应对,在有限的时间里能多为他们做一点就是一点。

一个月后,三成将要出发去上海,从此,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把自己当个孩子,人生的荆棘,要自己去踏过。

临行前的一晚,我们两一起约好出来见面,我带了一包梅子,是周冲原来最爱吃的,三成拿了一瓶烧酒,我们在学校碰面,然后一起到了城西公墓。

周冲被判了死刑,缓刑两年,大概是去年的暑假时一审结果出来,周冲没有上诉,当时报纸用了一个版面刊登了5.12审判结果。在这之后,我和三成就在城西公墓给周冲选了块墓地。

我们现在买不起这块墓地,不过我和三成约好了,等他明年打工回来用赚的钱将这里预定下来,剩下的钱,四年后,我来付。

那天,我们两人坐在墓地前,我将梅子整包都倒在了地上,三成在正前方洒下一杯酒,这里没有埋葬谁的尸骨,所以不会有什么墓碑,更没有坟头。

该说的,我和三成在这一年里都已说尽,两个人坐在这里都只是沉默。我们都有很多事情,想向周冲问个明白,但是,再也没有机会了,而且现在问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周冲还活着,我们不知道他被关押在哪里,他已经是个死人了,我只希望有一天,我能看着他的骨灰撒在这里。

我和三成倒满一杯酒,相互碰了一下,又对着墓地敬了敬,然后都是一口喝掉,烧酒度数很高,劲大,烧的我喉咙生疼,不过心里终于舒缓了些。

三成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自己点了一根,又丢了一根给我,接着扔一根到墓地里。我和三成从来都没有抽过烟,但是却很自然的接过它,什么都没有问,默默的让三成给我点了火,深吸一口,不呛,才发现,一切都在变化。

也许以后我们见面的次数将会越来越少,不过我知道,我再不会粗心丢掉什么。将烟头扔在地上,学着大人的样用脚踩灭,拍了拍手,三成抬头看着墓地。

“哥们,我走了,明年再来看你。”

我看着三成,见他还是凝视着墓地,于是也转头看向它。

“哥们,明年,再会。”

******

八月三十一号,我一个人独自踏上了到北京求学的路,老爸为我这次远行准备了不少东西。买了台电脑,也给我配置了手机,交代我报完名一定要打一个电话回家。

小城太小,还没有火车通道这里,我是坐长途汽车到了南京才买到去北京的火车票。

旅途的乏味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品味,无数个和我一样的学子脸上带着彷徨或是期待的表情穿梭在车站前。

我其实有点紧张,看着庞大的人流,听着吵杂的交谈声,一个人坐在候车厅里左顾右盼。这里有抱在一起的情侣,母子,朋友,将要分别,脸上带着不舍和留恋。

我不由得握紧放在腿上的书包,那里没有随身带着的学费和手机登贵重物品,不过对我来说,我全身上下最重要的,全部在这个书包里。

孙月涵给我留下的东西不多,那张电话卡,那条我珍藏着的她亲手织的围巾,我给她记的笔记本,还有一打整整齐齐叠在一起的塑料包装袋,以前,它们是用来装甜甜圈的。

2007年9月1号,我在清华大学报了名,商务管理专业,因为生命里唯一的女孩。

2008年1月5号,我拿到了大学全额奖学金,回家过年。

2008年3月14号,三成打电话告诉我,他回小城了,买了那块墓地。大成和二成一起凑了点钱,让他就在家里做点小生意。

2008年5月12号,汶川地震,我跟随同学一起到四川救灾,认识一位房地产老板。

2009年初,小城的规划方案基本开始实施,县里降低门槛向外界招商引资,我考到了高级会计师证,将大学两年间给别人做预算的外快全部交给了三成,联系了那位房地产老板,让他带着三成涉足小城的房地产业。

2010年8月10号,傲成房建有限公司正式成立,注册资金两千万,我和三成各自占一半的股份。

2011年,我毕业了,放弃了学校给我的硕博连读的机会,回到小城,帮着三成料理公司的事情。

2011年底,傲成房建三处小区的一期工程结束,盈利超过两亿,我和三成都成为了小城数一数二的富豪,公司通过一年的快速发展变得更加有生命力,我辞去了公司总裁的职位,将它又还给了三成。

2012年新年,三成全家和我全家一起在隶属于我们公司的景山小区最大的别墅里过年,三成将这座别墅专门留下来给我做居所,但是老爸老妈不习惯在这大房子里,我也只好一直住在小院里陪着他们。

新年过后,我和三成按照惯例来城东的墓地看看周冲,现在这里已经有了一座很豪气的坟墓,大理石打造的墓墙,就连墓碑也比其他坟墓高大两倍。

他一个人在这里冷冷清清了一年,我得和三成陪他喝点酒,聊一聊这些年的风风雨雨。五年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事情都已看淡,在尘世的磨练中,我也变得更加世故和洒脱。对于周冲逝去的痛心,慢慢的变浅,我越来越感觉其实他一直都陪在我身边,因为说不定哪一天,我就会下去跟他见面。

“如果运气好的话,你还能再多活三五年,但是要是你头疼的程度越来越强的话,乐观估计,大概一年之后……”

我运气很好,撑了五年,而且没准还能继续撑下去,不过,我确实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生命在快速的流逝,年前我之所以辞职的原因就是如此,尽管三成一万个不答应我还是毅然辞掉了工作,若是换个清闲的差事还好,不过坐在那样一个位置上我闲不下来,有时疲劳感很强,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我头疼的次数比以前多了几倍,现在就像是家常便饭,每天都要疼上几次,好像时时刻刻的提醒我大限将至,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原先我也是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一味的等死,大学四年,几乎天天宅在宿舍,当然不是像舍友那样在打游戏,看书,工作以及睡觉是我大学时代仅有的几个乐趣。

至于男生们一起外出喝酒K歌,女生邀约看电影逛公园什么的,一概谢绝。也许会有那么几个人适合成为我的朋友,像三成那样的朋友,只是我已经再没有去交友的习惯。

大二时一个长得还算漂亮的英语系学妹跟我表白,直接拒绝,借口自己看破红尘,于是被人戏称为“陈师父”,而和我相对熟悉的同学知道我的生活习性,就叫我“老头子”。

汶川地震发生后,我对生命的看法有了进一步的认知,然后便开始纠结于自己为什么还没有死,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活着。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我认识了一个名叫Schaeffer的网友,是他主动加的我的QQ号。

聊了天之后,我才知道Schaeffer是位外国脑科博士,他在中国工作了很久了,最近浏览数据库时发现了我的病例和CT图,对于我的伤情很感兴趣,所以找到了我。

我神奇于他居然可以在15亿中国人里得到我的联系方式,而且还是QQ号,只是反问他时,他只告诉我这是个秘密。

我没有硬要侵犯别人隐私的习惯,既然他不想说,那么我也不会再问。他有兴趣知道我的病情,我也闲的无聊,就和他聊了起来。

网络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我们相隔万里,互相不认识,更看不到对方是谁,所以我可以很坦然的把这些年病痛的感受告诉他。我们的首次聊天一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在结束时,他给我介绍了几种药物和服用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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