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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夜未央下——by九夜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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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者,多谋。李未央行事诡谲,用兵不以常规出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有时候,也会怕他。

他怕,知道了真相,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背叛,这是什么滋味啊,他尝够了。

心里,自己好似又知道,李未央,不会背叛他。只有他,背叛他,是吗?

“我思来想去,这世上,我剩下的最好工具,无非就是为他编织一张牢固的情网,将他困在网中央逃离不得,只有这般,他这样冷情的人,才会乖乖听我的话。呵,兵符?那些我拿着有何用?千千万万个兵符抵不过一个李未央,你们说是不?”

45、谁离不开谁?

那一身白衣的人,此时,面上神情再不是开始时死灰一般,转眸勾唇一笑,就似一失了江山的王者,胸有谋略,腹有千秋,再是落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气势仍在,谈笑仍可定江山。

场上的氛围,突然就静得出奇,只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切都在彰显着,有什么东西,即将爆发。

“哗啦”一声,杯盘碎裂了一地。

“孽障!”

众人反应过来之时,就看着那萧尚书已满是怒容地看着容浅夜,那一声,饱含怒气,有隐隐有如同父亲一般的怒其不争。

“这杨家的男儿,哪个像你这般活得践祚?这男儿战场杀敌的功夫你不学,偏生学些女人下三滥的招数,你可是知点廉耻?!……”

就似站在前面的是自己的孩子一般,眼睁睁看着他走入歧途,身为家长却是无能为力,又急又气,萧淸辞越说越是身子都在开始发抖,一口气硬是哽在喉咙上不上,下不下,脸色瞬时开始发白了起来,指着那一脸惊愕的人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若不是身后的书童及时上前与他顺气,恐怕就会一口气哽不过气死过去。

他容浅夜是杨谦的儿子,他萧淸辞看不得,他一个孩子,为了复仇,什么都不顾,践祚了身子,污了杨家几代的门风,要复仇,都该是光明正大地复仇!

书生,就是书生,他从来就没想过,如今这般地步,又何尝是他容浅夜愿意的。萧淸辞,才是这世上最是单纯的人,混迹官场这般久,竟然还是个青莲般洁净的人物。

容浅夜转眸看着那人,沉默不语。

棋盘上那一道道的纵横交错,不知道是谁为谁编织的情网,不知道是谁为谁下的劫。

他只是个下棋的人,也许,他会布局,但是,他又何尝有能力预知后事?从一开始,他就只是一个赌徒,赢不赢得了,这不在他考虑之内,也许,这盘棋,都不是他在下,他只是看着,这棋盘上的棋子,在按照这自己的意愿走着,很多时候,都超出了他的预想。

只是这棋局,开始和结束,都决定于他。闲敲棋子落灯花,夜半欲天明,人已困倦,落下一盘未解的棋局,教后人难猜。

人活个当下,身后之事,哪管他史官如何下笔,世人如何评说?

场上,一片沸腾,一众的大臣和贵妇都开始对着容浅夜指指点点,像是现在才发现一般,个个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震惊,然后是越见多的鄙夷。

“天啊,一个男人,去学女人去勾引男人,真是……”

“你们刚才听到没?他,好像当过男倌……”

……

那平日里难得听得如此奇闻的贵妇人们,越说声音越大,贬低之声越是不堪,听得李暮寒皱了眉头,袖袍一挥,那如蚊子般嗡嗡的声音才终于停下。

这容浅夜今日这般摊牌,怕是去意已决。

“朕知道嫂嫂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心里委屈,来了京城这般久世人也对你有诸多非议,你想离开朕能理解。但是,你是怎样的人,朕和王兄都是看得清清楚楚,又何必这般抹黑自己?你现在身子也不好,不如等王兄醒来我们再行商议?……”

“皇上,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暮寒正要继续劝下去,却是座上司徒信突然站起身来将他话语打断,他眉头皱的越是厉害,这司徒,他可没想着他说什么好话,随即开口道:“司徒将军有什么说的待会儿来朕的御书房,朕与你慢慢探讨。”

司徒信却是今日偏生不与他这个面子,誓要忤逆皇威,从座上走出,恭敬地跪在地上,“臣今日冒犯皇威,事后要杀要剐任皇上处置,微臣无半分怨言,但有件事情臣不得不说”。

“司徒信,朕命令你闭嘴!”就似知道这人要说什么一般,李暮寒脸上是从来没有的冰冷。

这人,在场之人里知道一切最多的,他若是想置容浅夜于不利之地,再容易不过,他今日若是敢说什么说不得的,才是真的要逼死这人!

“微臣明白皇上用心良苦,一心为着王妃声誉着想,但是,微臣与王爷打小交好,看不得王爷为了一个祸害毁了声誉,甚至差点丢了性命!”

一句话,果然就惹了安静的现场又开始议论纷纷。

“司徒将军,你今日倒是给众人说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果然,下面以萧老臣相为首的臣子坐不住了。

唯李暮寒黑着面色看着那跪在地上的人,宽大的龙袍下,紧握的拳头青筋爆裂,他们,还当他是皇帝吗?!当真以为他这么多年来就半分不管事了!

司徒信今日就是做好了命赴黄泉的准备,便是再不顾及那盛怒的天子,定是要将知道的所有都说出来,“若王妃不是对王爷有所图谋,那微臣要问问他,为何,那日会行刺王爷,若不是暗卫及时发现,王爷哪里有命活?若王妃对王爷没有图谋,敢问为何那日行刺了王爷之后便将书房里关乎我李国边疆安宁的兵符盗走?!”

那一剑,太医都说了,刺得绝妙,他却是不说,那兵符,明明只是拿去垫了床脚,他却是不说。这几句话,足够在在座之人众掀起轩然大波。

一众不知内情的人听得越是心惊,齐齐跪在了地上。

“老臣请求皇上下旨重新彻查长安王遇刺之事!”

为首的萧老臣相,说的痛心疾首,只那萧淸辞孑然一身站在那里,满是复杂地看着容浅夜,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长安王遇刺一事早就结了案,凶手也正了法,你司徒信没证据何敢妄言!”

李暮寒一甩袖袍,阴沉着面色看着那跪在地上的人,这人,他以为他真不敢要了他命?到时候,他若是做的太过,就是王兄都会直接动手,他以为他们昔日友情在容浅夜面前值几斤几两?这司徒信在皇家供事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没看到他李家尽是出些怪胎?她母后是,他兄长是,连他自己都是!

惹了李家的人,天下没一个人是好死的!

“微臣相信,若是重新彻查,必当查出真正的凶手,还请皇上明察。”

“来人!给朕拉下去!”

他有什么容不得他容浅夜的?他司徒信在打什么算盘他以为他李暮寒不知道?既然他们把这该死的皇位甩给了他,那他们就休想将他拉下去!无论于公于私,他都要容浅夜,好好地在他王兄身边。

哼,兄弟亲情?他可从来不信,若是再由着以前的王兄势力壮大下去,终会有一日,他不想称帝,都会被下面那一众的人逼着称帝,到时,他这个纨绔皇帝必然是活不得的,也许,在那之前,他不想给他这亲哥哥机会。

如今,一个容浅夜,出现的时机再好不过,这颗作为平衡权力的棋子,谁都动不得!

他们李家的人,一旦动了情,世上什么东西都比不得那眼前人珍贵,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成一个人,可为情,毁一个人,也可为情,这就是李家人的死穴。

因为容浅夜的出现,他们可以继续做兄弟;若是没有这个人,后来之事,谁都不敢猜测。

“好了,你们都别争了,今日之事,哀家说了算”,一旁的皇太后终于发了话,“不论夜儿他有什么图谋,我李家欠杨家在先这是不争的事实。当日杨公怎般入了那冤狱你们在座的都心知肚明,他后人对我李家有怨这谁听了都说得过去。怎么,今日你们这般是想让我李家再陷杨公于不义,要将他这独子也拿去砍了头让他绝后?”

太后的语气,明事理的一听,就是向着容浅夜的。

这话一出,众人立马就噤了声,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唯有萧老臣相思虑了一番,仍是大着胆子说道:“太后说的是,杨将军一案的确是让人惋惜,我等也非存心为难他这独子,只是若是今日司徒将军所说非虚,这于长安王来说又有失公允。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他真是对我李国有所图谋,即使杨公之子,也是当诛!”

“萧臣相所说在理,请太后和皇上明察!”

“请太后和皇上明察!”

一众的臣子随声伏跪在地。

只是,这一切,都被一人,听在耳里;就在太后都阴沉了脸色之时,一道声音,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本王倒是不知,我李国的人如何这般冷心冷血了。”未曾预料的声音,突然在容浅夜身后响起,犹如幻觉,他不敢置信地转身,看着那不知何时已是醒来的人,那人,此时正是撑着头,靠在一旁的朱栏上,看着那一众跪在地上的人,眼神阴鸷。

“你们这一众的人,老了的是耳聋,这年轻的,也是未老先衰不成?你们没听着王妃说了,他这一身的毒是云国所为?他中的‘噬魂’是云国所下?他报他的仇,关你等在座的有半点干系?你们以为我父皇是怎么死的?你们又以为他云国就会乖乖的守着他那一方寸土?”

“王……王爷……”

珠儿和环儿,有些惊喜地看着醒来的主子,在她们心中,这主子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只要他在,一切,都可以解决。

“要是他云国对我李国没有图谋,夜儿会变得这般样子?要是他云国不是居心叵测,李郁会从这京城消失?你等在朝中时日也不久了,这样简单的形势都看不清,是不是吃的太好让油糊了眼!脑子废了眼睛都跟着瞎了?!”

这一众的人,就没想过这沙场的战神,哪里是那般容易被人“暗算”了的,在沙场摸爬滚打了十年,遇到的刺杀数不胜数,若是轻易就被容浅夜这样受了重伤的人得逞,他李未央早就死了百八十回了。

他从来未曾对容浅夜存有戒心,所以,容浅夜会容易得手。但是,生死杀场练出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偏了头,所以,那一手刀下去,也只够他昏迷半盏茶的时间。

他不想醒来,只是想听听,他这个不乖的妻,到底想做些什么。

容浅夜不知道,李未央,对他,气到了心坎,也爱到了心坎,痛到了骨髓。

“王兄,你倒是舍得醒来了,难为朕做了这般久的护花使者。”

李暮寒转头看着那已是站起身来的人,面上瞬时恢复了初时的纨绔,袖袍一甩,重新坐回了那万人羡慕的龙椅。

李未央却是不看任何人,视线已是紧紧锁住那突然就煞白了一张脸的人,一步一步向着他走近,两步的距离,就在眨眼之间,然后,他再是看不到旁人,单手挑起那人下巴,“你有当本王是你的夫没有,嗯?”

这一句话,问得平静,却是谁都听得出,下面的暗潮涌动。

容浅夜抬眼看着他,不语。

“本王可是与夫人说过,有了委屈,你便与我说,被人欺负了,你也与我说,痛了,便是好生在我怀里哭,那些人欠了你的,本王会与你一个一个讨回来?”

容浅夜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今日一掌打昏了本王,你就以为本王不知道你说的这些?要不要本王告诉你,你的一切,本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这次,容浅夜的面色,终是血色褪尽,睁大着眼眸看着面前这人。

“当日本王带你回京,你说这‘聘礼’有些大,你是真觉得本王给不起你?”只要他容浅夜愿意说,他要什么他李未央都给!

容浅夜看到,面前这人的眼眸,隐隐有他看不懂的血色闪过。

“容浅夜,你可知道什么是夫妻?什么是家?你今日这般,是把那个家放在哪里了?又是把本王放在哪里了?!”

“啪”的一声,那一带满了茧子的手,被一莹白如玉的手打开。

容浅夜终是稳了心神,看着面前神情有些可怖的人,开口道:“我从来就未曾爱过,如何知道什么是夫妻,什么又是家?”

“啪”的一声,这次,是重重的一巴掌,那一张倾城的脸上,瞬时显出明显的五指印,那一身白衣的人,生生被打得趔趄了几步才站稳了脚步。

从来没有人看到过如此盛怒的长安王,那一身隐隐要爆发的怒火,让整个皇宫的氛围,突然就变得从来没有的紧张,这一巴掌下去,在场的不少人,也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身子。

谁都知道,这长安王,莫说人,鬼都怕!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这一声,怎么听来,都是地狱十八层锁着的魔要挣脱枷锁逃将出来,似乎,再过不久,这人世,就会立马变成血海一片。

不光是旁人,连容浅夜都被吓住了,捂着半边被打得发麻的脸,生生就忘了说一句话。

这李未央,根本就是个天生的修罗王者,他一身的杀气和气魄,万千的生灵,没有不臣服的。

李未央看着沉默了声音的人,良久,抬手,将那人唇角未干的血迹沾了些在手指,然后,将指尖的污血抿入嘴里,面色越是冰冷。

“本王从没想过,这毒,这般烈,夫人的性子都跟着烈了起来,你还当真以为本王治不得了?”

他拉开那人捂着左脸的手,伸手轻轻碰上那自己留下的指印,眸色再是没有以前的温柔。

谁又知道,容浅夜如今这般的身体,他李未央哪里舍得下半分的狠手,只是,他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发脾气的时候,那时候,就会下意识的,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做出一些解气的事。

“你也是人,可明白这一巴掌的痛?”

他今日,是真的生气了,不是一点半点的生气。可是这一巴掌下去,容浅夜痛在了脸上,他却是拿了刀子,狠狠地捅在了心上。

容浅夜有病,身上,心上,全是病,他觉得,他该治治了。

他想自由,他知道,只是,这是他唯一不能答应的,就是疯,他也只能在他的身边疯一辈子,死,更必须死在他面前。

到底又是谁,离不开谁?

“你们将王妃带回去,今日开始,不准出房门半步,除了孟沧,外人谁都不许见!”

46、垂危

金玉镶嵌的马车,穿过街街巷巷的繁华,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惹得旁人注目连连。

京城谁人不知,这是长安王府的专用车驾。

暖风偶尔吹过,掀起车帘的一角,露出一抹淡然的白。

“爹爹,宝儿要糖葫芦,你叫娘给我买嘛。”

三岁不到的女娃娃坐在壮汉子的肩上,正是眼馋地瞧着旁边老汉手上的糖葫芦串串。

“好好,我家宝儿好不容易上街一趟,你娘不让你吃甜食爹给你买。”

男人立马从怀里拿出两文钱与那卖糖葫芦的老爷子,取出一串交到小妞儿手上,看着她满脸的兴奋也跟着眯了眼睛。

一旁的妇人无奈地嗔怪,“你们啊……”

待三人的身影再是看不到,修长如玉的手指才将挑起的点点窗帘落下,侧身,撑头斜躺在马车的软榻上,闭目小憩。

……

午时,空气中全是隐隐躁动的热浪,一波一波扑面而来,晒得人心都开始变得烦躁。

华贵的马车,在那窄小的街道显得尤其突兀,只是人影幢幢,让车身似乎举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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