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两字,李未央眉头蹙得更深,思量着前不久在容浅夜身上看到的桃花印记,他没记错的话,这当是和那所谓的“欢儿”身上的一模一样。
难不成?夜儿他以前当真还在别人身下承欢过?
这种可能,他想都不敢想。
“嘭”的一声,男人的拳头已是狠狠地砸在了书桌上。
下面站着的人心头一凛,以为主子是冲着自己生气,立马跪在地上,“属下办事不力,请主上重罚”。
已是处于怒火边缘的人终是被这声拉回了心智,却仍是有一口气哽不下去,揉着有些发痛的额角,重新坐在了位子上。
“你现在速去将夜儿以前所有的动向给本王查清,本王现在要将他以前每日,在何地,何时做的任何事情都要弄个清清楚楚!”
“得令。”
待手下的人离去,桌上已是黑了面色的人突然起身,“哗啦”一声将桌上所有东西都拂了个干净,然后又是一脚将整个厚重的书桌踢翻在了地上,这才满是怒气地向着东厢而去。
外面的人听得这番动静,均是不自禁地抖了抖身子。
第一次他们见着王爷发这般大的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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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容浅夜正坐在楼上,看着楼外景色出神,桃红柳绿,杏花飞雪,当真还是不错的。
楼外的风,吹在耳畔,有些让人昏昏欲睡。
自从他搬到这东风阁来,连包子都少来了,说他爹爹让他努力学习什么的,然后,小不点每次来他这里也是变得沉默了些,看着他面上还带着些委屈,欲言又止的模样倒是看着可爱至极。
容浅夜就看不懂他的小脑瓜子在想些什么,有时候他那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神,他不看都感觉得到,问他也不说。
这孩子,是知道什么了吗?但是也不像,若是明白他不是他娘亲,当是该恨他的。
正是思量着包子的事情,他却是突然瞟见远处满是怒气地向着这方而来的人,不禁一愣。
“你们都给本王退下,没本王吩咐谁也不准近这楼阁半步!”
听着楼下的人怒气冲冲的声音,容浅夜眨了眨眼睛,这李未央今日来找他麻烦来得?
不出一会儿,整个楼里的人都散了个干净,他便是瞧见脸黑的跟锅底似的人大步向着他而来,他站起身来,全身戒备地看着来人,眸色里有些不解。
看着这发起怒来的人,他还是有些害怕的。
“你……”
却是还未来得及问出一句话,那人上来便是一巴掌招呼在了他脸上,力道之大,他整个人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捂着被打得生疼的脸,容浅夜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高高在上看着他的人,他为何要打他?
李未央弯腰,挑起地上的人精致的下巴,冷着脸道:“夜儿,告诉本王,你以前,伺候过多少男人,嗯?”
此句一出,地上的人顿时面上血色尽失,瞪大的眼眸里全然是惶恐和无助,良久,才讷讷道:“你刚才,说什么?”
李未央却是有些怪异的笑了起来,抬手将地上的人腰带解开,顺手一扯,那人一身的衣衫便是全部滑下了腰间,露出光裸雪白的后背,挨着臀部的左侧,赫然一朵粉色的桃花印记。
“告诉我,这是什么?”
他摩挲着那甚是熟悉的桃花印记,眸色里越是隐着滔天的怒意。
这人身上若罗刹般的怒意吓得容浅夜一抖,急忙拉着衣衫往着旁边躲去,他身上娘亲烙下的桃花印记,他怎么知道?
李未央只是看着他,道:“欢儿是你,还是你是欢儿?”
如五雷轰顶一般,在不断往后退着的人顿时就僵硬了身子,苍白的面色瞬时转灰。
他发现了他是欢儿?他知道了他以前的那些丑事?他发现了?他发现了,发现了?以前的容浅夜,以前的容浅夜……
这人儿面上的神情,早已将他一切心事昭彰,李未央一声苦笑,低头扶着额角良久,看着地上木了神情的人,抬手,猛然一扯,地上的人已是光了身子。
他抚上眼前美丽得一塌糊涂的身子,眯着眼睛危险道:“夜儿不要忘了,本王才是你的夫,告诉为夫,有多少人碰过你的身子,有多少人,进过你这里?”
他的手在他的身上游移,从光裸的肩,到腰,再到拿出最为隐秘的存在。手指,在那里轻轻摩挲,再没移开。
“我不是,我不是男倌,我不是去伺候人的,不是,不是……”
地上的人身子突然就抖得厉害,摇着头,满脸都是无助的泪水,他记不得了,他什么都记不得了,他那么努力,都只记得他在汉水那里救了他,余下的脑子全是一片空白。
李未央蹙眉看着面前神情恍惚的人,继续问道:“告诉为夫,你为何会是军营里的男倌?谁送你去的?”
“青姨……”容浅夜却是又摇头,“不,不是,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我不是容浅夜,我不是欢儿,我不知道,我是谁”。
“不记得了?”李未央笑得有些残酷,顺手将地上的人捞入怀中,凑近咬住他的耳珠道,“那夜儿可还记得当初是怎样在本王身下承欢的,嗯?”
这处,他记得是“欢儿”的敏感地,他轻轻一咬,怀中的人身子果然就微微地颤了颤。
而此时怀里的人就似中了魔怔一般,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不,不,我不是小倌,青姨你救我,救救我,我不要去做小倌,我不要去伺候男人,呜呜……”
待李未央反应过来之时,怀里的人已是泪流满面,面上全是绝望之色,“我不要嫁给男人……不要让别人碰我……求你们杀了我,杀了我,我不要活了……我什么都记不得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呜呜……”
“夜儿,不怕不怕,为夫在,以后再没人能欺负你,不怕。”
他这才惊觉事态的重大,这孩子以前,到底是受了多少刺激?还是,他突然想起那日带他回来他在马车里说的梦话,他是被人下了什么药?造成现在这般记忆混乱?
“我是干净的……没人碰我,呜呜……不不,我是脏的,脏的……”怀里的人却是越发语无伦次了起来,听得李未央心都揪得厉害。
“我的夜儿自然是天下最是干净的,乖,不去想了,不去想了。”
李未央此时突然就后悔了起来,自己未曾察明清楚便是将一股无名怒火发在这怀中的人身上,真真是不对。
依着初见欢儿那时场景,他当是性子烈的孩子,若不是他出手救下,恐怕这时他抱在怀里的将是一抔枯骨了。
他的夜儿,又怎么会被别人玷污了?谁又有那个胆子?!
一时又想起那日场景,只怪,一把火将那南风楼烧了还不解气!
谁敢碰他李未央的人,他定要那人不得好死!
“以后有为夫陪着夜儿,夜儿便不是一个人了。”
他安抚地亲着怀里人的额头,将地上的衣衫捡起盖在他身上,点了他的睡穴,抱着人儿向着寝房走去。
18、宫宴
有些东西,你不说,我不说,就那样过去了,时间的尘埃里,又多了些东西,大家明白就行。
他似乎是做了一个不是很好的梦,只是一觉醒来,他便什么都不记得了,转眼一看,自己居然是在马车上。
那日,是容浅夜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书上所说的皇宫,果真是气派,看了以后终于明白了为何那么多人争着想当皇帝呢,你有的,皇帝有,随处能见,你没有的,皇帝也有,不乏稀有。
这貌似就是青姨说的王者吧,果然是揽尽天下大权,享尽天下富有,但是,他总觉得,还是有自由的代价,皇帝,便是要一生为皇权所束缚。
一想到这里,他觉得这皇帝的位置果然还不是一般人比如像他这种人适合的。
“夜儿,醒了吗?”耳边,传来李未央低沉磁性的声音。
“……”他不想说话,眼睛盯着那方几,仿佛是要将之盯出一个洞来,他困,想睡觉。
又是一声浅笑传来,接着,嘴角便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我的夜儿就这时候是最乖的,本王甚是喜欢,走咯,下车”。
感觉到身体突然的腾空,他转了几下眼珠,回过神,看着抱着他的人,“这是哪里?”
李未央正是要开口,突然一声尖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奴才小德子恭迎王爷王妃。”一穿着深绿色宫服的人恭恭敬敬地伏跪在地上。
“免礼吧,还劳烦公公为我们带路才是。”
“王爷还请随奴才来。”那公公起身,右手执着拂尘,低头不疾不徐地在前面带着路。
“你放我下来,我想自己走路。”他边四处瞅着边拍拍李未央的肩道。
“看来这下是真的醒了。”说着,他便将人儿放了下来。
转身之间,容浅夜瞥见李未央今日的衣着装扮,着实是愣了片刻。
他今日穿的是一袭深青色的宽袖华服,金丝镶边,蛟龙拱珠,腰间黑色镶玉的腰带将那厚实的腰线带了出来。
此时正好又微微起风,他便看到那原本规矩地垂在他身旁的衣袖嚣张地随风扬起,露出半藏在里面纤长的白玉指。
再向上看去,薄唇轻抿,一双深邃黑眸敛尽天下风华,内里隐隐是嗜血的魔魅,眉飞入鬓,他身后那片蓝天白云的天空衬得他那刀削斧刻般的容颜更是俊逸无双。
心下微微叹息,这样一个天神般的男子竟是一个断袖,还硬是吊在了他这棵歪脖子树上,真是浪费了这天地的诡谲造化了。
“怎么,夜儿今日是被本王这天人风姿迷住了?”对面的人,嘴角勾起了一丝邪邪的笑意。
“招摇、自恋的孔雀。”
“招摇?夜儿你不是与我一样招摇么?”身后的人,话里更是带上了几分的讥诮。
听他那么一说,容浅夜低头,这才看清自己身上的衣物款式,颜色料子貌似是和李未央身上的是相配的。
只是,额头瞬时挂上了几根黑线,谁他妈的吃多了设计出这么一套要男不男,女不女的衣服!领口开得这么大,要不是里面配着同色的丝质里衣,他真的要像女人一般露肩了。还有,他这头发怎么回事,怎么是披下来的?
“谁跟你是一路人!你离我远点!”
他气得对着后面的人咆哮,足尖一点,便向一边飞了去。
这皇宫,青瓦红墙,绿树繁花掩映,楼阁之上,檐角飞扬,偶尔见架空的廊桥,将两座高楼连通,地板铺的是白色的大理石,颇显尊贵大气。
只是,这里的人,都规规矩矩地,走起路来,低头少言,匆匆而过,他想问个话都来不及开口人就没见了,这里宫墙也是修得是老高老高,他就是跳得再高,也是看不见对面的一花一草。
好吧,他乱跑了这么不知多久,迷路了。算了,慢慢观赏这里的景致吧。
这皇家的园林,果真是非凡间能比,那一花一木的摆放,假山乱石的搁置,倒是都含了那么些风水八卦阵法在里面,虽不能说是精妙,却是能让里面的人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各处自成一景又不显突兀,过渡也是自然之极。
容浅夜站的不远处的就有一片开得繁盛的紫藤花,一簇簇,一团团,开得梦幻华丽,垂挂枝头,紫中带着微微蓝色,比那天边的云霞美丽万分了去,他兴奋地走上前去,抬手轻轻碰碰那如紫色风铃般的花瓣,想不到,他终于看到了书中所描述的紫藤花了,
“想不到,真正的紫藤花竟是这般的漂亮。”
“听宫里的老人说,这紫藤花树都已有百年的历史了。”身后,突然传来一男子的声音,却带着病态的虚弱。
侧头,向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发现紫藤花帘半遮之下,有一方石桌在树下,旁边坐着一穿着淡紫衣衫的青年男子,脸色有些苍白,唇与正常人相比也是减了几分血色。
那张脸,竟是跟李未央有五分的相似,只是,眼前的男子,眉线比李未央的要温柔了好多,眼也是丹凤之眼,有些书中所描述的病美人之风。
他的身旁,站着一位面容严肃的带刀侍卫。
“你是?”
“李郁,咳咳。”那人刚一说完,便是开始了剧烈的咳嗽。
“你没事吧?”他急忙上去,抚上他的背以便让他舒服一些。
待他咳够了,缓过气来,这才起身,满头的冷汗,缓缓说道:“没事,旧疾而已,习惯了。”
只是,低头之间,他没看到他的眼里一闪而过的滔天恨意,他只看到他手上的帕子带着暗色的红。
“我能不能看看你的脉象?”他试探地问着。
“你懂医术?”那人眼眸中闪过一丝的惊讶,那惊讶之中隐隐有丝期冀。
“略懂。”容浅夜对自己也没甚把握,一直以来都是独自在谷中没事研究研究,对于治病救人,还真没实践过。
“好吧。”他看到他眼角抽了抽,却也是将自己左手的袖子拉起,然后一双白皙纤长的手就亮了出来,放在了石桌之上。
他抬手触上他的脉搏。皱眉,他有些不确定地将他手中的锦帕夺过来,细细地研究起来上面的血丝。
他没病,只是常年服用慢性的毒药,将整个身体掏空了,才致如今的样子,看着那点点的暗红,容浅夜眯着眸子,再看向此人,面上是一瞬的复杂之色。
“你这是中毒了。”而且,他中的这种毒……
他还未说完,脖子上就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
“明,把刀放下。”
“你觉得,我这病能治吗?”面前坐着的人,说出的话,有些微微的发抖。
“也许能吧。”
容浅夜也不敢肯定,也许真的还能治呢,这毒。
“真的,这病真的能治?真的能治?”面前的人,突然起身,将他抓住,眼里仿佛是熄灭了多少个日夜的死灰,又是重新燃烧了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他正要说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堪比黑熊咆哮的声音,震得他差点耳膜破裂。
回头,看到李未央那张怒火十足,鹰隼般的眸子,里面的是万丈的怒火。
“李未央,那个……”他还未说完,突然身子被人一扯,便是重重地落入了一人的怀抱。
“谁准你乱跑的?!”
“我又没乱跑,是迷路了。”
“哼,你倒是会迷路,都迷到这里来了。”
“呵呵,想不到三王兄和……两位这般恩爱,还真是羡煞了旁人。”
然后,李未央也终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对面的人身上,一声冷哼:“我倒是忘了介绍,六弟,这是我的准王妃容浅夜。”
这李未央是怎么回事?这不是他的弟弟么?为何用这样的口气说话,容浅夜愣愣地看着眼前表情毫无变化的人,似乎,他也是习惯了一般。
他看他脸上勾起一抹微微的笑意,带上了十分的歉意对他施了一个礼道:“小王刚才不知是王妃,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没事没事,我也是因为乱走,才打扰了六王爷的休息,我的错才是,如何又是你,嗯,好痛!”他还没说完,手臂一痛,接着身子便是凌空,被李未央抱在了怀中。
“告辞,宫宴时间快到了,六弟还是莫要迟到了为好。”
李未央的声音,很冷,冷得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