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人儿面上全然陌生的表情,他有些皱眉。
容浅夜顺势狠狠一把推开他,一闪身便是向着门外掠去,凉着声音道:“你谁干爷屁事!我记你作甚?”
他观这人功夫当不俗,还是趁机跑路为上策。
他却是刚跑了几步,脚还未踩在那桃树枝上,就腰间被人一揽,重新落了地。
耳边似乎是有唇无意擦过,带着些微的湿意,低沉磁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本王李未央,夜儿这次须记住了。这今后的路,为夫将与你一起走”。
容浅夜脸一红,他这说得跟书上情话似的!
天!一个大男人肉麻不肉麻,他心头顿觉怪怪,“你,你看清了,我是男人而非女人,别在这里拿我开玩笑!”
他也看过书,虽是记忆奇差,却还是模糊记得,没哪一本上有写男人与男人的,这么多年,他倒是第一次听到有男子与男子讲情话的,还讲的这般顺溜。
却是刚说完,身后便传来一声轻笑,有丝丝怒意夹杂在里头,“呵,开玩笑?本王这二十多载几时开过一句玩笑了?你倒是性子凉薄,亏我等了那十几年岁。”
容浅夜这次真真皱了眉,怎的越是听不懂这人在作甚说甚?什么叫等了十几年岁?他又何时与他擦肩见过一面?
越想,头却越是一片混乱,就似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里面全剩一片碎了的豆腐渣,还隐隐地有些胀痛。
就似是触碰到了什么东西,越是去走近,越是头疼欲裂,不多时容浅夜便是一脸的冷汗。
此时,下颌突然被人抬起,面容异常英俊的男人强行进入他的视线,剑眉入鬓,眼眸深邃,鼻梁高挺,唇,却有些凉薄了。他看着有一瞬的恍惚,好似,真的在哪里见过。
“夜儿,本王不管你忘了几次,现在开始,你便要学着做本王的妻,懂否?”
那话语里,全是不容拒绝的意思。
他听到什么了?妻!妻!妻!妻!妻!……
这一字震得容浅夜三魂六魄仿佛出了窍似的,脑子里混沌一片疼痛如裂,两眼一翻竟就那样昏了过去。
6、誓不作妻!
恍惚之中,容浅夜似乎是看到谷口出现了娘亲和青姨的身影,于是他高兴地迎了上去。
“娘亲,青姨,你们回来了。”
她们没事就好,可是,他还没跑几步,突然眼前一阵风过,带起满地的桃花,迷了他的眼。
再睁开眼,周围只剩开得繁盛的桃花。
他突然又回到了自己住了17年的屋子,躺在床上的身子似是落入了水中一般起起伏伏地。
青姨站在床边,手中拿着一碗黑糊糊的药看着他说道:“来,浅夜喝药了。”
“唔,我没病,我不喝药。”
我明明就没病,青姨你为何一直给我喝这药?你可知我好难受?容浅夜很想起身,却发现整个身子软的不行,动不了,即使是说一句话也很吃力,难道,他真的病了?
“乖,浅夜喝了病就好了。”
耳边却是一个有些陌生的男音,怎么回事?怎么青姨的声音变成了这样?难道他病入膏肓了,连最熟悉的人的声音都会听错?
“那药喝了我头痛,青姨求你,你帮帮我,呜呜……我不要死的时候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容浅夜不懂,为何这时的自己这般脆弱,竟是就在“青姨”面前啪嗒啪嗒地掉起了泪。
然后,耳边是良久的沉默。
“好,不喝,不喝,夜儿以后都不会再喝那药。”
李未央看着怀中满是泪痕的人,眼中的阴骘一闪而过,他将他的人寄放在那桃花谷,她们又是怎般对待他的?
难不成,她们将他骗了个彻底?
这十七年的时间,在他没看到的时候,他的妻又是怎么度过的?
******
“有刺客!”
熟睡的容浅夜被一阵刀剑相碰的声音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满是迷蒙地向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这是,什么地方?
他有些茫然地坐起身来,看着周围,这好似,是在马车吧?他怎么在这里?
他此时正睡在一张铺着厚厚皮毛的软榻上,身上盖着一丝质薄被,随着他的起身已经滑落了下去。
榻前放着一张小小的方几,精致的果盘摆满了他说不出名字点心。
小巧的香炉里燃着的香木发出淡淡的香甜气味,闻起来感觉很是舒服,这沉水香品质应该是不差的,当是这类香中的极品。
看着方几上的那些看似美味的糕点,他肚子“咕咕”地叫个不停,正要伸手拿一块过来,却是被外面一声大吼吓得住了手。
“不要让他们靠近!”
有些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糕点,他这才光着脚走出马车。
甫一掀开帘子,就被外面的血腥场景惊得愣住了。
地上好多残肢断臂,血水横流,鼻翼里也是充满了不少的血腥气味,这就是杀人场面吗?
他抬起衣袖,将这些让人不舒服的气味遮开一点。
十几位着普通布衣的带刀人团团将马车护住,硬是不让那些黑衣人靠近,不时有利剑刺入身体的声音传来,然后,就有人倒下去了。
双方死伤均是惨重,只是,有一人在这杀戮里带着绝对的优势。
十几名黑衣人将一身着精致黑衫的人围住,各种奇巧出手,从最刁钻的方位攻过来,却硬是近不了他身边半步。
每每他觉得他已经回天乏力,他又会诡异地身子一闪,竟就闪开了对他来说必死无疑的杀招。然后,他的身边又会多上几具尸体。
这人,好强。
不仅用的是最难掌控的软剑,武功路数也是异常霸道,死于他手下的人都是被一剑毙命。
只要他看到了对手的破绽,就会毫不犹豫地下手,软剑,亦刚亦柔,刚时霸气冲天,削金断铁,所向披靡,柔时行云流水,几个漂亮剑花过后便是横尸几具,这个人,不可谓不恐怖。
他正看那人出招起劲时,却不巧他一剑将人毙命后扫眼看到了他这里,顿时皱了眉头,“回去!”
这么一吼,容浅夜才拍头恍然大悟,这不是那日放火烧他桃林的人?
他还傻兮兮地杵在这里看他杀人,人家都叫他回去了!
对,趁着这一乱,他得跑路,不然,等那人解决完那些黑衣人后,说不定就会开始拿他开刷了,不行不行,他得回桃花镇等娘亲和青姨去。
反应过来的人,一借力便向着远处飞去了,那正和黑衣人打得不可开交的人些,个个看着头顶掠过去的人,都傻了眼。
他们这命都不要护着的人,这是要跑去哪里?
“容浅夜!你给我回来!”
身后,是一个发怒男人的咆哮,惊走了一林子的鸟儿,野熊嚎月也不过他这般气势了。
也惊得容浅夜差点踩歪了脚下的树枝,好不容易堪堪稳住身子,回头便看着那人一脸的怒意。
嘿,小爷都不认识你,瓜娃娃才乖乖跟你走被你卖呢!容浅夜大着胆子,白了他一眼,用很小的声音对着他说到:“我要是停下来才是脑子有问题呢,有本事你就来追我!”
容浅夜这辈子最是得意的就是这一身的轻功,甩掉一个被人围杀的人绰绰有余,于是,他得意地踩着那些细细的树枝往着远处遁去。
小样,想抓小爷,得看你有几把刷子。
只是,这人啊,有时候还是莫要太自信了,可是要懂得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
他自己也不知飞了多久,感觉丹田里的气再也提不起来了才停下步子来。
琢磨着也跑了不长的时间了,便寻了一处较为隐蔽的树丛坐下休息,想来,那人当是追不上了吧。
只是,现下问题来了……
他瞅着那双沾了不少泥巴的光脚丫和那一身薄薄的亵衣,顿时愁了起来,这若是有人瞧着了,他这不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么?
那待会儿该如何打算?
尤其是那一脚的泥,看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从小到大,还未曾这般踩这些脏物过。
算了,还是踩树枝吧,总比沾泥巴强。
正准备继续爬起来跑路的人转身……
“鬼!!”
容浅夜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一脚就向突然出现的一团白影扫去。
那“鬼物”一闪便是到了好几步开外去了,他这才看清,根本就是一个拿着折扇的大活人!
容浅夜看着来人皱了眉头,讽道:“小鬼你出来的时间不对,现在天还没黑呢,小心阳气太盛让你灰灰烟灭!”
那人听他这么一说愣了一愣,有些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脸,好一会儿,才自言自语道:“我长得有这么吓人?”
“嗯嗯,当真吓人。”容浅夜一个劲点头称是。
那人有些怔愣地看着他,也正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又突然看向他身后眸色一沉,然后一闪身便不见了人。
这下容浅夜自个愣住了,这人果真是从土里爬出来挺尸的么?
他就搞不清了,他今日在他面前的这么一晃到底是图个什么趣味?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管他活人还是僵尸,他也要逃命,差点忘了这等大事!
“你还想往哪里跑?!”
身后震怒的声音,吓得刚要抬脚的人生生地就定在了原地。
他木讷转身看着身后的人,眸子里全是惊讶。
这人怎生轻功这般好?他都这样拼命了,他还能追上?
只是,他当时没有清楚李未央此人,他那一身带着的刷子可不是他能数得清的。
怪他当时年轻气盛,硬是将对手估量低了那么十几个层次,于是,他就悲催了。
从头到尾,来人很是莫名其妙,容浅夜也来了脾气,横眉冷对之,“我不跑留你这里作甚?”
“你还有理了!”李未央此时脸上青筋暴突,隐隐有爆发之势。
这小家伙竟是在他分身乏术时跑路,亏得他生怕那些个人伤了他一丝一毫,当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我怎么没理了?”他就不解了,这人为何缠着他,“我不认识你,你从哪来滚哪去!”
顿笔说一句无关的话,本王妃的追随者们,你等眼睛全瞅这里来,对,对,就是我啦,本王妃就是这执笔的人啦。
嘿嘿哈哈,小爷有木有霸气侧漏?老子上山打老虎,顺手拔点虎毛不在话下。爷爷我一上去就大大地灭了他李未央的气焰,哼,他个病老虎,打哪儿来,滚哪儿去!
本王妃何时被他李未央那病猫压制过,所以,你们下面看到的主角,都非事实,本王妃写出来纯属为了凑字。
“哼,你倒是敢如此忤逆我,还当真以为我不敢教训你了不是?”
李未央的脸瞬时冷得和万年寒冰似的,冻得容浅夜一个激灵,浑身冰寒。
那人挑起他的下巴,手上带了一些力道,眼里是隐隐要爆发的怒意,“你以后要是再敢逃的话,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夫为妻纲”。
然后,他一把将容浅夜拦腰抱起向着林子外面走去。
这次,他当真是被他的气势给震住了,不敢再说什么顶撞的话,只好弱弱地说道:“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是男人,你也是男人,我们怎么可能成为夫妻?”
“我说你是我的妻,就是妻。”
那人好霸道,就给了这么一句,各种不解释!
难道,他不是男人,根本就是个女人?
容浅夜抬头,看那人光洁的下巴处,还是隐隐看得出青青的胡茬痕迹,再抬手,摸上他的喉结,嗯,很明显,手再往下移,正想要向他的胸膛摸去……
“你在干什么?”男人低头,那双狭长魅惑的眼,带着一丝疑惑不解。
他的眼睛,仿佛是能将人的魂魄吸引进去似的,一入便是无回路,“我在看你是不是男人”,容浅夜很老实地说出来了。
那人眉一挑,眼里闪过一丝邪魅的笑意,“爱妻要不要现在就来试试,本王到底是不是男人,嗯?”
听闻此话,容浅夜心头一突,赶忙甩手道:“不不不,不用了,你是真爷们儿,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他感觉要是再敢说一句他不是男人,他绝对会死无葬生之地。
“夜儿你可是要记住了,以后再敢说这样的话,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男人的。”那人对他邪邪一笑,吓傻了他。
嘿,这这,他,他敢情就非男人了?
男人,还有啥真面目,哼,他还不信,他今日就能在他面前变成狼了呢?
可惜,他不敢再质疑他,要是他真的化成了狼型,得吓死多少人去?至少,第一个吓死的,绝对是他就是了。
所以,为了保命,他还是先不要忤逆他吧。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爷终有一天会把高傲的大灰狼踩在脚下。
就这样,他被这人一路抱回了马车,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就怕这人突然变成个大尾巴狼,就像小时候青姨讲的那样,一口将他啃得骨头都不剩,那得多痛?
他只好对着身后的那些花花草草,藤藤树树的泪流满面,呜呜,我不要当妻啊,我要做夫……
以上王妃所书一切属实。--李未央批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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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须注意了,不得信我夫李未央的话一句,这故事是以着本妃为原型乱写的,好多当不得真,真的,真的……
爷爷写来赚板板的破书你们还以为有真?我告诉你等,本妃就是全部胡扯!有本事来弄死爷!看老子一阵天花乱坠的胡诌,气不死他李未央!
7、客栈调情?
容浅夜的记忆里他似乎并没有坐过马车,十几年了还是这头一次清清醒醒地坐着这玩意儿出远门。
虽是被逼的,他却是打心底觉得新鲜。
马车出了林子后便是在平坦的官道上飞奔,车窗外的绿色也跟着飞速地往后退,外面的一切都看得他应接不暇,眼里满是新奇。
外面的世界,果真比那桃花纷飞的山谷要热闹多了。
满树梨花飞雪,谷里是没有的,红满山岗的映山红,谷里没有的,满地铺金的油菜花,陌上杨柳拂翠绿,谷里也没有……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外面的景致,就怕错过一丝一毫,脸上全是明媚的笑意。
却是不知风吹的还是激动得,竟是就一直扑簌簌地落泪。
一滴一滴的泪落下,溅在那黄尘四起的黄土路上,很快就被掩埋。
“你为何哭?”看着那静静落泪的人微笑的侧面,李未央的心有些揪得厉害。
容浅夜转头瞧着他,良久才道:“外面风沙太大,沙尘迷了眼罢……”
却是话语未完,身子便是被拉入一坚实的怀抱,那人袖袍一挥,打落下车帘,遮去了外面的景致,“那便休息片刻”。
容浅夜怔愣地看了头上的人片刻,便是侧身,伸手去拿了小几上的糕点慢慢啃着吃,他是真饿了,也就不管这什么渣渣落了那人衣衫一身。
“你少吃些垫着肚子即可,待会儿到了落榻之处喝些汤养着身子。”
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关心之语,在他容浅夜听来却是变了味道,甚至差点一口绿豆酥下去当场哽死。
什么叫养着身子?
……
天色入暮,这一队的人马才紧赶慢赶赶到了一座小镇上,寻了一处看着还尚可的客栈落脚。
这天色已晚,镇子上好点的酒家也早就打烊了,一时间也买不到好些的下酒菜,李未央一行人便是只好在这稍显简陋的客栈吃些东西。
索性现下一楼已是无了客人,刚好这处他们可以包下来了,一众的人赶了一天的路均是面有倦色,得了爷的吩咐便是都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这镇子从来偏僻得紧,很少有这么多客人来的,那为首一身金贵衣衫的人一瞧便是不得了的富贵中人,想必今日这一单子会是往年半年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