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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七年——by尔文a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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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眼里好像进东西了~”

“我操,你别用手揉,先用力咳一下,咳到眼泪出来就好了……”

我有用力咳的,可是眼里还是干的,左眼睁不开,

“我没眼泪怎么办?”

“晕死……你到灯下我看看~”

他拉着我又进了更衣室,让我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我的脑袋,一手去扒我的眼睛,说,

“好像是个小黑虫子,你忍一忍啊……”

我看到他好像想用手指给捏出来,可是,没成功,我眼睛很难受,我想去揉,他把我手按下去了,说,

“先别揉,揉了更难受……没办法了,只能试试我的独门绝技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又看到了他那种坏坏的笑,然后又把我的脸捧起来,一手撑着我眼皮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脸挨了过来,我是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的,当时只感觉到他的呼吸打在我脸上,像要窒息一般,我感受到眼睛里湿湿暖暖的一划,他的脸便离开了,我晕晕的睁开眼,只见他用手指抹过自己的舌尖,手指举到我眼前说,

“看,出来了,就是这小东西,好点了吧?”

我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是好了,

“怎么样?厉害吧?这可是得我妈真传……”

他笑的时候,我觉得眼睛又有点睁不开了,晃的到处都是白色的光,忽然,他“啪”的一声,又打了一下我的脑袋说,

“臭小子,脸红个屁啊!”

在我还没有反应之前,在我的焦距还没对上他前,只听他说,

“我操,6点半了都,又迟到,要死了……不等你了啊,我得撤了!”说完他便跑走了。我在那里坐了好久,久到我觉得自己可能会心率失常死掉。

……

5、1995年——“小马哥”调走了

高二的最后一个星期,就在汪飞为“小马哥”心率失常的第三天,齐文斌又给了他更大的冲击。

汪飞记得,那天早上刚下过一场小雨,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地面虽已经干了,但天气凉丝丝的,很舒服。在去操场找曹绍辉的时候,他遇到了齐文斌,如往常一样,与对方打了招呼,可是那人瞪着他的眼神,让汪飞很诧异。齐文斌之后将他拉到了学校树林后的一处墙角,汪飞被他扯着校服,已经有点烦了,

“齐文斌,你放手!”

齐文斌的手被甩掉以后,没有说话,只是瞪着他,于是汪飞皱着眉不悦的说,

“齐文斌,你抽风呢!”

“我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了?”

“在学校的更衣室!”

“什么乱七八糟,更衣室怎么了?”

汪飞被齐文斌莫名其妙的话搞的有点烦,所以他的口气并不好,说完之后,忽然想到那天“小马哥”在更衣室让他“心率失常”的事,猛的抬头看向对方,脸上不自在的飞起一抹红晕,于是干咳一声,才说,

“没事的话,我走了!”

“你喜欢马老师?”

汪飞瞬间震惊的步子都迈不开了,就那么诧异的瞪着齐文斌,最后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你……胡说什么!”

“他是我们的老师,他还是个男的,你在搞同性恋吗?”

这是汪飞第一次从别人口里听到这个词,也是第一次有人将他那不可见人的感情摊开在阳光下,除了震惊,竟然连连贯的句子都组织不起来,之后是慌乱,害怕,不知所措……没想到齐文斌下一个动作,害得他心跳差点就停止了,那人猛的将他推在墙上,脸瞬间放大,嘴唇贴上来的时候,还磕到了牙齿……汪飞的眼睛瞪的老大,脑子中嗡嗡直响,齐文斌的话与他的行为,给汪飞的冲击太大,那是一个青涩到极致的吻,可能齐文斌也是第一次?所以他只是嘴唇与嘴唇厮磨着,汪飞听到了两重大力的心跳,一重来自自己,另一重来自齐文斌;当他反应过来时,第一个动作是,猛的将对方推开,之后红着脸,说,

“你疯了吗?”

齐文斌的脸是红的,不过更红的还是他的眼睛,

“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可以!”

“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敢说你不喜欢马老师?”

“他是我的老师!”

“汪飞,你这是同性恋!这是变#态!”

“你……”

齐文斌说完这些话,又红着眼瞪了汪飞半天,忽然转身跑走了,那天下午,汪飞没有等曹绍辉,一个人晕晕糊糊的回了家;晚饭没吃,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有些恍惚,用手摸了摸今天被齐文斌亲吻过的嘴唇,脸又红了;他在想,

“原来男生与男生也可以亲吻!”

“原来男生的嘴唇也是柔软的!”虽然他并没有亲吻过女生的嘴唇,只是潜意识里认为,女生本来就是那种软软的存在;

“原来真如书中写的那样,一个男生会喜欢上另一个男生?”当然,如果齐文斌那种方式算是喜欢的话,不过,如果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亲吻?

“原来,真的有‘他们’,而不只是他一个人这样!”

准确的说,这是汪飞的初吻,虽然并不怎么美好,对方也不是自己喜欢的人,但他是个男生,而这个吻,没有让汪飞觉得恶心,反而觉得有种找着同类的兴奋感;汪飞想了一晚上,第二天要不要约齐文斌把话说清楚,或许他们还可以是朋友?或许比朋友可以更亲密些,分享无法与别人分享的秘密……然而,第二天到了学校以后,齐文斌的所作所为,却将两人推向了两个极端。

齐文斌高考完已经不需要进学校了,所以汪飞想着,要么就是看对方下午来不来打球,要么就只能去他家找人了;这天下午,汪飞被叫到了教务处,里面有教务处主任,副校长,还有两个平时抓风纪的老师,进去了以后,老师们问了几个奇怪的问题,便让他出来了,整个过程不过五分钟,可是让汪飞心里极度不舒服,

“你叫汪飞是吧?”

“是的!”

“平时在校队打篮球辛苦吗?”

“不辛苦!”

“呵呵,你不用紧张,我们就是简单做个了解!”

“你们校队的马老师平时对你们怎么样?”

“马老师对我们很好啊!”

“哦,那私下里……马老师跟你们都有接触吗?”

“有啊,不训练的时候,他也会跟我们一起打球。”

“那么……除此之外,他有没有对你们……或者这么说吧,有没有对你们有一些不合适的身体接触?”

“什么不合适的身体接触?”

“就是……他有没有做过什么令你不愉快的事情?”

“没有啊,马老师对我们很好,我们都很喜欢跟他一起训练,一起打球!”

“哦,那就好!马上就升高三了,要抓紧时间好好学习!”

“好的!”

“没事了,上课去吧!”

这个疑惑又过了一天,汪飞便知道了,据说前一天一早,在学校的报刊栏里,有人贴了一张“举报信”,说校队的马老师利用校队训练之便,猥亵男同学,说他是同性恋,变#态……汪飞听到这个消息,脑子一下就懵了,马老师?怎么可能!这张举报信在上午第二节课前,就被教务处撕走了,但是还是引起了学校的重视,所以才会找他们校队的同学一个一个问过。汪飞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赶忙跑到“小马哥”的办公室去看看他,可是没见着人,一连几天都是如此;这几天汪飞过的昏昏沉沉的,他想知道“小马哥”到底怎么了,他很担心这个人,很快也就放假了,对于学生们来说,这件事也许就随着假期的来临,很快被大家遗忘了吧。

这个暑假,汪飞过的很煎熬,高三开学的第一天,汪飞便第一时间跑去了“小马哥”的办公室,可惜还是没有人;一连一个星期,直到他终于忍不住去问校队的队友时,对方才一脸诧异的说,

“你不知道么?小马哥调走了!”

“调走了?”

“是啊,这事小马哥跟大家都说过吧?”

“什么时候?”

“就上个学期末啊!”

“调到哪里了?”

“这我们哪儿知道!”

“为什么调走的?”

“我也不知道,是马老师自己要求走的!”

那天汪飞觉得,是他这些年过的最灰暗的一天,“小马哥”走了,一声不响的就走了,为什么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他为什么走的?是因为那封“举报信”吗?是被学校开除了吗?是被那封信逼走的吗?可是到底是谁写了那封信?为什么要写那封信?之后他想到了齐文斌,他那天说的话,以及他走时红着的眼睛……

汪飞打听过,据说齐文斌考的不理想,所以他父母送他去了补习班,那天他是在校门口遇上的齐文斌,一见面,他的眼睛就红了,冲过去一把将人拽了过来,没有在意路过同学们诧异的眼神,只是瞪着他问,

“是你干的吗?”

齐文斌一把甩开他的手说,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信,是你写的吗?”

齐文斌没有说话,只是回瞪着他,接收着周围一波又一波好奇打探的目光,汪飞终于将齐文斌扯到了附近的巷子里,

“回答我,那封举报马老师的信,是不是你贴的?”

此时的齐文斌也有点火气了,

“你说是就是!”

“我问你到底是不是?”

“是!是我贴的又怎么样?”

“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呵,他干过的好事,你还问我为什么?”

“你把他逼走了,你知不知道?”

“他那种变#态,早该走了,他不配为人师表!”

“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就凭他对你做过的事,就凭他是个变#态!”

“你……他对我做过什么了?你说他对我做什么了?你说他是变#态,你呢?你难道不是?”

“你闭嘴!他才是同性恋,他才是变#态,我不是,我根本不是!”

齐文斌吼出来的时候,汪飞看到了他眼眶都泛红了,可是那时的汪飞觉得这个人是世界上最混蛋的混蛋,因为就是这个人将他的“小马哥”逼走了,于是他继续恶狠狠的说,

“你不是?不是你那天亲我?”

“你他妈闭嘴!我才不是同性恋,你才是同性恋,你喜欢马老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才是变#态,你跟那个姓马的都是变#态……”

齐文斌刚骂完,脸上“砰”的一声,便挨了一拳,此时他看到了汪飞通红的双眼,而他的眼睛也红了,于是两个人便你一拳我一脚的厮打在了一起;周围有同学在他们吵起来的时候,就远远的看了过来,直到两个人打了起来,一些跑去找老师,一些跑去找曹绍辉;曹绍辉冲过来的时候,两人正打的异常激烈,周围的同学们只是劝,也不知道如何拉开打的难舍难分的两个人;曹绍辉没管跟汪飞打架的人是谁,也没问他们为什么打起来,在他的观念中,自己的兄弟受了欺负,无论对错,打完了再说,所以他一来便加入了战局,冲上去便给了齐文斌一脚,结果老师来了的时候,就看到齐文斌躺在地上护着头,而汪飞双手扯着正上前不停踹对方的曹绍辉往外拖……

曹绍辉平时看起来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可要是被人惹毛了,打起架来那也是绝对的狠;对汪飞来说,他是“恨”齐文斌的,但这种“恨”带着一种压抑的发泄,没有想把对方打成什么样子,也不在乎输赢,只是那么打起来了以后,他才觉得胸中的抑郁疏解一些;而曹绍辉不同,他打架的架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当他们战局一扭转,看到曹绍辉发了狠的挥拳头,踹人时,他也害怕了,于是赶忙抱着对方的腰就往外拖;以往没觉得,现在才发现曹绍辉虽然比自己矮了近半个头,但力气大的拖也拖不住,边打人边还骂,

“我操你妈X的,你敢打我兄弟!看我不弄死你个孙子!”

最后,齐文斌是被直接送到了医院,而汪飞与曹绍辉顶着两张红红绿绿的脸,直接叫了家长。

很多年之后,汪飞再想起他与齐文斌,才觉得两人当年确实是幼稚,可能从最深层次来讲,与马老师走不走,留不留都无关,只是在那个年少的岁月里,茫然的少年初次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初次从外界中接收到别人贴给这种与众不同“变#态”的标签后,他们都很彷徨,都很害怕,都很无措;身不由已的喜欢上了一个人,可是又难以认同自己的感情,于是只能矛盾着痛苦的挣扎,伤了自己,也伤了别人。也是很多年之后,汪飞在一次出差期间,遇到了当年的“小马哥”,他是一所希望小学的体育老师,再问起他当时为什么走时,马老师说,他要走是在汪飞他们高二下半学期就计划好的事,因为他的女朋友当时去支教了,而他决定去追随自己的爱情。那天从马老师那里出来后,汪飞一个人开着车,徜徉在乡村小路上,忽然很想给齐文斌打个电话,告诉他,我们当年有多傻。可是已经没有必要了,因为从这一架以后,他与齐文斌便再也没有了联系。

6、1995年——排斥

与齐文斌这一架,曹绍辉与汪飞都被记过处分,叫了家长,曹绍辉挨了他老爹一顿胖揍,而汪飞被关在家里反思写了一万字的检查;至于齐文斌,据说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

当汪飞再走进校园的时候,常常能接收到同学们异样的目光,尤其是以前与他还会一起玩闹的男同学,有一些躲他躲的很明显;汪飞被排斥了,这种孤独感与初中时候不同,那个时候,他觉得大家只是玩不到一起,所以也无所谓,而如今却是被大家当瘟疫一样躲避着;汪飞想让自己装做不在乎,可是既便装的再成功,他也还是个17岁的青少年,他也还是会受伤,还是会压抑,还是会一点一点否定自己。

矛盾的暴发只在一瞬间,看似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却足以将矛盾激化到无限大;汪飞记得那天是他值日,早晨到了教室后,便开始与同组的一起扫地,擦桌子;他前面刚扫完,就见旁边一个男生在那里吃不知道是什么酥饼,咬两口,饼屑就掉地上一些,于是他过去说,

“这个地方我刚打扫过,你能不能换个地方吃?”

对方先是一愣,然后一脸不耐烦的说,

“为什么要我换个地方?”

“因为这个地方我刚打扫过,你吃东西又弄脏了!”

“那我不换,怎么着吧?”

“那你就待会儿把自己弄脏的地方清理了!”

“凭什么啊?”

“就凭这地方是你弄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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