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今朝睡着后，应该熟睡的叶长空却睁开了眼睛，循着许今朝视线经过的地方回溯看过去，黑色的眼眸在模拟月光的照映下明亮得像一颗星辰，像在地球仰望星空时最遥远却最迷人的那一颗。
凌晨六点整。叶长空果然毫不留情的叫醒了还在睡梦中的许今朝。
其实六点起床对许今朝来说不是难事，让他觉得煎熬的是即将到来的一大波训练计划，他微微皱眉：“我觉得我身体挺好的，我偶尔也会运动一下，不用特意训练了吧？”
“不行。”叶长空拒绝，“你的身体素质比联盟平均水平至少低一个档次。”
“有这么差吗？”许今朝惊讶，除了叶长空这些军人外，他感觉其他普通人的身体素质似乎和他差不多啊。
叶长空点头。
好吧。许今朝无奈的耸耸肩，他拉低了联盟平均身体素质水平。
训练第一项是跑步到训练场，然后再进行专业全面的锻炼。
跑步……到训练场……许今朝一听到这个整个人都不好了，那么远，至少要跑一个多小时吧。这样盲目的跑真的能起到锻炼的效果？
“开始吧。”叶长空面无表情的宣布，似乎没看到许今朝怀疑的表情。
许今朝撇撇嘴，还是活动了下筋骨开始跑起来。
叶长空也随之跟在他左侧一起跑。
许今朝跑了几步后才深刻体会到这副身体的虚弱，不过才几分钟而已，竟然就开始感觉到疲累。他在前世经常晨跑，身体素质还不错，通常慢跑近一个小时是没问题的。
坚持了半个小时，许今朝开始喘粗气，步伐也慢下来。
叶长空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步，和许今朝保持在同一速度。
“不行了……”又坚持了十分钟左右，许今朝实在是受不了了，他跑步时用得都是正确姿势，舌头顶在上颚部位，不让风刮进嘴里，但尽管如此他的喉咙还是十分的难受，像是被火烧干了所有水分又被刀刮针刺一样。
叶长空看了下时间，才跑三十七分钟，远远低于他的预估。别看他定的计划似乎都很可怕，但他完全是针对许今朝的身体状况来的，绝不会超出许今朝的承受范围。
而此时许今朝半弓着身子，双手按在膝盖上，呼吸沉重，十分累的样子。
“还能坚持吗？”叶长空轻声问。
许今朝抬眼看了一眼叶长空，只见他脸不红气不喘的，果然，人比人得死！同样跑了这么久，叶长空就跟闲庭散步般悠闲，而他差点累成一条狗。许今朝咬咬牙，不甘心地说道：“继续！”
“嗯。”叶长空应道，继续跑起来。
许今朝提了一口气，抬起腿追上去。
他跑的速度并不快，但脚仍旧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跑一步都仿佛在榨干他的生命力。路两旁的景观树慢悠悠地向后退，风却耳边呼啸，是他出现幻听了吗？
似乎眼前也出现了星星，许今朝有些迟钝的想。下一秒，却是双腿一软，他无力的倒下去。
一直在注意许今朝的叶长空眼尖手快地一把捞起他，看着许今朝有些苍白的脸色，他不紧有些担忧，“你怎么样了？”
“好……累……”许今朝有气无力地说道，声音嘶哑。
叶长空皱眉，伸手摸了摸许今朝的额头，有些黏湿，出了点汗，温度偏热，是跑步后的正常现象。可许今朝的虚弱却不是跑步能造成的。
沉吟了一会，叶长空说道：“去医院检查吧，你的反应不正常。”
许今朝有些茫然，但还是点了点头。这种感觉真得很痛苦，全身上下的毛孔似乎都闭合了，下一秒就有可能窒息而亡。
叶长空用光脑吩咐管家开了车过来接他们后，就扶着许今朝在路边休息，许今朝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叶长空只好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自己的右手穿过他的腋下扶着他的背，让他的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放在自己身上。好在这点重量对接受过严格训练的叶长空来说不是难事。
两人的动作极为亲昵，引得不少同样来晨跑的路人侧目，有些人认出了叶长空和许今朝，但却没人上前打扰，都只是会心的一笑，然后在下个转角立马打开光脑跑到论坛上吼道：我看到叶少将和许大师在秀恩爱！！！两人好般配的说……
等叶长空他们到达金都医院的时候，许今朝竟然已经睡着了。
叶长空看着呼吸平缓的许今朝，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对于自己要求许今朝锻炼的事情有点后悔，但他也不能任由许今朝的身体虚弱下去，一时间心绪有些复杂。他小心翼翼的横抱起许今朝，用眼神示意管家在前方开路，不要让人打扰到许今朝。
管家领着叶长空熟门熟路地来到金都医院的贵宾病房，里面已经有医生在候着了。
“又昏迷了？”医生惊讶的说道，他已经诊治过许今朝很多次了。
“小声点，许少爷是睡着了。”管家提醒道。
医生有点囧，许大师还有这个怪癖，睡觉喜欢睡在医院里吗？
叶长空将许今朝安置在病床后，示意医生到外面说话。
医生听完叶长空的叙述，紧紧皱着眉头，“一个小时不到的慢跑就让他虚弱到无法站立，这……”医生抬头看了眼叶长空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这身体素质在整个人类联盟都是倒数了吧……”
叶长空脸色并不好看，他当然知道许今朝的身体各个项目指数，他的计划也是按照这些指数制定的。但是这些指数低则低矣，却绝不至于在联盟内垫底。然而许今朝实际表现出来的实力却是这个结果……这说明，许今朝的身体出了点状况，他和医院都没能发现的状况。
“他的身体素质综合指数是8.25。”叶长空说道。
“啊？”医生瞪大了眼，这样的身体虽然差，但慢跑两个小时也没问题啊。不过这个指数是叶少将说出来的，那就一定不会出错，医生细想了一下，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我马上安排人手和仪器对许大师进行深度检查，等他醒来后再进行一轮十二次透射光扫描。”
叶长空点头，表示同意。
深度检查是从头直脚都不放过的检查，在检查过程中医生还特意去医院库查看了许今朝的相关资料，身体素质综合指数的确是8.25，还是他上一次昏迷时测量的数据，距离现在也没多长时间，出现变化的可能性不大。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医生看了看数十种仪器的显示，每个部位都十分正常，和上一次的检查没有多大区别。
“等他醒来再进行扫描吧。”医生没有轻易下结论。
叶长空垂下眼。
睡了一觉后许今朝体力恢复了大半，脸色也红润了很多，听说要进行十二次投射光扫描时不由抽了抽嘴角。虽然扫描没什么痛苦，但许今朝总是觉得那些奇怪的光可以穿透身体，直达内脏，让许今朝有些莫名地恶心。
不过身体要紧，许今朝从叶长空的神情上也可以看出自己这么虚弱可能有点异常，忍着一次又一次恶心不适感进行了一轮扫描。
医生保存了扫描数据，并引导进医用分析光脑，说道：“详细的分析结果要等一段时间，许大师是住院还是……”
“住院。”叶长空说。
“回家。”许今朝喊道，随即发现叶长空貌似很平静地盯着自己，许今朝相信自己在某些事情上是拗不过叶长空的，只好无奈的转口：“那就住院吧。”
第104章：谈话
这个时代的医院没有充斥得到处都是的消毒药水味，环境还算不错，住起来应该很舒服，许今朝坐在病床上很乐观的想。
“对了。”离开的医生又返回从房门那里探出一个头，“叶少将，既然你都在医院了，不如把这个月的例行治疗给做了吧。”
叶长空眼神一闪，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见许今朝讶异的声音，“例行治疗？什么例行治疗？”
医生不明所以地看了看紧抿着嘴唇的叶长空，又看了看茫然的许今朝，小心翼翼地指着叶长空的右手，“叶少将右臂里的能量激素一直没有清除干净，这几天又出征了，估计又会扩散开来，这个月的治疗还是提前一点比较好。”
许今朝闻言转头盯着站在病床旁边的叶长空。
叶长空低下头。
“你为什么没和我说过？”许今朝问，也不知道是气愤多一点还是愧疚多一点。他一直以为叶长空右手的伤没什么大碍，没想到直到现在还在治疗，而他一无所知。
似乎是许今朝的眼神太过锋利，叶长空沉默了会说：“我……”
“算了。”许今朝打断他，跳下病床，拉着叶长空就往外走，“先去做那个例行治疗，其他的你等会再慢慢给我交待。”
医生尴尬地缩回头，他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啊。
原本叶长空的例行检查是不允许除了医护人员以外的人在场，但谁让许今朝是许大师呢，人家有特权。
许今朝穿好护士拿给他的防护服，怕打扰到医生，他站得离病床比较远。
叶长空被许今朝盯着，有些不自然，直到医生提醒，他才脱下上衣，露出赤裸的右臂。虽说他受过伤，但胳膊上什么伤口也没有，皮肤是很健康的颜色，肌肉线条很优美，饱满但不会显得突兀，没人会怀疑那一只手臂下其实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许今朝对比了一下自己……算了，不比了。
医生见状拿出一根很粗很长的针管，什么准备工作都没做就直接插进叶长空右臂上的血管里，顿时，大股的血液顺着针管流进输血管，然后进入到一个透明的分解箱里面。红色夹杂着些灰色的血液来回翻滚着，在特殊能量的刺激下慢慢地将有害物质分解出来。
许今朝在旁边看得不由嘴角一抽，那么多血液被抽出真的不会休克吗？他担忧地看向叶长空，只见他面无表情的躺在那，如果不是脸色有点苍白，许今朝都要怀疑那抽的是不是别人的血。
医生很好的把握着抽取血液的临界值，很快，就停止了抽血。待分解箱里的血液停止翻滚后，他将箱顶凝结的一层几乎看不见的晶体收集起来。接着，医生将分解后的血液开始回灌进叶长空的身体。
血液回灌远比抽取更加痛苦，身体内部被硬生生灌进那么多血液，即使这原本就是他自己的，但排斥感还是很强烈。毅力如叶长空也不禁皱眉。
许今朝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头，犹豫了一会还是小心地问医生：“不能慢慢地输进去吗？”
医生闻言笑了几声，许大师这是心疼老公呢，他说道：“输血太慢的话叶少将无法感知到治疗效果，我们就无法进一步改进治疗方法了。毕竟机器再先进也不可能比人脑更敏感。”
“这样啊。”许今朝念叨了一句。
“其实不是很难受。”叶长空忽然说，“就跟你进行光波扫扫描那样。”
许今朝尴尬地转头，看着分解箱里的血液迅速的减少下去。
“终于好了……”许今朝一口气还没呼出来，就见医生又拿了一根新针管刺进了叶长空的左臂。
医生没等许今朝发问就自觉地解释原因：“叶少将才经过一次激烈的战争，有害能量扩散到全身，所以要进行所有血液的分解。等下次把能量控制在右臂，就可以进行小规模的血液分解。”
许今朝点点头，眼神却有点不敢再放在叶长空身上了，这些罪本不该他来受的。
叶长空似乎知道许今朝在愧疚，眨了眨眼睛，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很轻松。在最痛苦的血液回灌时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反而语气平静的和医生汇报他感知到的治疗效果，比上一次提高了三个百分点。
例行治疗结束后，许今朝看上去十分低落。
两人回病房的路上，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这沉默让叶长空无所适从。
管家见两人回来了，气氛还不太好，很识相地离开病房，还体贴的关上门，在门外守着，将空间留给这两个人。
许今朝低着头沉默着，忽然走到叶长空面前，轻轻地抬起他的右臂，将衣袖卷了上去。
叶长空瞳孔微微放大，身体僵硬着。
如果不说，没人知道这是受过伤的手，毕竟他就在不久前还用这只手抱起了许今朝。上面的针孔抹了药之后很快就好了，许今朝眼神微黯，以现在的医疗技术，刀伤枪杀伤也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就能痊愈，而叶长空的手臂竟治疗了这么久，可想而知那种能量的棘手，这期间，也不知道叶长空忍受了多大的痛苦。
“为什么不和我说？”许今朝低声问道。
叶长空说：“没什么事。”
“那怎样才算有事？”许今朝提高声音，抬头直直地看着叶长空，带着质问、担心、难过以及似有若无的委屈，“废了吗？废了才算有事吗？”
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掌紧紧攥住了心脏，叶长空感觉血液瞬间停止了流动，全部充盈在心房，鼓胀着，很难受，比血液回灌还要难受，仿佛那些血液下一秒就要冲破心脏。他觉得如果再被许今朝这样的眼神看下去，他会死的。
于是他脱口而出：“你不开心就是有事。”
这句话一出，许今朝愣了一下，叶长空自己也愣了一下。
许今朝垂下眼，放开叶长空的手，坐到病床上，说道“叶长空，我们谈谈吧。”
“好。”叶长空应道，心底却慢慢浮现出不安。
许今朝想了一会儿开口说：“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恨你以前的冷漠，也很感激你救了我。可是，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我想要的，你也给不起。不管谁欠谁的，都一笔勾销吧。”
“可以。”叶长空点头，答应的很干脆，“一笔勾销之后，重新开始。”
许今朝哑然，叶长空明知道他的意思却故意装傻，他气恼的瞪了他一眼，狠下心说道：“我不喜欢男人，你的触碰让我觉得……”许今朝说到这低下头，似乎是不忍心看到叶长空的表情，硬生生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让我觉得恶心。”
许今朝想了很多叶长空的反应，也许是难过也许是愤怒，可是这些叶长空统统都没有，他只是给了许今朝一个拥抱，紧紧的无法拒绝的拥抱。
“恶心吗？”许今朝听到叶长空在他头顶问。
许今朝咬牙说道：“是。”
“那就习惯。”不容置喙的语气，这一刻许今朝才知道叶长空其实是霸道的，他只是在许今朝面前收起了自己的利爪，当许今朝想要彻底离开他时，他会毫不客气的紧紧抓住他，然后把他放在自己的羽翼下，企图用温暖留住他。
可是，真得能留得住吗？
没有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叶长空不知道，许今朝也不知道。
“对不起。”叶长空忽然低低地说道，像一个委屈的小孩，“不要彻底拿走我的希望，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我只要在你身边。”
许今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叶长空的呼吸一下又一下的吹动着他的头发，挠着他的头皮，让他觉得很痒。
“看来我打扰到你们了？”门口传来调笑的声音。
叶长空松开许今朝，刚才的脆弱被他一丝不漏的收进胸腔，他依旧是联盟最年轻最有潜力即使泰山崩于前也不变色的少将。
“李言？”许今朝惊讶的看向来人，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过李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