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莱斯特轻抚着许惊鸿的脸庞。
“你不一样。”许惊鸿推开莱斯特，决绝的眼神让他心底不安，“莱斯特，这次我不会再跟你回西方了。”
“惊鸿？”莱斯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你在说什么？你要抛弃我吗？”
许惊鸿摇头，“我不是抛弃你，只是，要去做一些更重要的事。今朝，许家，都需要我，比你更需要我。”
“没人比我更需要你。”莱斯特一把拉过许惊鸿，紧紧抱着她，“你这样对我公平吗？我们经历了这么多才在一起，你说放弃就放弃？”
“不公平又怎样。”许惊鸿闭着眼，“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公平的事。”
这时，急救室的门打开了，许惊鸿再次推开莱斯特，跑到出来的医生面前，没给莱斯特继续说的机会。
医生一脸沉重，“没有什么效果。”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结果，但还是免不了黯然。
随即，里面再次走出一位医生，是医院特邀过来的，他对众人说道：“我一直在研究人类特殊的基因突变，其中也包括返祖。最近几年我提出了一个设想，那就是矫正基因，通过药物和手术以及激光刺激矫正突变的基因，但是这个设想还极其不成熟，只在动物身上试验过几次，成功率为百分之一。”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都知道这医生的意思，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是否冒险对许今朝进行基因矫正。
“失败的话会怎么样？”终究还是叶长空问出了这句话。
医生表情凝重，说道：“不清楚。”
“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叶展皱眉。
“不清楚就是不清楚。”医生也很无奈，“治疗失败出现的结果太多，无法总结。可能是全身基因坏死，可能是与之前无异，也有可能是立即死亡。”
医生的话音落下很久也没有人给他一个回答。
“你们好好想想，如果许大师十二小时后还没醒，你们就要做出选择了。像这样提前几年爆发返祖症状的病例我从来没遇到过，谁也不知道拖下去会出什么问题。”
医生的话像绳索勒紧了众人的喉咙，逼得他们不得不正视，不得不去做出一个冒险的选择。
“治疗。”许惊鸿忽然狠下心说，“治疗的话还有一线希望。”
“万一失败呢……”黄小说。失败哪里是万一，成功才是万一。
叶将军也是同意治疗的，“与其让今朝痛苦地再活两年，不如赌一赌。”
叶展想了想也点头。除了点头，他也做不了什么。
而最有资格做决定的叶长空却是面无表情地听着众人的议论，没有反对亦没有支持，企图让自己置身事外。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懦弱，懦弱到不敢拿许今朝的命去赌博。
“长空，你认为呢？”许惊鸿问。
叶长空缓缓转头正对着她，目光却是放空的，他动了动嘴唇，没发出任何声音。
叶将军看到他如此模样，轻叹一口气，果断地说道：“立即通知医生准备手术。”
众人闻言便立即散开，为即将可能出现的一系列状况做准备。
走廊上只剩下叶长空一个人，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灵魂被抽空了，只剩下冰冷的躯体。半晌，他才迈开脚，走到急救室前，许今朝还在里面接受输血。叶长空把目光放在昏迷的许今朝身上，近乎贪婪地看着，怎么看也看不够，从头至脚，如果可以，连每一根发丝都想要记得清清楚楚。
关于许今朝的往事在他脑海一遍遍地划过，初见时的荒谬，草率的婚姻，逐渐改变的认知，直到最后一次见面时许今朝笑着说“延期吧”。那一句延期成了他的希望，成了他的绝望。
为什么你来到我身边，却还是选择离开？
第126章：手术
金都医院上下全都进入了紧张状态，他们要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手术，而接受手术的更是整个联盟都在关注的人——许今朝。
当这个消息传出去时，有两个进入生命晚期的返祖人自愿当志愿者，在许今朝之前接受基因矫正手术，为医生们积累经验。一时间引起感慨无数。
叶将军更是承诺无论结果如何，叶家都会护佑他们的家人，保证他们的家人富足地生活一辈子。两位志愿者图的不是这些，叶将军也知道这点。
“反正我们都快死了，这二十几年因为知道自己返祖而一直浑浑噩噩地生活没有什么建树，不如趁死前做点贡献，万一手术成功了是赚了，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如果能救得了许大师，那我们可就死得其所了！”这是两位志愿者的原话，他们的无私不是金钱能衡量得了，但叶家能做的也只有以物质来回报了。
手术很快就进行了，结果不容乐观，一位志愿者当场死在手术台上，另一位在手术后陷入深度昏迷，可能再无苏醒的那天。
残酷的事实让向来果敢的叶将军也不由犹豫起来。
然而此时许今朝的身体再度出现崩溃问题，血液内的隐性焕生体开使出现衰竭。隐性焕生体其实是发育不完全的残缺焕生体，正是由于这些隐性和返祖基因的排斥性不是很强烈，才能让返祖人类在血液变红后还能生活两三年。两三年过后，返祖基因对隐形焕生体也产生排他性，才会导致返祖人身体的衰竭，然后迅速死亡。
许今朝的返祖症状比别人来得更加早也更加猛烈。
这情况一下子把众人逼到了悬崖边上，叶将军狠下决心，大手一挥，“开始手术！”
主刀医生目不转睛地盯着已经注射进基因矫正药物的许今朝，看他的皮肤慢慢转红，温度逐渐升高，这正是药物起作用的反应。
“准备激光刺激！”他说道。
助手们有条不紊地对接仪器，调试能量压。激光治疗的原理是直接刺激作用在人体的基因链上，改变基因组合，让突变的基因回到正常轨迹。但说起来简单，实行起来却无比困难，基因链不仅微小，其排列组合更是复杂，一丁点的失误都将导致不可预测的结果。
“开始激光刺激！”
助手将仪器对准许今朝，让激光可以笼罩他全身，
“等一下！”监看许今朝身体细胞活跃度的助手大喊，“病人出现排斥反应，出现强烈的排斥反应！”
主刀医生惊讶，他一看，果然许今朝的皮肤开始往深红转变，血管突起，的确是在排斥注射进去的药物，医生不由诧异：“怎么会这样？”
前两位病人并没有出现药物排斥反应，甚至他尝试过的几次动物实验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都只是在激光刺激这个程序出现不同的反应。
“怎么办？”副手问主刀医生。
许今朝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抽搐，再看心电图，心电波疯狂地跳动着，如困兽般做着最后一搏，要么逃出去要么死。
“激光刺激！”主刀医生咬牙说道。
助手闻言立即开启激光仪，顿时许今朝抽搐地更加厉害。
“病人左臂血管破裂！”
“病人右大腿处血管破裂！”
……
“病人失血过多，需要输血！”
……
“血液也被排斥！”
主刀医生的汗簌簌流下来，助手急忙替他擦去。
迅速提取出血液排斥的分析报告，原来许今朝的身体已经不能接受焕生体过多的正常人类的血液。主刀医生疲惫地叹一口气，让副手去手术室外和叶将军等人汇报里面的情况，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副手一愣，随即面色严肃地离开。
看有人出来，等在手术室外的人立即拥到他前面。
“医生，情况怎么样？”
灼灼的目光让副手于心不忍，但还是如实告诉了他们手术室里的情况，“你们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黄小捂住自己的嘴，哭声却还是从指缝里漏出来。
叶将军闭上眼，摇头。
“如果给他输入同样返祖的人的血液还会排斥吗？”叶长空问，声音沙哑。
“按理说可以。”副手点头，“但是时间上已经不允许了，毕竟返祖的人那么少，之前两个或许已经是金都唯二存在的返祖人，更何况血型……”
“向全联盟发布召集令！”叶长空得到肯定后立即说。
召集令很快到达民众的光脑中，以十万联盟币悬赏返祖人，只需要献血就可以得到赏金，如果献血超过一定数量，赏金翻倍。无论返祖人在哪里，只需联系当地军队，便会有人派速度最快的斥侯军舰护送至金都。
召集令发出后二十分钟，第一位返祖人抵达金都，他来自金都隔壁的城市，军舰着陆后，驾驶员已经脱力瘫倒在驾驶舱。
幸运的是这位返祖人的血型和许今朝正好匹配。
“能抽多少抽多少。”这人说，随即脸一红，“我不是为了赏金，我是想救许大师……”
护士微笑：“我知道。”
这及时的鲜血把许今朝从死亡边缘拉回了一点，但仅仅只是一点。
很快，其他地方的返祖人陆陆续续地到达，与许今朝血型相配的只有几个。莱斯特也将召集令发到了西方联盟，尽可能多的召集返祖人，防止再出意外。
手术室内，许今朝的严重失血状况逐渐被抑制。
主刀医生松了一口气，开始准备基因矫正。
助手们小心翼翼地启动仪器，激光瞬间覆盖住许今朝的身体。主刀医生则在控制激光的刺激力度。
“啊——”昏迷中的许今朝不禁发出痛苦的叫声，身体不停颤抖着，冷汗瞬间浸湿床单，血管又开始出现破裂的迹象。
“不行！病人反应过大！”
“病人血小板无法起作用，再出血的话更难止血！”
“病人免疫系统早已瘫痪！”
……
“停！”一系列无法预料的突发状况让主刀医生不得不暂停激光治疗。
副手也不禁抹了一把汗，“刘医生，这下该怎么办？”
刘医生疲惫地摇摇头：“病人的身体和一般返祖人有一点不一样，对激光有着强烈的排斥反应，继续治疗的话只可能是血管爆裂而亡，放弃吧。”
副手一怔，他们做了那么多准备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刘医生叹一口气，开始对许今朝的身体进行补救治疗，希望多少能延长些许大师的生命。
返祖人都是脆弱的，他们的免疫系统无法抵抗这个世界的病毒，再小的伤口也很难自愈，如果不处理好的话出现感染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此时许今朝的毛细血管也有很多破裂，全身上下都被血珠覆盖着，看上去十分恐怖。
刘医生和他的助手们开始逐一治疗这些细密的小伤口，并同时一点点注射进矫正基因的药物，不至于引起排斥反应，但可以增强隐形焕生体的生命力，效果不大聊胜于无。这样的工程无疑是巨大的，并且手术室内要保持真空无菌状态，医生们都是背着空气瓶带着特殊照明工具进行作业。而许今朝则是时时刻刻都在输入纯正的氧气，他的身体还太脆弱，承受不了这里的空气。
一天过去了，助手们都是换批轮流进行手术。刘医生一直保持高度紧张的状态，生怕出了一点差错。
外面等待的人亦是从没合眼。
“怎么样了医生？”刘医生才从手术室里出来身边立即围了一圈人。
“手术失败。”
简单的四个字像从高空传来的惊雷让众人耳膜剧烈震动，瞬间，整个世界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只剩轰鸣声源源不绝，一下一下地响彻云霄，从耳膜直达心底，麻木后是剧痛。
“唯一算是好消息的是许大师并没有出现生命危险。再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他也能像正常人一样在这个星球生活。”刘医生又补充了一个期限，“大概两年，这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很快，许今朝被推出手术室，全身都被防护罩小心的保护起来。
“许大师会被送入一号真空调养室。在他身体上的伤口完全愈合前，你们不要和他接触。会有专门的医护人员定时查看许大师的情况，你们放心。”
“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叶将军问。
刘医生摇头。
一号真空调养室是由化学玻璃隔离出来一片真空空间。许今朝被穿着真空服的护士护送进去，小心地安置好便立即退了出来。
叶长空站在外面，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看着憔悴的仍在昏迷的许今朝。
“长空，你先休息一下吧。你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叶展劝慰道。
叶长空摇摇头，“我怕今朝醒来的时候会害怕，我在这里陪他。”
“哎。”叶展叹一口气。
“我也在这里陪他吧。”许惊鸿说，莱斯特默不作声地走到她旁边，和她一起。
黄小没说话，显然也是这样想的。
手术失败的消息很快被民众知晓，巨大的悲哀笼罩在整个联盟的上空，他们敬爱的文化大师终究没有被挽救回来，只有两年的生命了。两年，不过转瞬间。
李言一直在看着手中的茶杯，茶杯里的水由冒着热气变为冰冷，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哥，你怎么不去医院看看许哥？”李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李言这才有了点动作，轻微地摇头，不细看都无法发现。
叶长清看到这个消息时，张了张嘴，眼泪瞬间流下。
叶长行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难过。”
叶长清趴在二哥的怀里，“二哥，我想去医院看看。”
“长清，不要闹。”叶长行安抚着他，“大哥和爸妈现在肯定十分难过，我们不要去给他们添麻烦。”
“可是，我只是想看看许今朝。”叶长清闷声说道，“我怕……”
“不要怕。”叶长行说，“今朝出院后还会回叶家的，到时候你就要对他好一点了。”
“我没有对他不好。”叶长清抹抹眼泪，“好吧，我以后会对他更好的。”
第127章：恢复
直到五天后，许今朝才有了苏醒的迹象。
叶长空见许今朝的手指微微动弹了一下，眸光一闪，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许今朝的睫毛不自觉地抖动着，像拼命破茧的蝴蝶，挣扎着，终于，迎来了光亮。只是，那双眼睛里并没有欣喜，只有茫然和随即涌上来的疼痛，眉头越皱越紧，却迟迟发不出痛苦的呻吟声。
“今朝，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叶长空连忙调试了下特制耳麦，这种耳麦可以将他的声音转化成不需媒介传播的物质传到真空室内。
许今朝缓缓转头，看到熟悉的面孔时，莫名地感到委屈，而那股疼痛却似乎越来越猖狂了，在他全身上下叫嚣着。他艰难地张了张嘴，没发出任何声音。
但叶长空看懂了他的唇型。他的今朝，在说“痛”。
心脏被揪紧，叶长空连忙呼叫了医生。
“今朝。”叶长空喊着，他的语气却前所未有的柔和，“别怕，医生很快就到。”
许今朝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叶长空离他那么远，为什么不走到他身边来？他伸出手却摸到了障碍物，透明的却真实存在。许今朝这才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被防护罩保护着，与众人隔离，就像病毒一样被孤立。他被人发现了身份了吗？要解剖他找到秘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