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喝点水。”叶宸头也有点晕，不知道是不是发烧了。
严霆从床头拿了一杯水喂给他，显然早有准备。
“什么时候了？”叶宸又问。
严霆抱着他紧了紧，回答道：“五点。”
叶宸伸手环着他的腰，“你不回去了吗？”
“等你好了再一起去。”严霆说。
“好。”叶宸答道。
严霆亲了亲他，说：“对不起。”
叶宸道：“没关系。”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父亲有别的女人，但那时我不知道他们原本就是一对，只不过被我祖父他们拆散了。我当时觉得很气愤，就偷偷把母亲引到他们常去的酒店，母亲在那里跟他大吵了一架，我才知道一切。很快他们离婚，然后再娶，接着母亲自杀。”
严霆语气异常平稳，继续说道：“她死的那天，使劲抓着我的手，我知道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放弃自己的爱人，不甘心什么也没得到就这么孤独的死去，可笑的是，她故作大方，假装仁慈，自以为这样能换得他的怜悯，却不明白，他其实一直恨她。”
叶宸拍拍他。
严霆拉着他的手放在胸前，又说：“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他们之间有过感情，如果不是我母亲的病情恶化，也许他们总有一天能看清自己，否则又为什么会有我。叶宸……”他停在这里注视着他，难以言说的滋味环绕心头。
“所以你也怕你的病情会影响我们？”叶宸问道。
严霆蹭了蹭叶宸的额头，确定那滋味里一定带着万幸，万幸他遇到了叶宸。
这是他独有的撒娇方式。
叶宸往上挪了挪，忘了自己身体还带着伤，痛得倒抽一口气。
“怎么了？”严霆赶紧问道。
叶宸摇摇头，说没事。
“抱歉。”严霆知道他一定很痛，心里有些内疚。
叶宸抱着他的脖子，笑道：“严总，我这算工伤吗？”
严霆黑着脸说：“不算。”
“哎呀，开个玩笑而已，不准翻脸。”叶宸扯扯他的脸说。
严霆拉着他的手亲了一下，“但可以从男朋友那里获得一个慰问礼包。”
叶宸眼睛一亮，忙问是什么。
严霆木着脸说：“一个全职保姆和一份家长见面礼。”
叶宸埋头装死。
就不能过几天吗？这样子要怎么见人？而且还是见家长！
严霆又说：“要是我以后还做这样过分的事，你就拿东西砸我，要砸重一点。”
叶宸抬起头瞪大眼睛，说道：“怎么可能，砸坏了怎么办？”说着他又有些自责，“是我不好，我不该刺激你。我怕我们这么僵持下去，你厌倦这样的生活，所以才想用离开作为威胁，我没想到……对不起。”
严霆在他脸上蹭了蹭，又严肃地说：“以后不准说这样的话。”
叶宸忙点头。
天快亮了，严霆又给他擦了次药确定他没有发烧才让他赶紧睡，还把机票改在下午。
“真的不能过几天吗？”叶宸垂死挣扎。
严霆冷酷地拒绝：“不能，睡觉。”
叶宸伸出一根手指，说：“一天也行。”
严霆把他的手按下去，重复道：“睡觉。”
叶宸还要说什么，严霆干脆堵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
下午严霆先去接小孩儿，三个人坐六点的飞机去香樟市，叶宸又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下飞机的时候精神才好了不少，身上也没那么疼了，只是又开始紧张起来。
“哥！”
才出立场就听见有人朝这边大喊，严霆拉着叶宸过去。
居然是一对双胞胎，大概二十左右的年纪。
“大嫂！”双胞胎整齐地喊道，还扬着笑脸，露出洁白的牙齿。小孩儿刚刚还在呼呼大睡，这会儿也被惊醒，该有些呆。
叶宸满头黑线。他之前对严霆的家人都很好奇，原以为也是这么严肃认真，没想到这么活泼。
严霆对这两个古灵精怪的弟弟也是头疼，就说：“先回去吧。”早知道不跟他们说几点的飞机了。双胞胎连忙提行李，还十分热情地想把孩子抱过去，结果被严霆避开。
双胞胎一路上话没停，一个劲的找机会跟叶宸说话，还极力推荐自己做香樟市的导游。
严霆皱着眉打断他们：“闭嘴。”
双胞胎只好委屈地闭嘴。
汽车穿过繁华的街道，又到了市郊，香樟市比燕竹市大得多，也繁华的多。即使是市郊，也有不少花园别墅，只是不觉吵闹。
车停下来，双胞胎又抢着给叶宸开车门，叶宸汗颜道谢。
仔细看四周，好像跟其他的住户没有什么不同，当然在寸土寸金的香樟，这里肯定是传说中的富人区。
严霆担心他会紧张，就把小孩儿塞他怀里，不过托双胞胎的福，叶宸在来的路上已经不怎么紧张了。
一进门，双胞胎就开始大叫：“报告首长，顺利完成任务，安全护送大哥大嫂回家。”还顺便敬了个礼。
“又胡闹。”一位年近五十的女士笑着迎过来，又对严霆说：“回来了？一路上辛苦了，我让人给你们炖了汤，待会儿喝一点解乏。”
严霆点点头，简单的给他介绍：“这是叶宸，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
叶宸赶紧问好，小孩儿趴在他肩膀上，好奇地看着正朝他做鬼脸的双胞胎。
严夫人和蔼地看着叶宸说：“严霆跟我们说过你，所以我们一直都想见见你，今天可把你盼回来了。”
叶宸松了口气，起码事先有准备，不然贸贸然上门也不太好。
“都站着做什么。”严先生不知何时出现，说了一句。
“对对对，快过来坐，瞧我都乐糊涂了。”严夫人忙道。
双胞胎戳了戳叶宸，想抱一抱小孩儿。叶宸把孩子给他们，说道：“他应该要饿了，麻烦你们给他找点米糊和果汁，鸡蛋羹和豆腐也能吃一点。”双胞胎渐渐点头，表示绝对没问题。
严夫人对叶宸说：“放心，我已经知会过厨房备好小炙的晚餐。”
几个人便坐在沙发上继续聊。
严父跟严霆一样，不怎么爱说话，但对叶宸还算客气，略略问了叶宸的一些情况，又道：“你们既然已经一起生活，就要自己学着好好过日子，还有个孩子就更不能马虎。”
叶宸见严霆没有说话的意思，就自己应下。
晚饭的时候，叶宸坐在严夫人旁边，严霆坐在严先生旁边，双胞胎轮流抱着孩子不肯撒手被赶到末席，小孩儿也很乖，吃了东西就安静地看着他们，不管谁抱都无所谓。
严夫人悄悄跟叶宸说：“你们在这里多休息段时间，我们也可以多些时间互相了解。严霆一年到头就回来一两次，我们想见一见孩子都难，可把我们想坏了。其实他父亲也很喜欢这孩子，只是不好意思说。”
叶宸有些为难地说：“我倒是还好，只是严霆要管着一整个公司，空闲的时间并不多。”他们来之前就打算只待一天，原本今天上午过来，明天早上就回去的。谁知出了点意外，拖到了下午。
严先生那边不知跟严霆说到什么了，怒气冲冲地说了一句：“那种小公司，有什么好花心思的。”
严霆没说话，他不想一回来就闹太僵何况还有叶宸在。
严先生见他杠都不抬，更加生气。
严夫人看看叶宸，希望他能劝一劝严霆。
叶宸坐在严霆对面，就在下面踢踢他的脚尖，见严霆看向他，就冲他笑了笑。
严霆便说：“待会儿我跟白桦说一声，这个礼拜不回去了。”
严先生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晚上叶宸把小孩儿哄睡，才爬上床，被严霆压在身下。
“做什么？”叶宸笑呵呵地问道。
“等你好了再做，现在收点利息。”严霆说罢，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大侠饶命。”叶宸求饶，“我把金银珠宝都给你。”
“只劫色，不劫财。”严霆继续啃。
“那是采花贼。”叶宸笑道。
“嗯？”严霆抬起头眯着眼看他，“采花贼？”
叶宸补救道：“那是采叶贼？采茶……茶花女？”
严霆在他嘴上恶狠狠咬了一口。
“我错了。”叶宸眼泪汪汪地捂着嘴，认命地躺着被他啃了个遍。
二十二
今天是严霆的生日，一早起来，叶宸就没看到严霆，小孩儿也不在房间里。原本想着零点的时候就把礼物偷偷放在他旁边，结果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起来了？”严夫人见他下楼笑着说，“过来一起吃早餐吧。”
双胞胎也齐齐喊道：“早上好！”听起来就很有活力。餐桌下面还有一条大狗，是阿拉斯加犬，正趴在地上摇着尾巴看他。
叶宸也说了句早上好，又问道：“严霆呢？”
“爸爸拖着大哥去散步了，还抢走了小炙。”双胞胎赶紧告状。
严夫人拍了他们一人一下，才说：“他们父子俩有些话要说，待会儿就回来。”
叶宸点点头，过去坐下，早餐很丰富，中餐西餐都有。严夫人又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多做了些。”
双胞胎猛点头，一个说：“只有大哥回来，我们才有好吃的，平时都只有一盘酸菜和一个包子，多吃一个都会被骂，特别辛苦！”另一个说：“所以大哥'大嫂要经常回来，我们才能吃饱！”
两人一唱一和地耍宝，还附带各种夸张的表情，把严夫人和叶宸都逗笑了。
吃了早餐，严夫人带着他去花园里赏花，现在是五月份，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严霆的性格比较强，你们相处起来怎么样？”严夫人问道。
叶宸说：“我们在一起之前他就跟我说过他的问题，不过他不是不讲理的人。我跟他在一起，大部分时候会让他做主，因为他知道的比我多，而且我们喜好也相同，所以基本上我们没有什么分歧。”
严夫人看得出叶宸的性格温和，想必大部分时候会迁就严霆，她说：“看样子你们相处的很好。严霆的情况想必他自己也跟你说了，医生也不能肯定是遗传还是受了他母亲的影响。”她停了一下又说，“他母亲的事……”
叶宸点头：“他的事，我都知道。”
严夫人便继续说：“原本病情有了控制，但因为小炙的母亲……突然离开了，让他打击很大。我们都很担心，希望他能留在家里，起码等病情有了控制，或者孩子稍微长大一些，你知道孩子是早产儿，负担会更重一些。不过，幸好他能跟你在一起，你把他照顾的很好。新年回来的时候，他看起来比我们想象中的好太多。”
没想到他们对严霆的事了如指掌，那么他们也一定已经调查过自己了。
叶宸低着头看着那几朵蝴蝶蓝，摇摇头，勉强笑道：“那个时候，我们并没有在一起。其实该说庆幸的是我，他给了我太多想要的东西。”那些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严夫人见他神色勉强，就解释道，“我一直担心他还因为他母亲的事对这个家耿耿于怀，甚至影响他自己的生活，所以并不太放心他独自在外，只是想第一时间知道他的情况，请你千万不要介意，也不要告诉他好吗？”
叶宸道：“我明白，你们也是好意。您放心，我不会跟他说。”
严夫人欣慰地说：“你是个好孩子，有你在，我们也放心多了。”
两个人这边正聊着，双胞胎则迫不及待地忙里忙外的布置房间，还特地选了个海绵宝宝的主题。
严先生跟严霆散步回来的时候，叶宸正站在外面等他，严霆大步走过去，“站在外面做什么？”
叶宸笑着说：“等你回来去游香樟市呀，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省，觉得新奇。”
严夫人也过来说道：“既然叶宸想出去逛逛，就带他去吧，晚饭再回来也不迟。”
严先生抱着小孩儿飘过，显然不打算让他们带着孩子出门。
叶宸难得跟他提要求，严霆当然不会拒绝。
他们上午出来，人不算多，何况还没到五一放假。
严霆带着叶宸去了香樟市最有名的盘龙塔，几乎每个来香樟市旅游的人都会来。盘龙塔附近还有一条古街，从宋代一直传下来，这条街的人甚至还保持着宋代的行头和说话方式，走进去像是穿越到另一个世界。
叶宸拉着严霆从街上穿过，街口还有不少卖宋代服装的小贩，既能穿着进去拍照，也能带回去做个纪念。不过叶宸对这个不感兴趣，他完全被里面的场景震惊了。
“真像是穿越时空！”叶宸感叹一句，又问严霆：“这些都是真的吗？真的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了吗？”
严霆笑而不语。
叶宸捏捏他的手，说：你说，如果我们走完这条街，算不算相爱了千年？”
严霆的心蓦地一跳，明知这条街不过是旅游局为了吸引更多游客的噱头，还是忍不住被叶宸的话打动。难怪这么多人愿意掏钱买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就算知道是假的，也心甘情愿的追逐。
逛完盘龙塔和古街，两人又去了市中心看那里最大的娱乐城，里面有像百老汇一样的舞台剧演出，还有动漫展和科技馆，甚至还有闯关真人秀，简直目不暇接。
叶宸很少出门，只是偶尔会在网络和新闻上看到一些视频和图片，没有亲身经历，实在难以想象这个世界如此奇妙。
午饭选在红玫瑰餐厅，这是一家法国餐厅，在娱乐城的三楼，从上往下还能看见外面大厅有不少年轻人在跳街舞。
“这里很热闹。”叶宸笑着跟严霆说。他并不是个热闹的人，却喜欢远远地看着别人欢快地闹腾，这样既不会因为曲终人散生出意犹未尽的失落感，也不会独自陷在沉闷的世界里顾影自怜。
严霆见他一脸满足，也觉得开心。
下午回去，两人还带了不少点心，又给小孩儿买了新衣服和玩偶。
一进门，双胞胎就抱着孩子冲了过来，并且大喊：“Happy birthday！”
双胞胎和小孩都穿着海绵宝宝的衣服，屋子里也到处挂着画着海绵宝宝的气球，乍一看还以为是为哪个小朋友庆祝生日。
双胞胎还给严霆戴上海绵宝宝的男子，咔嚓一下，就照了一张，用的还是拍立得。
严霆顿时黑了脸，叶宸却笑趴在他肩上，还不忘安慰他说：“很可爱。”
双胞胎也给叶宸准备了一个，不过是胖大星的，除此之外，还给他们准备了海绵宝宝拖着。
小孩儿穿着海绵宝宝套装，好像很喜欢，一个劲的拽着衣服咯咯笑，连狗狗也没放过，带着个小黄帽。
严先生和严夫人则只穿着海绵宝宝的拖鞋，并没有带帽子。双胞胎一人一边，架着严霆过去拍海绵宝宝版全家福。
虽然全程严霆一直黑着脸，但看在大家都高兴的份上，还算配合。叶宸也怕他生气，一直拉着他的手，时不时跟他说几句悄悄话。
晚餐很丰盛，还有一碗长寿面。
吃过饭，还有一个海绵宝宝大蛋糕，双胞胎唱完跑掉的生日歌，就逼着严霆许愿吹蜡烛，一步都没落下，十分尽职尽责的充当主持人。事后，又主动送上准备的礼物，一对情侣手表。严先生和严太太的礼物则是一套珍藏版邮票，看起来价值不菲。严先生还额外送了一套房子，怕他不要还故意说：“你那个小公寓怎么能住人，将来小孩儿大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