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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爱着一个闷蛋+番外篇——by终南一别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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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榕树上,枝桠蔓蔓张开,已然独木成林。只是在那树顶上的枝桠上,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交缠的身影,一青一红,显得隐隐绰绰。

拨开了浓密的树冠,只见霖夜火的红衣已经褪到了手肘处,露出了雪白的上身,漂亮的蝴蝶骨展翅欲飞。邹良盘腿坐在那里,任由霖夜火跪在自己腿上,依旧古井无波。

拉住了他的一只手,霖夜火领着他抚上了自己的后背,雪白的背上竟隐隐透出了一只火红的凤凰。凤尾,凤翎,凤冠,一一拂过,霖夜火眼里的红色越来越浓,宛如一朵胜放的佛莲。

“这画,如何…”

邹良感受着指尖灼热的温度,十指连心,连带着心口也开始发烫。

放开他的手,改为环住自己的腰,霖夜火搂住邹良的脖子,开始在他的脖颈处咬噬起来。手穿入了他的衣内,一直向下摸索,摸到了一处滚烫,霖夜火不禁轻笑出声。

放在邹良耳边,不啻于平地惊雷。

手一把握住了霖夜火纤瘦的腰身,邹良还没有动作,却听见耳边一句嘲讽。

“道人,这就方寸大乱了吗。”

一句话,让邹良心中的业火灭得干干净净,原本黑透的眸子也渐渐找回清明。收回手,双手合十,邹良闭起眼,开始默念法华经。

霖夜火依旧是跪在他的腿上,看着他薄唇上下轻启的样子,伸出纤长的手指,调皮地阻拦起来。画着邹良的唇线,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窄唇,线利,天生的薄情。

手指慢慢伸了进去,在唇齿间,找到了软热的舌尖,一下子按住。待邹良念经的声音停住后,霖夜火又将手指慢慢抽回来,放回了唇上。

凑上前,霖夜火就着这样的姿势,轻轻舔着自己的指节,不经意间扫到了邹良的唇,如隔靴搔痒般,只两三下,又直起身。

霖夜火舔了舔唇角,像是尝到了什么美味一样,“道人,味道不错。”

如此风景,却可惜邹良丝毫不为所动,他心中已经凉去了大半,如夜半井中月,只一点涟漪,而后再无旁他。

如此下去,这劫应当就要过去了。

可霖夜火哪有那么容易放过他,伸开跪起的腿,勾住了邹良的腰身,霖夜火一把清越的嗓子,如今却如同施咒般,说道,“呆子,睁睁眼。”

邹良张开眼,只见到霖夜火一眼的迷离,脸上满满都是潮红和情动。

“呆子,我喜欢你。”

只一句,天旋地转。

邹良感觉自己嗓子里冒出一口甜腥,硬是压了下去。气府里气血翻涌,几乎就要破观而出,可是邹良如今都顾不得了。

这个人,不知何时出现的这个人,他说了什么。

对了,喜欢。

他说了喜欢。

我。

即使再不愿意承认,邹良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难逃一劫。

长长地叹了口气,邹良终于放弃般,搂住了霖夜火的肩,拥入了怀中。

“你为何,不能度我。”

却让我,坠入这苦海无边。

拥着怀里微凉的身子,邹良痴迷般吻着他的肩窝,轻而虔诚。

可眨眼间,怀里却一空,霖夜火赤足站起来,雪白的脚踝踹开了邹良挽留的掌心。

拉着散乱的红衣,一头白发落在霖夜火胸前,看上去就像是冰雪做成的一个人。

“呆子,说说而已,你怎么就信了。”

霖夜火跳到了稍稍低矮的那一根枝,半侧过身,只见高处的邹良已然走火入魔,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道袍。

嘴角露出了一个凉薄的笑容,霖夜火叹息般说了句。

“我若是度了你,谁又来度我。”

话了,跳下了树,不见。

邹良痴痴地坐在树上,望着沾满血的道袍,怔了。

一怔,不知多少华年。

谁也不知道那古树上发生了什么,只是等邹良再回到道馆的时候,满头的青丝已成华发。从前他的眼里是无波无澜,而现在则是万年冰封。

好一个无情道,若不能先绝情,又何来的无情。

当真谢你无情。

后来的年岁里,邹良成了执棋人,人间纷繁是一盘棋,他却已经超然物外。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连邹良也记不清自己年纪的时候,他就这么走走停停,却走到了一处极东的村落里。坐在树下,邹良盘起腿,开始背诵起烂熟于心的心经。

感觉周围一阵轻唤,邹良睁开眼,只见一个花甲之年的老叟站在自己面前,恭敬地朝自己行礼。

“道长,我,有东西要交予你。”

将信将疑地展开他递过的画轴,邹良唰地打开,顿时一怔。

画中人,是他,也是他。

一青一红的两人,背对背坐在那颗树上,画中人的音容笑貌,都分毫不差。而画轴里,正静静放着一根凤翎,金光闪闪。

“人呢!画它的人呢!”

这是这么多年来,邹良第一次失态,眼角通红。

老叟指了指画中的霖夜火,“是恩公交予我的,只说见到画中另一个人的时候,再交给你。我从垂髫等到了古稀,还以为再完成不了这件事了——”

死死望着画中人,邹良低低地说,“他怎么知道我回来,他如何知道!”

老叟摇摇头,“我,不知。”

摆了摆手,邹良无心再问,将画卷收起,转身离开。

又是雨天。

山洞里,却是另一个世界。

大雪纷飞。

邹良看着那幅画,一直看,一直看,几乎看得画中人都活过来一样。画里的两个人,还是同那日一样,一幕一幕地上演着,从无情,到动情,到绝情。

他看到自己被染红的衣袍,也第一次见到霖夜火缓缓流下的泪滴。

一瞬间,撕心裂肺。

他听不见外面的春风夏雨,秋收冬藏,只是一直在看。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山洞门前不知何时已经长满了杂草。从草中伸出一只手,胡乱拨开,邹良慢慢走了出来,接着猛地倒在了地上。

他看到了一个长长的故事,漫长而无望。

那日,他不过是坐在墙头睡觉,却见到墙下跑来了一只受伤的孤狼,倾盆大雨,合着它伤口里的血水留下来。但它却依然昂着头,从未低下。

于是,他折了百年的道行,化成了一颗巨大的榕树,为它遮风避雨。孤狼依靠在树下,饿了以果子果腹,渴了便咬开树皮吮吸汁液。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孤狼仍旧是离开了。

它不甘心如此。

然后,它死在了荒山上,被猎户开膛破肚。

再后来,等他耗完了百年的时间去寻找,那孤狼已经变成了一个剑客。他的人就如同一把剑,长虹贯日。于是他就想啊,这辈子,就离这狼近一些吧。

于是,他又折损了百年,变成了孤狼手里的一把剑,一把所向披靡的剑。只可惜,这把利剑终究有配不上剑客的时候,等到剑身有了裂痕后,孤狼抛弃了旧剑,去寻找下一把宝器。

然后啊,他再也不甘心了,他花了所有的道行,终于变成了一个人。他与孤狼青梅竹马,有一青竹舍,再一方园,日子平淡却也踏实。每每他开始闹脾气的时候,孤狼就会很无奈地看着他,说他就像只火作成的凤凰,总是要一飞冲天的。

孤狼还在后院中种了一片梧桐树,种下的时候,还笑着说。

此日亲手种下梧桐,待雏凤归来,凤栖梧桐。

可是没有等到那树长成的时候,孤狼却将雏凤献给了上皇。孤狼背负着血海深仇,而雏凤,却再无法归去,永远埋在了那皇宫之中。

最后了,到了这第四百年,他已然是风前灯火之象。这一辈子,他想,既然天上已经容不下我,那我就为你永坠阎罗吧。

只可惜,我度了你修成无情道,谁又来度我的无果情呢。

踉踉跄跄地离开,霖夜火来到了一个极东的地方,他知道,邹良终有一天会来这里的。油尽灯枯前,他画了一幅画,搁下笔的时候,元神俱灭。

只留下一根凤翎,供稚子捡起,静候良人归。

用力捏着卷轴,邹良猛地咳嗽了一声,用力咯出一口血。仰头看着山河日月,邹良轻轻笑起来,而后越笑越大,响彻云扉。漫天的神佛,你们怎么能做到如此,怎么会做到如此!

错了,错了,全都错了。

凤凰仙君入了凡尘,贪狼星君怎么能不陪你同入。你为他化作古树,我便是你身后依靠的长墙;你为他削骨为剑,我便为你化皮为鞘;待我成一朝天子,迎来了你的嫁鸾,却只见你鼻息冰凉,红衣似血。

我化去一身修为,求来这一世相守,只为与你不再错过。可最后,你度了我,也灭了我。

躺在山顶上,邹良闭上眼,手里的凤翎渐渐成了火,燃烧起了他身上的青衣。火光点点,终究是吹散在半空里,消失不见。

沉酣一梦终需醒,冤孽偿清好散场。

番外三:十年

“霖处,文件放到您桌上了,就等您签字了。”

霖夜火脱下了外套,朝秘书点点头,“好,下班之前我就送给你。”

秘书应了一声,礼貌地退了出去。

打开茶杯,里面已经泡好了浓茶,淡淡的茶香一下子钻入了鼻尖里,让早晨的那一点点困顿都消除得差不多了。霖夜火打开桌上的文件,一边端起杯子,浅浅地喝了一口。

在步入三十代前半段的时候,霖夜火从扫黄打非办中搬了出来,正式拥有了一个单门独户的办公室,职位也翻了个身,成了处长。这处长的职位也就是个闲职,要是按照庞煜的话来说,那不过是从室花变成了处花,没差。

每天听着人家左一个霖处,右一个霖处,倒是让霖夜火心里美滋滋的。能不能美到多吃碗饭他不知道,反正工资拿得是比从前厚了不少。

提到庞小龙王,倒是最让人意外的一个了。人家现在是事业爱情双丰收,自己在外面弄了广告公司,靠着从前那些狐朋狗友,加上自己几分小聪明,到真的成了日进斗金,赚得比他这个小职员多多了。按照庞煜的原话说,他就没有搞政治的脑子,还不如多攒点银子,给他家小馒头喂得白白胖胖。

想想,霖夜火也有些怅然,一眨眼就快十年了。

想想十年前,他和老闷刚刚在一起的时候,虽说不是什么痴男怨女,那也是黏黏糊糊,分开几天心里都和猫挠了似的。家里所有东西都是两人份的,牙刷都是一个款式,他用蓝的,老闷用黑的,插在马克杯里,放在第二格浴架上。

之前兴致来了,两人还买过情侣款的睡衣,只差了半码。两人穿着站在镜子前,几乎都分不出差别来。

每天早晨,老闷都会早早地起来准备早点,然后从床上把他拖起来,推着自己到浴室里洗刷。他最喜欢吃甜心的荷包蛋,老闷则是最简单的水煮蛋,配上一杯豆浆,一边吃,一边说着昨晚看的球赛。

想着想着,霖夜火叹了口气,手里的文件也看不下去了。靠在椅背上,霖夜火对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发呆。他这才发现,自己确实和年轻时不一样了,头发很少睡得乱糟糟,而是每天都小心地整理好;衣柜里也不再是从前的牛仔裤白t恤,而是清一色的西裤衬衫。手腕上的尝戴运动手环不见了,换成了卡西欧的手表,口袋里也不会直接掏出一堆硬币,全都整齐地放到了皮夹里。

他不得不承认,即使外貌上没有什么变化,他却切切实实地老了。

人说七年之痒,他是不信的,他和邹良走到现在,已经快有十年了。十年里他们吵过架,却没有分过手,他们都撂过狠话,却从来没有放到心里,他们不止一次为生活中的琐碎而烦恼,却谁都没有后悔过。

从前的激情和悸动,都在生活的磨合中,逐渐化为涓涓细流,流淌到了平静的岁月里。

但是霖夜火发现,他们之间渐渐有了变化。

牙刷在某一次买错了样式后,两人就开始各用一款,一直就没有再合拍过;那只马克杯被无意摔到了地上成了碎片,之后他也想要去再买一个,却因迟迟没有找到而将就用了别的。情侣睡衣在洗衣机里被搅破了一个洞,老闷就没再穿过,自己也塞入了柜底,至于早点,在两人的工作越来越忙之后,都默契地选择各自在外面解决。

现在想想,他和老闷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滚过床单了。从前能够掀起滔天巨浪的欲望,现在好像已经淡薄得可怜,最多自己在卫生间里自己解决一下,更多时候都是被疲惫的生活弄得倒头就睡。即使有时候他想要了,邹良都是敷衍两句,他也只能作罢。

霖夜火的眼里带了几分自嘲,从前是每天一发都嫌不过瘾,渐渐成了月结,之后是不是要来个年终总结了?

再怎么说,和一个身体面对面十来年,已经熟悉得和自己的一样,早就生不出欲望了吧。

捧着茶杯,霖夜火眺望着刚刚亮起的城市,阳光洒在大厦顶上,折射着微微刺眼的光。他有多久,没有和老闷一起见过日出了呢。

摇了摇头,霖夜火打断了脑袋里那些恼人的念头,生活不就是这样吗,他们都是凡人,总是要回归平淡。

桌上的手机嗡嗡地响起来,霖夜火掏出来一看,是霖妈打来的。这么多年下来,霖爸霖妈也算是认可了霖夜火和邹良,有时候还能够在电话和邹良说上两句,不过想要老两口欢天喜地迎接两人,估计是天方夜谭了。

霖夜火接通了电话,放到耳边,“妈。”

那边,霖妈中气十足的声音清晰传来,“儿子,晚上来家里吃饭吧,我今天特意多买了点菜。”

霖夜火想了想,今晚邹良好像是有个会要开,不回来吃饭的,便开口说,“成,那我回去把哈萨喂了再过去。”

“不用了,你直接来就行了,耽搁不了一会儿!”

“那好吧,我下班就直接过去。”

霖妈应了一声,接着停顿了一会儿,支支吾吾地说,“你和小邹,最近还不错吧?”

“不还是老样子嘛,柴米油盐的。”一边说着,霖夜火边把手里的茶杯放下。

“你就,打算这么定下去了?”

霖夜火有些失笑,“都这么多年了,妈你不会还打算折腾我吧?”

“臭小子,我和你说正经的呢!”那边重重地叹了口气,“好了,我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就是求个安心。记住喽,晚上不准迟了,不然打断你的狗腿!”

说完,霖妈啪地挂下了电话,听筒里传来了阵阵的忙音。霖夜火有些奇怪,也没有多想,继续埋头看文件去了。

下了班,霖夜火直接开车回了霖爸霖妈的那儿,停好车上楼,在门口扣了半天,却都不见有人开门。试着拧了拧门把,居然一下就打开了。

霖夜火推门进去,伸头四处看了看,“爸……妈……”

喊了两声,没有人应答。

霖夜火换好鞋子,正准备给老两口打个电话,却听见门砰的关上,扭头一看,居然是邹良站在门后。

疑惑地看着他,霖夜火还有些愣,“老闷,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开会吗?”

邹良不说话,只是浅浅地笑着,看着霖夜火。细看才发现,邹良今天打扮得非常正式,西装领带,皮鞋擦得发亮,连头发都用发胶固定好了,比平时帅了不止一个度。

就在这时,里面房间的门突然打开,哈萨屁颠屁颠地跑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个小篮子。霖爸霖妈穿着一身红,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看到这里,霖夜火心里隐约有了点猜测,却还是不敢置信。

哈萨跑到了两人之间,将嘴里的小篮子咬得紧紧的,朝邹良一昂头。邹良揉了揉它的大脑袋,说了句真乖,接着从小篮子里掏出了一个天鹅绒的小盒子,放到了手里。

邹良缓缓打开盒盖,只见一枚朴素的戒指静静躺在里面,周身没有一点花纹,只是镶了几颗碎钻,光华闪烁。取出戒指,邹良的眼里满是温柔,缓缓跪在霖夜火的面前。

“阿夜,跟我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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