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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一路向北——by路苔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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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八愤怒地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想说什么,被丑燕子拉了一下,只好一脸狰狞地闭上了嘴。

龚小柏很有耐心地听那人说完,脸上丝毫不见怒气,开口时语气也很平静:“童彪,二十六,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个瘫在床上的奶奶,弟弟童虎、妹妹童小雪都已经结婚了,一家子都在红星村种地。你媳妇儿年初刚跟你离的婚。”

刚说话那人愣住了,真没想到事情发生后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对方就把自己的情况给摸了个底儿掉,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凉意。

龚小柏又对另一个人说:“李威,二十一,家是城里的,父母双职工,都在化肥厂上班,家里就你一个独生子。你爹妈那点工资还不够给你祸害的,光是为你打伤了人赔钱,现在家里还拉着饥荒。要不是你妈给人磕头求情,你早就蹲笆篱子了。”

李威脸上的烫伤随便涂了药膏,这会儿早就蹭没了,烫脱了皮的地方看起来脏污恶心,他满不在乎地看着龚小柏,说:“那是他家没本事,办不了我,活该儿子当残废。”

龚小柏心平气和地问:“那你觉得我有没有本事办了你呢?”

李威嗤笑:“龚老大,明人不说暗话,你都知道我们哥俩儿名号了,应该也知道我们大哥是谁。早几年在云边,是你跟火柴、柴狗子这些人的天下,可现在不一样,你龚大混子要脱鞋上岸,就别再占着茅坑不拉屎。实话告诉你,我大哥可不是吃素的。”

龚小柏牵动了一下嘴边的肌肉,算是笑了笑,“蚱蜢,后起之秀嘛,如雷贯耳。”

李威洋洋得意。童彪却觉得不妙,他比李威多了几年阅历,对龚大混子前些年的威名还有记忆,怎么都觉得不该是眼下这么和乐融融的场面。

嘀——嘀——

丑燕子摸出响个不停的移动电话,沉着脸听了一会儿,把电话交给了龚小柏:“柏哥,蚱蜢。”

蚱蜢沙哑的声音一钻出电话,李威和童彪就竖起了耳朵。

“龚老大,兄弟蚱蜢,给你赔不是了。本来是让两个小的去开个玩笑,没想到这俩犊子玩意儿办事没个分寸,把嫂子给吓着了。听说嫂子和侄女都平安,我这颗心才放下来,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见龚老大了。”

这无耻的话让奎八气得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可龚小柏却依旧是那副心平气和的样子。

“蚱蜢,你玩过火了。”

蚱蜢干笑了两声:“龚老大,别的咱不说,你我都是赤手空拳拼上来的,只不过你早出道几年,赶上了好时候。兄弟我呢没你这份好运气,就想借个东风。龚老大是明白人,我不说你也知道,我的施工队虽然是小打小闹吧,可咱们来日方长,说不定哪天你的南斗就有用得着我们的时候。再说了,那么大块肥肉,你一个人吃也嫌腻歪不是。龚老大手指缝里漏下来点儿就够我这些手下过日子了,到时候谁不得翘起大拇哥赞你龚老大讲义气,照顾兄弟。”

龚小柏还是那句话:“蚱蜢,你玩过火了。”

“……”蚱蜢沉默了一下,“事儿已经出了,我也不想这样,好在嫂子跟侄女都没事,不然我罪过就大了。这样吧,医药费、营养费都我出……三万!”

“呵,”龚小柏轻轻笑了笑,“蚱蜢哥太客气了,这三万,我出。”

电话那头的蚱蜢一愣,没等他反应过来,龚小柏挂断电话,看看眼巴巴瞅着他的童彪和李威,又笑了笑,站了起来。

“龚老大!柏哥!有话好商量!”童彪惊慌地叫了起来。龚小柏说他出三万块,那是什么意思?蚱蜢出钱是赔孙丽萍母女的医药费,龚小柏出钱是赔给谁的?童彪脑筋转得不慢,本来还寄希望于蚱蜢求情,可刚才那通电话里除了最初的数落,蚱蜢根本连提都没提他俩,看来今天是够呛能走出这个仓库了。他不是什么硬骨头,如果求饶能管用,他可以给龚小柏舔鞋底!

龚小柏脚尖一碾又一挑,扔在地上的一根钢管便到了手里,他空挥了几下,试了试力气,走到童彪和李威面前,狠狠打了下去。

墨北在医院里总觉得心里不安,孙丽华已经连夜坐飞机赶了回来,墨洁也跟学校请了假,一家人全都守在医院里照顾着三个伤员和早产的婴儿,可是龚小柏却没了踪影。墨北不敢让长辈们再担心,趁着夏多过来,让他把自己给“偷运”了出去。

当两个人赶到仓库的时候,童彪和李威已经连叫都叫不出来了,瘫在地上就是两团血肉模糊的烂肉。眼看着龚小柏手里的钢管冲着其中一团烂肉的脑袋砸下去,墨北大叫一声:“小姨父!”

龚小柏的动作一顿,丑燕子等人都看向墨北,眼神里还包含着连他们自己都没觉察到的请求。但龚小柏的动作也只是那么一顿,连看都没看墨北一眼,钢管稳准狠地削在了童彪的脑袋上,童彪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就再也不动了。

墨北的脸一下就白了。

夏多冲了过去,一把托住了龚小柏再度砸下的钢管,叫道:“别打了!”

龚小柏抬起眼皮看了夏多一眼,一向胆大包天的夏多被他眼底泛起的血色和杀意吓得哆嗦了一下。龚小柏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解开两个衣扣,让周身的燥意稍稍挥散出去,吩咐:“装桶里,灌水泥,上小洪岗找块儿地埋了。”

当啷!

钢管从夏多手里掉到了地上。

墨北忍着胯骨上的痛,蹲下来在两团烂肉前试了试鼻息,又摸了摸动脉,说:“还没断气。”

龚小柏冷冷地说:“活埋。”

第112章

冰冷的秋雨从中午就开始下了起来,向阳旅馆前的沥青马路湿漉漉一片。这条路很多年没修缮过了,很多地方都已开裂、塌陷,路边的垃圾隔上几个月才会有人来清理,即使是雨水也冲刷不掉那股臭气。

蚱蜢站在旅馆门口抽烟,雨水把头顶的旧招牌敲打得当当直响,好像下的不是雨而是冰雹一样,这声音让蚱蜢的心情更加焦躁。

情妇烟花很不会看脸色,抱着臂膀倚在门边上,两片红唇上下翻飞,机关枪似地突突突说个没完,讲的不是隔壁老王家的寡妇勾引了对街修车的赵瘸子,就是后街大刘家的闺女去广东当了发廊妹。

蚱蜢不耐烦地想:“我怎么就找了这么个烦人的老娘们儿!枪开起来都不带歇火的。还有脸笑话大刘家闺女,你以前是什么好玩意儿,白给人睡还不要钱呢。要不是顾念着小时候那点香火情,老子乐意养你?”

虽然蚱蜢在心里很贬低烟花,而烟花本身的品质的确也不值得别人高看一眼,但无论如何,蚱蜢得承认,烟花是个好看的女人。烟花是典型东北女人的身材,高大、结实、丰满,晚上两个人搂在一起,蚱蜢简直想闷死在她肉感喷香的怀里。

可是,这样的烟花跟龚小柏那个老婆一对比,怎么都透着股土腥味儿,拿不出手。龚小柏的老婆,那才真叫漂亮。蚱蜢远远地看见过她几次,那跟烟花就不是一个等级的,人家那脸蛋儿嫩得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那水灵灵的杏核大眼一眨巴,立马让男人骨头都轻三斤。那身段儿,啧啧……本来还想着这次能把她绑回来,多少还能占点便宜……那俩犊子玩意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娘家人长得也都好看,龚小柏那个大姨子,听说跟着个大老板在北京做生意。啧啧,这里边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不知道啊,她男人头顶上早就绿了吧。俗话说姐夫有小姨子的半拉屁股,不知道龚小柏跟他大姨子是不是也有一腿……肯定有,守着那么漂亮个大姨子,哪个男人忍得住?

还有她家那个小外甥,一个小小子长得也那么好,听说还是个小作家。龚小柏他弟弟不是喜欢玩男人么,那小孩儿不知道有没有被他下过手。啧,这一家子……龚小柏真有福气……

可这人福气太大了吧,不一定能接得住。

这次本来就是个小事儿,就是童彪和李威那俩混球没干好,他俩落龚小柏手里可得遭大罪了。活该!等他俩回来,老子还得好好教训他们一顿,没长脑子的蠢蛋!拉人上车,多简单个事儿,上中学的小崽子都能干。

龚小柏在电话里没有和谈的意思,那就不和谈。龚大混子风光了这些年,也不能总是他一个人吃肉让旁人都喝汤吧?他不想让别人好过,那就别怪我蚱蜢不客气!

蚱蜢恶狠狠地把烟头弹进外面的水坑里,看着那一点火星迅速地灭掉,飘起小而淡的一缕青烟。他从烟盒里又拿出一支来点燃,才吸了一口,就看见一辆面包车开过来,到跟前也没停,车上的人拉开车门,推下来两个褐色的麻袋,又将一捆用塑料袋包着的东西扔在蚱蜢脚边。

哗啦!后车轱辘扬起一片水花,面包车开走了。

“啥玩意儿?”烟花好奇地捡起塑料袋,打开一看,捆得整整齐齐的三沓人民币,烟花拿手指头捻了捻,颤着声儿说:“真的。”

蚱蜢手一抖,香烟掉到了脚面上,他冒着雨大步跑到那两只麻袋前,扯开了用麻绳扎着的袋口。

烟花站在原处,踮着脚伸长了脖子瞅,“你别挡着呀,我看看!麻袋里装的啥玩意儿?”

蚱蜢猛然回头,冲着她吼:“别他妈废话!把二饼、罗锅他们都叫起来!赶紧的!”

烟花不高兴,呛回去:“吃枪药了啦你,有人给你砸钱你还不高兴,叫个屁。”一向泼辣的女人还想接着骂,可声音一下卡在了喉咙口,“死、死人?”

蚱蜢大吼:“活的!叫人出来抬人!”

龚小柏给女儿起了名字,龚平安。

谁都不知道这个脆弱的小女婴究竟能不能顺利活下来,但龚小柏对女儿的期许全都在这个名字里,朴实得令人心碎。

一场手术几乎把孙丽萍的活力都给掏干净了,她非要给小平安喂奶,虽然事实上她一滴奶水也没有。“我害怕,怕我的孩子死之前都喝不上我的一口奶。”

孙丽华难得没有为这不吉利的话骂妹妹一顿,都是当妈妈的人,她能理解妹妹心里的苦。但是这份同情和理解不能阻止她对龚小柏的冷淡,她觉得家里遭的难都怪龚小柏在外头惹事,背着人她跟丈夫抱怨:“早就知道龚小柏不是个安份的人,可当初丽萍就认准了他。要是我拦下来就好了。”

姥姥正睡着,墨北也闭着眼睛假寐,他们的病房就在孙丽萍的隔壁,孙丽华和墨向阳刚去探望过她。墨北听见母亲低声叹息:“咱妈这回可遭罪了,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让人给打了。那两个王八蛋怎么就下得去手,打老人、打孕妇,还打孩子。这要是抓住,能判几年?”

“一般也就三年吧。”

“才三年?”

“重伤残疾的大概是三到十年。”

“丽萍都早产了,孩子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呢。”

“我担心……自打出了事,小柏那眼神就怪吓人的,像是要杀人似的。”

孙丽华沉默了一会儿,说:“他要是生气打人一顿,论理也应该。可万一打重了,理就不在咱这边了。”

墨向阳说:“他那脾气……别看在自家人跟前怎么着都行……”

“都那么大家业,不能再跟以前似的吧?你劝劝他,不是都报警了嘛,该交给警察办的就交给警察,咱老百姓得守法。都已经这样了,他要是再弄出点事来,还让丽萍活不活了。”

“我试试吧。”

“对了,龚小楠那边咋没动静?”

“小柏不让告诉他。”

“他对他弟弟倒是真疼。”

“他对丽萍有多好,人都羡慕。”

“好是好,可这回不是也没护住。人家指定是冲着他去的,可罪都让丽萍遭了。这种人结什么婚,连累老婆孩子。”

“瞧你说的,这种天灾人祸哪儿防得住。你看当初小北好好的不还差点让魏春花给拐了吗?咱还能说要早知道会这样,不如当初就别结婚生孩子?”

孙丽华轻轻啐了一口,“瞎说。”

墨北想着仓库里看到的情景,龚小柏那双眼睛,还有他站在保温箱前的侧脸,意识渐渐飘远了。

夏承瀚把话筒扣回电话机上,用力之大让端茶过来的秘书不禁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的脸色。夏承瀚有些为自己的失态懊恼,但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若无其事,他无视秘书欲言又止的神情,端过茶杯抿了一口,说:“谢谢。”

秘书默默地出去,替他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夏承瀚不是个喜欢说“早知如此”的人,但现在他真是忍不住要想,早知如此,当初不让南斗公司中标就好了。

这一周来,龚小柏和蚱蜢两方人马的火拼已经闹得几乎全市不得安宁的地步。龚小柏人多势众,一出手就是雷霆重击,然而蚱蜢阴损狠毒,不讲江湖规矩,而且不像龚小柏会有更多顾虑。本来这只是他们两家的事,但蚱蜢不仅打伤了南斗的施工队,连另外两家公司也遭了殃,现在闹得整个工地全都停了工。

现在夏承瀚觉得自己像是浑身淋满了沥青,上面沾满了羽毛,一走出去就有无数双眼睛看他的热闹。这还没什么,最难以忍受的是那些貌似关怀的话语,人人都在说:“要是做决定的时候再慎重一些就好了。”“早就想劝你……”“当初你要是能听一下别人的意见……”

刚刚公安局的杜局长打电话来告诉他,蚱蜢报了警,说龚小柏将两个叫童彪和李威的人打成重伤,李威已经在医院恢复了意识可以作证,公安局已经将龚小柏逮捕了。

龚小柏被捕,他手下那些人是会失控还是会被蚱蜢压制住?无论是哪种,对商贸中心的建设都没有益处。杜局长话里暗示他,似乎上面有人在关照这个案子,是想要把龚小柏往严里办。

“不能让有黑社会性质的组织继续扰乱云边市的社会治安,更不能让那些在社会上横行霸道的混混翻身一变成了优秀企业家。”这是杜局长的原话。

不知道龚小柏是得罪了上头的人,还是蚱蜢有人所不知的靠山,这对夏承瀚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事要怎么解决呢?

小平安的情况已经稳定了,终于离开保温箱回到了母亲的怀抱,趴在孙丽萍的胸口听着她的心跳入睡,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起伏,那温度让孙丽萍幸福得像在天堂。然而龚小柏的被捕让她一下又从天堂坠落到了地狱,就在病房里,上一刻还在对母女俩微笑的男人,下一刻就被拷上了亮锃锃的手拷。

孙丽萍不敢哭、不敢叫,她怕吓醒刚睡着的小平安,但她不知道自己惊恐睁大着双眼看人的样子有多让龚小柏难过。

“别怕,叫小楠回来。”龚小柏只来得及交待这么一句就被押走了。

“小姨,我去给楠哥打电话。然后我会去找公安的人打听情况。你别担心。”墨北安慰孙丽萍。

孙丽萍嘴唇哆嗦了一下,颠三倒四地说:“先别让你姥姥知道。不不,这瞒不住。为什么事抓的他?你去看看燕儿、奎八他们是不是也出事了。叫小楠赶紧回来,疯狗留深圳看家,别都回来,这边已经乱套了,他们那边不能也跟着乱。到底他犯什么事了?你小舅呢?让他打听打听。”

“我知道,我知道。”墨北轻轻抱了抱孙丽萍,这个动作让她镇静下来,“没事的,我会想办法。别着急。你跟小平安都要好好的,不然小姨父会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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