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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爷与X皇帝下——by白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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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刘彻来前一天,陈娇被卫子夫派来的女官教导宫规,一巴掌一巴掌的打,整个脸都肿起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女官趾高气扬的走后,陈娇除了身体上的伤痕,其他的全部治愈,这才换上一袭白衣,要多苏有多苏的去勾搭刘彻。

刘彻一脚踏进长门,身体一震,漫天风雪中长门总是寂静颓败,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声音,唯有耳边风声呼啸。

心中有不详的预感,他推开门,目光所见,心神微震,那个女子青丝满身,安静靠在寒酸的木床上,面容姣好如昔,眉宇干净,她总是这样,只有睡着的时候才安安静静不再嚣张跋扈,她醒着,永远都是气势凌人,可不得不承认,这份骄傲给他不少的支撑,她是如此骄傲,他也应该如此,她总会一脸骄傲的告诉他,他是最好的,他是她的夫君,是天下的皇帝。她的笑容,让当初凝固紧张的未央和甘泉多出几分和睦,所以他独宠她十年,就连窦太后死后六年也不改初衷。可她又是极其可恶,她太过任性,总想他心中唯有她一人,她爱闹,爱哭,爱折腾,折腾来折腾去,两败俱伤,身心俱疲。

他的皇后,该是母仪天下如卫子夫般,生男不喜生女无怒。

但是男人,却喜欢自己的爱人能笑的肆意,无忧无虑,自己为她撑起一片天。

陈娇不是不能生,只是不可以生。

他毁灭她的一切。

刘彻心头涌起淡淡的愧疚和悲伤,狠狠一闭眼,手指紧握成长,走过去,伸出手想要唤醒她。

连唤三声,她毫无反应。

莫不是又在闹腾?

那份愧疚淡去,刘彻不耐,伸手一推,轻轻一推,就那样,将陈娇推到在地,他简直不敢相信陈娇没跳起来骂他,心中不详,蹲下身试探鼻息,吓的他一缩手指,指尖冰凉,毫无呼吸!刘彻再伸手摸摸她的脖子,身体冷透,没有半点温度。

娇娇,就这样死了?

心头空荡荡,他以为,他会关她一辈子,这就死了?

皇帝茫茫然起身,目光失落,眼神不经意落到陈娇的脖子上,脖颈袖长白皙,陈娇金尊玉贵,身上的每一处都是极好,可现在,一抹刺眼的青紫痕迹。他皱眉,半扒开她的衣裳,入目满满都是伤痕,刀伤鞭伤,还有烫伤,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触目惊心,手指颤抖,他耳边似有似无响起一声叹气和铃铛声,皇帝惊骇,四处环顾,方才莫不是他的错觉?那个在雪地里的女人真是娇娇?娇娇已死,死后舍不得他去道别?

皇帝现在心里净是陈娇的好,怒火充盈,大叫:“娇娇,娇娇你出来!”

那女人不是他的幻觉!

他拔腿狂奔,出门时看的见一抹白色一闪即逝。

刘彻久寻无果,终究放弃,离开长门,皇帝一怒,横尸百万血流千里,长门失职宦官宫人俱交给刑司,哀声凄惨。皇帝拿着问出来的东西怒火满腔,紧紧一捏,往椒房殿去,大步大步,每一步铿锵有力脚步急促,带着愤怒。椒房他来过无数次,曾经十年,这是他每日都来的地方,后来没了那人,他也不常来,卫子夫柔婉安静,如清澈溪流,后宫佳丽三千,初尝新鲜,时间一长,便索然无味,若不是她大度,卫青又是难得的将才,他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手臂上的伤口也是因她而来,卫子夫宠衰献美女固宠,又在椒房,皇帝满心欢喜,不曾想半夜被人无声无息割伤手臂,第二天才发现,半床单的血。皇帝怕死,刘彻好不容易熬死窦太后斗死窦家干掉田家平息诸王之乱,一切上正轨,天下大权在握,他哪里舍得死?生平最信神仙,活神仙,炼长生不老丹药,就为不死。

他居然在椒房殿受伤?

皇帝猜忌心大起,不仅处死侍寝的女子又斥责皇后,不曾想,皇后不安分,居然派人去训斥阿娇,害的阿娇惨死,死不瞑目,如此恶毒!

一路而去,满地跪着宦官宫人,噤若寒蝉。

他一把推开大门,里面卫子夫接着烛火做绣活,烛火柔和,女子半侧着脸露出柔白的脖颈,安静美好,手中一针一针缝制衣裳,青色的男式,见他过来,豁然起身,满脸喜色,继而犹豫,流露出想迎上来有不敢的模样,令人怜惜。

“陛下来了?妾正帮您做冬季的衣裳。”

皇帝不动声色,淡淡:“朕问你。你如实回答。”

卫子夫一怔,喃喃:“陛下这是怎么?莫不是还在生妾的气?都是妾的错,陛下莫要在动怒,伤了身体。”

她的每句话都是温柔似水,面容也是清丽婉约,每一个字都贴在他心上,似要温暖他的心,可刘彻一想起单衣惨死的阿娇和那雪地里疑似阿娇阴魂不散的女子,再多的怜惜都化为灰烬,他实在不懂他的皇后。

他一手将她捧上至高之位,以为她柔弱,要人呵护,干净,安静,不争不抢,不骄不怒。

他完全错了!

错的离谱!!

“朕问你,你可有派人去长门?”

皇帝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冷冷淡淡,令卫子夫身体一僵,她随机反应过来,脸上带笑:“废后陈娇胡言乱语,妾怕她败坏陛下名声,这才派人训诫一二。”

刘彻听得这话,哪里不明白不光训诫,可他眼下不能动卫子夫,或者说,陈娇在他心中的分量与现在的卫子夫加卫青不能相比,他得忍,说来可笑,他半生都在忍耐中度过,忍受太皇太后,忍受母后,忍受娇娇,甚至还要忍受卫家!凭什么?他若是有将才在手,怕个卫青?

皇帝冷笑三声,拂袖离去,留下一句话:“皇后卫氏,行为不端有失体统,着夺其宫权,交由夫人尹姬。”

卫子夫哭泣:“陛下,莫走,听子夫说啊……”

刘彻听不下。

他废弃陈娇,令其退居长门,可下令给长门的待遇却是按皇后之礼来,他虽然不愿意再见她,却希望她半生无忧,度过余生,甚至想过,不在他身边,她是不是过得更好。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皇后是卫子夫,陈娇会讨得好去,他又不再见阿娇,阳奉阴违有谁知?

陈娇是废后,幽居长门,馆陶长公主势力衰退,若是无刘彻关注,只怕丧礼寒酸简陋,好在刘彻心头有愧,将陈娇厚葬,废后不得进帝陵,她若是被贬为夫人好说,可她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皇帝的女人,曾经的光环,太皇太后的外孙女,先帝的外甥女,皇帝的表妹,都已经退去。

她已经死去。

陈娇被搁置三天,面色红润肌肤莹白,大冬天摸一摸还有温度,若不是大夫信誓旦旦说毫无生气,刘彻又试过,只怕会以为她还活着。

下葬那天,一连三天的大雪烟消云散,一抹初晴露出面容。

陈娇的墓地在上林,刘彻并未带太多人,百来个侍卫,扛着棺木往上林去。陈娇本该由馆陶公主安葬,要不就收入皇帝的陪葬陵做一个名不经传的女人,可刘彻不愿意,他既表示出要下葬阿娇,馆陶也只有同意,馆陶能陪着窦太后在文帝的后宫中活着出来,在窦太后眼瞎十年皇后生涯中主掌后宫,心机颇深,她不过是被一时的荣华养大心思蒙蔽眼,等陈娇被废,那份机警有就回来,陈娇已死,她要利用这最后一份情谊来成全自己的目的。

上林是刘彻常年狩猎所在,树木浓密,正值寒冬,倦鸟归巢,树叶枯黄,暗淡无光。

刘彻与阿娇少时曾在此游玩,许下誓言,定要在此为她建立一座金屋。

金屋藏娇。

他看陈娇最后一眼,闭眼,一挥手,有人开始填土。

将娇娇葬在这里,也算成全他最后一份心。

土掩埋大半,忽然鸟鸣声大响,不知何时,树林上空出现无数的鸟儿,展翅高飞遮天蔽日,四周枯黄的树木肉眼可见开始抽枝发芽生机勃勃,一股清新干净的气笼罩在上林,所有人都感受到舒适,身上的暗伤和旧疾开始恢复,神清气爽,耳清目明。

那些鸟儿似乎不怕人,盘旋着落地,围绕棺木,叽叽咋咋,似在呼唤。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粉色的花瓣漫天飞舞,透明的粉色缎带缠绕,伸出手,却什么也摸不着。

花瓣落地,化为虚无。

棺木发出一声响。

众人心头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

刘彻却上前一步跳进坑里,拂去泥土,用力掀开棺木。

里面的女子缓缓苏醒,眉眼稚嫩干净,眼神清澈透亮带着一丝骄傲,宛若十年前的陈娇,她看着刘彻,明媚无辜,满是疑惑:“阿彘,你怎么在这儿?舅舅和外祖母呢?我怎么在这儿呢?我要娘亲!我要娘亲!”

说吧,泪水簌簌落下。

刘彻百般纠结,不敢相信眼前发生一切。

他的娇娇活了过来。

可是,这似乎……是十年前的娇娇?

第六十二章

刘彻将阿娇带回皇宫,算不上百般疼爱,也是独一份。陈娇稚嫩如幼子,天真娇憨,明媚多情,少年的阿娇如烈烈骄阳让人无法直视的耀眼,更无日后的怨恨,一个女人最好的年纪。她喜欢肆意,任性妄为。刘彻宠过两日,心思又放到新进宫的李夫人身上,倾城美人美色惑人又有几分陈娇的模样。时值冬末,最后一场雪格外寒冷。李夫人处早早燃起地龙,温暖如春,一场欢愉,美人脸颊红晕,眼波流转,美艳不可方物。看的刘彻心头一动,伸手抱住美人。美人问他,娇娇怯怯:“听说陛下带回一个美人?”皇帝把玩柔荑的手一顿,漫不经心:“听谁说的?”“……”“以后莫要听人胡说。“诺……”外面狂风大作,宫门打出一声响,刘彻心生不详,披衣起身,迎面风雪扑面,睁不开眼,他忍不住一个哆嗦。脚下一步,踢中冰冷沉重的东西,不耐的低头,心头剧跳:“娇娇!”

脚下卷曲一团的人儿长长的头发遮住半边身体。

肌肤苍白,覆满白雪,他颤抖伸手,指尖冰冷,娇娇怎么在这儿!

刘彻慌神,一把抱起陈娇,快步往长乐宫去,一抹嫩白悄然跌落,刘彻脚步一顿,接着向前,悄然回头,眼角余光瞥见那抹颜色,初春的痕迹娇嫩鲜活,躺在雪地上静悄悄,遗世独立,安静美好,他心头陡然一动,说不清的东西悄然萌芽。陈娇由御医看过,喂了药,用酒水擦身体,少女柔软干净,稚嫩青涩,一如十年前,不知怎么滴,刘彻就想起那朵花来,只怕是今年最早的花。鲜活俏丽,让人怦然心动。少女躺在榻上,身下是猩红的皮毛,身上严严实实盖着白色的被子,宫殿自太皇太后去后第一次燃起地龙,温暖和煦。红与白,衬的那张沉睡的面容苍白柔软,明媚的人露出罕见的柔弱,他甚至舍不得问她为何去李夫人的宫外。

他的娇娇,居然呆在外面一直等他……

刘彻眼神柔软,一直守着陈娇,直到当天夜里,陈娇才转醒。外面天色沉沉,风一直哗啦啦的吹,直往窗上撞,刮刮作响,又如夜枭啼哭,心胆俱寒。

皇帝昏昏欲睡。

陈娇柔软的手指自被子下伸出,小心翼翼点在他头上,发丝柔软冰凉,她忽然响起初见卫子夫时,卫子夫那头瑰丽的秀发,卫夫人得宠,容貌并不出众,凭柔顺的性子与一头美丽的秀发得宠,柔顺?陈娇弯起眸子,眸如新月,璀璨耀眼。她从来不怕柔顺的人,既然阿彻喜欢,她就成全他!

少女下一秒敛去笑容,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滚落,在黑暗中似珍珠一般美丽,闪闪发光,一颗颗落在地上,发出叮咚响声,不是似珍珠,而是就是珍珠,陈娇付出子嗣的能力,换来鲛人的魅惑和眼泪,鲛人泣泪,最是让人心疼。子嗣,左右她没打算与旁人生孩子,刘彻本身也是有子嗣的,那能力她留着也无用,前二十年无用,后半生也不会有用。

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唯有泪水清响。

刘彻缓缓醒来,懵懵然看着陈娇,喃喃:“娇娇姐……”

这是自他废后后第一次叫这名字,娇娇姐,他与陈娇之间说不上仇恨,最多是无法理解和嫌恶。但更多的是很多年前最艰难的岁月相扶持走过。

那份寂寞,唯有抱着她时才能缓解。

他的娇娇姐,明媚如初生骄阳,烈烈如火,燃烧尽一切孤独和寂寞。可这份热烈,最终也燃烧他们之间的热情。

他的娇娇在哭。

刘彻伸手,接了满手美丽的珍珠,怔怔出神。

“娇娇姐……”

“阿彘……”

陈娇无声哭泣:“我找不到外祖母,也找不到舅舅,我找不到舅母……”

“娇娇姐莫哭。”

刘彻说不出话来,心里酸涩难受,手心里的珍珠如火焰一般烫手,他甚至不敢扔掉。

“我找不到阿彘……我想把这个送给你,你今天的生辰呀……”

陈娇伸出手,柔软白皙的掌心空荡荡,她再也忍不住抽泣:“不见了,什么都不见了,外祖母不见了,舅舅不见了,舅母不见,甚至连花儿也不见!阿彘!!”她哇哇大哭,委屈如孩童,简直揉碎刘彻的心肝,汉景帝的废后是个温柔的女人,刘彻曾经一度时间养在她膝下,废后对他百般好,甚至比先太后还好,刘彻正值幼时,对于那段岁月,心中满是感激与怀念,不得不说,那是最符合他心中母亲形象的长辈。那时陈娇也深的皇后喜爱,两个孩子同进同出,常常午后睡醒,端着喜欢的酸梅汁,在大树的树荫下肆意欢笑,阳光正好。外面大风起,呼呼一声,刘彻陡然回神,一切都是恍然。

他抱着他失而复得的娇娇姐,眼角酸涩,她是他那艰难十年中唯一的见证与支柱,后来的岁月改变娇娇,也改变他,权利是腐蚀人心的东西,有了权利就有*,美色相随,而娇娇,也心生妒忌,终究无法自拔。

刘彻恍然明白,他该怎么去面对失去记忆的娇娇。

他的娇娇死过一次,他亲眼所见,百鸟朝拜万物复苏是为神兆,可惜娇娇什么也想不起来。既然如此,他将娇娇关在深宫中养上一辈子,不与旁人接触,那些个女人阴谋无法伤害到她,等他百年之后,再带她同归。

总有那么一个人要陪伴他一辈子。

虽然不是唯一,却是心尖尖上的人。

曾经以为是娇娇,后来以为是卫子夫,兜兜转转这么些年,最后藏在心里的还是娇娇。他认命,娇娇生不出孩子没关系,她也不再是他的皇后,没有压力,她不与旁人接触也不会心生妒忌,骄纵明媚的娇娇最好。

金屋藏娇。

岂不好?

他心生愉悦,那份涩然在怀中的温软下驱散。

夜色寒冷,两人相拥,一室温暖。娇弱的少女靠在男人的怀中沉沉睡去,嘴角含笑。半夜,一声窸窣,她缓缓睁开眼,正对上一张清俊雅致的脸,眼神冷漠清亮,好似有星辰,无论多少次,她都忍不住屏住呼吸,心头一跳。

“哟,醒了?”

少年冲她笑。

娇娇起身,如瀑青丝披散半身,在黑夜中反射出幽幽的光泽,眸光不经意一转,身边刘彻睡得沉沉,显然被下了药。

“你来了?”

“过来看看,这是你前情缘?”

秀白上下打量,啧啧:“这样渣的情缘搁秀坊估计早被一剑捅死。”

后面声音渐小,他恍然想起一个同样渣的男人,康雪烛,有人温柔岁月有人惊艳时光,活着的人竟然比不过一个念想,那般琴瑟和谐只是一个虚妄,高绛婷师叔重伤,坊主大怒,率领燕秀琴秀弟子追杀,被他逃入恶人谷。数年后大唐大乱,恶人谷浩气盟冰释前嫌,共抗天狼军,对于康雪烛,高师叔视若无睹,无恨也无爱,那个男人好似从未在她生命中出现,康雪烛终究为救她而死,其实心中也未尝不是没有她的,只不过那份浅薄的爱抵不过心中执念,那个他所虚妄的影子。不知是谁欠谁的。

原以为是恨,却不是恨,原以为是爱,也不是爱。

情之一字最是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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