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切好了。李佑站直身体，吐出一口气。
小虎子看着他切的西瓜，西瓜块有大有小的堆在盘子里。这些块状不均匀的是不能给后宫娘娘们吃的，一会儿拿给大家吃吧。
剩下的时间，小虎子带着李佑洗菜，切菜。那些绿叶菜比较好切，对刀工也没有什么太高要求。
到了用膳时间，各个宫里的菜单已经送来。先从皇上的开始，然后柳妃和太子的，肖妃的……厨房里除了噼里啪啦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小虎子看到李佑已经做的顺手，就去帮忙做菜了。
“有趣的孩子，自己还真是太小瞧他了……”李佑喃喃自语着。看着小虎子利索的切菜，炒菜，颠勺，架势豪不输别人。很快一道菜便已经出锅……
本来他以为那个孩子只是个帮厨，现在看起来不然，这么小年纪的御厨。
到了晚上，大家吃过晚饭，终于可以休息了。小虎子带着李佑去他们的寝房，然后再带着他熟悉一下周围。
御膳房是坐落在东南角的一个单独院落群，它既属于皇宫又不属于皇宫。御膳房有自己的围墙。
厨房，御厨们的寝房都在高大的围墙里。御膳房的前门通往后宫，后门通往皇宫后门。所有御膳房的人不得随意跨过前门，后宫的人除了传膳丫鬟和小厮也不许随便到御膳房。
御厨们的寝房按男女分成两排。御厨们也都是按照等级分配的。
赵师傅那样级别的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再往后就是两人一间。像他们级别最低的就是通铺。
每经过一处，小虎子就停下来给李佑讲解一下他们所处地方是哪里。神情认真的让李佑好想过去摸摸他的团子头。
终于到了他们的寝房。推开门进去，这就是他以后住的通铺了。
李佑打量起自己的房间。屋子中间是一张长条桌子。一排椅子整整齐齐摆在桌前。屋子一边挨墙是一格一格的大柜子，给厨子们放衣物等个人的东西。屋子另一边是一个大通铺。房间不大，没有太多空间。
整间屋里打扫的干干净净，桌子一尘不染。
李佑刚扯过一张椅子坐下，赵师傅和其他师傅们便来了。
“李佑，今天怎么样？累吗？你以后就跟小虎子住在这里。我给你送被褥和茶杯来了。”赵师傅把扛来的被卷放在通铺上。其他师傅们也赶忙把带来的茶杯，水盆，还有两套仆役服放好。
大家终于可以好好聊聊，相互好好介绍一下了。
李佑只经过白天在厨房里听小虎子插空的介绍就已经记下了所有师傅的名字。所以每个师傅在介绍前他就已经能叫出对方的名字。
刚来第一天，李佑就得到所有人肯定。小伙子勤快，手脚麻利。
时候不早了，等级高的御厨都开始纷纷离开。走到最后，屋里只剩下了他和小虎子……
是了。李佑终于知道自己一进门就感觉的不对劲是什么了，通铺上只有一个铺卷……
“只有我们两个？”虽然心里高兴的想大喊，可是李佑还是小心翼翼的确定。
“嗯，目前就咱俩了。”小虎子没有看到李佑顿时咧到耳边的唇角，继续说着：
“这里的人一个个都升上去了，搬到双人间去了。小李前几个月也搬双人间了。”
27、打水仗
把床铺整好。外面已经纷纷穰穰的特别热闹。有水盆子落地的声音，还有大家的打闹声。
“李佑，小虎子，赶紧出来啊！”
“来了。大家等我啊！”李佑往外一看，正好小王从屋前跑过，小李端着水盆后面追着。
等李佑脱掉外衣，只着一条单裤等不及出门时，发现小虎子还在磨蹭中。
“喂，小虎子，赶紧的，脱个衣服怎么这么慢。”看着面前的小孩动作慢条斯理，解个扣子都要解半天，跟做菜的时候真是仿若两人啊。
听到李佑的话，小虎子的手指更不利索了，解了半天，扣子没解开……
李佑的身材真好啊。如果让他知道自己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脱衣服，估计要被鄙视吧。这样也没有办法，看着李佑的身材，他的脸都快烧起来了。
他之前也都是每天和大家一起洗澡的。也没有不好意思。估计是因为从他有记忆开始一直都是跟大家一起的缘故吧。李佑是今天才认识的。不过李佑的身材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好……
“我来帮你。”身上黏腻的难受，面前的小孩还是一副不急不慢。李佑终于忍不住一把拽过小虎子，开始帮他解扣子。
“你……”靠在李佑身前，他的气息喷在自己额头，能感觉到他的手指……每次身体偶然的碰触，都让小虎子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好了。我们走！”李佑已经拿好了水盆和汗巾，往门外走了。
没有了李佑的视线注视，小虎子自在了不少，赶紧把外衣脱下，拿起水盆和汗巾跟上。
到了门口时，李佑停下脚步，回过头等小虎子追上来。
他知道小虎子长得很可爱，看到没有穿衣服的小虎子，果然可爱！身上白白嫩嫩的，就是瘦了点，要是养胖了肯定软软的抱着特别舒服。
看着站在门口，对自己笑的很温柔的李佑，心情好了很多，不再那么紧张了。小虎子深吸了一口气，往前快步走去。
刚踏出门，一盆水迎面泼来，两个人顿时成了落汤鸡……小虎子一直害羞的心情也全没了……
“哈哈哈……你俩好笨啊！落汤鸡了！”
“小王！”李佑追过去，在小王背上一巴掌。两个人又闹成一团。
小虎子看着他们打闹 ，也跟着开心的笑了。李佑很能融入大伙呢，很不错的开端。
打闹打累了。大家又工作了一天，出了一身汗，晚上能痛痛快快冲冲凉水澡是最幸福的了。
院子中央有一口水井。是御膳房的人日常用来洗漱的。女眷们都是打了水到寝房去洗。天不冷的时候，男的们就直接站院子里，水盆直接往身上浇。
小虎子看着前面打闹的人群，李佑是最显眼的一个。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他也说不出来，但是就是很吸引人，跟普通人不一样。
“小虎子，就你最笨，躲都躲不开。哈哈哈……”李佑的笑声打断了小虎子的走神，紧接着一盆凉水兜头而来……小虎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眼前已经跑开的李佑追了上去……
赵师傅端着水盆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大家打闹的景象。小虎子也玩的很开心。
小虎子是个害羞安静的孩子。虽然是买来的，但是对他来说，就跟自己的亲孙子一样。
赵师傅出身御厨世家。他祖爷爷就是有名的御厨，爷爷和父亲也都是。到了他这里，从小的耳濡目染，加上很有天赋，十五岁成为御厨开始独立掌勺。
他们家的绝学翡翠水晶肘，历代皇帝都爱吃。每逢佳节，国宴，翡翠水晶肘子更是压轴菜色。他们家的世代御厨地位也坐的稳妥妥的。
他这一辈子全部用来钻研厨艺上，除了厨艺没有什么能让他挂心的了。年轻的时候娶过一房老婆，虽然称不上夫妻恩爱，但至少也没吵过嘴，过得也平平静静。
婚后老婆一直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婚后第七年，老婆病逝了。
很后悔之前自己只顾做菜，没有多少时间陪她。
自己的心思也不在家庭上，不好再耽误别人家的女儿，所以就没有再娶。几十年过去了，他已经成了御膳房总厨，掌管整个御膳房。
年轻的时候有的是拼劲儿，觉得只有厨房才是自己的天下，只要有锅碗瓢勺，其他的都是不需要的。自己研究出了很多经典菜色，比祖辈做的都好。
等老了，才发现人的心境是会变的。很希望自己身边能有个人陪着说说话。面对着冰冷的锅碗瓢盆觉得自己好寂寞，一切都好冷清。而年轻的时候，面对这些，自己是多么的兴奋，仿佛血管里的血液都开始加速流动。
这些年自己也收了不少徒弟，厨房的每个人他都教过，都算是他的徒弟。他从来都不吝啬把自己懂的教给别人。这些东西即使是祖上传的，都是他后来又经过改良的。他很担心以后自己过世了，他的这些心血还能不能够流传下去。
对于厨艺，除了爱好，天赋也是很重要的。对味道的灵敏程度要求也是要超出常人的。
同样的一道菜色，外人吃起来是差不多的，但是对于他们这些顶级御厨，只需要一小筷子就能一下子尝出区别。
他的徒弟们都是很优秀的御厨，对于他教的也都学得很用心。每个人也都能拿出一道押宝菜色。作为师父他也很欣慰了。
28、小小御厨
那是十三年前的早上。
当时赵师傅正在研究另一个新的菜色，需要鲫鱼，而厨房用的鲫鱼无法做出他想要的感觉。他对于食材的要求是很严格的。就算是同样的食材，对于不同菜，他也会根据需要做出调整。御膳房都是有固定采买对象的。但是每次出新菜色，他都会亲自去采买，一家一家去试，直到买到满意的食材，以后才开始把那家定为采买对象。
这天早上，赵师傅亲自跟着御膳房去采买。在鱼市逛了很久，挑来挑去，挑中几家，顿时又充满干劲儿，只等赶回去，做着试试。
往回赶的路上，远远听到小孩的哭声。
走近了，小孩的哭声更加响亮。
“老婆，这个，我们不卖了。”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家里要养活这么多人，哪里有闲钱再养这个？！”
“可是这个孩子怎么说都是我亲生的……”一个中年汉子抓着孩子的胳膊。
孩子被一个打扮妖艳的妇女抱在怀里，两个人的拉扯弄疼了孩子，孩子哭的更厉害。
“你亲生的？！你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听。那个千人骑，万人压的狐狸精，谁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谁的种！”
汉子旁边站的女人开口说道。赵师傅打量着两个人。这两个人穿着普通，应该只是普通人家，但是也应该不至于穷到连一个孩子都养不起……
“我说李末，我可是看在翠柳的面子上才决定买这个孩子的。要不是当初翠柳跟了我那么多年……虽然翠柳当年在醉坊虽不是顶级的，但也是能端上台面的，这孩子你倒贴我都不要的！谁人不知道我刘妈妈看人挑剔。这么点儿的孩子，将来长得怎么样谁都说不准，我这可是赌大了……！”
妇女一副自己亏大了的表情。
“行了，刘妈妈，孩子给你。你看着出个价。”女子拉过汉子的胳膊。
“二十两。”
“不行！太少了！怎么都得五十两！”女子不干了。卖这么少……？
“才两个月的孩子哪里值五十两？！我可是要把屎把尿拉扯他长大的。他最早也要等到十三，四岁才能接客。将来长得好不好，能不能拿出手都还难说……要是最后拿不出手，我做的可就整个一个赔本生意！要不是翠柳过世了，看着她的面子，我可不买……”
“三十两，不能再少了！”
“行吧。三十就三十。”
原来是个老鸨……
旁边的汉子站在一边没有再吱声。那个老鸨一副好亏的模样，吩咐身边的人付银子。
“就五十两！这个孩子我买了！”在赵师傅还没明白为什么时，自己的嘴已经比脑袋更快，已经开口了。
“吆，这哪位大爷啊，跟刘妈妈我抢人！我出七十两！”刘妈妈不高兴的转过头看着来人。
“一百两！”赵师傅接着道。
“哎吆大爷。竟然您看上了，那我就只好割爱了……”刘妈妈在风月场混了大半辈子，别的不懂，但是最会察言观色。眼前的人头发已经花白，但是看起来特别有精神。不怒而威，说话语气虽然平静，但是气势不凡。加上身后跟着的人，这阵仗……
一行人的穿着都是上等，不会是一般人家，她还是不要惹的好。
赵师傅走到老鸨面前接过孩子。随着他的走动，腰间佩戴的一个东西闪出一道光。是令牌！这些人是可是随意进出皇宫的！老鸨看者令牌惊呆了。
之前有个大爷到她那里喝花酒，把令牌给她看过。老鸨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刚才没有得罪这个人。
“大爷，那这孩子就交给您了，咱们走。”刘妈妈把孩子递给赵师傅，带着随从匆匆离去。得赶紧走，千万别惹上任何麻烦……
赵师傅动作生硬的抱着怀里软软的小身体，生怕自己把孩子弄疼了，胳膊一点也不敢动。没有了拉扯，孩子一会儿不不哭了。
“银子给你们。以后这个孩子就是我的了。”身后的人把银子付给两个人。赵师傅抱着孩子就要离去。
“等等，请问大爷尊姓大名，家住哪里？”那个汉子的声音让一行人停下要离开的脚步。
“够了你！”女子朝汉子背上狠狠一巴掌，眼睛也恨不得在他身下剜下一块肉来。
都怪她自己命不好，嫁了这么个人。当初媒人说的他们家家道殷实，虽不算富贵人家，但至少衣食无忧的。嫁过来才知道，这家伙唯唯诺诺，没有一点男人的样子。
而且这家伙竟然已经纳了妾。纳了妾也就罢了，毕竟是个青楼女子，上不了台面。最可气的是那个贱人在自己之前生了个儿子。不过那个贱人也没嘚瑟多久，孩子生下两个月后，还是一个疾病就去了。
这个孽种天天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晃得自己心烦。本想五十两卖了，既赚了钱以后又省心了。于是联系了刘妈妈。结果对方只肯出到三十两。哎，三十两就三十两吧。只要以后不要再看到这个孩子。现在有人出一百两买。这个孩子还挺值钱的么，她心里简直笑开了花，怎么会让那个不争气的家伙来破坏。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这个孩子从此跟你们再没有关系，以后你们也不会有机会再见！”赵师傅沉声道。这么窝囊一个男人，枉为人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被卖掉。以后这个孩子还是不要再跟他们有任何联系的好。
一百两买回了这个孩子。然后又跟皇上身边的王公公塞了些钱。虽然御膳房不属于后宫，但是毕竟也是皇宫，不是想带人回来就可以的。还好王公公那里打理妥当了，一切都没问题了。
这个孩子的到来给整个御膳房增添了不少活力。他就成了这个孩子的爷爷，其他的人争抢着做叔叔，伯伯。
他没有问那两个人关于这个孩子的任何事情，从此以后孩子属于御膳房。孩子没有姓。大家就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小虎子。
小虎子是大家一起照顾长大的。从他五岁时，就开始搬个小板凳坐在院里帮大家择菜。那个乖巧的模样让每个工作累的人看到就又会充满干劲儿。
再大点的时候，他会站在厨房看大家做菜。小虎子七岁时炒出第一道菜，当时他还要站在板凳上，才能够得到灶台。做的菜心炒肉。虽然是很简单的菜色，菜心和肉切的都不够均匀，炒的火候也掌握的不够好，跟各位师傅们更是没法比。但是菜炒熟了，盐放的量也还可以。虽然不算多么美味，但是也挺像那么回事。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能做成这样，大家还是挺震惊的。
紧接着小虎子带给了大家更多的惊喜。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做菜进步神速。
赵师傅尝过小虎子做的菜就知道这孩子是可造之材。他是用心在做，有自己的判断，不是单纯模仿。之前所有的徒弟总是给他一种差点什么的感觉，后来有了小虎子他终于放心了。自己有了传人了。做菜不是单纯模仿就可以的，加入自己的心得才能做出好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