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喜欢我了,除了乱来,我还能怎样?”
“你……你简直……你……”白尘羞恼失措,回头求助般看着哥格,谁知哥格赞慕般看着单朗,“高啊,实在是高!不愧是逍遥候,这要是战场的话,简直是反败为胜啊!”
要你多嘴!单朗暗里切齿,面上装茫然,白尘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瞪了哥格一眼,“你不帮我劝人就算了,但是不许说他在用计,因为他真的会乱来!”
哥格笑,“你说得对,他之前说那些也都没错,虽然不太清楚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作为旁观者倒是得出一个结论,你们都很喜欢对方,所以过去那些误会都翻篇吧!没必要为一些杂七杂八的事纠结烦恼,跟着自己喜欢的人过一天美一天,哪天不美了就别处美去,活个痛快就行,对不对?”
哥格粲然一笑,雨后彩虹般耀眼迷人,白尘满心感赞却也莫名酸涩,单朗则是暗敲警钟,这家伙是个劲敌啊!眉间眼里无不流露出对小活宝的喜爱,却又以退为进慢打太极,无招胜有招啊!小活宝怕是真有些喜欢这混蛋了,杀掉的话……
“该做晚饭了哦!多炒两个菜招待单某人,去吧!”哥格轻拍白尘一下,白尘顿了顿,不甘不愿的去了。
哥格冲单朗招手,“坐过来啊!就算想杀我也不能现在就动手吧?最少要把弟棣带走两三个月之后再下手,否则他会恨你。”
“你倒直爽,知道我想杀你,所以把白尘支开……”
“不是支开,这个你就不知道了,他是八奇寨的四当家,负责所有兄弟的伙食,深受兄弟们的爱戴,他也乐在其中,不象刚来时那般凄惶消沉了,虽然不了解他的过去,但是可以想像他从前过得糟透了,说真的,如果他是我的爱人,我不会让他伤心流泪,更不会让他跟别人说起我的时候,脸上满是无奈的伤悲,可惜他不喜欢我,否则我能让他开心一辈子,就算偶尔流泪,我也会陪他一起。”
哥格说着就笑,满眼沉浸于想像中的幸福,单朗却沉色又沉色,这家伙说得对,我没带好小活宝,在我面前时,小活宝很少流泪,背地里却独自惊惶、独自伤悲,不肯全然依靠我,并非不信任,而是我常行独断,忘了真正的爱人之间不但要分享,还要分担,如此才能并肩同行,不管艳阳高照还是狂风暴雨,都在一起!
“谢谢你的教诲,之前想杀你,是我错,你喜欢我的人也没什么大错,想抢的话,放马过来,我奉陪到底!”
“那你可以省省了!抢得到人,赢不了心也没用啊!我其实也没啥想法,只要他高兴就行了,不过他已经是八奇寨的人,就算跟你回去了,这儿也是他的家,你要是待他不好,哪天他回来了,你又寻来的话,我可不会再放他跟你走,记住了吗?”
哥格歪头一笑,哄小孩似的表情,单朗愠怒,极不情愿地嗯了一声,然后就被哥格拍了一下肩,“你别不高兴呀!我把喜欢的人放给你了我都没哭,你还好意思生气?”
“那我还要谢你喽?”
“肯定啊!你好好待他就是谢我了,不好好待,就是成全我了,到时就算不喜欢我,他也会高兴跟我在一起,谁想成天担惊受怕还独个儿伤心啊,你说是不是?”
“是!你说的很是行了吧?”单朗应得不耐烦,却还是忍不住笑了,撇开情敌一说,这人也算性情中人,开朗豁达,阳光骄子一般令人欣悦。
白尘的饭菜上来后,哥格拍开一坛酒,说是庆祝两人重归于好,他自己却喝得大醉,灿烂笑容夹杂着醉语泪花,最后让出自己的房间,独个儿醉到了别处……
第44章
哥格说,你是第一个抢来后,只瞧得上寨子,瞧不上人的;
哥格说,你是第一个入伙后,不到一个月就荣升四当家的;
哥格说,你是第一个我一眼就喜欢上,确定你是男人后,还是喜欢的;
哥格说了很多个第一,最后说,这儿是你的家,出去后过得不好就回来,兄弟们总是在的,家,也会一直在。
白尘一昧点头,带着哥格一般灿烂的笑容离去,出了八奇寨就哭得昏天暗地,但是没有回头——哥格不准他回头,叫他勇往直前。
这一次,前方的路纵然依旧黑暗,他也不会再畏惧退缩,因为身后有家,那是永远不会更改,永远坚固的后盾。
由于还有事务未尽,白尘随单朗回了王城,之前误会单朗娶了玉甸公主,其实是误听,把孝延候听成了逍遥候,这是所有误会的根由,而且单朗之前也不知道联姻治国的事,所以就如单朗所说,一切误会都是白尘的疑心误断,所以必须道歉。
“不是你的错。”单朗轻抚白尘的脸颊,“如果不是我将你放给别人,你不会惶恐错疑,说了带着你的,我做得不好,还说要保护你,却没护好你的心情,易地而处,我也会如你那般各种推想,然后自主行事,所以你没有错,相反,你做得很好,不管何种情况你都能决断自保,我很欣慰。”
白尘羞惭又歉疚,满心愧语凝噎难言,转言别事,道:“你曾说皇上要抓我回去泄愤,可是又叫人给我下毒,这样看来,他似乎不是疑心我的身份,而是嫌恶我的存在。”
单朗愣了一大下,之前竟没细想这一节,“你说得对,若是疑心你的身份了,根本不会这般迂回,我之前还想来个鱼死网破的,甚至跟卫平说了当年调换兵符的事,就是想着找到你后,咱俩直接进宫跟皇上坦白一切,要杀要剐是他的事,反正我不耐烦做逍遥候了,带你别处逍遥去!”
“哪那么容易?你是没过过逃亡的日子,我却是过怕了,就算咱俩一起,我也不想再逃亡,何况你有家人需要保护,我如今也有家人了,由不得鲁莽行事,一切都要周全考虑了才好。”
“嗯,都听你的,反正皇上没疑心你的身份,咱们也按兵不动!”
白尘摇头,“没那么简单,即便没疑心我,皇上也肯定在疑心你,只是我不知道他在疑心什么事,你是他重用的臣子,却似乎没得信用。”
“信用也是有局限的,在他看来,我是一柄双刃剑吧!”单朗解了白尘的外衫,自己也宽衣侧卧,手上哄孩子般轻拍白尘,淡然笑语,道:“他疑心我是应该的,因为金蒙两州有一支势力不小的复国反叛,打着天神教的旗帜,聚集了不少能人异士,长年躁动不安,给他添了很多麻烦,他曾隐讳地跟我说过剿灭天神教的事,我装傻混过去了……”
“你为什么不主动请缨?”
“太麻烦了,不想接手,再说他只是试探性提起,不管我接手与否,都无法消除他的疑心,因为天神教是四年前突然出现的,那一年,恰逢我带了金蒙王孙的尸骨回乡,这事在他看来,有两种可能,一是金蒙王孙真的死了,我化悲伤为悲愤,创建了天神教,要为亡国的朋友复国也复仇,二是金蒙王孙没死,我多年苦寻终于得偿所愿,但凡金蒙王孙所想,我无不听从,所以创建了天神教,总之不管怎样,我都跟天神教脱不了关系,这就是他的疑心所在。”
白尘怨愤,“这也太巧了吧?你埋我那年就冒出个天神教,不怪他疑心,连我都觉得你有嫌疑!”
单朗大笑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或者天神教真是因我而起,那些满腔热血的复国志士知道我多年都在寻找金蒙王孙,最后却带了尸骨还乡,这事激发了他们的无限斗志,让他们紧密团结起来,天神教由此而生。”
单朗明显在说笑,白尘却当了真,“你这想法不无可能,皇上大概也这样想过,所以才试探性要你去剿灭,因为他没有证据能证明天神教是你创建的,不管真相如何,只要你接手这事,他总能窥见蛛丝马迹。”
“他要怎样是他的事,我只管带着你保护你,而且你也要保护我,双飞说你是真正的保护者,所以你要护好我的心,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说寒心话了,尤其说不喜欢我了,我当时真气得不想活了你知道吗?”
单朗实实的委屈,白尘十足负疚,趴到单朗身上,贴耳悄语,“我让你伤心了,罚我自己动,然后原谅我好吗?”
单朗喜形于色,很快便溺于小活宝的无限风情,内中滋味妙不可言,荡人心魂,令人沉迷难拔……
一夜好梦过去,白尘醒来时不见了单朗,又听外间似有人声,侧耳凝听,除去惠王的声音,还有双大哥和叶安的!
白尘快速穿衣梳洗,可惜出去时只剩了惠王一人,“双大哥他们呢?”
“回去了,原本要亲自跟你辞行,见你睡得香才没叫醒你……”
“他们回阳州还是回哪儿?”
“此间已无事,自然是回阳州。”惠王说着就吩咐人送来饭菜,“吃吧,单朗送他们一程就回来,不会太久。”
白尘羞赧,之前因为跟单朗分开而误会出那么多事,惠王会跟他解释单朗的去处,自然是担心他又胡思乱想了生出什么事来,虽然感激惠王的好意,但也显得他象个任性胡闹的小孩似的,动辄就要人安抚劝哄。
“我又没问你单朗去哪了,不用你跟我交待。”
“是他要我交待的,这次你不见了,吓坏很多人,双飞甚至调兵搜寻你的踪迹,叶安独自出去寻你,差点为敌军所获,卫平因失职而断了一只臂膀,单朗独闯匪寨大开杀戒,几乎杀成一个疯子。”
惠王说到此处,探手过去抹掉白尘的泪,“不要哭,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除了单朗,还有很多人同样牵挂忧心着你,当然,我们都知道你不是有意生事,从前你凡事都只能靠自己,你已经习惯独自承担一切,但是现在不用了,就算不能信托别人,最少要相信单朗,他的心里只有你一个,十年如一日,从无更改。”
白尘愧极无语,因为他真的疑心过单朗,但不是怀疑单朗的心,而是不相信自己能重要过单朗的家人,可是凭什么不信?
单朗说过,当年他不见了,单朗甚至没去捞他中箭堕江的二哥,而是疯狂寻他,可恨他被人重视至此而不自信,遇到生死攸关的事情便会习惯性,也是疯狂地自保,完美地沿袭着十年逃亡的养成,不考虑人情因素,只思虑现状实况,看似理智,其实冷血!
“对不起,害你们担心了,以后我会改掉所有不好的习惯,只是不敢保证一下就改好,但我是诚心要改的,首先从坦诚开始吧!现在我就跟你坦白一件事,五年前你在这个国家遭遇的骗子也好,抢匪也罢,都是我,还有去年在望春馆我跟你说那些话也是骗你的,因为我对所有人都那么说,其实我不会跟任何人走,我的目标也不是红牌,而是杀人报仇,那人的手下害死了我的管家,我要把他们一锅端了,然后我要继续逃命,这个才是实情,总之骗了你,对不起。”
白尘拱手致歉,惠王笑而点头,“我接受你的道歉,同样的,希望你能接受我的追求。”
“嗯?”白尘傻眼,“你刚才还替单朗表述心迹,怎么转背又说什么追求?你知道我只喜欢单朗的,你也了解单朗的脾气,他要是知道你对我有这种意思,肯定会打你,说不定还想杀了你……”
“他想怎样与我无关,我只是在征求你的同意……”
“我不同意!”白尘横了惠王一眼,“你又不傻,明知无望就不要瞎想了,否则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好吧,只做朋友,可是你害我不能喜欢女子了,这个总要负责吧?”
“这种事谁能负责?”白尘抬碗吃饭,不理惠王的傻问题。
惠王也不强求,只是含笑托腮,目光定在白尘脸上,看得白尘浑身不自在,“你别处呆着去好吗?我都吃不好饭了!”
“让我再看看你吧!吃不好也就这一顿,我这么看你也恐怕是最后一次。”惠王喃语似叹。
白尘心头一紧,“是不是皇上又想怎么你了?他到底要怎样啊?你都帮他拿下玉甸国了,他还要怎样啊?简直冤魂不散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到底又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惠王笑得欣慰,“你果然拿我当朋友呢!这么关心我……”
“你少废话!之前不是说好拿下玉甸国,你继续做你的闲职王爷吗?事成后又变卦了吗?皇上金口玉言,不可能出尔反尔,难道这次不是因你父王的事而迁怒,却是你真的犯事了?”
惠王点头,笑道:“我是二度抗旨,之前就拒过一次玉甸公主,拿下王城之后,皇上又命我娶之,以联姻的方式安抚人心,逐步教化新御子民,甚至给了我新的封号,蜀玉王,寓意我是蜀州及如今的玉州,两州之王呢!”
惠王说到此处便是夸张的苦叹,“可是上天作证,我从来不想当王爷,更遑论两州之王?最重要的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即便为了国事而违心完婚,我也不愿负了自己的同时也耽误别人,玉甸公主二十有二,经不起太多蹉跎了,与其误人年华,不如拒婚自罪,这才是既不欺人也不欺君的做法,你说呢?”
白尘咬唇点头,闷闷地吃完手上的饭,郑重道:“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眼睁睁看你送死,你现在还好端端呆这儿,说明圣旨还没下来,所以我们要在皇上作出决意之前想出开脱的法子,你在京城应该有人,叫他往要紧处好好打点一下,如果有门路跟庆王对上话就再好不过,他是皇上的心上人,能够逼得皇上违心选妃,自然能让皇上改主意,所以你要……”
白尘顿住,无比恼火又纳闷,“你在笑什么?我伤精费神帮你想主意,你却傻子似的,到底在笑什么?”
惠王一脸抱歉,“我走神了,你继续。”
“你自己都不上心,我干吗要继续?”
“你的朋友要被赐死了,他现在是得过且过的心情,所以你帮他上心好吗?”惠王虽一脸笑哄,眼中却是实在的信托之意。
于白尘而言,这不仅仅是朋友的信赖,还是对他的教诲,十年都是独当一切,身边虽有管家教授以陪,但是管家全身都是暗创旧疾,真正行事的只能是他,管家没了后,无论什么事都只有他一个了,所以需要考虑的也只有自己,现在不同了,他有朋友,有家人,相互的情感不假,但他还没习惯这种羁绊,或者说,除了小狼哥哥,他不会真正替别人着想。
现在惠王用自己的生死大事给了他一次试炼,学会用一颗真诚的心与人相交,用诚挚的情意滋养一份暖心而坚固的友情,因此不是他帮别人,而是帮自己——真诚与人,坦荡于心,把自己从阴暗心牢里解救出来!
所以谢谢你,惠王!
还有你,小狼哥哥,谢谢你以及对不起,你曾说我总是自我捆绑,我当时很恶劣地反驳了,其实你说得没错,我总怨命途多艰,总怪世途险恶,宁可把一切都想得糟糕透顶,也不愿相信人世还是会有美好,现在回想来,即便逃亡生涯也遇到过不少好心人的呀!
我只是被皇命缉捕,却因此激活了隐藏在人性中的所有恶劣,甚至为其所获,还在心里养了一个偌大的魔鬼,以为可以拿它保护自己,殊不知也在为其所噬,让它把小狼哥哥的小活宝啃得面目全非,害得小狼哥哥找到的小活宝跟个怪物似的,看似软善,随便一惹就獠牙乱咬,比如卫平臂上那一箭,以及再也看不到箭痕的那一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