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盂兰盆节，会做生意的小贩都会在河流附近卖花灯，据说收入不菲。
小摊还提供纸笔，只要购买花灯，就可以免费使用。
一群帅哥趴在小摊的桌子上写愿望。
秦郝萌万万没想到，纸笔指的是毛笔和宣纸。他一个21世纪好青年，从来没练过书法这种古朴高深的技能，怎么写？秦郝萌郁卒地看着被墨迹浸透破成一坨的纸张，默默地把毛笔放了回去，偷偷地瞥了眼旁边正在写字的嬴宸，瞳孔瞬间张大。
太子丰神俊朗，拿着毛笔写字的姿势简直天下无双。如果穿的是汉服，活脱脱一个翩翩佳公子。
嬴宸不动声色地把纸张一遮，回头看他：“愿望看了就不灵了，你怎么不写？”
秦郝萌捧着一坨黑漆漆的宣纸，小鹿似的眼睛眨巴眨巴眨。
嬴宸无奈，重新取了张纸：“说罢，我替你写。”
秦郝萌：“不是说别人看了就不灵了吗，让别人写呢？”
嬴宸：“……说不说？”
秦郝萌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写什么，憋出一句：“算了，不写了，我去河边等你们。”说完抱着洁白的荷花灯跑了。
嬴宸无奈地摇摇头，随即落笔写了几个字叠了起来，就继续写自己未竟的那句话。
没多会儿，在河边吹了会夏日夜晚独有的清风的秦郝萌，等来了嬴宸他们。嬴宸把自己的河灯放在地上，拿过秦郝萌手里的那盏，打开花瓣正中央，把一张宣纸塞了进去。
秦郝萌：“什么东西。”
“替你写的。”嬴宸轻描淡写，“身体健康，一帆风顺，大家一般都会这么写。”
秦郝萌心不在焉地接过河灯：“哦。”
河灯中央的蜡烛点燃，被一盏一盏推进了河水里，随着平缓地水流慢慢飘向远方。现在正值放河灯的高峰期，乍看过去，河流就像黑暗不见边际的宇宙，缀满万点星光。随着宇宙的的引力，不停地转动。
秦郝萌茫然看着刚放下去的河灯，与其他的河灯混在一起，辨认不出，缓缓远去。他抬起头，正看到嬴宸线条分明的侧脸，注视着同一个河面。
他看到了刚才嬴宸写的那句话：愿萌萌希望成真。
太子他，在这个祈愿的节日里，为他秦郝萌许了一个愿望。
秦郝萌觉得心跳的频率很不正常，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个温柔的夜晚，他终生难忘。
32.中元节（中）
夏天的天气总是变化无常，几个人刚放完河灯，天空就落起了雨，零星地打在脸上，稍稍驱散夏日闷热的空气。
几个人各自散去，嬴宸和秦郝萌去停车场取车，夏青阳和林莫难得在一块，打算去河边的咖啡厅继续腻味，严曦和姬文铮各自不知去向，严曦大概去猎艳，姬文铮家风严明，据说有门禁，他大概是要回家。
嬴宸和秦郝萌走到一半，雨势突然就大了，街上到处都是匆忙避雨的行人，嬴宸拽着他的手朝着停车场飞奔而去。
饶是如此，到了停车场，两人还是被淋成了落汤鸡，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
因为突降骤雨，气温急剧下降，秦郝萌衣服全湿透了，被冷风一吹，冻得直哆嗦。
嬴宸也好不到哪儿去，也不顾全身湿淋淋的，就拉着秦郝萌上了车，立刻打开暖气，才取了毛巾递给秦郝萌。头发擦得差不多了，嬴宸载着秦郝萌回了皇宫。到永和宫第一件事，就是进浴室洗澡。
幸好永和宫的房间不少，房间里基本都有浴室。知道嬴宸的洁癖，秦郝萌主动把太子房间的浴室让给他，自己去了一楼的客房。
永和宫的建筑风格较仿欧式，总共三层，中间大厅十分宽广，从一楼到三楼的部分镂空，直通三楼穹顶。穹顶上有彩色壁画，画的是龙凤呈祥。永和宫的大厅入口在南面，大厅也是南北走向。为了不影响房间采光，房间分布在南面东面和西面。
嬴宸和秦郝萌的房间就在二楼朝阳的南面，也是永和宫最大的两个房间。其他房间虽然小了一点，但浴室还是有的。熊猫滚滚的宠物房也是一开始建造宫殿的时候就设计好的，在一楼西面的位置。
秦郝萌洗完澡，就赶紧裹着浴袍上楼去换睡衣。
嬴宸还在洗澡，秦郝萌就大大咧咧地脱了浴袍，拎起袖子准备换上。这时候，浴室的门突然打开，秦郝萌拎着上衣傻愣愣地回头看过去，入目的是嬴宸全裸着身体，擦拭头发的画面。
嬴宸也愣住了，他以为秦郝萌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就全裸出浴了，没想到他回来的这么快。嬴宸很快回神，淡定地转身回了浴室，隔着浴室门说了一句：“你先穿上衣服吧。”
秦郝萌回过神，这才继续穿衣服。大家都是男人，看一两眼没关系的吧，而且他当初也帮嬴宸洗过澡，有什么没看过？
但嬴宸不这么想，上次在温泉别墅，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秦郝萌的身体产生了欲望，可以解释为长时间没有解放造成，那今天呢？
嬴宸觉得自己是不是有问题，难道他恋童？
等嬴宸出来的时候，秦郝萌已经换好睡衣，裹进了被子里。窗户开着，凉风夹着雨水的气息吹进来，有些清冷。
嬴宸看了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一眼：“需要关窗吗？”
秦郝萌摇头：“别关，关上就热了，大自然的风扇。”
嬴宸也就不管了，进梳理间吹干头发，回来就上床关了灯。外面的雨势一直不曾减弱，淅淅沥沥地有种奇异地乐感。他一直没睡着，听到旁边的秦郝萌也在翻来翻去，就道：“睡不着吗？”
秦郝萌这才停了下来：“嗯，有点。”
嬴宸：“是不是外面太吵了，我去关窗。”
秦郝萌立刻道：“不是，我就是，嗯，觉得放河灯新奇。”
他才不会说，他是因为看到了太子那张纸上写的愿望，才会辗转反侧的。
嬴宸迟疑了一下，把秦郝萌的连人带被窝扯过来搂在怀里哦：“睡吧。”
秦郝萌毛绒绒的脑袋隔着被子顶在嬴宸的胸膛上，还是能听到对方沉稳的心跳声，小声道：“谢谢你，太子。”
嬴宸淡淡地点头：“以后，别总是在房间里光着身子。”
秦郝萌：“为什么？”
嬴宸：“有伤风化。”
秦郝萌：“……哦。”在室内也有伤风化？难道有监控人员？！
过了好一会，秦郝萌才说了今晚的最后一句话：“晚安，太子。”
中元节过去没几天，就立了秋。宫里上下忙碌了起来，准备一年一度的祭祖祭天仪式。
祭天仪式定为每年立秋后第七天，今年皇帝陛下完好地待在皇宫里，因而嬴宸不用再替父祭天，说实话，自从上次在天坛被秦郝萌砸成骨折以后，他就对祭天这项活动有些阴影。祭天不要紧，要紧的是如果又从上面掉下来什么莫名其妙地东西，他可不能再取个太子妃了，大秦帝国对重婚罪判得很重的。
秦郝萌仔细地听林莫讲了祭天这项活动之后，很理解他们的行为。一个民族要有信仰和敬畏才能走的长远，才能约束己身。就像西方人信奉耶稣，印度人信奉佛陀。
秦郝萌上高中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和他讨论过当代人的信仰问题，中国人还有信仰和敬畏的存在吗？
中国人也信仰很多宗教，敬畏神佛，但在当代人的眼里这些东西都是迷信。迷信不可宣扬，所以这些宗教不作数，在人们心中的存在也变得无足轻重。国人敬畏过自然，但是在前年之前蒙昧不开化时期，不了解且受制于自然，故而敬畏自然。
然而到了近现代时期，西方文化的突然涌入，将这层平衡打破，自然只是个未曾开垦的领域，并不值得敬畏。所以国人肆无忌惮地破坏自然，等到发现自然与自身存在息息相关时，国人开始敬畏。
但是这种敬畏，是虚伪且不忠实的。再多的敬畏，也抵不过短浅的利益。
就是因为没有信仰和敬畏，我们的国家才可悲。
估计连秦父都没料到，这些他觉得已经失去的东西，还完好地存在于另外的平行世界。
遮天吃早饭的时候，秦郝萌对嬴宸道：“这个事迷信的，按理说你们这里已经够发达了，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事情。”
“这不是迷信，是祖先流传下来的习惯，警醒后世的。”嬴宸淡淡道，“没有祖先的克制和努力，我们的生活不会如此完善。心存感激，心存敬畏。”
秦郝萌：“这些可以理解，那为什么，会留下让你和我结婚的祖训？”
“不是祖训，是预言。”嬴宸放下牛奶杯，淡漠地眼神看着秦郝萌，“一千五百年前的某个秋天，我国突然大旱，民不聊生。祖先为了祈求上苍恩泽而设坛祭天。祭天当日，骤雨突降，还落下来许多水果粮食，牲畜肉食。祖先视为上天体恤，因此留下预言，天将降圣人，来自异世，是秦之福音。”
秦郝萌思索良久：“那个……掉下来食物那个，应该是龙卷风或者尘卷风带来的吧，恰巧落到那个祭坛上。”
“没错，科学家也是给出的这个解释可是……”嬴宸瞥了他一眼，“祖先的预言还是实现了，你，不就穿越而来了吗？”
秦郝萌：“……”
他实在是太倒霉了！
祭天仪式在万众期盼中到来。
嬴宸虽说不用代替皇帝祭天，但今年的祭天仪式上，皇帝打算对外公布嬴宸的太子身份，正式宣布储君的身份。身为下一任皇帝陛下，这就意味着，从今以后，嬴宸对外公布的影像和照片将不再是侧面照，而是清晰地正面。
嬴宸还是要换上繁复厚重的礼服，给他着装的仍旧是去年那个手脚轻重掌握不好的老礼官，最后礼官把头冠给了秦郝萌，让他为太子殿下佩戴。
秦郝萌踮起脚尖举高双臂，才够得着嬴宸的头顶。对了半天也没有准头，一撒手把头冠扣在了嬴宸脑袋上。秦郝萌的手刚拿开，头冠就斜着扣住了嬴宸的眼睛。
秦郝萌：“……”
嬴宸：“……”
他很淡定地在礼官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把头冠摆正戴好，低头在他的太子妃耳边道：“谢谢。”
秦郝萌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都把你眼睛盖住了，你还谢我什么呀。
祭天仪式仍旧通过卫星和电视直播，顺利地进行着。
“神佑大秦，天下太平，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天佑大秦，祈福赐宝。”
皇帝威严地说完最后一句，对天跪拜。
皇帝在秦郝萌的印象里，就是严肃正经的人，有些死板不知变通，但十分有气场，嬴宸和他挺像的。也只有在皇后的逗弄下，皇帝才会露出与平常不同的有趣表现。秦郝萌觉得，帝后实在是太般配。
祭天仪式之后，皇帝将太子叫上了祭台，嬴宸面无表情地站在一侧。
皇帝威严道：“我大秦帝国皇太子嬴宸，从今日起，立为大秦帝国储君，待我秦二百四十九世退位，嬴宸为秦二百五十世！”
“吾皇英明！”
秦郝萌陪着皇后还有嬴宽，坐在休息室里看直播，呆呆地盯着屏幕上嬴宸威严屹立的身影，竟是半晌回不过神。
“嬴宸真是太帅了，对不对啊萌萌？”皇后问完却听不到回音，转头看过去，“呀，萌萌怎么傻了？”
嬴宽挑眉：“被大哥的英姿震慑了吧。”
皇后娘娘捂嘴笑：“哎呀，看自家夫君迷了眼，咱们萌萌太可爱了！”
祭天仪式完美落幕，皇太子的英姿勃发征服了全国千万少女的心。
当初皇太子对外公布的影像只有侧脸，但也看得出此人长相的优秀，正脸一露出来，果然一个英姿勃发的好青年。
可惜，已经订了婚。
九月，皇家政法学院开学。
秦郝萌独自去了学校，入学前三天都没有课，全校师生共同参加帝国教育部提供的免费全身体检。秦郝萌的班级有幸在当天上午就进行了体检，也就是说接下来两天都可以自由支配。
体检流程和在秦郝萌当初的时代差不多，不过多了很多项目，全身扫描和脑补细致扫描。如果检查出有幼时没有注射过的疫苗，还需要持证件到防疫机构补种，然后把证明交给学校才可以。
秦郝萌体检完，拿着体检单，十分开心地回了皇宫。
一下车，他就兴奋地直奔大厅：“嬴宸，我长高……”
声音戛然而止，秦郝萌愣愣地看着嬴宸……和他抱着的女人。
“……了。”
33.中元节（下）
秦郝萌呆呆地看着嬴宸怀里搂着的女人，眼睛险些瞪脱框。
那个女人长得非常漂亮，还是个黑发碧眼的混血儿。眉眼很深刻，一颦一笑都带着丝丝股股的媚意，穿着黑丝袜包臀黑皮裤，上身露脐小背心，目测烫卷了的头发都比上衣长。
总而言之，很性感。
而确切的说，不是嬴宸在抱着那个女人，而是那个女人扒在嬴宸身上。
女人一看到秦郝萌进来，涂了烟熏妆的狐狸似的狭长眼睛就往秦郝萌身上溜了一圈，浅笑着问嬴宸：“这孩子是谁啊？你弟弟？皇子殿下？”
嬴宸淡淡然推开身上的女人：“不是，他是我未婚妻。”
女人瞪大眼睛：“真的假的，我是听说你订婚了，没听说你恋童啊。”
见嬴宸不说话，女人踩着大高跟走过来，微笑伸出手：“你好太子妃殿下，我是廖婧然，你可以叫我Aya，我从小在华盛顿长大，是嬴宸的的前女友，也是……”廖婧然凑到秦郝萌耳边，用带着寒气和诱惑的声音道，“他现在的追求者，很可能，会取代你的位置哟。”
秦郝萌皱了皱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不是害怕，而是觉得很不舒服，他不喜欢眼前这个女人。
嬴宸也走了过来，越过廖婧然直接走到秦郝萌面前：“你刚才想说什么？那么着急。”
“哦哦，太子你看，我长高了。”秦郝萌跟个小学生炫耀成绩单似的，把体检单递给秦郝萌，“一米六九，比去年高了六厘米！”
不等嬴宸说话，廖婧然就先噗嗤一声笑了：“哎呀呀，连这种事都跟献宝似的，真是个小孩子。”
秦郝萌瞬间瘪了，这个女人实在太讨厌了！
秦郝萌闷闷地道了声：“我先上楼去了。”
说完就踩着楼梯噔噔噔就跑去了卧室，一下子就没了人影。
等大厅安静下来，嬴宸才看向廖婧然：“你别逗他，他年纪小不懂事，你开玩笑也向来没分寸，过火就晚了。”
“怎么？怕我伤害他啊。”廖婧然不满，细长的胳膊缠上嬴宸的脖子，“嬴宸，你就不怕我受伤害吗？我们互相喜欢那么久，交往了四年啊。虽然分手了，但还是可以和好的，有哪对恋人没有曲折的呢？哪段恋情不是分分合合的呢？”
嬴宸淡漠地看着她：“那我可以问一句，为什么在我向公众公开了皇太子的身份以后，你才回来找我吗？”
廖婧然的表情一僵，但一闪即逝：“我承认，这一点的确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原因，我的确贪慕虚荣，自从父亲公司破产，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安定的生活了。这一次，我想安定下来，嬴宸，和你一起。”
嬴宸看着廖婧然妆容精致的脸，是从前的恋人也不是，淡然转身：“今天很晚了，你先走吧。皇宫不得闲杂人等进入，天黑前会进行排查的，到时候就要被强制遣送离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