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真化回了狐狸你们又不认得。
天色算是黑尽了。
路上没什么亮光。除了程然手中的那盏灯笼。
‘清荻——’
‘清荻——’
‘清荻——’
城里这么大。他又怎知他去了哪里。
他不知走过了几条街，又穿了几条巷，问了多少人。
他知道小狐狸的听力很好。如果叫他。他一定能听到。
‘清荻——回家了。’
‘清荻——’
‘汪。’
他是听到了狗叫声？
‘汪。’
转过头声音好像就在身边的小巷中。
把灯笼转过去。却是看到缩在墙边的人。还露着耳朵在外面。
手边揉着小狗脑袋。
小狐狸眨了眨眼睛，看了看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快走了两步到他身前。
‘起来。’
小狐狸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垂着脑袋不去看他。但还是乖觉的站起身子。
却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听着他的呼吸就在耳边。
‘还好。还好。’
‘程然。’
‘回家吧。’
灯笼橙黄的光。让他莫名的想哭。
‘唔。’
被他牵着带了回家。连带着——那只狗。
‘快到家了。把耳朵和尾巴收起来。’
‘诶呦。小少爷可算是回来了。家里做了糖醋丸子，都热了好几遍，也不见回来。’
‘去让下面烧下水，给他拿身换洗衣服来。再把饭热一下，’又看了看身后带回来的。‘洗干净点。’
‘清荻——回屋。’
小狐狸听得那声音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进了屋子，程然也不搭理他。自顾自的坐在桌前翻着医书。小狐狸就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该不该动弹。
听闻到敲门声。
‘去开门。’
‘诶？小少爷？水烧好了。快去洗吧。这天气冷，刚从外面回来，别再病了。衣服拿上。’
抽搭了两下鼻子。
‘知道了。谢，谢谢。’
‘小少爷跟我们这些下人有什么客气的。’
‘洗澡用我再教你一次么。’程然连头也没抬。‘不用就自己去。’
‘哦。’
‘水烫就等会儿再洗。’
‘哦。’
程然对不跟自己顶嘴的小狐狸有些不适应。难得这么乖一次。
看着他这么乖，自己却觉得满心的疲惫。
带他回来是不是——
本身就是个错误。
伍
洗好澡的小狐狸头发披散着，已经能垂到腰际。湿答答的还滴着水。手里拿着梳子的帕子。
‘喂。’
程然顿了顿笔，抬起头看他。
小狐狸却是轻咬着唇，低着脑袋，不去看他。
‘过来。’
‘干……干嘛。’
程然看他那磨磨唧唧的样子也来气。两步走了上去，扯过他手里的帕子。在他脑袋擦拭着。之后又一缕一缕的将头发疏通。
‘过去吃饭。’
小狐狸已经一天没有吃饭。看着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动了动鼻子。
坐到桌子旁，程然坐到另一面。
小狐狸低头看了看眼前的饭菜，又抬头看了看他。
拿起放在一侧的筷子。
程然那顿饭陪他吃了很久。
期间程然没再去喂它。就这么看着他磕磕绊绊的吃完了一小碗。
却又不知道洒出去多少。
‘还吃么。’
摇了摇头。不是不饿了。是已经累的连筷子都拿不动了。
程然把他从凳子抱到地下。又在他头顶揉了揉。
‘很乖。’
小狐狸猛然抬起头，对上程然的眸子。
他在笑。
即使只是浅浅的笑着。却觉得安心。还有些的——
委屈。
随即又把脑袋垂了下去。抽搭着肩膀。
‘哭了。’
‘才没有。’却是用手背在脸上不断蹭着。不多久抽泣的声音愈发大了。
程然一把把他揽在怀里。
‘哭什么。’
‘你凶我——’小狐狸抱住他。脸埋在他胸口。
好久程然都没在说话。只是觉得胸口那处变得湿湿了。
小狐狸抬起头看他。
。
‘我很担心。’
。
好不容易哄着不再哭了。搂在怀里，轻拍着后背。
‘不哭了？’
‘嘁——’
‘不哭了是不是该讨论一下今天的事情。’
‘讨论。讨论什么。我要睡觉了。’说着扑腾着从程然怀里起来。往床脚缩了缩。
‘睡觉啊，行，那就先睡，醒来咱们再谈。’
‘你——’不满的瞪着他。程然也就那么笑着会看着他。最后还是妥协了。‘谈什么。’
‘你觉得呢。’
‘不是你说要谈的么。’
程然往过挪了挪。尔后一把抓过他胳膊。顺力把他拽到了自己腿上。
‘啪。’不轻不重的。
‘如果我是你，这时候就学乖点。’
这次小狐狸真的就不说话了。脑袋埋在手臂里。
‘不好好吃饭。动不动就发脾气？’程然也不动手。在小狐狸身后揉捏着。
‘是你先凶我的。’不满的挣扎要起来，却被程然按住。
‘行，大不了我待会儿让你打回来。’
‘离家出走前请考虑一下你除了这里还能去哪。出了府记得拿钱，活该饿着。再找不到路就找医馆，去那里说要找我。听见没。’
‘哦。’
‘我说没说在外面不许把耳朵露出来。也不知道记性长哪去了。’
‘最后一条，出去的时候穿鞋行么。’程然知道他没这习惯，就让家里所有屋子都铺了毯子。
‘找不到。’
‘那你从明天开始就给我一直穿着。’
‘不要。’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不认字。没听过。’
‘啪。’
‘嗯。挺好的。我今教你。’顺手将他裤子褪了。
小狐狸立刻察觉着疼痛的袭来。
‘喂——’
‘啪。’‘啪。’‘啪。’
程然打的专注。小狐狸之后倒是也一声不吭。没有预料中的挣扎，程然一度怀疑小狐狸是不是被打傻了。
‘啪。’
程然只是用手拍着。时间过了很久，力道却丝毫没有减下去。
‘啪。’
身后已经变得烫的骇人。
程然把手背覆在臀上，突如其来的凉意。让小狐狸打了个哆嗦。
感觉着身后疼痛好像停了下来。
大口的喘着气。
‘疼了？’
打你你试试。来啊。来啊。换我打你啊。
‘嗯。’千言万语就汇成着一个字。
‘出去了再也回不来怎么办。不是所有人都会对你好的。’
‘哦。’
揉着身后那两团火热。
‘瞎胡闹。’
‘啪——’
‘唔嗯——你还打啊。’
程然不跟他废话。
掌起掌落见又是十来下。
小狐狸是真的受不住了。开始在他怀里扭动。
‘疼疼疼——不许再打了。’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程然依旧再身后不间断的落着巴掌。
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却又被程然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啪。’
‘啪。’
‘啪。’
‘错了吗？’
‘啊？’
‘啪。’
‘错了没。’程然停了手，给了他喘息的时间。
‘错。错了。’抽泣了两下，哑着声音给了他答案。
‘那应该说什么。’
。
‘对。唔，对不起。’
清荻不知道程然那时候长叹的一声。
程然将小狐狸放回床上。身后还是一抽一抽的疼的厉害。
揉了揉他的脑袋。‘抱歉。’
小狐狸懒得看他，一爪子把他手拍到。
‘用不着。’
程然也知道他闹脾气，笑了笑去找药。
‘嘶——你又要干什么。’
‘上药。’
‘不上。’说着把尾巴抖落出来，当初程然的手。
‘听话，上完给你那果子吃。’
‘不吃，这里的都没有山上的好吃。’根本不买账。
‘那你要怎么样。’
‘让我打回去。’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你自己说的。’
程然怔了怔。
‘行。大爷您说了算。现在能上药了么。’
晃了晃尾巴把它收了回去。‘嘁——’
‘轻点啊你。’
‘喂喂喂——痛诶。’
程然见了这么病人，从来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三岁的娃娃都没你能叫唤。’
‘呼——’上完药的清荻有种终于解脱的感觉。摊在床上完全使不上力气动弹。
睡觉睡觉睡觉。
程然吹熄了蜡烛，躺到他一侧。
‘嗯——’这刚躺下，脖子上就传来尖锐的疼痛。‘你干嘛。’
‘说好让我打回来的。’
‘我没说让你拿牙咬回来吧。’
‘真抱歉。我好歹是只狐狸诶。’
‘行了行了，满意了没。睡觉了。’
‘嘁——’
躺了没半刻。小狐狸突然调回身子，往上挪了挪。程然不知道他还想做什么，就侧过身子看着他。
却是——出其不意的。
在他脸上嘬了一下。
‘晚。晚安。’说完把自己又蒙回了被子里。
程然揉了揉他露在被子外面的耳朵。
‘晚安。’
陆
时间过的很快，可对于清荻来讲，或许又早就没有了时间的观念。当山下已经接二连三下了好几场雪的时候，他却是依旧赤着脚走在院子里。
‘祖宗，把鞋穿上。’
‘没兴趣。’
‘生病可不管你又没有兴趣。’程然索性把他之间抱回了屋子。‘再闹，再闹不让你出去了知不知道。’
‘嘁——’努了努嘴不说话。
‘他们再干什么。’伸出爪子指了指屋子外面的人。
‘啊？打扫屋子，挂挂灯笼，贴贴对子，置办置办年货。’
‘诶？是要过年了么。’清荻扬起脑袋看他。程然把他圈在怀里。
程然不知道他对这个没概念。搂着他‘要过年了。’
小狐狸一下从程然怀里跑出去‘我去帮忙。’
缓过神的时候程然已经找不到那个小鬼去了哪里。‘把鞋穿上能怎么样。’耸了耸肩，不再去看他。
‘我下午去坐诊，你自己在家乖乖的。’
‘知道了知道了。走开，别挡我啊。喂，大伯，这个是要贴在这里么。’程然看了看小狐狸根本不打算搭理他，就自己出了府。刚到门口，就听到清荻在身后唤他。
‘程然——’
程然停住步子，转过身看他。
‘嗯？’
小狐狸也停了下来，眨巴了两下眼睛。突然想到什么。
‘哦，对了。帮我稍糖葫芦回来。好了——慢走。’说着挥了挥手。
程然苦笑。‘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冷了就回屋去，这两天要变天。’
‘喂——’
程然刚要转过身去。‘你又干嘛。’
。
‘早点回来。’
。
‘好。’
。
嘁——才不是关心你。我只是想吃糖葫芦罢了。
反正不得不说，来了程家的小狐狸，生活真的比以前好了不少。
‘你是不是胖了。’捏了捏他腰上的肉。
‘别弄，好痒。’
‘我想吃糖葫芦。’
‘你下午不是刚吃了。’
‘还想吃。’
‘不行，牙会疼。’
‘不会。’
‘会。’
‘不会。’
‘我大晚上去哪给你找糖葫芦。闭眼，睡觉。’
‘嘁——’
程然躺在旁边，清荻就一边哼哼唧唧的非要吃糖葫芦。
‘啪。’
‘我明天还要坐诊。你消停着。我醒来就给你买去。’
‘成交。’得到答复的小狐狸立刻闭了眼。
程然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瞪瞪感觉着身旁有人拍自己。
‘程然——’
‘要喝水。’
‘啊？不吃糖葫芦了，又改喝水了。’
小狐狸往他怀里缩，‘程然——’软软糯糯的声音听着他心软。
‘行了行了，我去倒水。’却被小狐狸拽住手。
手心的热度让他习惯性的摸上了他的额头。
‘你在发烧你知不知道。’说着手覆在他胳膊上，找着脉。好在和人是一样的。
‘啊？’迷迷糊糊的看着他，伸出爪子在自己额头上摸了摸。‘这样就是发烧了么。’
‘回被子里去，躺好了。我去让人熬药。’
点了蜡，草草写了个方子。核对了一下。出门给了下人。
‘是小少爷病了？’
‘冻着了，跟他们说早上的坐诊我不去了。赶快让人把药熬了。’
‘好。’
‘对了。这两天都别给我招到他往外跑。’
‘是是是。’
程然再回屋了的时候。小狐狸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程然抱住他，整个身子都烫的骇人。
‘冷么。’
‘嗯。’
又给他取了床被子。却还是不住抖着。
给他喂了药，又用热水给他擦了遍身子。
药劲上来后，整个人才算老实下去，却依旧保持着整只狐狸挂在程然身上的状态。
轻拍着背。不久估计是睡下了。长呼了一口气。不过自己却是丝毫也没了睡意。
天将亮的时候，小狐狸睁开眼。看见桌上的蜡还燃着，程然爬在桌子上，手里还拿着书，就那么睡着了。
从被子里钻出身子，用爪子摸了摸自己脑袋，好像不是那么烫了。看了看程然，自己便又钻回了被子里。露出两只眼睛盯着他。
盯着。
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