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神情宋瑶虽不怎么相信,但也没有多问,继续低头写着自己的东西。
又‘聊’了一会,慕尘言听到了轻微地脚步声,像是秦柳的,便对宋瑶说道:“你娘来了,想是有事找你,我先走了。”
宋瑶停下书写的动作,抓着慕尘言衣袖神情不舍,慕尘言见状淡淡地说道:“我还有事,以后有空再来找你。”如果不现在断了宋瑶的念头,以后对谁都不好。
宋瑶看着慕尘言冷淡的神情慢慢松开了手,目光黯然地低下了头。
看到宋瑶眼里的泪花,慕尘言一瞬间觉得自己很残忍,却终是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
对于一个一直喜欢着、盼望着的女子来说,是残忍了吧?呵,刚才还不忍她伤心呢,现在却为了不想娶她而如此做法,原来自己,也这般自私。
第六章:杀机
走出房门,秦柳迎面而来,俩人擦肩而过,谁也没有说话。
来到前厅,宋青云坐在主位上,看到慕尘言来了放下手里的茶盏道:“言儿,来,坐。”看样子似是有话要对他说。
“宋叔叔,”慕尘言走了过去,“我该走了。”
“别呀,怎么又要走呢?你今晚就住在这,正好房间也已经安排好了,我正要给你说呢。”宋青云依然不想慕尘言离开。
“不用了,我有地方住,而且,我还有事。”他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如果再不回去,说不定箫弄弦会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想到这,慕尘言一愣,自己怎么会顾及他的感受?真是疯了,慕尘言自嘲一笑。
“不行,”宋青云第一次板起了脸,“我既然找到了你,就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在外面。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一直很后悔,如果当日我没有离开,大哥大嫂是不是就不会死了?你是不是就不会不知所踪了?所以我暗暗发誓,如果找到了你,一定不会再让你在外面受苦,且要把你像亲生儿子般对待。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却要走,言儿是要让我做个食言之人吗?”这些年他一直很内疚,如果当时他留在那里了,没有回来,结果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糟糕了?
听到宋青云自责的声音,慕尘言有些不忍,可是……“我真的,该走了。”慕尘言狠了狠心,还是说出了告辞的话。
“一定要走吗?”宋青云似乎死心了,沉默了一会似是非常疲惫地问。
“嗯。”看着宋青云难过的样子,慕尘言心生不忍,“我晚上再过来。”一句话脱口而出,想要收回来已是不及。
“真的?这可是言儿你说的,不许耍赖!”宋青云一下子来了精神,跟之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不会。”慕尘言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变脸比翻书还快’。
“好,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耽搁你了,快去快回吧。”
走在去丰悦客栈的路上,想着刚才的事情,慕尘言苦笑,自作孽不可活,这下可好,要住在那里,宋青云一定会极力撮合自己和宋瑶,如果这样,那自己就……刚想到这,慕尘言一个激灵,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自己,而那熟悉的吐纳和脚步声让慕尘言知道跟着自己的是梧桐宫那帮人。
箫弄弦让自己小心,应该就是指这些人吧?呵,慕尘言冷笑,可真是阴魂不散呐!
许是因为集市人多不方便,飞花几人并没有动手,只是跟着慕尘言,而慕尘言也乐得轻松,他倒要看看,她们能跟到什么时候。
来到丰悦客栈,才知道箫弄弦不在,出去了,不过却有话留给自己。
“他说如果少侠你回来了就不要出去了,外面有尾巴。”说到这,小二疑惑地挠了挠头,“不过外面有尾巴什么意思?外面怎么会有尾巴呢?我出去看了也没见什么尾巴呀。”
慕尘言知道,箫弄弦指的是什么,淡淡应了一声便转身往门外走去。
“那位公子说不让你出去。”小二拦住了慕尘言的脚步。
“没事,告诉他我不会有事。”绕过小二,慕尘言离开了客栈。
自己今晚要住在清风山庄,自然不会有事,不过箫弄弦竟然会担心自己,还真是有些,意外啊……还有……
时间慢慢流逝,落日余晖将大地染成了赤黄色,天边漂浮着几朵火烧云,艳丽的色彩仿佛鲜血染就,让人看着看着,便产生了不好的预感。逐渐,鲜艳的色彩开始暗淡,慢慢变成了紫色,接着,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归于沉浓的夜色。
是夜,带着极淡黄色光晕的月亮高挂空中,如轻纱般的月华朦胧了锦城的大街小巷,就像是躲在重重帷幔之后的妙龄少女,娉娉袅袅,看不真切,却又引人遐思。
在月光照射不到的小巷里,一个听上去三、四十岁,冷漠的声音响起,“都准备好了吗?”
“回木堂主,一切准备就绪。”另一个声音回道。
“嗯,去罢。”
偏僻的小巷,一条黑影倏忽掠出,向着对面地房屋而去,借着月光,依稀可见枋上匾额“丰悦”二字。
云层在明月周围漂浮,仿若不安的心脏。看着静悄悄的丰悦客栈,木森感到了一丝不妙,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走!”一声令下,数条黑影自小巷窜出,迅速且无声地接近客栈。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即使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
当他们刚刚站在客栈的大厅里,所有蜡烛一瞬间被点燃,整个一楼霎时亮如白昼,只见大厅和二楼站满了身穿夜行衣的黑衣人,与木森带来的人形成鲜明地对比,同时,木森的心也跌到了谷底。
“木堂主,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二楼楼梯口,箫弄弦斜倚着栏杆,眼睛半眯半睁,语气慵懒,衣服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大片春光,似是刚中睡梦中醒来。若不是这肃杀的场景,定会为吵到如斯俊美的人睡觉而懊恼。
知道自己今晚在劫难逃,木森索性不再遮遮掩掩,“不愧我夜莺教教主,消息就是灵通。”突地话锋一转,“可是我木森不服!这十余年间,我木森对你、对夜莺教可谓是尽心竭力,忠心耿耿,自问没有做过一丁点对不起夜莺教的事!可你这次来却是专门要杀我,还说什么我企图叛变?堂堂夜莺教教主竟听信馋言,你对得起教主的身份吗!”字字铿锵,掷地有声,木森虎目圆瞪,直逼那体态悠闲之人。
木森是个纯粹的武夫,也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人,认准什么便是什么,属于那种只能办事却绝不适合给你出谋划策的人,自然背地里也不会整什么花花肠子。箫弄弦便是看中了这一点,提他做了白鹭堂堂主,只是却不想变成了今天这样兵戎相见的地步。
对于木森的质问,箫弄弦仿佛没有听见,依然是那般闲适的姿态,半闭的眼里精光一闪,“哦?没有做过一丁点对不起夜莺教的事?那不知今晚木堂主此举算作什么?还有,此次出行无人知晓我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如果木堂主没有二心,那是如何得知本教主此行目的?又为何对叛变之事不做解释反而深夜带人来此,且在这客栈四周埋下大量炸药?如若不是我早有防备,怕是此刻已粉身碎骨了吧!”相对木森的质问,箫弄弦更多了一份不怒自威,如同捕猎的豹子,不动则已,一动,便是直扑要害,不死不休!
木森被这些问题砸了个猝不及防,张口结舌不知该回答哪一个,半天才憋出一句,“那是你逼我的!如果不这样,我岂有一分胜算?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箫弄弦,动手吧!”说完,木森直扑箫弄弦而去,身姿矫健,可见其武功并不一般。
木森的动作仿佛一个导火索,令两方的人都打了起来,一时间,客栈里兵器碰撞声不断,偶尔伴随几声闷哼和桌椅板凳碎裂的声音,间或闪现兵器摩擦而出的火花,整个大厅好不热闹。
刀光剑影,你来我往,不过一刻钟时间,木森带去的人便都被抓了起来。
另一边,箫弄弦惬意地躲闪着木森的攻击,丝毫没有表现出凝重的感觉,仿佛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相比之下,对方就显得狼狈了。渐渐地,木森开始体力不支,刀锋带起的劲气也不如开始那般猛烈,箫弄弦瞅准一个空挡,躲开攻击地同时手中洞箫迅速刺出,在木森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箫中隐藏的利刃已抵在了他的喉咙!
剑刃反射着寒冷的光芒,木森停下了动作,瞥了一眼颈间的锋利,认命般一晒,“我输了,不过,希望教主能念在过去木森为夜莺教尽心做事的份上,放过我的家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我箫弄弦做事一向喜欢斩草除根,不过也非嗜血冷血之辈。既然这样,那我便放过他们,只是如果他们知道今晚的事后不识时务,也别怪我不留情面了。”箫弄弦直视着木森,唇角微勾间说出的话令人胆寒。
木森又是一哂,知道这是箫弄弦最大的让步了,想起那些处理叛徒的刑法,心下微怵,猛地抽刀回旋,想就此了断,却不想箫弄弦早料到木森有此一举,挥手打掉了木森的兵刃,“我还没让你死呢。”
一句话,令木森的心凉了半截。
“来人!把木森带下去!”
木森被带走后,又有一人被带了上来,在与他擦肩而过时,木森认出是他刚开始派出的人,一瞬间,木森明白了为何箫弄弦知道他今晚的行动。
“属下参见教主。”那名男子对着箫弄弦行礼。
“杨鹰,从现在起,你就是白鹭堂堂主了。”瞥了一眼身后之人,箫弄弦淡淡道。
杨鹰没想到箫弄弦会将白鹭堂堂主之位给自己,一时间受宠若惊,在愣了一会后连忙再次躬身行礼,“谢教主!”
“好了,大家辛苦了,都下去吧。”说完,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在转身的刹那,箫弄弦再次瞥了杨鹰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又意味不明地笑。
没有人看见,在杨鹰头颅低垂卑谦的态度之下,那讥讽轻蔑的表情。
夜色深沉,漂浮的云儿仿佛嫉妒明月的光华,借助着清风的力量,一点点将其遮挡,顿时,整个锦城陷入了黑暗当中。
第七章:心乱
天气晴朗,碧空如洗,湛蓝的天穹仿若一块巨大的蓝宝石,优雅而迷人。白云浅薄,状似柳絮,丝丝缕缕在空中飘荡,点缀着美丽浩渺的苍穹。
清风山庄。
翠绿的垂柳摆动着纤细的腰肢,轻轻触着水面,荡漾出一圈圈涟漪。游廊曲折,直通隐匿在碧绿荷叶间的一座八角亭,其间,正有一男一女在聊着天。
‘言哥哥,这里漂亮吗?’少女眨动着漂亮的大眼,举起手中的纸张问。
“嗯。”男子淡淡颔首,并没有过多的表示。
少女开心地笑了,埋头写了起来:这可是爹爹专门为我建的,叫菡萏苑。
放眼望去,只见满目碧绿,池中荷叶随着波浪载浮载沉,尚未开放的花苞在其间亭亭玉立,仿若娇柔害羞的少女,柔情似水。
“你爹爹很爱你。”从宋青云第一次提起宋瑶,他便感觉到了。他很羡慕宋瑶,因为宋瑶有个很爱她宠她的父亲,有个完整的家,而自己呢?却是孤单一人,除了仇恨,什么都没有。
‘你怎么了?’宋瑶见慕尘言突然走神,便推了推他。
从思绪中出来,看到宋瑶抓着自己,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臂,淡淡道:“没怎么。”
看到慕尘言这般疏离自己,宋瑶黯淡了目光,‘言哥哥,你是不是讨厌我,不喜欢我了?你以前最喜欢和我在一起和我说话还喜欢笑了,现在却都变了。’昨天她便感觉到了,她以为是因为太久没见的缘故,然而今天,却是表现得明明白白了。
面对宋瑶的问题,慕尘言想,长痛不如短痛,就趁着这次机会说清楚吧,于是他便思忖着该怎样说,就在这时,宋青云的声音传了过来。
“瑶儿,言儿,都在呢,呵呵。言儿,在这住的习惯吗?”说话间宋青云便来到了亭子,微笑着看着他们。
“嗯,还好。”凝滞的气氛被宋青云地到来打破,宋瑶没有再问,慕尘言也没有表现出端倪。
看到女儿神情不悦,宋青云以为是自己地到来打扰了他二人,便揶揄道:“哟,我的宝贝女儿怎么啦?谁欺负你了?还是因为爹爹打扰到你们了所以不高兴了?呵呵,别苦着个脸了,爹爹是想着你很久没有出去了,怕你在家里闷得慌,所以来让你言哥哥带你出去转转。”
“这,不好吧。”慕尘言微微皱起了眉,说是让他带宋瑶出去玩,其实是想培养他们的感情吧?却不知,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这样只会让宋瑶到时候更加难过而已。
听到慕尘言拒绝,宋瑶更加伤心,认为他是真的讨厌自己了,眼里不由得蒙上了一层水雾,同时心里也在想:言哥哥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怎么会讨厌自己了呢?
宋青云只顾着劝说慕尘言,忽略了宋瑶的神情,“怎么不好?咱们都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瑶儿可不是那些娇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而且刚好也可以让瑶儿带你熟悉一下锦城,快去吧,啊。”说着把慕尘言拉了起来。
宋青云没看到宋瑶的神情,不代表没人看到,虽然慕尘言不想给她希望,但也不想把她弄哭,于是便点头答应了,“走吧。”慕尘言把手伸到了宋瑶面前。
看着伸到面前的手,宋瑶不敢相信是真的,直到握住那抹温热,才恍惚感觉到一丝真实,迷迷糊糊地出了清风山庄。
看着俩人远去的背影,宋青云心满意足地笑了。
大街上,宋瑶就像一只失去了束缚的小鸟,欢快地蹦蹦跳跳,秀丽的脸上洋溢着开心地笑容,唯有一点,便是无论宋瑶有多开心,都只是浮于脸上,无法如常人般用声音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若是可以说话,宋瑶的声音定是如银铃般清脆好听的吧?慕尘言不由得想,为她感到可惜。
拽着慕尘言来到一个首饰摊前,宋瑶饶有兴趣地挑选着,拿起一对耳坠放在耳边比划着,脸上的表情仿佛在问慕尘言好不好看,慕尘言点点头,宋瑶又开心地笑起来,放下耳坠又开始挑选别的东西,不一会便看上了一对淡绿芙蓉耳坠。正当宋瑶满心欢喜地准备付钱时,却一下子苦了脸,她忘了,她没有带钱,于是只得恋恋不舍地放下耳坠,而这时却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接过了耳坠,随后付了钱,宋瑶抬起头看见是慕尘言,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爹爹让我带你出来玩,总不能让你败兴而归。”慕尘言将耳坠递到了宋瑶面前,“给。”
宋瑶受宠若惊地接过耳坠,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宝,慕尘言看在眼里只能暗自叹息,自己似乎做错了。
“我说这几日怎么不见尘言踪影,原来是有佳人相伴呐。”一贯慵懒魅惑地声音响起,令慕尘言二人一起回头,只见不远处一名紫衣男子负手而立,无俦的脸上挂着戏谑地笑,只单单站在那,周围的一切便都失了颜色,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四个字:风姿卓约。
看着那笑,不知道怎么,慕尘言觉得,那笑里似乎带着几分,怒意?他在气什么?
“不是的。”慕尘言开口,说完却觉得自己的表现很奇怪,为什么要向他解释?
“哦?不是?那是什么?”箫弄弦似笑非笑,有些咄咄逼人的样子。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在看到慕尘言和别的女子在一起时会感到不快,而当他想到昨晚慕尘言没有回来也许是因为这名女子时,心里更是止不住地愤怒,他为自己的变化感到有些茫然。
慕尘言对箫弄弦的表现有些反感,凭什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他以为他是谁,自己跟他有什么关系吗?凭什么自己做什么事都要跟他解释?想着,慕尘言蹙眉,生硬地道:“我干什么都要告诉你吗?我又不是你夜莺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