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柔软的布料忽然从头顶落下，段楚茫然的伸手想要拿掉，地上又多出一双长腿，段楚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不由自主的被抓住坐在了一旁的软椅上，周围熟悉而又醇厚的男子气味萦绕，段楚顿时红了脸。坐在那任由郁盛泽帮着擦拭完湿发。
郁盛泽擦拭段楚湿发的手无比轻柔，脸上却奇异的带着纠结。面对任何人，他都是有什么就说，不满意就动手教训。可是面对一脸不安的段楚，他却只能独自离开生闷气。结果到了门外一回头，段楚就这么蹲下了，看起来比他还可怜。
“盛泽，我……”段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这样的气氛，实在很尴尬。
“是我没有教过你。”郁盛泽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打断了段楚的话，情绪还有点不稳。“对契者来说，精神力耗尽，极可能休克致死。你的精神力虽然达到实体化，可是你毕竟还不适应，对精神力的运用也不了解，一旦出现头晕现象，就必须停止外放精神力。”
段楚眼眶一热，为着郁盛泽语气中的自责。事实上，这一次完全是他大意导致的。
“我以后，一定会小心的。”段楚承诺。他隐约知道，之前头晕目眩的被踢出空间而只是过于疲惫，恐怕是归功于空间的自我保护。毕竟他现在大部分的精神力，都是在维持茶山空间。
郁盛泽收起布巾，沉着脸看着耳廓都红起来的段楚，心中隐隐有种无力。他似乎只是一个不注意，段楚就会出点状况。可是他也发现，段楚脾气并不好，还有点任性。如果他不断的叮嘱，说不定还会起反效果。
元永毅也提过，段楚在元锦堂，身边只有两个段家的四级战士的情况下，都敢直接的撞上元锦堂的护卫。想到在帝摩斯学院还见到了段雅青几人，郁盛泽升起顾虑，觉得只给段楚身边加一个宿天和皇室暗卫，根本不够。
“小楚，你之前说过，想要学习操控微型战舰，现在改主意了吗？”郁盛泽转过身，坐在了段楚身边问。
段楚错愕了下，不理解郁盛泽的话题怎么转化的这么快。
郁盛泽神色微暗，问：“怎么了，是觉得学习药剂和种植，顾不上吗？”
段楚立即回过神，连忙摇头：“当然不是。我要学的！不过今年的课程列表里，似乎没有这门课。”段楚说完，眼睛一亮，问：“你要教我吗？”
他记得在星域网看过，只有先天五级以上的战士，才能操控微型战舰，难道契者也可以？
郁盛泽勾起唇，却摇了摇头，在段楚莫名所以的同时回答：“除非你跟着我出外太空战斗，否则的话，这些只能在契者学院内部学习。不过，你可以先跟着我操控机甲。”
段楚惊讶的睁大眼：“机甲不是只有战士才能用的吗？”
“当然不是。”郁盛泽否定：“机甲适用于所有战士和契者，只不过战士的精神力充满攻击性，能最大程度的发挥机甲的破坏性。而契者平时根本不需要战斗，即使进入军部，要么是在后勤，要么在外空作战时直接驱动大小战舰。机甲对他们来说，几乎没什么用。”
这对高级战士也一样，他现在已经是七级战士，可以独立操控小型战舰，机甲对他而言，也只会在脱离战舰后再使用。
段楚听得精神大振，也就是说，机甲在外空作战时对契者而言形同鸡肋？
“那你教我机甲，我能打得过，永毅吗？”段楚很快就找到了第一个目标。
郁盛泽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如果你有合适的机甲，一定可以。过两年操控战舰，永毅远远不是你的对手。”
郁盛泽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学会了操控机甲，你也就能适应虫洞穿越了。”
段楚一惊，郁盛泽却不等他反应，站起身，拍了下他的肩膀，叮嘱说：“今晚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带你先去战斗间见识一下。”
段楚跟着起身，目送郁盛泽离开，心中复杂到了极点。他忽然有点明白，郁盛泽为什么要教导他机甲。是觉得他不会保护自己吗？机甲攻击毕竟和契者精神力特质相反，它的防御，恐怕才是郁盛泽想要的，甚至不惜用对地球的兴趣来激励他。
段楚沉默的回去了坐在了软椅上，良久，他的身体消失，人出现在了茶山空间。
茶芽还在茶篮里放着，段楚眯了眯眼，看向为了避免被发现而搬运到茶山空间一角的整套制茶工具。
只是眨眼睛，碧螺春杀青、祁门红茶萎凋、铁观音烘青，绿色鲜嫩的茶芽很快都进入了第一道制作工序，段楚没再理会，只是拿出还剩下的一点大红袍和冻顶乌龙，想了想，他留下一部分打算等第二天去厨房间碾磨，其余的都煮开，萃取其中的茶汁，等茶汁变得浓厚，去掉茶渣，用一个大瓶子装好，又看了看茶叶，才出了空间。
因为心里存了事，第二天天才蒙蒙亮，段楚就醒来了。飞快的洗漱结束后，他抱着萃取好的茶汁去了厨房，并且通过通讯环唤醒了厨房间的两个家务机器人。
不知道是不是皇子私宅的缘故，厨房里应有应有，就连他之前想要的果酒酵母都能找到，更别说其他点心的食谱了。
想到茶酒的香甜，段楚觉得他的茶叶可以再多制作一些。茶山茶树的生长速度快的惊人。他第一次采摘的白毫银针，那几棵福鼎大白茶已经长出新嫩芽了。所以肯定可以满足他吃上各种茶食茶酒的愿望。
听到动静跑来的普雷斯和奥利尔，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七少爷，你在做点心？”普雷斯结结巴巴的问，手指着桌子上看着十分美味的蛋糕。
奥利尔更是嘴角抽搐，他就没见过段楚契者进厨房间，而且桌子上摆着的，明显就是昨晚段楚从食店带回来摆在外面的。
段楚回过头，看到两人心中一动。帝摩斯的碾磨机非常有用，碾磨的乌龙茶粉十分细腻，他已经让家务机器人特意做了三份点心，分别加了空间水和不同分量的茶粉，正需要有人试验。
他用餐具小心的分别切下婴儿手掌那么大的蛋糕，然后冲着普雷斯说：“普雷斯，你过来，把这三个都吃掉。一个一个告诉我感觉。”
普雷斯作为护卫，自然不敢提意见，何况只是试吃。只是没等他上前，就被阻止了。
“我来吧！”奥利尔说。他已经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茶香，段楚契者准备研制茶叶功效，他也是知道的。
“普雷斯，你先去照顾两只紫晶兽，然后帮段楚契者准备好去契者学院要带的东西。”
段楚看奥利尔调开了普雷斯，虽然有点奇怪，却也没有露出不悦。奥利尔是郁盛泽非常信任的助理，他甚至兼任了贴身侍卫长一职。
奥利尔见段楚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精神力忽然探出，隔离了厨房空间。
“段楚契者，您在试验糕点，里面添加了地球特有的茶，是吗？”奥利尔行礼，问。
见段楚点了点头，奥利尔一脸不赞同的摇头：“阁下，这件事事关重大，即使是普雷斯，也不要轻易透露。不是信不过他，而是他未必有能力守住这个秘密。”
段楚一怔，接连几次出错，他忽然怀疑，是不是当初被害死，他的轻信，也要负很大的责任。
奥利尔见段楚脸色不是很好，以为是自己说的过了，正想解释，却听到了段楚真诚的道谢。
“奥利尔，谢谢你，我会注意的。”
奥利尔很快就反应过来，笑了起来，走向桌边，就打算品尝一下。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金属质感的穿透性嗓音传来，段楚抬头，郁盛泽就站在了厨房门口，一脸不悦的盯着奥利尔。
奥利尔一惊，连忙撤掉了精神力结界，上前一步，把经过飞快的说了一遍。
“你先下去吧，准备战斗间。”郁盛泽沉声交代。
奥利尔连忙点头，急匆匆的跑去战斗间。一大早就准备用机甲？奥利尔十分不解，没到半个星时的时间，郁盛泽就带着段楚到了。两人看起来十分轻松，段楚脸上更是溢满笑容，和平时的清冷的模样大相径庭。
“等下你就在隔离罩外观看，可是释放精神力，不过要是头晕，记得收回来。”郁盛泽叮嘱完段楚，看向有点呆愣的奥利尔：“放出你的机甲，全力攻击我！”
第55章：前路必争
炫目的能量波动充斥着整个战斗间，细密如同网状的攻击波，不断地从各个侧面袭击郁盛泽的机甲，却根本无法撼动那个银白色机甲分毫，郁盛泽甚至没有开启最高防御。
段楚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观看机甲对战，眼前的一幕看得他热血沸腾。郁盛泽说过，精神力值不仅影响所谓的天赋，还会影响战士的攻击值和契者制作药剂、机甲等的效果，只是对精神力疏导没有影响。以他和郁盛泽等同的精神力值，先做好防御绝对是没问题的。
看着郁盛泽气定神闲的大步走来，而身后的奥利尔汗流浃背，段楚第一次深深的感受到实力带来的差距。
“觉得怎么样，会累吗？”郁盛泽看到段楚神采奕奕，有点好奇。虽然只有半个多星时，可是全程用精神力观看就已经非常了不得了。段楚对精神力的控制比他想象的好多了，昨天会精神力耗尽，实在是很奇怪。
“不累。”段楚觉得，远不如他操控精神力采摘茶芽累。
跟上来的奥利尔嘴角抽搐，难怪契者可以操控微型战舰，即使低精神力值的契者也不例外。看段楚的样子，恐怕是一点也受到影响。
郁盛泽却笑了起来，拍了拍段楚的肩膀，鼓励说：“那你掌握机甲应该很容易，只是战士的体质都是经过攻击性精神力的改造，你想要更加灵活运用，需要特别定制一个机甲才行。”
段楚眨眨眼，想到自己似乎还平白得了一笔赔偿。虽然他不是原主，可是他也绝对不会还回段家就是了。
“定制机甲需要多少星币？”段楚对机甲一窍不通，不过他对郁盛泽算是了解一点的，特别定制的想来不会便宜。
郁盛泽没想到段楚脱口就问价格，不由的看向奥利尔。“宗敖舍的定制机甲，价位如何？”
奥利尔脸色微僵，看了看郁盛泽，恭声回答：“这个，恐怕要当面谈。”
郁盛泽点了点头：“你先去联系一下，契者的定制机甲应该很少，你问清楚，如果需要奇珍换取的话，尽量控制在异兽和矿石的范围。”
奥利尔应声，犹豫的问：“宗敖舍虽然制作机甲是最大的，不过一些机甲大师也会单独接定制，还有皇室有机甲大师……”
郁盛泽皱起眉，不解的看向奥利尔：“你是担心宗敖舍定制太多？机甲最迟一个月内交付，皇室的机甲大师不行，如果宗敖舍做不了，就换其他的，也可以找永毅帮忙，他的狩猎团经常会和各大商行联系。”
奥利尔松了口气，满口应诺着转身离开。
段楚心下狐疑，总觉得奥利尔有事情隐瞒着，不过看郁盛泽没在意，他也不好问。只是契者的定制机甲还需要奇珍换，段楚顿时想起空间装备、契者药剂，凡事契者制作的东西可都很抢手，不由心下懊恼。
他之前觉得，即使还没能研制出凝神疏导剂，可是凭借着空间茶的特效，茶食、茶汤这些含有少量凝神疏导功效、甚至对七级战士都有效的，比起只能在精神力暴动时服用的各种级别的凝神剂，完全可以作用于平时的梳理了，就像地球上讲究的细水流长的食补一样，应该同样会很受哈瓦星人追捧才对。结果，雄心壮志直接被奥利尔打飞了。
“你在想什么？”郁盛泽低头问，觉得段楚似乎有点纠结。
段楚叹了口气，有点苦恼的说：“我在想，什么时候才能研制出凝神疏导剂。”
“凝神疏导剂？”郁盛泽扬眉，随即赞赏的说：“这名字很贴切，茶汁提炼后如果完好的融入凝神剂，的确能起到凝神疏导功效。”
他有点奇怪段楚的苦恼，却还是安抚说：“别担心，药剂不是一蹴而就的，反正今天制作的那些茶点，大部分都有凝神功效，甚至有些连疏导效用都有，你的一部分目标，其实已经达到了。就像赤星果和雪凝果，融入药剂可以制成精神力补充剂，可是平时补充契者的精神力，也不错。”
段楚摇头，今天早上成功做出蕴含特效茶食的喜悦也消散了许多，带着点沮丧的说：“可是赤星果和雪凝果是植物，可以随便出售，我的茶食却不能公开。不然定制机甲的话用茶食交换，也不用动用你的奇珍了。”
郁盛泽不解的问：“为什么不能公开？你今天制作的茶食，成功率很高，那些含有凝神疏导功效的，完全可以公开了。就是种植师和药剂师，他们制作的东西也不会是百分百成功率。”
段楚一下就怔住了，奥利尔正好苦着脸过来，闻言连忙上前解释：“九殿下，茶食的功效对战士的诱惑力太大了，只是凝神还无所谓，一旦其中的疏导作用流传出去……”
“那又如何？”郁盛泽沉下脸反问，“将来的凝神疏导剂，难道就不公开了？你担心的是战士的贪婪，还是契者的不满？”
奥利尔一愣，段楚也惊讶的看向郁盛泽，他一直以为郁盛泽不懂得这些弯弯绕绕的。原来他心如明镜，早就看透了。
郁盛泽注意到段楚和奥利尔的样子，立即想起厨房里的精神力结界，直截了当的表态：“你去机甲制造协会发布任务，哪位大师愿意在一个月内，为小楚量身定制机甲，小楚就以茶食和千万星币做报酬！”
奥利尔失态的张大嘴，第一次没有直接应声，反而鼓起勇气提醒：“九殿下，您忘记了，那次宁康致精神力实体化的消息泄露，才是最有可能导致宁康致死亡的原因。”
他顿了顿，看着郁盛泽变得冷峻的脸，还是一口气把顾虑说了出来：“您身为皇子，即使没有争取皇位的打算，也势必被其他皇子视为威胁。本来段楚契者的的精神力值正好可以消弭这一切，可是一旦段楚契者研制出凝神疏导功效，不管契者公会是什么态度，战士们一定会把段楚契者，视为第二个元锦堂宗师。”
段楚一开始还觉得有道理，最后却完全变了。按照奥利尔的说法，他不仅不能公开实体化的精神力，研制凝神疏导药剂更是别想，甚至他一辈子平凡依附于郁盛泽，才能保住自己小命？
郁盛泽从奥利尔提及宁康致就关注段楚，见他神色紧绷，伸手将他揽入怀中，对着奥利尔冷声：“闭嘴！段楚是我契者，却不是我的附庸。如果是因为我带来的危险，我会解决。至于凝神疏导药剂，如果连契者的研发都缩手缩脚，进化剂和凝神剂根本就不会出现。你以为元老会和契者公会是摆着好看的吗？何况，想要生存，自身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为了活着就选择平庸，你认为就能活下去吗？”
奥利尔顿时想起九皇子自身，九皇子的母亲路易莎，是郁凯风陛下的第五任王后，前面序齿的兄姐就有八个，更别说还有郁凯风陛下没有被皇室承认的私生子。
九皇子真的是畏首畏尾的性子，有契者药剂大师的母亲在，郁盛泽完全可以选择最安全的道路，甚至如果有野心，从政更是比从军更快登上皇位。偏偏他选择了最危险的从军，甚至否决了出完美契合以外的可能。
想到元永毅曾经的点拨，提到他过分谨小慎微，奥利尔忽然了解，他为什么一直只是兼任贴身侍卫长了。
“是，九殿下，我一定会安排好的。”奥利尔正色，毕恭毕敬的行了礼后，意气风发的转身离开。
段楚抬起头，看向面色冷峻的郁盛泽，高兴的弯起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