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了一会儿，才慢慢的敲字，“你也可以……找一个。”
红颜，“找不到啊大大（哭）”
我，“学校里人那么多，就没有一个合适的吗？”
红颜，“大大……”
我，“嗯？”
红颜，“有件事我一直隐瞒着你……”
我，“是什么？”
红颜，“那我说了你别讨厌我，别不理我……”
我，“不会的，你先说吧。”
红颜，“其实……”
红颜，“我已经不是学生了。”
我，“你多大了？”
红颜，“23呀。”
我，“毕业了？”
红颜，“没……”
红颜，“我连大学都没有上过……”
我，“哦。”
红颜，“大大，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我，“为什么要嫌弃你？”
红颜，“因为我没文化（大哭）”
我，“噗……”
我，“红颜有文化，红颜很可爱。”
红颜，“真的吗？你没有骗我？”
我，“嗯，真的。”
红颜，“大大……”
我，“嗯。”
红颜，“你真好~”
我，“……”
红颜，“大大，你明晚有时间吗？”
我，“明晚？”
红颜，“是啊，我们一起出来吃个饭吧？”
我，“这……”
红颜，“怎么了大大？你来吧来吧，我请你~”
我，“不用，还是我请你吧。”
红颜，“这么说你答应了？”
我，“……”
红颜，“明晚六点，十字街三十三号，我们不见不散！”
红颜，“大大我去睡了！你明晚要是不来我就一直等你！”
我，“……”
因为红颜的这句话，我焦虑了整整一天。
我其实并不想出去见他，我的性格就是比较内向，从小到大，班级有什么同学聚会之类的我都是能推就推，就算不得不去，我也是整个聚会下来，一直沉默的那个。
我有点怕那种场合。
尤其是红颜还是陌生人，我都不知道见到他后该说些什么。
我穿着羽绒服，坐在自己家里的沙发上。
我的鞋子被擦了很多遍，头发也没有那么凌乱，但是我始终坐在那里没有动身。
时间每过一分我都会更不安一些，可我依然处在要走不走的状态。
已经晚上五点半了，如果我现在赶到十字街，六点是到不了红颜说的那个地方的。
手机突然震动，是红颜的消息。
“大大，我现在就开始在外面等你了，你快点来……你再不来我就要冻死了QAQ”
我终于没忍心，给他回复说，“找个暖和的地方呆着吧，我半小时后才能到……”
红颜，“大大你太棒了！我等你！”
我走出家门，下楼的时候差点把门口的垃圾忘了，我又折身拎起，到楼下的时候顺手丢掉。
我怕坐公交车到十字街后会找不到三十三号，于是一狠心，就招手打了出租车。
我对司机说去十字街三十三号。
本来是有点忐忑会不会那里不好找，但是司机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就不吭声的发车了。
只用了二十七分钟，车就停了。
我下车，一眼就看到面前那个看起来有些华丽的招牌，上面写着“十字街三十三号。”
似乎是……一间酒吧？
我在门口徘徊了半天，也没见到可能是红颜的人。
最后我拿起手机给他发了一个消息，“我到了。”
红颜很快回，“这么快？”
红颜，“你等我，我这就出来接你！”
我揣好手机，看着十字街三十三号的门。
因为现在是冬天，而北方的冬天一向天黑的早，所以现在很多店面就开了灯，五光十色的闪耀在这条街上。
十字街三十三号的灯只有一个颜色，是黯淡的蓝，它也不闪，就那么静静的亮着，衬得那门仿佛是一块冰，走进去就是另一个世界。
那扇门打开了，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生走了出来。
他身上随便罩着一件羽绒服，有点不合身，裤子穿的是一条休闲裤，很合体的样子。
我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几乎就有些震惊，他的眼睛很黑很亮，刚出来的那一刹那，街上五彩的灯仿佛都被吸进了他的眼里，显得那里那么璀璨夺目。
他的脸干干净净的，他平静的表情竟然透漏出一丝冷漠的意味。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他转头看到我，然后快步走过来。
到我面前的时候，他嘴角弯出一个弧度，然后笑吟吟的说，“大大？”
我一下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说，“别叫我大大了……”
他笑，“那我叫你万安~”
我说，“嗯。”
他又打量了一下我的脸，然后说，“万安，你和照片上差不多，不过有些地方不像。”
我问，“哪里不像？”
他说，“照片上的你更不食人间烟火。”
我对这个形容不知说什么好，就困惑的看着他，他“噗”的一笑，“别在这里说了，你进来，我请你喝酒。”
我本来想说，不是吃饭吗？
可是看着他热情洋溢的样子，就把那句话吞了回去。
我注意到他抓在我胳膊上的手，他的手看起来很细腻，应该也是从不干体力活，并且认真保养的那种。
我在他身后问，“你……我怎么称呼你？”
他回头冲我笑，“你就叫我红颜吧。”
我有些微的失望，可是立刻又坦然了，我想著名字只不过是个代号，也许他喜欢红颜这个名字。
进到屋里后，里面并没有我想象的混乱。
红颜一直带着我来到一个包厢，包厢里面已经有一些人了，我没好意思抬头挨个打量。
红颜拉着我坐下，然后就扒了自己的衣服扔在他旁边的那个人身上。
我顺势看了一下，那个人是个和红颜差不多年龄的男生，脸特别白净，染着红色的头发，被衣服一砸，立刻龇牙咧嘴的骂，“往哪撇呢你？”
可能是发现我看他，他立刻抬头冲我笑，“万安大大吗？我是水性杨花啊~”
他旁边的那个人“噗”的笑出来，水性杨花立刻怒目瞪过去，“笑屁笑啊你，你还自称无脸人呢我都没好意思说你。”
水性杨花和无脸人我都记得，是曾经在我文下留过评的人，我知道他们都是红颜的朋友。
那个无脸人看起来很严肃，穿一身黑衬衫，头发也很黑，他笑过之后立马恢复严肃脸，仿佛刚刚笑的那个不是他一样，他瞟我一眼，点头示意了一下，“我是那个无脸人。”
我冲他们笑了笑，没想好应该说些什么。
我旁边的红颜突然贴过来，“万安你不热吗？别穿着羽绒服了，脱了吧！”
说着他就拉开了我的拉锁，帮我往下扒衣服。
我微微闪躲，不停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耳里还听见我对面好像有人吹了一声口哨，还有人笑说，“啧，小红你真急色，人刚来你就扒衣服啊？”
红颜扭头冲那个人骂了一声，“滚。”然后又补充一句，“再敢叫我小红信不信我开了你？”
那个人就笑，“开我？还是开房吧，我们大战三天三夜！”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那个人就冲我微笑，嘴角轻微的勾着，仿佛笑得很不随心。
我的衣服被红颜脱下放到一边，然后他给我拿了一个有着精致包装纸的零食，对我说，“吃这个吧，是不是没吃晚饭？”
我点了一下头，然后去撕那个包装纸。
他们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我听见那个说要开房的人说，“昨天我遇到了一个极品。”
有人就调笑，“小开你这么骚，也就极品才和你相配。”
小开也没反驳，他还是笑得很不愿意似的勾着嘴角，他说，“那傻逼送了我一个戒指，竟然说要跟我过。”
“水性杨花”说，“那你就过呗，好不容易嫁出去了，你怎么不珍惜？”
小开冷哼了一声，“他妈的我还没说完呢，他那戒指是铁的，不知道从哪个街边摊上淘来的。”
“水性杨花”顿时笑得没心没肺，“街边货已经不错了，你还求啥？还想钻戒咋的？”
小开说，“我就要钻戒怎么了？”
“水性杨花”点头，“行行行，您老是对的，那你就慢慢等吧。”
然后他转头搂住“无脸人，撅着嘴就说，”老公我也要钻戒~“
那个”无脸人“推开他的脸，”滚，我是直的……“
又有一个人起了话头，他是个长相有点忧郁的那种，跟生病了似的。
他对着红颜的方向幽幽的说，”昨天遇到个客人，他又S我……“
红颜托着下巴”哼哼“了一声，说，”So？“
那个忧郁的男生就叹了口气，”下次一定带手机，要是再被这么玩我就召唤你，让你上……“
红颜切了一声，转过头看着我，伸出手放在我的手腕上。
我看他一眼，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我立刻收回视线，低下头摆弄之前红颜给我的那个零食的包装纸。
红颜的手在我手腕上摩擦，一下一下，轻轻柔柔的。
我感觉到不适，就抽出手腕，将手放在桌子底下。
他们还在讨论一些乱七八糟的，我听得云里雾里，却隐约中感觉到……他们好像都不是正经人。
我一瞬间觉得自己像跳进羊圈的鸡，那么格格不入，那么惊惶无措。
我想对红颜说我还是离开吧，可是总也开不了口。
我不想走的时候被他们所有人注视，于是就咬牙想，坚持到他们散局，我再顺其自然的离开……
结果这一等，就一直等到午夜十一点。
八
午夜十一点的时候，他们这一群终于表示有点累，想睡觉了。
红颜就冲他们摆手，”行了行了，想回就回吧，一个个都跟大爷似的，叫你们来一趟还挺不容易。“
那个小开最先站起来，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衣，对红颜不冷不热的说，”到底谁是大爷大家心里都清楚。“
说完转身就走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往外走，水性杨花是最后一个出去的，他冲着红颜挤眉弄眼的说，”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
水性杨花笑得一脸坏，还冲我笑眯眯的眨眼。
红颜推开他的脑袋，”找你的吴雍去，有空操心我还不如搞定你家那口子。“
水性杨花”哼哼“了一声，然后就唉声叹气的走了。
等人都走光，红颜对我说，”我送你回家吧？“
我说，”不用，我自己走就可以。“
红颜冲我喜滋滋的笑，”我有车~“
我问，”是你自己的吗？“
红颜看着我抿了一下嘴，然后又展颜一笑，”你真坏，一点也不可爱。“
他带着我出门，然后找到他说的车。
那辆车就停在街边，之前一直罩着车衣。
红颜走过去，一把就将车衣解了下来。
我不会开车，对车也一直都不了解，但是看到这辆车的全貌之后……还是觉得太过花哨了。
车身上被涂得乱七八糟的，甚至上面似乎贴了亮片，在这样深深地夜里，还反着微弱的光芒。
红颜打开副驾驶的门，冲我招手，”过来呀万安~“
我看见车的另一侧经过一个人，那人都走了好远，目光还黏在这辆车上。
我走过去，坐进了车子里。
红颜绕了一圈坐进驾驶位，然后启动车子。
我看着他毛手毛脚的，忍不住问，”你……有驾照吗？“
红颜”嗯？“了一声，说，”那是啥？“
我，”……“
红颜扭头冲我龇牙一笑，”安心吧，现在这么晚，没事的。“
我，”……“
我说了我的地址，红颜就点头说知道了，然后他就胸有成竹的开着。
可能是觉得气氛冷清，红颜打开了一个音乐。
我仔细的听着歌词，
“……
The world is gray（世界是灰色的）
You’re all alone（你一直是一个人）
Maybe someone helps you home（也许有人能带你回家）
The emptiness（空虚）
That brings you down（使你低落）
Keep you searching for the ground（使你在地面上寻找）
You’re searching for the ground（于是你在地面上不停寻找）
……”
红颜转头问我，“好听吗？”
我点点头。
我说，“本以为你会播放很……重金属那种音乐。”
红颜“噗”的笑了，“其实你猜对了，这首是凑巧，大多数歌还是很吵的。”
话音刚落，这首歌正好也播放完毕，切换成下一首。
音乐刚一起头，红颜就解释说，“这首叫做《Lithium A Lover》”
开头很有金属感，但很快音乐就狂暴起来。
前奏很长，就在我以为它是纯音乐的时候，一个男声突然响了起来。
是用嘶吼的唱法嚎叫的，其实我很不喜欢这类音乐，觉得太乱太闹。
可能今天是因为红颜放得音乐，而他似乎很喜欢的样子，我便也听出一点别样的感觉。
甚至唱诗班似的合音都能让我感受到一种壮阔的意味。
到后来音乐渐缓，一个迷幻慵懒的女声骤然响起。
“……
I will be your lithium（我将成为你的锂）
I will be your lover（我将成为你的爱人）
……”
我问，“那个成为你的锂是什么意思？”
红颜看着我笑了笑，没答。
车子已经开了四十多分钟了，我想起我来的时候花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怎么回去要这么久？而且外面不是很明亮，我目前也没看到熟悉的建筑物。
我对着红颜说，“你真的认路吗……？”
红颜满不在乎的说，“不太认。”
我，“那我们……这是去哪？”
红颜说，“和我随便逛逛不好吗？”
我，“……哦。”
又过了大约二十分钟，车子终于开进了我所住的那个小区。
红颜将车停在我的楼下，我打开车门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