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爷爷微微动容,他当然不愿意看到自己喜爱的小孙子被人指着骂变态流氓。
“何爷爷,我跟何黎这些年的表现您最清楚不过。在学业上,我们都是佼佼者。在事业上,我从小学毕业开始创业,从此开始了养活自己、养活家人;为社会提供了上百个就业岗位,并且将来会发展到成千上万;我的公司也为国家的税收作出贡献,并没有逃税漏税。何黎的公司也在稳步上升中。我们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也不是作女干犯科之辈,我们只是爱了自己爱的人,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们的错在哪里,以至于要接受世人的憎恶?”
涂玉泉说到最后一句,眼眶陡然泛红,声音里的哽咽藏都藏不住。他抬头使劲眨眨眼睛,把突然不知道从哪儿涌出来的委屈眨回眼眶。
何爷爷看涂玉泉这个样子,隐隐恻动,却还是追问:“你们都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那么长,谁能知道以后的变数?你难道就没想过将来有一天会后悔吗?”
涂玉泉听到了转机,他微红的眼望着何爷爷:“您最清楚何黎的性格!”
何爷爷叹了口气,是呀,他清楚何黎的性格,其实又未尝不了解涂玉泉呢。
两个同样优秀而执着的孩子,他哪个都喜欢,可惜,两个都是男孩子啊!
涂玉泉一口气才松一半,就听到何爷爷大声吩咐:“小吴,把他给我赶出去,不准让他再出现在这里!”
130.出逃
何爷爷的警卫员在喊声刚落就出现,二话不说,架着涂玉泉就往外走。
涂玉泉完全没料到何爷爷这突然的动作,一看何爷爷那紧抿的嘴唇以及板起来的脸,他把即将要出口的疑惑咽了回去。没有反抗小吴,在何爷爷的警卫员面前,涂玉泉对双方的力量悬殊拥有相当的了解。
涂玉泉眼眶微红,一脸木讷,任由小吴架着往外走毫不反抗。这样子落进守在门外的何灿眼里,简直就是受了委屈、心如死灰、失魂落魄的直观体现。
小吴动作虽然强硬但不粗鲁,何灿走过去拍了拍涂玉泉的肩膀,现在在何爷爷以及全家人的眼皮子底下,他不好问情况,更不好不分青红皂白的安慰涂玉泉。
何黎的爸爸和妈妈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似乎都在关注着书房里的动静。
涂玉泉被拉着往外走,但还是停顿了一下给何家父母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何父在家的日子少,与涂玉泉不熟,但引得小儿子固执的做同性恋的就是眼前这青年,他免不了皱眉。何母表情纠结,这几个月时间,涂玉泉跑熟了何家的门槛,深得何母欢心。可一夕之间,原本喜爱的优秀小青年从儿子的好友变男朋友,何妈妈接受不能。对于涂玉泉的招呼,良好的教养和天性的和蔼让她在回应与无视之间纠结。
涂玉泉是被老爷子赶走的,在座的人都听到了老爷子的吩咐,何父何母暂时松了一口气,如果不去想屋里那个固执的小混蛋的话。
涂玉泉很快出了大门,回头望眼前的楼房,何黎就在里面,他的屋子就在二楼,向外开着一扇窗,可惜没有在正面,涂玉泉遗憾的摇头,不然他在这儿喊话何黎就能听见了。
两天多,不知道何黎被关在屋里怎么样了?今天过来也没见着人,不知道他是不是闷坏了?
涂玉泉爬不了围墙,也翻不了窗,只能深深的朝何黎房间所在的位置深深的忘了两眼,转身,毅然走掉。
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等何灿跟何涛的消息再想办法了。何爷爷,何父何母,一个一个来,总能全部攻克!
涂玉泉回了小租房,吃了点饭,一个下午就在想何黎是不是吃好了,是不是睡踏实了,会不会闷坏了……这些揣测中度过。
涂玉泉等的消息一直没有出现,晚上他失魂落魄的洗完澡,躺到床上。被子上还留着何黎的气息,可何黎人却不在。涂玉泉伸手想像何黎在的样子搂上去,却只有凉飕飕的空气划过胳膊。就在这时,涂玉泉听到了敲门声。
涂玉泉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但真切的声音让他迅速弹起,抓起床头上的大衣裹着就去开门。
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涂玉泉瞬间被搂进一个冰凉的怀抱,身体的本能反应让他禁不住一个哆嗦。
“快进屋来。”明白来人是谁,又感受到他浑身的冰凉气息,涂玉泉不得不暂时放下缓解想念的事儿,招呼人进屋。
何黎搂着人蹭进屋,腾出一只手反手关上了门。
“泉儿,泉儿……”分开两天,何黎所有的担忧,所有的憋闷,所有的思念,在开门见到人的瞬间全部迸发出来。用僵冷的手捧上涂玉泉的脸,深深看一眼,随即将唇压下去。
涂玉泉感受到何黎冰凉的唇,和与之相反的灼热的气息,心跳随之剧烈起来。
何黎的吻急切而热烈,狠狠吸啜这涂玉泉的唇瓣,灵活的舌头撬开涂玉泉的牙关,迫切的巡视自己最美好的领地,勾着涂玉泉的舌头与之共舞。
涂玉泉承受着何黎所有的激情和缠绵,闭上眼睛,专注而沉醉的安抚何黎所有的不安。
何黎轻啜这涂玉泉的唇瓣,两人慢慢平复呼吸。
涂玉泉放开搂着何黎脖子的手臂,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到何黎身上的身体站稳。
何黎这才发现涂玉泉竟然只穿了一件大衣,下面的腿光裸的露在外面。心下了然,涂玉泉说睡觉的时候不喜欢被束缚,一般在家里睡觉都只穿内裤。何黎喜欢涂玉泉这样,连带着他自己也养成裸睡的习惯。两人一起睡时,即使只是单纯的搂着对方,也能肌肤相贴,让他觉得无比亲近和甜蜜。估计刚刚自己敲门的时候,涂玉泉急忙出来开门,只披了外套就出来了。
相恋的人一日不见就如隔三秋,算算何黎与涂玉泉分开到此时深夜,不见也妥妥的三天了,更何况这三天他的处境和煎熬,妥妥的九年了啊。何黎看着涂玉泉的腿,小腹瞬间窜起一股热气。
涂玉泉没有觉察到何黎的变化,拉着他的手走进卧室,“冻坏了吧,赶紧脱了衣服进被窝暖暖。”说着动手帮何黎脱外套。
何黎乖乖的配合着涂玉泉的动作,感受着涂玉泉的温情,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就是媳妇儿啊!”媳妇儿在第一时间里解除他所有的思念和彷徨,媳妇儿关心他的冷暖,媳妇儿帮他脱衣服,媳妇儿的热被窝邀请他钻进去!
脱到套头的羊毛衣时,何黎听涂玉泉的话举起手臂,可手臂才举到一半,涂玉泉听到何黎“嘶~”的吸气声。
“怎么了?”涂玉泉想难道刚刚弄痛了他,应该不会啊。
“没事儿。”何黎咧嘴笑了笑,怎么忘记这茬子了呢,“媳妇儿继续!”何黎歪歪嘴,忍痛举直手臂。
涂玉泉一看何黎这舔着脸的假笑,就知道一定有问题,“真的没事儿?”
“没事儿!”何黎这下回答得斩钉截铁。
涂玉泉猜想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当下也不含糊,踮起脚呼噜一把从何黎脑袋上方撸下毛衣。
这下何黎没忍住叫出了声。对上涂玉泉怀疑而又心疼的目光,何黎知道瞒不住,索性老实交代。
他自己脱下最里面的保暖衣,涂玉泉一下就看到了左边背上连着手臂的一条巨大的肿印,紫红色的,没破皮,却明显浸了血。
涂玉泉倒吸一口气,“怎么回事?”说完又立即明白,“你家人打你了?是何爷爷?还是你爸爸?”那么狠的印子,他不认为温柔的何妈妈会在何黎身上弄得出来。
“是我爸。”何黎看着涂玉泉眼里满满的心疼,抬右手摸了摸涂玉泉的脸颊,心里暖暖的,挨打的委屈一点儿不存,“我爸被爷爷叫回来,听说了我的事后,二话不说冲进我屋里,不过很快就被跟在后面的爷爷和妈妈拉了出去。”
何黎故意省略了挨打的过程,涂玉泉怎么不知道他不想自己担心?即使从这轻描淡写中,涂玉泉也可以想象那天的场景和何爸爸的愤怒。
涂玉泉用食指指腹轻轻挨了一下伤印,生怕弄疼何黎又立即拿开。“这么长,连手臂上都有,你爸拿什么打的?”
“没事儿,就一下而已,已经不疼了。”何黎为了安抚涂玉泉,睁着眼说瞎话。他没说的是,除了背上那一棍子,他老爸还踹了他一脚,腿上还有大头皮鞋留下的一坨青紫。先被一脚踹到地上,再给了一棍子,在第二棍子要落下的时候被爷爷跟妈妈联手拉退了,不然会有多惨烈,他自己也不敢想象。
涂玉泉的怨念丝毫没有消退,“明明是亲儿子,亏他下这么狠的手!”尽管知道那是何黎的父亲,知道很多父亲愤怒儿子是同性恋的时候都有可能的表现,涂玉泉还是忍不住抱怨两句。
何黎听得哭笑不得,他曲起手指弹了涂玉泉额头一下,“那是我爸爸。”
涂玉泉撇了撇嘴,催促:“赶紧躺床上去,光着身子当心凉了你!”
何黎嘿嘿一笑,快速脱裤子钻进被窝,里面还有刚刚涂玉泉留下的余温。何黎舒服得叹一口气。
涂玉泉自己也脱了大衣钻进被窝,躺在何黎的右边,自然而然的依偎进何黎敞开的怀抱。头靠在何黎肩膀上,手揽上他的腰熟悉的味道钻进鼻孔,涂玉泉贪婪的闻着何黎的味道,这人在身边,真好。
“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涂玉泉突然想到这个重要的问题。
何黎把涂玉泉突然抬起的头按到肩膀上,双手搂着他紧了紧。涂玉泉不敢压在他身上,怕压到何黎背上的伤处,身体向外挪了点儿,却又被何黎箍了回去。
“这几天我被禁足在自己房里,哥一直在跟我通信。今天哥告诉我你哭着被爷爷赶出门了,我担心你,就趁晚上他们都睡了偷跑出来了。”
涂玉泉瞪大眼睛,“你怎么出的门儿?还有,你怎么过来的?”他可是记得何灿说过,何黎是被锁在屋里的,那钥匙在何爷爷那儿,别人都没有。难道,是翻的窗子?涂玉泉开始脑补何黎从冒着危险从窗子跳下来,然后躲过何爷爷那儿众多的护卫,艰难险阻,九死一生……(呃,夸张了)
何黎听出涂玉泉声音里的紧张和担忧,轻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那门怎么可能锁得住我!我不想被锁住自然就能出来。”
涂玉泉翻了个白眼儿,这人还真是……狂妄。
“我从大门出来,坐我哥的车。”何黎说得轻飘飘的,“怎么,没有你想的那么困难,失望了啊?”上扬的尾音充满了调侃。
“何大哥把你送过来了,那他呢?”知道何黎过来的顺利,涂玉泉松了口气。
“回去了啊。”何黎理所当然的回答,“把人送到了还不回去干嘛?”
涂玉泉也是无语了。
“今天上午怎么哭了?爷爷的话让你受委屈了?”这是何黎最担心的事情。既然涂玉泉被爷爷赶出来了,就代表着“谈判”破裂,那么他也就没必要傻傻的呆在屋里装乖了。
“没有。”涂玉泉想到上午发生的事,“我也很奇怪,何爷爷开始虽然挖坑下套,极力劝说我不应该跟你在一起,但是后面态度明明变软了啊,我以为下一句便是不说同意,至少是他再想想什么的,结果立刻变脸,把我赶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何黎松了口气,泉儿没受委屈就好。爷爷的反应也太奇怪了,难道是因为发现自己竟然被泉儿说动了,恼羞成怒?何黎想,不可能啊,爷爷不是这样的人,那会是什么呢?
何黎嘴一撇,“不管什么原因,爷爷那么做必定有他的道理,爸爸打我他不是护着吗,应该没事的。”
涂玉泉仔细回忆上午那个情景,实在蹊跷,但他实在猜不透老人家的心思。
“你就这样跑出来,不怕何爷爷他们明天发现不见了人生气吗?”
“不管,都这样了,还能生气到哪里呢?反正我又没干什么坏事,就是来找你而已。”
涂玉泉想,就是因为是来找我才是他们眼中的大坏事吧?
何黎暖了不想正事,脑子自然而然就动到其他上面。爱人在怀,还没穿衣服,怎么叫他忍得住?
“泉儿,我们都三天没亲热了~~”
131.“帮凶”
第二天上午,涂玉泉从浑身的酸痛中醒来,想到昨晚某人如狼似虎的行径,涂玉泉就咬牙切齿:你不是受伤了吗?不是手臂都不好举吗?怎么折腾起人来就像欠了八辈子似的!你爸爸怎么没多打你几下!
此时的涂玉泉无比愤懑何黎的强健体魄,不过两天后他又无比感谢。
两天后涂玉泉身上已经不再酸痛,自然怨念也消失得没了踪影。何黎身上的那道伤,他自己丝毫没放在心上,涂玉泉催他去看医生也没去,只是拿了大热帕子好好敷了一通,便肿痕越来越小,褐红色的淤血慢慢呈现在皮肤上,肿痕边缘的皮肤上开始起小干皮。只要不拿手摁,何黎几乎没什么痛的感觉。
腿上那坨淤青却没有这肿痕一样自觉,硬是过了一个多星期,才慢慢消散,涂玉泉根本没有发现。
何黎出逃的第二天早上,何妈妈便发现了。
何爸爸听这个孽子竟然跑了,也顾不得桌上正在吃早饭,一巴掌拍到桌子上:“给我把他捉回来!”桌子上的粥碗在这大力一拍之时,一个震动,“啪”一声掉在地上,破成两块儿,热乎粘稠的粥撒了一地。
何爸爸本来是顺手一拍,可没想到就把满满一碗粥震到了地上。本来震到地上也没多大事,可好巧不巧那碗粥正是何爷爷的,才刚刚喝了一口。
“捉什么捉!”
在何爷爷这一声喝面前,何爸爸的气焰顿时矮了下来。在自己父亲面前,而且刚刚才震掉了父亲的粥碗,何爸爸无比的心虚,气势什么的,可以完全无视。
何爷爷却不管耷拉着脑袋的儿子,转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何妈妈说:“阿莲,重新给我舀碗稀饭!”
何妈妈这才从愣神中回神,忙不迭答应:“好好,爸爸,您稍等。”
何妈妈很快把粥添上来。何爷爷拿筷子拨了上面一层,吸溜进嘴。
一时间,桌子上只有何爷爷吃饭发出的声音。
何爸爸无法,只得跟着端碗开吃。
吃完早饭,阿姨收拾碗筷,何妈妈自然而然起身要帮忙。
“阿莲你别忙,”何爷爷制止了何妈妈的动作,“小黎这事儿,咱说道说道。”
何妈妈赶紧坐了下来,双手握在一起,望望何爷爷,又看看身旁的何爸爸。
何爷爷首先对何爸爸瞪了一眼:“小崽子能从家里跑出去,即使你捉回来,他也照样能跑第二次。”
何爸爸无辜的摸摸鼻子,在听完何爷爷的话后瞪大眼睛欲发火,被何爷爷一瞪,顿时缩了头。
“阿莲,你是小黎的母亲,你怎么看?”对媳妇儿,何爷爷完全是和风细雨,一点儿不见对何爸爸气势镇压。
何妈妈敛眉,再抬眼看到公公眼里的鼓励,何妈妈终于开口:“我不赞成他跟男人在一起。但是,他终究是我的孩子,我对孩子最大的期望……我是女人,是母亲,他能不能干,事业成不成功,我都不在乎,我只希望他一辈子过得幸福。”何妈妈说完直起腰,长舒一口气。
何爸爸皱眉,却终是没发作。
何爷爷点点头,未予置评,而是把目光转向何爸爸,里面的施舍让何爸爸一阵郁闷:爹啊,您那是什么表情!
何爸爸不扭捏,得到老爸“施舍”的机会,哗啦啦倒了个痛快:“那小兔崽子,干什么不好,竟然跟个男人搅和在一起,你们说,他是为了哪般!这二十多年,我承认自己没在他身上花多大心思,但是,咱这个家,这些亲人,对他的付出可没有少过一分一毫。有老大在前面接我的衣钵,家里从政的也有老弟,虽然不是一个辈分,但按照年纪,老弟起来也能照拂到他们这一辈。他能从政是最好,要经商也不错,我给了他最大的自由,没有要求他必须给我做到多好的程度,能养活他自己就可以了。咱们这种家庭,没有像别家一样用后辈联姻来巩固地位。他们都可以自由恋爱,女孩子穷点都没关系,门当户对那是旧规矩了。可小崽子要跟男人搅和在一起,我坚决不同意,咱家丢不起这个人!”何爸爸义愤填膺的讲完,也长舒一口气。(憋死老子了,终于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