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梁云飞应了一声,感觉也不过如此,可惜了他一直以来对他们之间的看法。
“我还要受多少煎熬的日子?”梁云飞很快地就扒完了一碗饭,齐子须帮他又盛了一碗。
“日子长着呢,五六年吧,你可以有很多的时间来反思自己的过错。”
“谁帮我求的情?”
“你二娘。”齐子须喝了几口酒,酒的香味把这牢里的气味盖住了,“原来她以前和齐琅有过一段情,她来求齐琅,齐琅念着旧情,便和其他的几位大臣商议,最后一齐参了奏本。你小子命大着呢!”
梁云飞只是吃饭,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外的表情。
嗑叨了一阵之后,齐子须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木梳,插在梁云飞的头上。“出来的时候最好不是个野人样。”
“出来的时候你最好吃成个死胖子!”梁云飞恶狠狠地反驳。
“那你慢慢面壁思过吧,我得逍遥快活,做我的军器少监去了,要是出来时没找到差事,那就来找我,我帮你安排个打杂的!”齐子须收拾好了餐具,准备离开。
“嗯。”梁云飞应了一声。
“你真的是个忠诚的人!”齐子须笑着说了一句,“可惜不能为我所用!”他走了,牢门是身后的狱卒帮忙锁的。
梁云飞手伸过去,在齐子须刚才坐的位置,捡起了几瓶的药膏,瓶子还有着他的体温。他笑了笑,还是靠着墙根,那太阳升的老高,明黄的阳光照亮了他的整张脸,他闭着眼睛,日升日落,过日子不容易,过时间也一样地不容易。
江舟君回到了家里,平月如就当他是出了一次远门,好吃好喝地招待他。江舟君很想把梁苏卿抱回江家养,可是苏家的人还没走,他只能慢慢地等待着。期间在外出看望梁苏卿回来的路上,马车不小心撞上了路边的树木直接翻车,他受了些伤,平月如认为是他又遭到刺客追杀,硬挟持着他上了正明寺,让义慈帮他剃度了。他成了一个和尚。
和尚也是有等级的,他最后来,做的都是些粗活杂活,其中尤以义朗的刁难最为甚,他还要帮他做杏仁奶酪,不过每次都能尝一两口,多的会被责骂。江舟君常常跑去打扰义慈,问他他在这里做这种和尚有什么意思,他越来越坚信义慈当时是耍了众人的。
他还是个不能走动的人,移动都成了问题,可是活还是不能不干,不干就没有饭吃,平月如常来看他,为正明寺贡献了许多的香火钱,可这都没能让他的活变少。义朗更是每天的当他下人一样使唤。
江舟君时常会迷茫自己存在的意义,特别是日落黄昏的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想起一个人。他们两个都在受折磨,都在期盼着时间的快点流逝,期盼着哪年那天能够再次相逢。不过这也许是他的一厢情愿,或许对方根本没有这个心思呢,梁云飞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他最郑重的事就是每天清晨傍晚到佛堂内祈祷,一如梁云飞当初的那样子,虔诚庄重,没有一丝的做作。诵读佛经是为了让自己的心胸变得宽厚,他是个容易陷入自己情绪中的人。佛经一本接一本地读完,他没能记住多少,却对很多的事情都看开了。
白士杰每年都回来上香,和他的妻子一起,也会来看他,和他说些话聊聊心。上官溪华也会过来,只是改变了太多,再加上他在朝廷上炙手可热,偶尔会听到百姓门对于他的不满议论,渐渐地他们就没有了交集。李楚儿也回来,但总是不理会他,和王芝儿一样。很多人都慢慢地在生活中淡去了,唯独心里面还有着影像。
心胸开阔了,只是突然间感觉世界如此之大,个人如此渺小,每当这时,一种难言的孤单就席卷而来,自天际,自大地,自空气,难以表明,无以诉说。像是高山流水却无知音的那种落空的感觉,又像是孔雀东南飞遗失了伴侣的哀戚,就是孤独,就是孤单,就是想念。
秋去冬来,寒来暑往,四季变幻,物转星移,六年就这样在日子的不紧不慢中过去了。
江舟君依然还是起的大早地扫着庭院中的落叶,义朗这一阵子又不知跑哪儿去了。春天,万木复苏,满山青翠,清脆的鸟叫在幽谷中回响。他怅然地看着周围的粉墙,六年了,他怎么还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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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多点菜!”李楚儿帮他夹着菜,小沐阳长大了些,满院子乱跑,一点也不安分,只是他不记得有这个哥哥了,远远地怯生生地看着他,不一会儿又被他养了两年的兔子转移了注意力。
梁云飞刚从大牢里面出来,泡了很久的澡,洗了几次才出来好好地吃一顿正常的饭,他一心想着见梁苏卿,所以吃饭吃的匆匆忙忙的。
李楚儿劝他吃慢一点,虽然他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梁苏卿她也是常常过去看望的。之前是因为苏雄的眼线还在,现在就在梁云飞出狱前,听说苏雄一家在边塞染上了夷人的热病,全都过世了她才想着要把孩子接回来。
梁苏卿被小柔照顾得很好,只是体质依然很弱,动不动就流鼻涕感冒的,个子和同龄人一样高,可看起来就跟营养不良似的,太瘦了!要不是他的皮肤还白,恐怕就会让人生疑是不是被虐待成这样的。
梁云飞到小柔家的时候梁苏卿正坐在高高堆起的草垛上发呆,一只蝴蝶在他身边飞来飞去的。他的脖子上挂着一块双龙戏珠翡翠玉佩,模样很像他。
他走过去,将一把各色的糖果放在手上伸过去,“苏卿,来,给你的!”
梁苏卿犹豫着要不要拿,他的手伸出一半又放下了,他很腼腆,又不知该不该相信这个人。
梁云飞摊开他的手,放了几个过去,剩下的都放进他的衣兜里,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他进去向小柔道谢,朱叶带来了许多的礼品,小柔受宠若惊地婉拒着,禁不住梁云飞的热情,还是收下了。无意间的聊天中也说起了江舟君的情况,阿伏正在正明寺帮他干活,几乎隔两天就去一趟。
“我带孩子上去拜拜佛!回来就在你们这里再开一顿饭,有劳你们了!”梁云飞出去抱起了梁苏卿,梁苏卿很是害羞,不过他并不抗拒眼前的这个男人。
“好吃吗?”梁云飞问他。
梁苏卿嘴里嚼着糖,也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他。
他们一路就到了正明寺,上完了香送完了香火钱,梁云飞走到后院边,没看到有江舟君的身影,他一路地走到了最后面的后门上,站在那里俯瞰着群山。
这是第十一桶水了,义朗来信说他今天必须打完十二桶水到他房间的汤池里,不知道他又在糊弄着什么名堂。反正他是没打多少,倒是阿伏跑前跑后地帮他提了十桶水过去,阿伏正在休息,最后一桶水他来提。
后门那里,江舟君手上的木桶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他赶紧地摇了轮椅过去,停在门边上,真的是他!
“梁云飞!”他激动地喊出口来。
他没有回头。
“梁云飞你终于出来了,意识到你当初说的错误了,我现在改的也差不多了,我们和好吧?”江舟君急不可耐地说出口,他觉得他要是不提出来梁云飞是不会理会他的。
“晚了!”梁云飞轻轻地说。
“不晚,我们还年轻,一切都还来得及!”他依然没听到回音,他的心揪得紧紧的,眼前的这个男人,站的笔直如顶天立地的一根柱子,把天和地都支撑起来,没有什么能摧毁的了他。可是这根柱子走掉了,梁云飞没有回头看他绕着围墙走回前门。
江舟君抓着衣襟的手无力地松了下来,他的面前是一望无际连绵起伏的群山,高崖峭壁空谷幽深,几只鸟展翅翱翔着。在那里飞翔是个什么样的感觉?一定很自由吧?
两人的笑声打后面传来,江舟君回头,是义朗,旁边的那位,竟然是他的二哥!他赶紧地过去。
他的二哥穿着道士服,但一看就仙骨不凡。
“二哥!”
义朗朝他招招手,江舟君到了他们跟前,他呵呵笑着说道:“小孩儿,回家种田去吧,你哥来接替你的位置了!”
什么意思?江舟君茫然地看着他,他的二哥只是摸摸他的蓄了一年的头发,叮嘱着让他回去孝敬亲人。
“你哥名叫江恩泽!你,历练够了就回去吧!”他们有谈有笑地进了房间。
剩下的江舟君焕然大悟,兴奋之余不禁夹带着愤恨恼怒,不过他是匆匆地赶去前门,他知道,这一回他是一定要追上他的脚步的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