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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子训夫血汗史 下+番外篇——by浊河刑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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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能换早换了”,韩辛辰长叹口气,啧啧嘴:“陈千里在楚军中威望很高,几次作战他又判断正确,要是动他,底下的人定会哗然,到时候一不小心引发兵变就麻烦了。冯锐常年驻守松洲,在当地的势力绝不容小视。松洲在锦阳府的东南属于门户重地,一旦他觉得自己兵权受威胁领兵向皇上投城,整个江东便相当于门户洞开,不要说锦阳府保不住,我们只怕会被一路撵到大海边。”

若是冯锐当真投城呢?苏莞烟一愣,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脸上陪着韩辛辰笑,安慰道:“不是还有秦羽少将军吗?”

“他不是全军覆没了吗?只怕是短时间在军中很难有威信”,韩辛辰终于放过苏美人的手腕,掌心覆在他的脸颊,细细地摩挲,苦笑道:“原想借豫州一战帮着秦羽在军中立威,从未制衡那两个家伙,没想到却落下这么个结局。我这好端端一个家,愣是给操持成这样子,实在是没脸见江东父老。”

苏美人不好搭话,只得看着他浅笑,心里默默冷笑着:“江东父老也未必就想见到你!”

峡关的大夫们正想着怎么解毒,锦阳府的安大总管已经准备好了更要命的一手武器——综合各路探子回报,凌淮陌死前最后喊出的“楚烈”应该就是楚王爷身边炙手可热的苏美人。

如若真是这样,那一切就说得通了,什么潞州酒馆,什么唱曲的爷孙俩,难怪他常说的这些话一面觉得违和,一面又无懈可击。潞州酒馆的十两纹银买来的不是苏美人所谓的痴情相随,而是一条人命,十年前,楚家满门被斩,唱曲的少年顶替楚烈被砍了脑袋,活下来的是苏莞烟,更是药店楚家的二少爷。

他呀!来报仇了!安总管浑身发冷,似乎一下子便找到了楚军在前方节节失利的原因。本想着快马加鞭传信到峡关,又担心中途被人篡改,或是王爷根本没有认真去看。安平琢磨一番,决定自己亲自去峡关一趟,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不能有一分意外。

几乎是除了短暂的小憩,安平连吃饭都是干粮伴着风。辛苦了一路上的马匹,要驮着这么个大胖子连夜飞奔。等到峡关城下,马跑死了两匹,安平像是被风干的一样,皮肤黑红,脖颈下垂拉着松弛的皮肤。

明日就是最后的期限,要是还不能解毒,丹书铁劵恐怕就保不住了。韩辛辰急得直跺脚,暗骂着这回的豫州之行真是寸到了家!他觉得自己像是落进了一个圈套,一环勾着一环,直到把他连本带息全赔进去。

“王爷!安总管来了!”

安平的出现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韩辛辰看着走进门里瘦了一大圈的总管大人先是一愣,随后,厉声怒道:“谁让你来的!”

“苏莞烟是细作!他是十年前潞州楚家的孩子!”安平见了面便直奔主题,看也不看周围进进出出的白胡子大夫,急声道:“王爷!你不能再糊涂了!”

王(八)蛋!不好好在锦阳府守着来峡关做什么!韩辛辰差点是骂出声来,看着一脸正色的安平,冷哼道:“你从哪得的消息?”

安平深吸下一口气,把组织许久的话一股脑倒出来:“大都探子透回来的消息,凌淮陌死前直呼‘楚烈’。老奴也专门派人到潞州查访过,的确曾有街坊说在楚家全家被斩后,他晚上见到了楚家二少爷楚烈在附近晃荡。当时还以为是幽魂,现在想来他十年前就应当是没有死!而替他被砍头的才是唱曲的苏莞烟。”

“说得的确是有理有据,可你知不知道兵法有一计叫调虎离山?!”韩辛辰的重点完全与安平不再一处,他快要被这胖子气疯了。安平一走,锦阳府就相当于没有人坐镇,一旦皇上趁机发动进攻,整个江东都会陷入危机。不要说苏美人是不是细作还不能确定,便就算是了,为了一人也不值得冒这么大的危险。

安平被这一骂才反应过来,江东后防空了,似乎楚王所有能动用的力量都集中在了峡关。小小的地方,集中太多兵马,不用别人打,动弹不得,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乱起来,但苏莞烟的事情也的确是有理有据,安平咬咬牙不甘心道:“王爷可以即刻回防,但苏莞烟一定要在此地处理掉!”

“自己办了混账事,反把别人拉进来!”韩辛辰正担忧着苏美人中的毒,被安平一说气不打一处来,厉声怒吼:“安平,本王何时要你命令了!滚!”

“王爷!苏莞烟留不得!”安平咣当跪下,扣头如捣蒜,体型硕大的胖子跪伏在地上,抖着肩膀,低头痛哭流涕:“王爷!苏莞烟留不得!苏莞烟留不得!”

韩辛辰被搞得火气更大,抬脚就要踹。“慢着”,苏美人惨白着脸,眩晕地站都站不稳,两个侍卫架着他从屋里走出来,轻笑道:“苏某人活不过明天,安总管又何必与我计较。我一条贱命,自然是抵不过丹书铁劵重要,你便多留我一日与王爷吧!”

安平抬起头没看着苏莞烟,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

韩辛辰眉头锁得更甚,甚是怜爱地将苏莞烟揽进怀里,脸颊蹭蹭他的额头,微微摆正身体,细密的亲吻从嘴角一边滑到另一边,似是怕惊吓到他一样轻声道:“胡说!我不让你死!那种东西他要了就给他,反正韩辛酉现在是关进笼子里的软脚蟹,闹不出什么风浪。”

“王爷使不得!”安平反映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韩辛辰的意思,慌忙地跪行两步,拉住他的衣角,急声道:“苏莞烟不值得!一个下作的男宠怎么能用丹书铁劵换!王爷,你要想清楚!”

“有它不过是将来成事更名正言顺些,没有也没什么大碍!”韩辛辰低头看着安平,冷声道:“比起莞烟,你丢了我的锦阳府罪过才更大吧!”

第六十一章:丹书铁劵

韩辛辰又不是任人拿捏得软柿子,别人要什么,他就能乖乖给。丹书铁劵是什么东西?费尽心思得来的宝贝,楚王爷能给他,也绝对叫他活着出不了峡关。隔天一早,暗卫便将韩辛辰临时下榻的院子团团围起来,保准进得去,出不来。

不知那秦人死士是不是觉察到了着阵势,一时也犯了胆怯,从清晨到傍晚愣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外面风平浪静,苏美人情况却是直线下降,早上开始呕吐,到晌午就只能吐出些黄*水,下午时整个人已陷入了昏沉沉的状态,偶尔张张嘴唇,喉咙里呜呜地说不清楚一句话,韩辛辰瞧着是又心疼又焦躁。

天色渐渐暗下去,苏美人昏睡一下午终于有了片刻清醒,眼睛睁开一条缝,平日里亮晶晶的眸子掩上了一层暗淡,手指轻轻挠挠韩辛辰的掌心,嘴角极小幅度地上扬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脸色惨白的不像个活人,韩辛辰一下子握紧他的手,低头看着虚弱的苏美人,指尖微微颤抖。

“乖”,苏美人没发出声音,动动口型吐出一个字。

乌黑的头发散在枕头上,黑白分明的强烈对比更衬得人不真实。韩辛辰腾出只手将贴在脸颊的发丝剥开,带着薄茧的指腹慢慢地揉捏白嫩的耳垂,沉声说道:“你就想得美,莞烟,我还没有和你做过,哪能轻易放过你……”末了转身,朝着门外挑高声音道:“所有的暗卫撤去,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

没了防御,早已虎视眈眈的人总应该现身了吧!可偏偏等到深夜,三天前视死如归、杀气腾腾的人就是一点影子也没有见到。苏莞烟清醒了没一会儿又陷入昏迷,韩辛辰急得在屋子里转圈圈,丹书铁劵一时间竟成了送不出去的烫手芋头。

眼看着天边已经有了一线白光,救命的解药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苏莞烟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韩辛辰暴躁至极,抬脚踹翻摆在屋里的香炉。候在外面的侍婢听到响动才迈进一只脚,就被毫不留情地打发出来。

一直是熬到天大亮,丹书铁劵依旧好端端地躺在锦盒里,苏美人虽是一副垂垂将死的样子,倒也没有像那人说得一般七窍流血,好歹还留着一条性命。

“怎么会这样?”似乎是被人摆了一道,韩辛辰觉察到了些许异样。

相比于第三日,第四日的情况反而要好上许多,不呕吐、不痉挛,苏美人闭着眼睛半死不活地吊着条命。安平一连催促韩辛辰几次,请他马上离开峡关返回锦阳府都被拒绝,他放不下病怏怏的苏莞烟,恐害怕在路上一颠簸如同凌淮陌一般也丢了性命。

苏美人整整昏迷了六个时辰,脸色也越发苍白,皮下的青色血管隐约可见,比起死人也就多了那么虚弱的一口气。胡子一把的大夫们根本没有空闲坐下喝口水,一个方子、一个方子地去试着解毒。韩辛辰心里燥的很,里屋外屋转了一圈也不知道能骂谁,好容易忍下气,才匆匆扒了两口晚饭就看见安平顶着小肚子又进了大门。

“本王暂且回不去,你怎么也不回去!”韩辛辰看见他就忍不住揭了桌碗,等不及他说话,便指着安平大骂道:“滚回锦阳府去!再多呆这里一天,本王就砍了你的脑袋!”

安平整整衣襟,规规正正地跪好,沉声道:“王爷执意留在峡关,老奴这便速回锦阳府。只是锦阳府缺兵少马,一旦受到攻击也是毫无还手之力,请王爷即刻调军队支援。”

豫州一战几乎是倾巢而出,安平虽是不讨喜,但说的的确句句在理。更何况冯锐与陈千里两人闹不和,也着实让他头疼,还不如调开回守,韩辛辰闻言答应的利落,从腰间解下玉佩交给安平,道:“冯锐驻防的松洲是锦阳府的门户,一旦进军偷袭也定要经过此处。安平,本王将信物交托给你,见此玉佩如见我本人,即刻率领冯锐残部向锦阳府方向回防。”

安平双手接过他递过来的玉佩,肩膀不住地抖动,声音压低带着强烈的无奈:“王爷,老奴能做的也不过如此,您好自为之吧!”

韩辛辰一心都牵挂着病床上的苏美人,安平的诸多情绪他根本没有太在乎,随意地挥挥手便把人打法下去。

目前的局势真是一日糟过一日,秦羽想不明白为什么王爷明知道皇上使了调虎离山的计谋,却又不急着往锦阳府回防。自家舅舅也是,放着锦阳府那么一摊子事儿不管,急急忙忙地也往峡关来凑什么热闹。

安平刚进门就看见秦羽苦着张脸站在院子里发愣,受了一肚子的气正没出发出来,上去不问青红皂白便是一脚:“干什么呢!军队里都没事做吗?”

“我们刚刚换防下来,”秦羽木着脸解释,毕恭毕敬地朝安平施礼道:“舅舅,王爷还是不愿意?”

“嗯!狐狸精!”安平愤愤地瞪大眼睛,骂道:“王爷定是叫这野狐狸迷了心窍!要我说他早死了,倒是好事,只怕是死不了,留着口气也要祸害旁人。”

秦羽与苏莞烟见过不止一面,说不上喜欢,却也算不得讨厌,更何况苏美人不过是男宠,所作所为都受到身份的极大限制,与其说他能坏什么事,还不如说那两位动辄破口大骂的主帅更耽误人。舅舅的态度也有些过激,秦羽低声反驳:“不过一个男宠,王爷再喜欢也不过是个枕边人,舅舅何必与他过不去,白惹王爷不耐烦。”

“男宠?那是来催命的!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十年前楚家的孩子,来王爷身边那还能安好心?”安平吊高声音,捏着玉佩的手气得直发抖。

又没有确凿证据,这一切还不是他一人的猜测。若说苏美人真是来寻仇的,不说旁的,光是夜夜相伴,只怕是韩辛辰几个脑袋也不够他取。再说苏美人也不像是阴险狡诈之徒,秦羽摇摇头,觉得安平才是真中了魔障。

“这事情哪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简单,我与你说不清”,安平气哼哼地把玉佩塞给秦羽,道:“王爷的信物,即刻传令冯锐随我会锦阳府。”

秦羽点点头,看看手里的四脚蛟龙造型的玉佩,转身出了院子。空荡荡的地方就想下安平一人,他长叹口气,脸上的怒色一散,反生出几多悲凉:“天道自有轮回,万事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王爷自己造下的罪孽,果然讨债的来了他是逃不开,躲不掉。老奴尽心而为,将来如何还由天命算。”

冯锐知道自己要撤回松洲,不但不气恼,反而是悄悄松了口气。出师不利,节节败退,冯大将军实在是难辞其咎,他又不是痴傻,平日里硬起来和陈千里吵两句还能勉强撑个面子,背地里被人捅着脊梁说无能,却只能干忍着。回防松洲于他实在是一种解脱,当天晚上几万兵马便随着安平往锦阳府赶。

陈千里沙场横行数十载,大场面也见过不少。只是峡关发生接二连三的变故叫他也有些摸不着头绪,心里隐隐有种感觉,不管是王爷、冯锐、还是他自个儿,好像都被人扔进了一个套子里,一步一个坑地往下跌。“冯锐这家伙恐怕是大限到了”,陈老头站在城墙上,看着像东南前进的队伍,冲身边的副将道:“松洲守锦阳府的门户看着是合情合理,但王爷少算了一步。冯锐倔傲,安平多疑,这俩人搭在一块,谁也不会轻易听谁的,搞不了多久还歹闹掰,要是王爷不能及时返回锦阳府坐镇,只怕是死路一条。”

“就因为那个苏美人?”参将皱皱眉头,满脸的嫌恶。

嘴角一勾呵呵笑了起来,陈老头摸爬滚打半杯子,他心里明白的很王爷的舌根那可是不能嚼的:“英雄难过美人关,你是没遇见,遇见了,想跑都腿软。”

苏莞烟的病在那里干吊着,韩辛辰是走也走不了,等又是坐立不安,前前后后足足拖了七天。大夫们才算是拿出来了解决办法。

苏美人所中毒药是西域的疟奎草,此毒并不致命三天发病,后期症状能延续七天,看似严重却能依靠人本身慢慢排除。此毒无药可解,忌讳温补类药材与疲惫,得慢慢养,有上半个月就自己能好起来。

韩辛辰手里端着的参汤一抖掉在了地上,现在才说是不是有点晚?昏迷中的人不能进食,又不能吃补药,难倒每日只备些白水,放着他自己挺、慢慢熬?

再说前面的战事眼看着一触即发,韩辛辰急着回去,却又被苏美人的病定在峡关动弹不得,他嘬着牙花反应过来,所谓的丹书铁劵换解药,就是要先把他定在峡关,然后慢慢往后拖,能拖一天是一天地耗时间。

京军要进攻江东了,他们想在峡关托住楚军的力量!韩辛辰除此以外再找不出一个可以解释的理由。如若错过战机防御,冯锐只怕是还没有到松洲就会遇上从北面来的部队。刚刚才打了败仗的队伍,还没来得及整装,鼓舞士气,就又遇上强敌,不用多想就知道会是怎样的局面。一旦松洲失守,安平的锦阳府能守多久?

越想就越是让人上火,韩辛辰看着床上还昏沉沉的苏美人急得嘴里长了足有手指甲盖大小的水泡,喝口水都疼得直戳泪腺。

手指轻轻动动,苏莞烟一睁眼就看见韩辛辰坐在床边,倚着床栏正打瞌睡。明知道自己是死不了的,但被折腾多日再清醒过来,满心里依旧是宛如新生的感激。外边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透进来,微弱的白光撒在他的身上,长长的发丝柔顺地贴在脸旁,额间的碎发偏到一侧,遮不住紧紧簇着的眉头,要有多少烦心事才能睡着了也不展开。他真不怕还没老就生出皱纹啊!夜晚太安静,苏莞烟不忍心打破,静静地看着他,心里生出几分酸意,十年了,再无人这般对他好过。

若没他逞一时口舌之快,苏莞烟还是唱曲的苏莞烟,楚烈也还是楚家不学无术的二少爷;若没有他家满门抄斩,他不会落魄至此,现在爱谁做皇帝就谁做皇帝,他只管在家里开药铺;若没有十年前的潞州惨案,他也许会爱上眼前的男人,温柔、俊朗,又无限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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